第586章 長生的落幕
他們靜靜的幫着齊子瑜擡起棺蓋，跟隨着他的動作，將棺蓋輕輕釦在棺槨之上。
棺槨內，將軍的面容已經腐爛的難以辨認，可是齊子瑜卻在棺蓋完全合上之前，輕輕撫了撫這張臉。
眼邊，一顆渾濁的淚滴落下，掉落在棺蓋之上，濺起微小的水花。
齊子瑜輕輕說道：“謝謝。”
他的聲音就像已經供不上氣的重病之人，帶着濃重的嘶啞感。
柳如煙意識到，齊子瑜如今這副狀態，或許不是被控制了，而是因爲生命即將走到盡頭，所以眼神開始渙散，肌肉開始脫力……
齊子瑜緩緩退後半步，而後來到夫人的棺槨前。
甬道的晃動讓裏面的骸骨變得凌亂不堪，根本分辨不清那塊骨原本該在哪個位置。
齊子瑜從中拿出一根小臂長的弧形骨頭，似是肋骨。
而後，他不知從何而來的力氣，猛地將骨頭尖端刺向自己的心臟！
猝不及防間，周圍幾人都沒預料到齊子瑜的動作，也根本來不及阻止。
白骨貫穿胸腔，被血色染紅。
噴涌而出的鮮血灑在棺槨內，骸骨紛紛被濺血花。
異常的潔白配上豔烈的紅，看上去竟有種詭異的美感。
齊子瑜的身體也終於失去力量支持，軟軟趴倒在棺邊，半條手臂搭在棺槨內。
“夫人……”他口中喃喃的發出兩個字音，鮮血順着脣邊淌出。
“夫人，子瑜來晚了。子瑜早該記起……被留下之人應當完成的使命。”
他的聲音很輕很輕，輕到低不可聞，哪怕其他幾人就在他旁邊，也分辨不清他在念叨什麼。
只能通過口型，隱隱猜測齊子瑜話中的意思。
齊子瑜的嘴巴不斷開合着：“您不該讓我忘記仇恨的，這數百年，與其渾渾噩噩的活着，還不如與他們一同長眠……”
“不過，或許您纔是對的，大明沒了，大清也亡了，隨着時間過去，好像一切都變得不那麼重要。”
“只可惜，齊府所制的精鐵，終將埋沒在地下，再也沒有得見天光之日……”
齊子瑜合上了雙眼，然而，他的血液似乎激發了枯骨中留存的一道意識。
只見白色與紅色相間的氣流從骸骨上散發至空中，好似氣流也被齊子瑜的鮮血染紅了一般。
隨後，氣流再次凝成一個模糊的人形，與齊子瑜動作相仿的爬伏在棺案邊，氣流化成的手，輕輕覆上齊子瑜的手背，相望無言。
齊子瑜身上的體溫正在緩緩降低，這一次，他的傷口沒有再癒合。
生命的氣息也沒能再次出現他身上。
良久，那人形的氣流才直起身，發出一聲刺耳的尖叫。
“啊——”
比海豚音更加尖銳，讓人泛起雞皮疙瘩。
“轟隆隆……”這尖銳的嘶吼，似乎加快了墓穴坍塌的速度，土層崩塌的聲音離柳如煙幾人越來越近。
柳如煙當即想要打散氣流，制止她的聲音。
然而這時，那人形的氣流卻突然張開手臂，它身前的空間像是被扭曲了一般，幾經波動，最終在兩個棺材中央，形成一道半透明的門扉。
“走吧，離開這裏。這是他用盡最後生命，喚出我時的念想。”它如是說道。
這聲音，和先前蠱惑他們遠離此地的呼喚一模一樣！
不過這一回，聲音中明顯沒有蠱惑的力量，小張和小王都看着中央那道空氣牆般的扭曲空間而發愣，一時之間不知該如何行動。
與此同時，一股明顯不屬於墓穴中的幽香，從半透明的門扉中散發出來。
這顯然已經超出幾人的常識，這種力量也顯然不該是人類能夠擁有的。
“黃泉路就在你的腳下。記住，耳畔有聲，雙目未明時，所感皆爲虛像。”
悠揚空靈的聲音傳進在場每個人的耳朵中。
“虛妄消散後，謹記火離所向，方能回到人間……”
小張和小王聽着，忍不住嚥了口唾沫，就好像面前這道虛空之門，會將他們帶往黃泉路上一般，聽起來毛骨悚然。
柳如煙卻覺得這句話十分耳熟，他很快便想起，當初在大巴車上時，齊子瑜的故事中也出現過這麼兩句話！
齊子瑜並沒有詳細講述後來他是如何從墓穴中逃生的，當然，也可能是他自己也記不清。
如今看來，這兩句話，很可能就是離開此地的祕訣！
幽香的味道不斷鑽進柳如煙鼻腔，這沁人心脾的感受很難讓人拒絕。
但是柳如煙卻儘可能的秉着呼吸，不去聞這莫名而來的味道。
說起來，在齊子瑜當初的講述中，每當他看到幻象時，似乎都有這樣的味道縈繞在周圍。
所以柳如煙一直懷疑，這種迷香就是致幻的根本原因。
不過，饒是柳如煙一直小心謹慎，她眼前的場景還是發生了變化。
她看到，幾乎快被摧毀的墓室竟然漸漸恢復了原狀，四周的搖晃也漸漸停下。
眼前人形氣流的身形越來越清晰，由氣流變成實質化的人。
這人穿着層層疊疊的白色長衫，衣衫被大片血跡濺染，紅白相織。
臉上帶着半面薄紗，白皙剔透的皮膚若隱若現，絕美的五官仿若世間最完美的雕塑，美的傾國傾城！
只是，女子的身後，卻延伸出好幾條毛茸茸的白色狐狸尾巴，拖在地面之上。
原來，夫人當真不是人類！
柳如煙知道，自己此刻已經陷入了幻覺，但是在景象的改變中，只有中央那道引起空間波動的門扉沒有發生變化，始終矗立在那裏。
“夫人，我可以相信你，相信這條路能夠讓我們離開嗎？”柳如煙向眼前的女子問道。
夫人擡眸，淡淡打量她一眼：“你的同伴已經先行進入其中。信與不信，本心之間。”
眼下琉璃柳如煙小張和小王都還站在原地，夫人所說的同伴，自然是指周聖和教授。
以周聖的能力，在被當時的紅光吞沒前，找到這處規避的空間，倒也在情理之中。
柳如煙沒再猶豫：“我們走，從這條“黃泉路”離開此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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