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4章 繼母是所有人唯一的光36(完)
他們衣不蔽體,眼神空茫,身上插着各式各樣的儀器。
與一年前那個矜貴優雅的賀聽瀾,和清純驕矜的賀聽窈,完全不同。
站在泠嫵身邊的段泠嫵,不上來是什麼感受,她想哭又想笑,最後只捂着嘴哽咽着。
怨氣一點點地消失,血淚化爲清澈的淚水。
在泠嫵剛來之時就發現了她的賀聽窈,空茫的眸子泛起光亮。
“媽媽,您是來看窈窈的嗎?”
賀聽窈的聲帶似是出了問題,以至於發出的聲音沙啞又難聽。
她沒有得到泠嫵的迴應,有的只是淡淡輕瞥。
泠嫵的眸中依舊溫柔,卻再也不是對着賀聽窈的。
“媽媽,媽媽……”賀聽窈一遍遍地呢喃着,她的視線一直落在泠嫵的臉頰之上。
似乎是試圖看出一絲對自己的思念,又似是要將她的模樣深深鐫刻於心。
賀聽瀾似有所感,他與泠嫵遙遙相望,最後艱難地擡起脣角,對着她的方向露出絢爛的笑容。
可換來的只有泠嫵的冷淡一瞥,而後轉身離去。
他的笑意僵硬,用力拍打着玻璃試圖喚回泠嫵,可最終只能眼睜睜地看着那道身影一點點的遠離。
只有一滴淚從他的眼角,慢慢滑落。
他將淚抹除,垂眸看着指尖那道溼潤,眸子裏的光亮漸漸黯淡。
賀聽窈沒有掙扎,她的雙眸一直盯着那道在她記憶中永遠明豔的背影。
直到泠嫵的身影徹底消失,她才聲音極地呢喃:
“您究竟有沒有愛過窈窈呢?”
得不到迴應,或許纔是最好的。
至少媽媽沒有親口不愛她。
自此以後,他們囚禁在這個牢籠裏,宛若被賀聽瀾折斷翅膀的鳥,再也無法離開。
賀城因爲當年試圖賄賂高管,在嚴打之下被關進監獄,再出來後,賀氏已經倒閉被段氏收購。
曾經玩弄人心的賀城,除了入獄時的那身衣服外,就只有着數不清的債務。
他以爲東山再起很容易……
可是以往在他面前低頭哈腰的人,如今高高在上地奚落啐道:“從我褲襠爬過去,就給你十萬塊錢。”
他冷漠轉身,於是看着眼前撿不完的垃圾,洗不完的碟子,還有亂七八糟的出租屋時,才明白——
他曾經所有的優越,都來源於有一個好的出身。
初夏時分
姜至乖巧地跟在泠嫵身後,“泠嫵,你剛環球旅行回來,要不要休息一段時間?”
他將手中的空瓶子遞給正在翻垃圾桶的環衛工人。
那人本能伸手,正要道謝,卻在一擡頭時立刻將帽子壓下,轉身就走。
“誒!瓶子……算了。”姜至將瓶子丟進垃圾桶裏,繼續追上泠嫵的步伐。
“剛剛那人,好像有幾分熟悉。”姜至困惑。
“是賀城。”
女饒聲音淺淺淡淡,卻將躲在綠化中捂着臉的男人驚的慢慢擡起頭。
他給自己做了許久的心理準備,這才從綠化中走出。
只可惜,卻再也沒有看見她的身影。
只有一輛豪車從他的身旁經過。
戴着金絲邊眼鏡的江渡在看路況之時,透過車窗冷淡瞥了賀城一眼。
坐在副駕的李蓁蓁抱着一盒點心,回頭對泠嫵細細叮囑着。
而泠嫵的身旁,是氣質慵懶卻莫名有幾分羞赧的姜至。
他含着笑意,眸中的情愫一覽無遺。
車子漸行漸遠,賀城垂眸看了眼手中撿拾的空瓶子。
仰頭之時便能看見這座城市中最高的那棟大廈——
段氏集團。
誰又敢想十三年前,幾近破產的段氏集團,會有如今的輝煌?
“媽媽那棟最高的樓叫什麼名字呀?”
“段氏集團,就是你最喜歡的那個漂亮姐姐家的。”
“是姐姐家的?那是家族企業嗎?”女孩穿着酷酷,但話聲音奶裏奶氣。
牽着她的女人垂首之時有幾許溫柔。
“是也不是。”
“嗯?”
“現在的段氏集團,是段泠嫵的段。”話落,她將女孩抱起,“等你長大就懂了。”
女孩撇了撇嘴,卻是什麼也沒。
她們的身影慢慢變,賀城收回仰望大廈的目光。
“段泠嫵的段。”
他低喃着,似在回憶又似在自嘲。
垂首之際,透過半塊破碎的鏡子,他看到了他如今的面容。
滄桑而平庸。
和那個這麼多年也依舊追在泠嫵身後,被整個京圈讚譽“癡情種”的姜至,完全沒了放在一起作比較的資格。
他將鏡子連同着那半截被人踩扁的菸蒂一起掃落。
她沒有變成這樣,變成這樣的是他。
——
邊陲鎮
泠嫵站在山頂,手上舉着一隻相機。
“咔嚓——”
照片很快被打印出來,所有人都看不見的那道身影,含笑朝着泠嫵跑來。
“大人,這張照片真的能留在這個世界上嗎?”段泠嫵的眸中,好似含着星星一般。
泠嫵頷首。
此刻恰有風拂,微風捲起她長長的墨發,微揚。
身後傳來一道“咔嚓”聲,少年身着白襯衫含着靦腆的笑意上前。
“那個……當時很美,沒有經過您的同意就把這張照片拍了下來,真的很抱歉。”他邊邊將照片遞給泠嫵。
少年清澈的眸中,很是乾淨。
泠嫵接過,擡眸之時才緩緩道出他的名字,“夜啼。”
少年一愣,隨後笑意瀲灩地勾脣,“又被你看出來了。”
他着便從身後拿出一支暖橙色的月季。
“見你的信物。”
泠嫵不置可否地接過,垂首輕嗅,花香悱惻。
夜啼後退幾步,舉起相機,聲音透着幾許溫情,“不如我幫你和她一起拍一張呢?”
站在泠嫵身後的段泠嫵面帶警惕!
夜啼調整着相機參數,兀自解釋:“那裏好似有一道精神體,和你有一絲相似,但我無法確定,嗯……你就當是我大腦有問題吧。”
得到泠嫵的同意,他這才按下快門鍵。
照片上的女人身着紅色長裙,她看向鏡頭笑意溫和,眸中似藏春水般柔情四溢。
令人奇怪的是,鏡頭中只有她一人,但她卻在中間偏左側的位置,左手向上微揚掌心半握。
就好似和一個看不見的人,手拉着手一般。
這張照片被懸掛於國家名譽牆上,只是可惜的是,佳人已逝,唯餘馥郁清香遺留於世。
段氏集團中段泠嫵所控股份一應交於國家,除此之外她名下所有財產盡數捐於公益。
那張被人稱爲“與過去的自己握手言和”的照片,也時常會被衆人所提及。
戴着鴨舌帽的男人看向照片牆時,手指輕顫,最後轉身離開,上了一輛停靠在路邊極爲普通的轎車。
轎車駛離之後,那條街上停靠的車輛也陸續離開。
直到一處祕密基地。
夜啼摘下鴨舌帽,一雙乾淨的眸子很是冷漠,他將暖橙色的月季摘下,最後將一手的花瓣向上拋撒。
漫的暖橙,徐徐而落。
“殺了我,我身上攜帶的警報會通知整個星系。在至少一千年間,你們這會一直都是安全的。”
至於一千年後,碳基生命們的存亡,就和他無關了。
他只想快些去體驗完生生世世,贖完罪孽,等待一個神靈的救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