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7章 她罵我臭丫頭,但絕不會罵我賠錢貨2
月輝之下。
泠嫵抱着月餅,終於等到了歸家的宋春花。
宋春花一手拎着她那個寶貝般的花布袋,一手推開門。
在看見泠嫵時,那張滿是皺紋的臉上有一瞬的遲疑,卻又在頃刻間佈滿厲色。
“臭丫頭!不睡覺站門口跟個鬼一樣,是想嚇死我這個老太婆是吧?我勸你最好放下你那壞心眼子,老太婆我命硬,沒這麼容易死!”
她用眼刀子狠狠颳了泠嫵一眼,可轉身關門時,捏着花布袋的手卻緊了緊。
泠嫵抱着月餅咳嗽兩聲。
宋春花關門的動作又快了些,她咬着牙進屋,邊倒熱水,邊罵道:
“臭丫頭是嫌我柴火多了,非吹着涼風,讓一個死老太婆端茶送水地伺候你!”
她着便朝泠嫵遞上一碗熱水,“把這碗熱茶都給喝完了,可別最後起燒,還要惦記上我那棺材本。”
見泠嫵抱着月餅騰不出手來,宋春花兩個眉毛一擰,一把奪走泠嫵懷裏的月餅。
“拿來!抱着這麼個破玩意兒死活不肯撒手,是能發財啊?還是能咒死我啊?”
泠嫵卻對着宋春花露出一個笑容,她接過宋春花手裏那破舊但乾淨的碗。
兩個瘦弱的手,捧着碗,等着碗裏的熱水變溫。
被這笑意甜到的宋春花,抿了抿薄嘴脣,仍舊板着臉,“怎麼?看我伺候你這大姐,舒心了是吧?”
“阿婆今的精神真好,嫵開心。”泠嫵捧着熱水對着宋春花道。
宋春花頓了一瞬,但一瞬之後又是罵着,不過語氣倒是柔和了些,“臭丫頭我看你是一不氣我,一不快活。”
完她似是覺得溫和話有些不自在,又眉毛一橫,看起來很是兇的模樣,“哼,你這是皮又癢了?”
“不癢,阿婆打的可疼了,我現在都不敢坐下。”
泠嫵鼓着腮幫子吹着熱水,一張哭花聊臉,被熱氣薰得有些紅。
“我看你是想偷懶,趕明不給我幹活找出來的託詞。把褲子脫了,過來給我看看。”
“還有我可告訴你了,你想喫月餅可以,但只要我還沒死,你就甭想幹那偷雞摸狗的事!”
“那是我幫大嶽寫作業,他給我的報酬。”泠嫵眨着大眼睛解釋着。
“……真的?”宋春花眯着眼,隨後冷哼,“你這臭丫頭還能給別人寫作業了?”
見她這樣,泠嫵放下手裏端着的水,拿起一根樹枝在土地上划着。
仔細盯着泠嫵一筆一劃寫字的宋春花,眼底有了幾分笑意。
但很快她就緊皺了眉頭,一手摸索着口袋。
在觸碰到剛爲了買月餅找的那兩張一角錢時,她眸底情緒慢慢變爲了無力。
“寫的啥字?”宋春花冷着聲音問。
“阿婆。”
“喊我作甚?我問你寫的啥字,你喊我,是我認得它啊,還是它認得我啊?”
泠嫵把樹枝放下,抱着宋春花的腿,聲音悶悶但很是依賴:“寫的是阿婆,李老師問我想學什麼字,我阿婆,老師就教了我。”
“你、你這……臭丫頭,盡學這沒用的!”
“阿婆纔不是沒用的。”泠嫵仰着頭回應。
宋春花剛軟的心,就因着這句話再度硬了起來,“臭丫頭,現在敢拿老婆子我鬧笑話了是吧?”
“阿婆是嫵心裏最重要最重要的人了,誰也比不上。”
泠嫵依舊抱着宋春花的腿。
阿婆的腿很細,哪怕隔着褲子也仍舊細的可怕。
宋春花低着頭看着瘦的跟個雞仔一樣的泠嫵時,到嘴的罵話也成了無措,“你給我過去,抱什麼抱,都多大人了。”
“嫵多大都是阿婆的嫵。”
“打你的時候死活不吭聲,現在一張嘴皮子上下一動全是屁話!行了,我知道不是你偷的了,把褲子扒了給我看看。”宋春花把泠嫵抱着自己腿的手扒拉開。
泠嫵眨着眼乖巧應聲。
藉着月色,宋春花臉上的悔意加深的更多。
她這個死老太婆,怎麼就不信這臭丫頭的話呢。
用布沾熱水後敷在丫頭的屁股上,她一邊自責一邊嘴上埋怨着:“臭丫頭,我看你下次還倔不倔了!”
泠嫵不吭聲,還是宋春花最後聲了個“臭丫頭”時,她纔回頭。
“阿婆。”
“嗯。”
“我看見你花布袋裏的月餅了。”
泠嫵趴在宋春花的腿上,仰頭就能看見被宋春花匆忙放下的花布袋裏露出的口子。
“饞不死你!眼裏就只有喫喫喫!”宋春花氣不打一處來,但原本的懊悔也化爲了嘆氣。
“大嶽那臭子心眼比泥裏的藕洞還要多,那月餅拿回來也不怕把你那剛長出來的大門牙崩掉!”
“因爲老師喫月餅來年能團圓,我想和阿婆一直在一起。”泠嫵乖乖地趴着。
“……老師的?”宋春花的聲音一下子變得嚴肅起來。
“嗯!李老師的。”
“那成!老師的話成!”
宋春花完一把抱起泠嫵,把那花布袋拿了出來。
回到院子裏坐好之後,她打開袋子,讓泠嫵從裏面拿出一塊。
泠嫵看了眼,一共有四塊。
“還看!咋就這麼饞?你放心,死老婆子我膈應這玩意,都是你的!”宋春花撇着嘴,語帶嫌棄。
她好像真的不喜歡喫,就那樣抱着泠嫵仰頭看着上的圓月。
唉,就兩個人還能團圓到哪去?
哼,這臭丫頭離了自己這個死老婆子,誰還能要她?
正想着,嘴裏冷不防被塞了一塊月餅,她將要發火,卻聽泠嫵已經先一步出聲解釋着:
“李老師,一家人都吃了,明年才能團圓。”
聽着這話,宋春花自己也不知道是怎麼想的,第一次默不作聲地把月餅嚥了下去。
還行,挺甜的。
就是抱着丫頭的手,也被甜的緊了幾分。
她眼眶有些酸,但嘴上還是不忘罵句:“臭丫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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