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第 17 章
因爲特殊的家庭環境和親人關係,他在感情這方面的需求低得可以,或許是情感轉移帶來的影響,他從很小時候起對於自己的未來就有了全面的規劃。
託連老爺子遺產分配的福,在他十八歲成年後得到了一大筆可供自己揮霍的資產,然後他把這筆遺產連帶着多年來賺到的零花錢全都投入了規劃好的事業版圖中,以當時企業收購後新資產的組合發展情況來看,前景顯然不容樂觀。
尤其是在實驗室那邊投資壓力越來越大卻始終看不到一點回報的時候。
那段時間,公司內部人心浮動紛爭頻頻,跳槽的高層一個接一個,還有更多人試圖勸他做產業轉型或者取消實驗室那個吞金無底洞。
即便心智堅定如連穆,也在不斷襲來的浪潮中感受到了一種無力與疲憊。
雖然他知道自己很快會站起來並且堅定不移的走下去,但積攢下來的壓力與疲憊卻不會消失,反而只會越來越多,和擺在面前的挫折們一起,隨時想要徹底打垮他。
那種滋味並不好受,但幸好,他那足夠糟糕的家庭與父母賦予了他得天獨厚的抗壓能力。
在和公司董事會的拉鋸戰中,他爲了散心解壓,應了好友鄭元夏的邀請,在暑假時去了寧城。
寧城是個好地方,人傑地靈,美食美景也讓人應接不暇,尤其是木香山那邊的賽車場,可謂是減壓尋刺激的好地方,鄭元夏那個愛玩愛刺激的性子必然不會放過,也因此自然在他們的行程之內。
連穆就是在賽道上第一次看到易靈的。
人羣之中,她太亮眼了,無論是容貌還是氣質,被周圍人衆星拱月的圍在中間,隨便一眼看過來都是讓人心跳加速的觸動。
連穆承認她很漂亮,漂亮到讓同性嫉妒異性心動,本來以爲是誰的女伴,等看到她一身賽車服抱着頭盔進場時,他才知道自己猜錯了。
火紅的賽車,紅黑相間的修身賽車服,等發令槍響起來時,轟鳴的油門聲裏是跑起來飆到讓周圍人發瘋尖叫的瘋狂。
那是一種很難讓人將其和本人聯繫起來的囂張與不羈,從小穩重冷漠如連穆,在賽道旁都被感染得無法自已。
甚至,在易靈跑完下車被衆人圍起來熱情示好的時候,他的腳都忍不住邁出去了一步。
他不知道自己到底是被賽車場的氣氛感染,還是真的在爲這個女孩子動容,那種無從分辨的從胸腔裏洶涌而出的感情是如此的陌生且無措。
在那天,他第一次覺得女性這種生物也不是全都代表着無止境的噁心與厭惡。
有別於他的母親和連妙,在他心裏留下痕跡還不讓人感到不適的異性。
那天晚上,鄭元夏和寧城幾個本地的富二代玩得格外瘋,開了不知道多少瓶酒,也是在這場聚會裏,連穆聽到了有關易靈更多的消息。
比如備受寵愛的別人家的孩子,即便父女關係不好,依舊繼承了大筆遺產和公司股份分紅,身邊有疼愛的老師和師兄師姐們,以及無數心懷覬覦的繼承者。
毫無疑問,這是個寧城上層圈子裏衆人垂涎的美貌名媛。
連穆不傻,知道自己可能是對一個陌生的只有一面之緣的女孩兒動心了,但更多的,他腦海裏浮現的卻是母親那張神情癲狂的臉龐。
他從來不是獨身主義者,在此之前卻也從未想過要和什麼樣的女孩子在一起,如今那片空白的位置上多了一個人,動心讓他生出渴望,卻也讓他心生猶豫。
只是這種猶豫還未有結果時,他看到了易靈的另外一面。
和母親連妙這些“雙面人”別無二致的,讓人心生厭惡的一面。
鄭元夏在寧城新交的那些朋友熱衷於舉辦各種活動,除了大家聚在一起喫喝玩樂之外,互相之間交換資源溝通有無也必不可少。
這樣的活動中自然少不了易靈這個爲人所鍾愛的話題女王,於是,連穆也不可避免的在度假山莊裏遇到了她。
只是這次隱祕的相遇就不那麼令人愉快了,他站在走廊處的羅馬柱後,能很清楚的看到易靈帶着幾個女孩子在教訓之前被人介紹說是她繼妹的女孩兒。
耀武揚威,囂張跋扈,不可一世,得意洋洋,每個詞放在那個剛剛讓他心動的女孩兒身上都不違和,一如多年前連妙那張醜陋且讓人噁心的嘴臉。
記憶和現實不自覺的重合了,心動的感覺淡去,取而代之的是潮.溼牆角生垢一般的沉悶陰翳與污穢。
此刻的連穆根本不在乎易靈和她那個繼妹之間有什麼樣的糾葛與矛盾,他只知道,剛剛出現在他心裏空白位置上的人必須抹去。
這樣一個人,不該出現在他心裏。
那天,他全程眼也不眨的看完了易靈帶人欺負繼妹的過程,等那羣人消失後,他走過去遞了手帕給渾身髒兮兮溼漉漉狼狽落水狗一般的易薇。
易薇蜷縮着身體,小心翼翼的看了他一眼,等真的確定他毫無惡意,不是易靈身邊的追求者和幫手之後,才強顏歡笑的抖着手接過了手帕。
“謝謝你幫我,”她低聲道,“手帕洗乾淨了我會還你,方便告訴我你的名字嗎?”
連穆幫人,只是出於童年同病相憐情緒下的一點微末憐憫,但不代表他願意和易薇走近。
除了之前那個讓他心動卻又很快從心裏拔除的易靈,他對異性依舊是敬而遠之的態度,如果對方對他釋放示好勾.引的信號,他本人也照舊還是那個冰封的高嶺之花。
不論易薇對他起了什麼心思,毫無疑問,都是不可能奏效的。
接下來的幾次活動中,不知是巧合還是故意,連穆又撞見了好幾次這樣的場面。他本人雖然已經打算對易靈敬而遠之,但有時候腿腳就是這麼不受控制,容易走到有她在的地方去,或者,這其中也有易薇故意的成分在,但無論原因如何,結果就是,連穆已經打從心底抗拒起易靈的存在。
如果從最初他來寧城的目的來看的話,毫無疑問,這次的出遊是極其成功的,因爲他已經徹底排解了工作上積累的壓力,雖然爲此付出了增添一點小煩惱的代價。
在即將結束這段旅程前,連穆和易靈有了第一次真正意義上的面對面。
那天他和鄭元夏他們去赴約,應了對方的挑釁,在木香山被封路的山道上進行飆車比賽。
他在幫對方助威的隊伍裏看到了被朋友一路拉拽而來的易靈。
她神情懶洋洋的,姿態漫不經心,彷彿什麼都未看在眼裏,裙角隨着夜風飄起來的弧度彷彿都透着股柔軟天真的味道。
和初見時的她截然不同。
連穆站在視角最好卻背光的樹下,就那樣靜靜地看着她,突然想起多年前自己的一件心愛之物。
因爲母親的癲狂和控制慾,小時候他一直不被允許擁有屬於自己的玩具和心愛之物,每當這些東西出現在他身邊,就會被她毫不留情的破壞並扔掉。
每次都被強制要求站在旁邊目睹一切的他,看着母親醜陋癲狂的神情,甚至覺得她其實更想親手一刀刀毀掉的是自己。
如果不是他對她而言還有許多利用價值,他毫不懷疑那個女人會像毀掉那些玩具一樣將他拆得七零八落。
連妙對這一切心知肚明,她旁邊看好戲的同時也從不忘煽風點火,因此真心實意的送了他許許多多的玩具與禮物。
連穆知道她不懷好意,但即便他清楚,也無法真的做到對那些東西全然不動心,在他還沒學乖的日子裏,那兩個女人就這樣日復一日的重複着這樣的玩樂遊戲。
除去那些施加在身體上的傷害之外,那種一刀刀凌遲心靈的感覺即便到了今日連穆也無法忘卻。
所以,即便再喜歡再渴望,也要控制壓抑,否則,變成了瘋子的母親就是下一個他。
只是,小孩子的世界到底是需要柔軟的感情來填補的。
他不動那些玩具,但不代表不能偷偷擁有自己的心愛之物。
於是,他擁有了一朵白色的小野花,如易靈一般的花。
在那些玩具玩偶乃至寵物全都被母親和連妙毀掉之後,在很長一段時間裏,連穆都極爲抗拒出現在自己身邊的一切,猶如驚弓之鳥。
尤其是一旦當他心底生出渴望的感情時,第一反應就是恐懼與壓抑。
控制自己,成爲了他最長久也最需要學習的課程。
他是在躲避瘋狂的母親時看到那朵小花的。
白色的嬌弱小花生長在院子深處的牆角里,花瓣細嫩,根莖柔弱,在風中顫顫巍巍,孤獨自立倔強生長的模樣極爲惹人憐愛。
他對這樣一朵小花一見鍾情,心動的感覺是如此猝不及防,以至於他違背了理智的告誡,偷偷的將這朵小花從牆角里挖出來,種在了自己用來喝茶的白瓷杯子裏。
於是,他偷偷享受了一段獨屬於自己和小花的幸福時光。
直到母親在衣櫃裏發現被他藏起來的花,那一瞬間,她看自己的表情就如同看對她負心並在外面花心風流養情人的父親。
杯子被摔碎了,他又捱了一頓打,和往日一般傷痕累累,等疲憊的母親離開後,他小心翼翼的準備將還未死掉的花移栽,就被笑着的連妙碾在了腳下。
他當時大概是很生氣的,連妙被他罕見的反抗嚇得幾乎是落荒而逃,然而,無論他再做些什麼,那個被他努力珍藏珍惜了許久的心愛之物都不在了。
他把那朵花埋到了它最初生長的牆角里,從此之後再也沒犯過同樣的錯誤,直到母親被送出國送入療養院,直到連妙再也不敢隨意欺壓挑釁他。
站在樹下的連穆,覺得易靈和那朵他曾經喜歡的花相似極了,也是很久之後,他才知道那是一朵野茉莉。
易靈之於他而言,就是心動喜歡卻必須放棄的野茉莉花。
作者有話要說:從明天開始嘗試下存稿箱九點更新吧_(:з」∠
但是存稿箱回抽,所以大家要有心理準備
雖然我覺得大家應該已經習慣jj的尿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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