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6章 太學(一)

作者:浮沉的命運
東京城南,沿御街向南,過了龍津橋往南,御街以東便是太學和國子監。太學緊鄰武學街,和國子監、辟雍相鄰,乃是一處文人雅士集結之地。

  “興太學,置明師,以養天下之士”,這便是歷朝歷代辦太學的目的。

  宋徽宗趙佶時,興建辟雍作爲外學,太學,包括辟雍,共招生三千八百人,同時廢除科舉,人材皆由學校選拔,太學達到極盛,一時風頭無兩。

  宋開國之初,朝廷之最高官學,僅國子監一所,招收者爲七品以上的中下級官僚階層子弟。只是,學生掛名國子監,卻很少上學。因此,每逢解試期,國子監召集四方學子前來應試,優者選送。此時監內人滿爲患。迨考試終結,即雲消煙散,熱鬧一時,寂寞永久。有教育之名,無教育之實。

  自慶曆四年,朝廷以國子監以東的錫慶院爲太學始,期間范仲淹銳意改革,大教育家胡璦教學於太學,到宋徽宗執政末年,太學已經有3800人,外舍生三千人,內捨生六百人,上舍生二百人。

  由於太學生,尤其是外舍生人數衆多,於是又興建了辟雍,專爲容納人數龐大的外舍生而修建,“外舍”之名實至名歸。

  自王安石變法,太學便開始實行“三舍法”,太學被分爲外舍、內舍、上舍三類,上舍中成績優異者,可直接選拔爲官。

  凡新生需先入外舍習讀,經公試、私試合格,參考平日行藝,升補內舍。

  內捨生兩年考試一次,考試成績和當年公、私試分數校定皆達優等,爲上等上舍生,即釋褐授官;一優一平爲中等上舍生,准予免禮部試;兩平或一優一否爲下等上舍生,准予免解試。

  上舍生不再參加公試。私試每月一次,由學官出題自考學生;公試每年一次,由朝廷降敕差官主持,可以算是半隻腳踏進了官場。

  王鬆自己也沒有想到,有朝一日,自己會被這些太學生以茶會的名義邀請,去太學共探詩詞,鍼砭時弊,探求富國強兵之道。

  “無官御史臺”,這可是太學的別稱,可以看出這些太學生、將來的士大夫,是如何的熱血沸騰,鐵骨錚錚。

  不過,這也是極少數人,大多數的太學生,將來也不過是官場上的濁流,時代的匆匆過客而已。

  王鬆最後決定去,是因爲他在邀請者的名單上發現了“陳東”二字。

  以他軍史愛好者的身份,不算爛的歷史知識,這位叫陳東的太學生,在兩宋之交,可謂是鼎鼎有名。

  “今日之事,蔡京壞亂於前,梁師成陰謀於後。李彥結怨於西北,朱勔結怨於東南,王黼、童貫又結怨於遼、金,創開邊隙。宜誅六賊,傳首四方,以謝天下。”

  這是40歲的太學生陳東在靖康元年向朝廷的上書,以致“六賊”被誅。

  “一進一退,在綱爲甚輕,朝廷爲甚重。陛下不信臣言,請遍問諸國人,必皆曰綱可用,邦彥等可斥也。用舍之際,可不審諸!”

  緊接着,陳東組織太學生請願,最終朝廷召回李綱,組織抗金,金人退去。

  “靖康之恥”後,趙構即位登基,起用李綱爲宰相,又召陳東到朝廷。

  趙構畏金如虎,罷免李綱,任黃潛善、汪伯彥爲相,準備南遷。陳東上書請求留下李綱,罷免黃潛善、汪伯彥,請求趙構親征,迎回二帝,放棄南遷。

  平民歐陽澈上書建議改革政治,抵抗金人,斥責黃潛善等人。趙構爲一己私利,將陳東與歐陽澈一起斬殺於市。

  41歲的年齡,依然還是太學生,可見這位陳東兄如何的灑脫不羈,剛正不阿。

  說他憤世嫉俗,是“憤青”,卻與他一心爲國,憂國憂民的行爲不符,更與他太學生的身份不符。

  趙佶時已取消科舉,太學生即已是官員。以陳東可以號召這麼多太學生,他應該是即將入仕的上舍生。既然如此,他就不是所謂的“憤青”,而是大智大勇、履歷豐富的“愛國者”了。

  歷史上,趙構殺死陳東死後,太學生依然與聞時政、參與朝政,但卻始終於朝廷的風向保持一致。一旦朝廷和士大夫們不滿,馬上噤若寒蟬、鴉雀無聲,這和陳東生前沒有多大區別。

  太學生,依然要從政,是朝廷的官員,自然要望風使舵,順應朝廷,不會像陳東這樣忤逆皇權,潔身自好。

  這趙構也是喪心病狂,權慾薰心。大宋祖訓,“不得殺士大夫及上書言事人”,這廝爲了苟一己之私,卻開了歷史先河。

  經過國子監時,王鬆特地停下腳步,仔細留意了一下。果然和歷史上所記載的一樣:“學舍雖存,殊爲湫隘,生徒至寡,僅至陵夷!”

  相比於旁邊人頭攢動、學子盈門的太學,這是貴族官學,已經完全淪落了。

  “相公,你帶小人來這種地方,是不是選錯人了?依小人說,你應該帶李孝忠來,他書讀的多,還會拽幾句詩詞。小人到這,是有點對牛彈琴。而且,這衣裳穿在身上,實在是有些彆扭。”

  走進這文人的學堂,牛皋顯然頗有些不自在。相對於以前的短褐布衣、戎裝鐵甲,頭上的逍遙巾,寬博的對襟長衫,讓他頗有些“沐猴而冠”之感。

  進了門口左右幾棵巨槐的“錫慶院”的大門,進了中門,來來往往的都是教諭和太學生。二人一邊往裏面走,牛皋一邊在身後悄聲說道。

  “對牛彈琴?”

  王鬆啞然失笑。他搖搖頭,低聲道:

  “牛大哥,不要看輕自己!談詩作詞,自命風流,你不是這些讀書人的對手。但要說到行軍作戰,保家衛國,誰也不能比你牛大哥頭擡得更高!”

  王鬆拍了拍牛皋的肩膀,笑道:“如今東京城剛剛解禁,糧食、肉類、瓜果蔬菜未能惠及軍中。而這太學,就是朝廷優先照顧的地方。一會兒你只管喫喝,其他不論!”

  牛皋搖搖頭,哭着臉道:“就怕細嚼慢嚥,喫的難受!”

  “你等乃是何人,到這太學中來,所謂何事?”

  儘管經過了門口衛士的盤查,到了裏面,依然有學正上來查問。

  牛皋瞪大了眼珠子,剛要發怒王鬆卻是施了一禮,肅拜道:“在下樞密院王鬆,前來會友,還請不要見怪!”

  “樞密院王鬆?”

  學正先是一愣,隨即慌忙回禮道:“原來是王相公,在下失禮了!”

  王鬆道了聲“不敢”,問了陳東的學宮,告辭而去。

  雖然已經是春暖花開,但或許是休沐日,一路上,並沒有碰到多少太學生,倒也落得個清閒。

  穿過竹林茂盛的悠長夾道,來到一所朱門敞窗的學宮門前,早已經有幾個太學生在門前等候。而在衆人的身邊,還有一位青春年少的女子,亭亭玉立,從打扮上看,應該是官妓。

  “學舍宴集必點一妓,乃是各齋集正自出帖子,用齋印明書仰北子某人到何處,祗直本齋宴集。”

  歷史記載如此,這些學子搞聚會,竟然要妓相陪,可見北宋時期學風的萎靡。

  王鬆不由得臉色一沉,鼻孔裏面微微地冷哼了一聲。

  “見過王相公!”

  王鬆微微點了點頭,輕聲道:“諸位士子,能否告知在下,這位姑娘乃是何人,難道是諸位的親戚故友不成?”

  四旬左右,黑瘦的陳東臉色一紅,剛要上前解釋,那女子卻上前,施了一禮,輕聲道:“王相公不必多疑,在下花想容,乃是在籍的官妓。今日乃是慕王相公大名而來,非是有其它念想!”

  另外一個和陳東年齡差不多的中年士子眼睛一瞪,大聲道:“王相公休要小看了我等!我等邀王相公前來,只是談古論今,探究形勢,並沒有王相公想的那等齷齪!”

  陳東也是正色道:“相公,在下陳東,國家危亡之際,繽繁亂世之秋,我等只是想邀王相公來,談一下抗金之情形,並無宴飲之想,相公明鑑!”

  王鬆臉上一紅,回了一禮,肅拜道:“花娘子有禮,各位有禮,王鬆慚愧!”

  “還望王相公原宥,在下剛纔過於無禮,還請相公莫要見怪!”

  朱夢說馬上變了顏色,向王鬆陪起禮來。

  一杯清茶,還有一些瓜果,看來果如王鬆所說,朝廷最先照顧的還是這些太學生、未來的官員。

  至於東京城的士兵,雖然他們戰場上流血犧牲,力保東京城不失,卻永遠排在朝廷照顧照顧榜單的最後面。

  “相公東京城外兩場血戰,番賊膽寒,胡酋授首,驚天動地,思之讓人怒髮衝冠,熱血沸騰,不能自已。在下代東京城的百姓,多謝相公了!”

  陳東一揖到底,其他人也都是面容肅穆,一起施禮。

  “諸位,這兩場大勝,也可以說是慘勝,也是險勝,非是我王鬆一己之力,而是千千萬萬士卒們的功勞!咱們以茶代酒,敬那些戰死的軍中將士一杯!”

  衆人一起舉起杯來,輕輕把茶灑在地下。

  “說到兩場大勝,其實都是僥倖至極!”

  衆人坐下,王鬆搖搖頭,苦笑道:“在進東京城前,在下只有8000人馬,騎兵更是聊勝於無。在下矯詔,殺了逡巡不進的西部總管王襄,吞併其衆,三軍用命,這才起了東京城城破之危,說起來真是千鈞一髮,驚險之極!”

  衆人都是搖頭嘆息,均想若是當時王鬆沒有如此大膽,恐怕東京城已破,自己也成了亡國之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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