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岳陽樓

作者:浮沉的命運
與臨安府朝廷的惶惶不安不同,此時的荊湖南路洞庭湖水域,則呈現出一片歡歌笑語。楊幺部義軍揚眉吐氣,荊湖南路路治潭州因爲靠近內陸而被拋棄,義軍的大本營也由各個水寨轉移到了位於長江口的嶽州。

  嶽州,位於長江和洞庭湖交匯處,素稱“湘北門戶”。義軍移治於此,也是要截斷大江上下,使江南的大宋朝廷和巴蜀之地從中隔開,以免對方兩面夾擊之故。

  位於嶽州城西門城牆之上的岳陽樓,下瞰洞庭湖,前望君山,自古有“洞庭天下水,岳陽天下樓”之美譽,與同處荊湖北路的黃鶴樓、江南西路南昌的滕王閣並稱爲“江南三大名樓”。

  可惜,自“慶曆四年春,滕子京謫守巴陵郡”以來近九十年,岳陽樓屢遭戰火,尤其是靖康四年的一處大火,讓年久失修的岳陽樓幾乎化爲灰燼,後人雖勉強修葺,洞庭湖戰事重啓,岳陽樓便成了今日斷壁殘垣的模樣。

  樓雖面目全非,但四柱皆在,樓梯也被修葺。遷客騷人,官吏軍民,猶可以登樓而望,俯瞰洞庭湖景色。

  只是今日,岳陽樓戒備森嚴,三步一崗,五步一哨,手持刀槍的精壯漢子把岳陽樓周圍完全控制了起來。

  一些遊客想要前來,卻被漢子們趕開。眼看對方凶神惡煞,刀槍無數,遊客們敢怒不敢言,紛紛悻悻離開。

  岳陽樓頂樓,一張八仙桌上,錦緞覆面,上面擺滿了酒菜,五六個漢子圍桌而坐,觥籌交錯,大快朵頤,草莽英雄的豪氣顯現無遺。

  “天王,咱們兄弟幾次痛擊官軍,地盤大了不說,兄弟也多了,戰船上百艘。這都是天王指揮若定,兄弟我敬天王一杯!”

  張過捧起杯,站起身來,滿臉笑容。

  “張過兄弟,你能從淮北搞來火器,你也功勞不小。坐下喫酒!”

  楊幺哈哈大笑,年輕的臉上容光煥發。幾場大戰下來,洞庭湖義軍大敗官軍,他的心情確實不錯。

  “馬屁精!”

  一旁黝黑雄壯的劉欽瞥了一眼張過,嘴裏輕聲吐了一句。

  席上的黃佐眉頭一皺,想要駁斥,卻被張過拉住了胳膊,輕輕搖了搖頭。

  黃佐鼻子裏哼了一聲,不再言語,大口喫起菜來。

  “天王,你說咱們在水寨呆的好好的,非要到這嶽州來嗎?朝廷的官軍一來,咱們就得硬扛,否則還得退回去。”

  悍將夏誠一邊喫的滿嘴流油,一邊嘴裏嘟囔道。

  他們這些個義軍頭領,各自都有自己的水寨和船隊。衆頭領雖然一起,形成洞庭湖水域的統戰聯盟,但各個水寨,都是保持着相當的獨立性。楊幺即便爲義軍頭領,也不可能控制所有水寨。

  “天王,夏誠說的不錯。咱們屢屢戰敗官軍,早已經是他們的眼中釘、肉中刺,這樣和他們公然叫板,恐怕不太明智。”

  夏誠說完,悍將劉欽馬上接上了話,同樣是持反對意見。

  張過輕輕放下筷子。不經意地瞥了一眼劉欽。相比於夏誠和官軍誓不兩立,這劉欽雖然作戰同樣勇猛,但卻是優柔寡斷,有些自成一系,小富即安的意思。

  張過明白,洞庭湖義軍,與其說是一支軍隊,其實更像是散兵遊勇,一盤散沙。各個水寨之間,都是不同鄉鄰間的臨時聚合。當外部壓力散去,勢力範圍逐步擴充到更遠的區域,彼此間的忠誠度就大大削弱,隔閡迅速放大。

  說起來,大部分的義軍,之所以起來對抗大宋朝廷,只是爲了日子安穩一些,並無宏圖大志。

  就像這位天王楊幺,也不投靠忠義軍,也不和僞齊結盟,他難道不知道,一味的奉行單邊主義,一定會被宋廷步步殲滅。

  “各位兄弟,我覺得天王做的沒錯。防患於未然,總不能一直捱打,還是要想辦法打出去。不然,早晚被憋死!”

  黃佐天天和張過在一起,倒是對形勢看得清楚。朝廷無論如何也要打通大江上下,和四川連成一片。不然,只靠匪患猖獗的江南,宋廷真就玩完了。

  楊幺心裏涼了半分。他倒是想打出去,可是這些個頭領,又有幾個願意聽從他的號令。

  “張過兄弟,你的意思如何咱們是不是要打出去,還是固守水寨,等候官軍來攻”

  衆人的目光,一起投在了張過的身上。

  “天王,你問他作甚,他懂個屁!大主意,還得咱們幾個老兄弟拿,不能相信外來人!”

  “楊欽,你又算個球!不是張過兄弟,能從河北買到這麼多的火器沒有這些火器,弟兄們不知道要多死多少他又怎麼會是外人!”

  楊欽話音未落,黃佐瞪起了眼睛,戳指怒罵了起來。

  “老子說張過,你狗日的瞎叫喚甚!別以爲我老子不知道,讓兄弟們出洞庭湖,就是你黃佐和張過唆使的。老子就不願意,你能拿老子怎麼着!”

  劉欽火冒三丈,也是拍案而起,和黃佐相對怒視。

  “坐下,坐下,都是自家兄弟,不要傷了和氣。”

  夏誠趕緊站了起來,招呼着怒目而視的二人坐下。

  “夏誠,你別管,這廝和張過串通一氣,都不是好東西。我倒要看看,我不率兄弟們來嶽州,他們兩個能把老子怎樣”

  “你狗日的再說一遍!”

  “老子就說了,你能把老子怎樣!”

  兩個人吵吵嚷嚷,口水四濺,楊幺面色鐵青,當即怒吼了出來。

  “吵什麼吵,真當老子不存在嗎?”

  楊幺的惱怒,讓劉欽愣了一下,隨即回懟了過去。

  “楊幺,你是誰老子你們愛咋地咋地,老子恕不奉陪!”

  楊劉欽扭頭就走,桌旁的人都是呆在了當場。

  楊幺雖然是衆軍名義上的天王,但他不過二十來歲。衆人服他,也是因爲他作戰勇猛,足智多謀,手下將士衆多。但事實上,各個水寨都是獨立個體,誰也不鳥誰。

  “劉大哥,都是兄弟我嘴臭,滿嘴噴糞。這不說急了嗎,你消消氣,兄弟我給你賠罪!”

  楊幺眼珠一轉,站了起來,一個箭步上前,拉住了臉色鐵青的劉欽。

  夏誠也趕緊上前,從另一邊拉住了劉欽,滿臉笑容。

  “劉大哥,都是自己兄弟,說句粗話,就當放了個屁。這外面可是有這麼多兄弟,讓他們看見了,還以爲咱們內訌。先坐下,都消消氣,有事情桌面上說。”

  在坐的除了楊幺,以劉欽的實力最爲雄厚,他部下有兩萬之衆,精兵強將不少,是以也有恃無恐,衆人也不敢過分得罪。

  劉欽挽回了面子,借坡下驢,也是大聲道:“幾位,也是哥哥我這狗脾氣,哥哥向你們賠不是了!”

  楊幺點頭稱是,連連道:“自家兄弟,坐下說話,坐下說話!”

  衆人也都是熱情相勸,張過使了個眼色,黃佐也上前賠了禮,衆人紛紛坐下。

  “張過,哥哥給你陪個不是。你倒是說說,咱們爲何要打出去”

  劉欽先開了口,雖然語氣溫和,但神色間的不耐煩和不屑,還是被張過敏感地覺察到了。

  楊幺面色平靜,張過瞥向他膝蓋上的手掌,手指微微顫抖。顯然,楊幺在壓抑自己的憤怒。

  還是養氣功夫不足啊!

  “各位哥哥,都是小弟的過錯,讓各位哥哥鬧心了。”

  張過抱拳行禮,話鋒一轉,說了下去。

  “我軍兵鋒正盛,若是官軍將重點放在湖外,咱們又作何打算畢竟,和朝廷比起來,咱們地盤纔多大,能調動的糧食又有多少”

  楊幺面色舒緩了一下,點點頭道:

  “張過兄弟,你接着說下去。”

  其他人也都是看着張過,想要知道,他嘴裏說出個子醜寅卯。

  “一旦官軍圍住外圍,咱們兄弟無路可走,坐喫山空,總有無糧無米的一天。官軍若是通過築壩攔河與分流等手段,抽乾湖邊水窪的水量,使得沿岸城寨的地形發生變化。隨後再以重兵進行圍困。到時候兄弟們士氣低落,餓着肚子,怕是隻能束手待擒了。”

  衆人臉色鉅變,都是面色難看。劉欽卻是毫不避讓,冷笑了起來。

  “要抽乾沿岸湖水,猴年馬月。再說了,即便岸邊的水被抽乾,兄弟們移到大的水寨去,官軍又能拿咱們怎樣”

  張過暗自搖頭。這劉欽就是個攪屎棍,他東拉西扯,就是不願意和朝廷大軍抗衡。關鍵是他不願意主動對抗官軍,朝廷又怎會被削弱

  “官軍還將之前構築的堤壩掘開,將大量的河水重新灌入湖中,再將砍伐的樹木和水草順流一起衝向湖中,形成車船無法航行的水域,兄弟們又該如何應對”

  楊幺臉色發白,如此一來,義軍豈不是成了甕中之鱉,隨對方爲所欲爲

  “張過兄弟,官軍不會如此大費周章吧?”

  這一次,就連夏誠都是變了顏色。顯然,張過的話說到了他心上。

  “朝廷若是沒有了四川,還能蹦躂幾天朝廷打通大江東西,這是勢在必得,否則就是自取滅亡。兄弟們想想,朝廷會不會如此做法”

  衆人散去,張過和黃佐走在最後。黃佐指着劉欽的背影,冷笑道:“兄弟,看到了沒有,這些人搖擺不定,總是心存僥倖。義軍一盤散沙,讓人好失望啊!”

  張過點點頭道:“哥哥,先過了眼前的難關再說。你我兄弟,也得爲自己的後路想想。”

  黃佐看着張過,輕輕點了點頭,若有所思。

  張過回到住處,拿起送來的報紙,仔細看了起來。他目光尋找到尋人啓事一欄,看到上面的一串數字,瞳孔急劇收縮。

  他來到門口,看了看外面,見沒有什麼異樣,輕輕關上房門,從抽屜裏拿出一本史記,仔細翻閱,抄抄寫寫,很快,一行字顯露了出來。

  “韓世忠爲大軍主帥,王躞爲水師主將,共500艘水師船隻,輜重糧草齊備,江南水師兩萬,步騎三萬人,全軍五萬,剋日來犯……”

  張過眉頭緊鎖。看來這一次,是真正考研義軍的時候了,也是考驗自己的時候了。

  若是不能把朝廷的這支大軍滅掉,恐怕以後會橫生許多枝節,忠義軍面臨的局勢,比現在艱難的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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