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興衰

作者:浮沉的命運
一個王朝的興衰,或許從它的都城就能看得出來。

  建炎二年,金兵破杭州城,退兵時,縱火焚燒了三天三夜,掠走了大量金帛和美女不說,大批前朝留下的宏麗建築和精美園林,也一舉化爲烏有。

  隨後的苗、劉之變,亂兵們雖然沒有傷害大宋皇室,卻帶走了城中所有的金銀財寶,一把火又燒了皇宮個乾乾淨淨。

  如今,走入這皇宮當中,依然可以聞到焚燒味。地面和宮牆雖然受過沖洗,但烈火焚燒的痕跡依稀還在。燒燬殆盡的亭臺樓閣,已經被完全拆去,而代之於普通的木板搭橋、黃土鋪路,以便能夠儘快成行。

  破舊不堪的大殿之中,趙構一身紫袍,眉頭緊鎖,端坐於大殿之上,一衆臣子在下面分列兩側。大宋朝廷雖然處於一再南遷和動盪不安之中,朝廷的禮制和威嚴卻始終還在。

  趙佶長期臥牀,滾滾的女真鐵騎把這位文藝皇帝嚇的不清,以至於下了一道聖旨,臨安府城中禁止騎馬。

  這一奇葩聖旨,使得臨安府各城門口人山人海、交通阻塞,百姓叫苦不迭。所有進城的物資都在城門口卸下,以人力再搬到城中。

  隨着此禁令的實施,使得臨安府外城的市坊文化發展了起來。大量的違章建築沿着驛道密密麻麻,形成了城外熱鬧城中冷的奇葩現象。

  “王鬆雖不願迴歸。但其部始終以大宋兩河、陝西宣撫使自稱,其部更是對抗金人,捨生忘死。府州一戰,王鬆一萬五千大軍幾乎全軍覆滅,王鬆幾乎身死。河北之戰,完顏宗輔、完顏闍母、耶律馬五等鉅奸大惡授首。陝西一戰,斬殺完顏婁室,金人西路精銳盡毀,冬日未曾南侵,實屬罕見。”

  宇文虛中轉過頭來,朗聲道:“殿下,王鬆對朝廷尚有忠義之心。可頒下聖旨,厚待王鬆,令其迴歸朝廷。如此我大宋才能保存元氣,國祚永存!”

  新晉御史中丞趙鼎走了出來,搖頭道:“殿下,王鬆在府州與金人血戰,幾近殉國。朝廷和御史臺舉措不當,封其爲“繆醜”,已經敗了王鬆的名節。以臣和王鬆的接觸來看,其人最重感情。若是以先帝的幼子爲將來的皇儲,再厚封王鬆,或許可以令其迴歸朝廷。”

  趙桓和長子趙諶雖然身死,卻還有次子趙謹在世。只不過趙謹現在才三歲,而且趙構也不是歷史上那個受了驚嚇的陽威,趙鼎此語,無異於摸老虎的屁股。

  果然,趙構的臉色難看起來,他冷冷哼了一聲,雙眼上翻,一言不發。

  秦檜察言觀色,馬上站了出來,厲聲道:“趙中丞,此話怎講,難道說我等參劾王鬆有錯?王鬆擁兵自重,不受朝廷節制,此舉與五代武夫何異。我等忠心赤膽,日月昭昭,你休要信口雌黃!況且,你讓殿下立趙謹爲皇儲,置殿下與聖上何處!”

  他是當時的御史中丞,趙鼎指責御史臺,他自然是不能裝聾作啞了。

  “趙中丞,聽說你和王鬆在東京時就已經勾勾搭搭。你們是不是早已勾結,以圖我大宋天下!”

  “殿下,臣只說了幾句,便被這些大臣肆意攻擊。難怪王鬆立了大功,便被各位造謠中傷。換做是我,我也心寒!”

  趙鼎搖搖頭道:“奸佞當道,阻礙視聽,朝廷淪落至此,怪不得王鬆死也不肯回來!你等要負重責!”

  看到趙構的眼光掃過來,耿南仲和唐恪對視一眼,一起肅拜道:“殿下,臣有罪,請殿下責罰!”

  耿南仲流淚道:“

  殿下,臣願意退位讓賢,以召回王鬆,也可掩天下悠悠之口。”

  “身爲宰執,不爲君分憂,舉薦賢能,反而污衊大臣、肆意凌辱,你們是早該退位讓賢了。”

  趙鼎搖了搖頭,搖頭冷笑。

  “你們逼走了王鬆不說,更陷朝廷於險地。我若是你,就三尺白綾,了此殘生,也算是有些良心,對朝廷做了些事情,至少挽回王鬆時,顯得更有誠意!”

  尚書左僕射朱勝非這時站了出來,朗聲道:

  “殿下,恕臣直言。我等在這殿上爭論不休,脣槍舌劍,卻也不想想,人家王鬆未必喫這一套。”

  朱勝非話一出口,大殿上頓時安靜了下來。

  半晌,新任的樞密副使韓世忠才站起來說道:

  “殿下,朱相公所言極是。忠義軍雖然損失慘重,但其部下依然有虎賁之士十餘萬。驕兵悍將,即便是女真人,也要避其鋒芒。朝廷在江寧所練新兵,精銳善戰遠不及王鬆所部。王鬆即便想自立爲王,也是實力使然,不足爲奇。”

  同知院張俊皺起了眉頭,大聲怒道:

  “韓相公,照你這麼說,乾脆這皇位給王鬆坐得了,還要我們這些臣子作甚,直接散了得了,免得自食其辱!”

  堂上的趙構心亂如麻,南遷前大宋朝堂上的各種怪象又一次上演。他猛然在案几上狠狠拍了一下,皺起了眉頭。

  “靜一靜,聽我一言。”

  “各位卿家,誰能告訴我,如何應對王鬆,如何能讓王鬆歸於朝廷?”

  趙構聲色俱厲,額頭上的青筋暴露,幾近咆哮。

  朝廷不能立足於汴梁,宋室南遷,盜賊峯起,山河破碎風飄絮,大宋朝廷已經到了亡國的邊緣。

  近日來,洞庭湖的楊幺部越鬧越大。官軍屢屢敗北,如若任其發展下去,恐怕又會是另一個王鬆。

  忠義軍的水師控制了淮水以北的海岸,淮鹽半入其手。內憂外困之下,這些大臣們尚還在朝堂上喋喋不休,滿嘴噴糞,沒有半點建設性的提議,不由得他怒火攻心。

  殿中寂靜一片,無人言語,趙鼎硬着頭皮上前。

  “殿下,若要使王鬆歸順,莫若厚尚王鬆,丹書鐵劵,封王世襲,允其開府任官,方能以穩……”

  趙鼎話音未落,秦檜已經勃然失色。他大聲怒道:“趙中丞,你這是放虎歸山、助紂爲虐!這樣的條陳你也敢提出來,簡直是居心叵測,喪心病狂!”

  次相呂頤浩驚恐萬狀,他指着面色陰冷的趙鼎,面紅耳赤。

  “趙……中丞,休得胡言亂語!開府建衙,此舉與藩鎮何異,我大宋朝廷還有什麼臉面!”

  殿中大臣也都是面面相覷,目瞪口呆。趙鼎聽起來驚世駭俗的瘋狂之語,細細思索,卻是無奈之舉。

  韓世忠肅拜道:“殿下,兩害取其輕。朝廷誠意十足,天下皆知,王鬆若是不從,恐怕會傷了不下衆將之心。若他受了,朝廷也不用擔心女真之憂,儘可以對付楊幺之亂,厲兵秣馬,編練新軍。”

  “殿下,臣以爲,此事或可有其它解決方法。”

  聽到秦檜的話語,趙構精神一振,大聲道:“秦卿家,有何良策,快快奏來!”

  趙構目光看過來,秦檜心一橫,肅拜道:“王鬆勢大,兵強馬壯,若能歸附朝廷,封侯也無不可,但封王開府,卻是萬萬不能!”

  “若是王鬆拒絕歸順朝廷……”

  秦檜故意頓了一下,沉聲道:“朝廷莫若借虜平寇,一絕永患!”

  借虜平寇!

  此深水炸彈拋出,比剛纔趙鼎的“封王開府”更是震撼人心!

  若是幾百年後的南明弘光君臣在此,一定會瞠目結舌。原來他們不明形勢、倉皇提出的“聯虜平寇”之策,幾百年前就已經有了始祖。

  韓世忠怒髮衝冠,指着秦檜道:“借虜平寇,這種齷齪的奸計你也想的出來!番子殺我宋人百姓無數,朝廷因此而南遷,此乃國恨家仇,不共戴天!和北虜聯合,再讓我宋人百姓受一次蹂躪,秦檜罪大惡極,理應處死,請殿下責成!”

  “韓相公,請問王鬆治下之人,有拿自己當宋人百姓嗎?”

  一個年近四旬的官員站了出來,對着韓世忠肅拜道。

  韓世忠一愣,不由得問道:“你是何人?”

  “在下万俟卨。”

  官員黑臉上,一雙鼠目靈活轉動。

  “韓相公,若是王鬆治下百姓真當自己是宋人,必將會追隨朝廷南下,而不是留在北地,甘爲鷹犬,任王鬆奴役。以我看,朝廷就應該下一道旨意,南人歸大宋朝廷,北人被摒除在宋人以外。只要旨意下達,不怕王鬆治下的百姓不南歸朝廷!”

  万俟卨,這位歷史上害死岳飛的幫兇之一,此刻侃侃而談,唾沫星子四濺,完全不顧周圍人的惡嫌。

  “既然王鬆治下的百姓不拿自己當宋人,那麼是生是死,又與我大宋朝廷何干?秦相公也只是提出建議,難不成真讓王鬆繼續坐大,取而代之?依我看,那纔是朝廷的罪人!請殿下慎思!”

  万俟卨說完,眼光掃過去,和秦檜的目光一碰,又分了開來。

  韓世忠臉色微紅,要說的話語卡在了喉嚨裏。他總不能說,百姓留守北地,都是朝廷的無能。這樣一來,可就等於當衆打了朝廷和皇室的臉面了。

  韓世忠深吸了一口氣,肅拜道:“殿下,王鬆攜虎狼之師,勢成藩鎮,莫不如順水推舟,封王建衙,待其反應,再做打算不遲。”

  “與虎謀皮,當真是可笑至極!總有一天,王鬆會揮師南下,到時候悔之晚矣!”

  秦檜冷哼一聲,不屑一顧。

  “金人只是燒殺搶掠,搶夠了就走。王鬆卻不一樣,他狼子野心,要的是我大宋的江山!孰輕孰重,一目瞭然!”

  衆人都是大喫一驚。朝廷爲防武夫當政,以文制武都成了國策。現在秦檜重提此事,只怕戳中了趙構的痛處。

  “好了!”

  果然,趙構擡起頭來,表情難看至極。

  “王鬆之事,我意封王厚賞,準其開府建衙,以便使其早日迴歸朝廷。我會上報陛下,待他恩准後,再作安排。”

  韓世忠走出大殿,不由得暗暗搖頭。朝廷如此善變、沒有下限,即便王鬆迴歸朝廷,也不見得彼此就相安無事。

  朝廷想讓王鬆迴歸,拿他當槍使,剿滅各路盜匪,還拿王鬆當傻子,豈不知,人家早已經和你不玩了。

  楊幺部隔斷大江上下,朝廷已經是式微至極,治下僅江南幾路,這樣孱弱的朝廷,又怎麼會讓兵強馬壯的王鬆俯首稱臣?

  至於接走苗劉大軍的船隻,不用問,必然是流求的忠義軍水師所爲。除了他們,誰還有這樣的軍事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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