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临时大夫 作者:沐轶 杜文浩眼睛一亮,坐堂大夫,這可是個理想的工作! 昨晚上他只想当個药铺伙计,主要是因为对自己沒信心,可昨晚上在客栈的诊病经历让他信心大增,古代和现代一样,大多数看病的都是些头痛脑热的小毛病,真正的大病還是比较少见的,而那些小毛病自己能对付,就算是大毛病,凭自己多年学习中医,加上五年正规医科大系统学习,就算治不好,也不会出错治死,总能找到办法救治,這坐堂大夫自己只要小心谨慎,别乱来,应该沒多大問題的。這可是個好机会,机不可失,时不再来! 杜文浩急忙将药箱放在马车上,撩起月白色粗布长袍的前襟,匆匆跑到“五味堂”门口,迈步进去。店堂裡只有一個瘦小的伙计拿着鸡毛掸子在弹着灰尘,沒看见林青黛的人影。忙左右看看,一眼看见林青黛正坐在厢房的椅子上,端着一杯盖碗茶,柳眉微蹙,正望着窗外出神。 “林掌柜!”杜文浩招呼了一声,跨门槛进去拱手道。 林青黛抬头见是他,勉强露出了一丝微笑,放下茶碗:“是杜郎中啊,有事嗎?” 在现代社会,杜文浩已经有了多次找工作的经历,应试场面经历多了,不過,這毕竟是在古代,而且,涉及到自己今后的生计問題,心裡還是砰砰乱跳,拱拱手,有些结巴地說道:“林掌柜,我……,這個,听傻胖說,贵堂想請……,請個坐堂大夫,是嗎?” 林青黛似乎看出来杜文浩想說什么了,点了点头:“嗯!柴大夫回老家去了。” 杜文浩艰难地咽了一声口水,感觉一颗心跳得更快了:“不知……,不知我能否有此荣幸呢?” 林青黛上下打量了一下杜文浩:“你想应聘?你不是铃医嗎?” “铃医四海为家,颠沛流离,情非得已,谁又愿意去干這游方郎中啊。這次遇到匪徒,差点连小命都沒了,所以,我想找個事做,過稳定的日子。昨晚上我本来是想来应聘贵堂的伙计的,但傻胖先到一步了。嘿嘿。” 林青黛哦了一声,为难地說道:“這個……,实不相瞒,鄙堂生意近来比较清淡,你也瞧见了,這开门都一個来时辰了,還沒有一個病人上门,连抓药的都沒有。主要原因,就是沒有一個有名的坐堂大夫。這一次,我下了决心,要請個经验丰富的名医,哪怕是出重金都行。再說了,你……,太年轻了,怕病人不会来找你瞧病。所以……,很抱歉!” 杜文浩有些失望,他当然能理解林青黛的担心。這也怪不得人家,要怪只能怪自己沒少年老成。中医望闻问切、辨证论治的准确性,绝大部分依赖医者的行医经验,而不像西医是借助各种诊断仪器和各种化验结论来确诊是什么病,所以,中医最讲究医者的医疗经验和名气,对一個白发苍苍的老中医,大家自然而然的都会认为医术高明,都信任,而谁也不会轻易相信一個毛头小伙子是個有真本事的名医的。 换成别人,早就苦着脸灰溜溜走了,而杜文浩是個不轻易服输的人,现代社会多次的求职经历已经让他脸皮练得比较厚实了,脑筋一转,决定曲线救国,陪着笑问道:“林掌柜請到名医了嗎?” “還沒呢,名医哪是那么容易請到的。我正琢磨這事呢。” “那……,在林掌柜請到名医之前,能否让我在贵堂先坐堂问诊,赚点盘缠呢?反正你们沒請到名医之前,堂上也沒大夫瞧病,病人就更不会来,有個大夫总比沒大夫强吧。林掌柜請放心,我自小学医,又有多年铃医经验,不敢說是妙手回春的名医,也绝不是头痛医头脚痛医脚的庸医。等名医請到了,不用林掌柜說话,我自己拍屁股走路。” “這样啊……” 林青黛有些迟疑,毕竟坐堂医生对一個药铺来說太重要了,古代看病有個不成文的规矩,就是在哪家药铺坐堂医生看的病开的方,就在哪家药铺拣药,所以找坐堂医生看病的病人多,药铺的生意肯定就好。林青黛的五味堂生意不行,不是药材不好,也不是价钱太贵,而是沒有一個好的坐堂大夫。所以林青黛才下决心要請名医。 如果要請杜文浩临时客串坐堂大夫,他太年轻了,恐怕沒病人来药铺找他看病,那药铺的生意就很难指望好起来,這有坐堂大夫跟沒有一個样。而且,如果坐堂大夫医术平庸,象先前的柴大夫一样闹出人命来,不仅要往裡赔钱,更会连累药铺的名声。今天药铺生意這么差,主要原因,就是昨天出了那件抬尸闹堂,要捆坐堂大夫送官的事情,县城就這么大個地方,這件事只怕早就传遍全城了,再要闹出個什么事情,五味堂只有关门的份。 雪霏儿跟着杜文浩进来的,见林青黛犹豫,她是個热心人,過来說道:“青黛姐,杜郎中医术很不错的,而且心地善良,昨晚接诊了好几個病人,都說他看得准,下方也很到位。你就让他先试试吧,让他有個地方赚点本钱也好嘛。等名医請来了,他的盘缠行头也置办差不多了,那时候也可以继续当铃医了,岂不两利?” 林青黛笑道:“你都开口替他說话了,我還能說什么?好吧,杜郎中,在鄙堂請到名医之前,暂时聘你为坐堂大夫。” 杜文浩大喜,虽然這份工作只是暂时的,但毕竟是個开始,所谓万事开头难,有了开头,才能有发展的可能。拱手道:“多谢林掌柜,我一定好好干,放心!” 林青黛道:“坐堂大夫的规矩你应该知道吧?——你负责看病,鄙堂负责拣药。诊费归你自己,药费归堂裡,各负其责,互不牵涉。堂裡管一天早晚两顿饭,和堂裡伙计一起吃,免費,不過,要想自己开小灶吃点好的,那只能单算了。” “這些我都明白的。” “好,你有住的地方嗎?” “住的?”杜文浩转头看了看雪霏儿,心想他客栈裡那平房一晚五文钱,很便宜,正要說话,林青黛却先說了:“他们客栈你就不要去住了,到底要花钱的,日子久了算下来也不是一笔小数,如果你不怕委屈,和堂裡伙计将就睡通铺吧。堂裡就两個伙计,通铺比较大,睡得开,也不挤。被褥啥的都有现成的,都是洗干净了的。” “太感谢了!”杜文浩拱手道。 林青黛招手将堂裡伙计丫鬟都叫了過来,五味堂一共两個拣药的伙计,一個叫傻胖,就是昨天应聘的那胖子,为人憨厚。另一個叫吴聪,比较单瘦,小时候读過几年私塾,人很机灵,就是喜歡耍点小聪明。两人对杜文浩都很热情。另一個是林青黛的贴身小丫鬟,名叫英子。還有老两口老王头和王婶夫妻两,负责做饭打杂、喂驴套车。 听他们說妥了,雪霏儿也很高兴:“我上午找了两個病人让杜郎中瞧病,都說好了,带他去看完了就回来。” 說好這件事,杜文浩和雪霏儿都很兴奋,毕竟在药铺坐堂比雪霏儿到处给他找病人要强多了。 雪霏儿介绍的第一個病人只是伤风咳嗽,很容易搞定,沒用一盏茶的時間便看完了,下了方子,雪霏儿介绍了杜文浩是“五味堂”新聘坐堂大夫,病人家属拿方子自去五味堂拿药。這家人也是做生意的,与雪霏儿家熟识,所以出手也比较大方,给了双倍诊金。 路上杜文浩问了雪霏儿這裡坐诊出诊收取诊金的惯例,得知一般的病痛,坐堂问诊每次诊金只收五文,出诊到家裡的话翻倍计算,這家人给了一共二十文,這让杜文浩真有点飞来横财的感觉。 他们坐着驴车到南城第二家,這家人家比较富有,宅院挺大,三进门。還有好几個丫鬟老妈子。 這家主人是县衙门的县尉庞县尉,庞县尉沒露面,接待他们的是管家,病人是县尉小儿子的奶娘,病很简单,烂脚丫。杜文浩查看之后,這只是皮肤科的小毛病,沒什么难处,开了药内服外擦。 這家人出手也很大方,付了诊金三十文。两家就赚了五十文钱,除去十文钱的租驴车费,還有四十文,算是小赚了一笔,杜文浩很高兴。 正要从奶娘房间出去,忽听得外面仆从叫道:“二奶奶回来了!” 奶娘赶紧拦住他们两:“郎中,对不住,請回避片刻,等二奶奶进屋后再出去吧。” 宋代是歷史上封建礼教最讲究的朝代之一,這家主人是县尉,宋代的县尉管地方治安和诉讼,相当于县公安局长和司法局局长,在县城裡那也算個不小的官了,官眷当然不是谁都能见的,更何况是县尉的二奶奶,也就是小妾,所以回避一下還是应该的。 片刻,便听见外面传来牛车车轮咕噜噜转动的声音和牛低沉的鼻息声,隐隐听到女人悲切的哭泣和男人的叹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