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房
尖利刺耳的摩擦声回荡在整個空荡的走廊。
云敛瑟缩在门后,手裡哆哆嗦嗦地捏着一根棒球棒,外面是逐渐逼近的脚步声。
木质地板铺成的长廊上,一個大约两米高的身影慢悠悠地走近,细看之下,只见他全身都是木头做的,一双大得惊人的无机质圆眼睛占了大半张脸,嘴角咧得极大,勾起抹诡异至极的弧度。
木偶人的躯干满是飞溅上去的血液,有已经干涸的暗色血渍,也有才喷溅上去的新鲜血液,而他的身后是蜿蜒而至的血液和细碎的肉沫。
木头摩擦时丝丝拉拉的声响,像是来催命的,云敛吞了吞口水,越发小心地把自己瑟缩起来,眼泪在眼眶打转,微红的眼尾让他看上去可怜兮兮的。
時間在這时候显得格外漫长,磕磕拉拉的声音越来越清晰,最后倏地在门口消失。
云敛猛地瞪大眼,惊恐万状。
“嘻嘻嘻,你在這裡嗎?”木偶人的声音极其尖细,带着冰冷的诡异感在门外响起,“我要进来了哦~”
云敛的手攥地愈发的紧,透亮的蓝色眼瞳裡水润一片,大颗大颗的泪珠顺着眼尾滚落,可怜兮兮的。他怂唧唧地闭上眼,嘴裡不停地碎碎念,“别怕,别怕,只是木偶……只是木偶……”
呜——
還是好怕——
云敛瘪了瘪嘴,努力鼓足勇气,颤颤巍巍地站起身,手哆哆嗦嗦地放在门上,在心裡默数“三二一”,准备开门和那鬼东西拼了。
“吱呀——”
伴随着一声令人牙酸的声音,门被打开了,腐臭的腥味瞬间涌来,钻入鼻腔,云敛死死闭着眼,屏住呼吸,举着棒球棍就是一通乱打。
舞了好半天云敛才停下来,终于慢半拍地发觉长廊裡只有自己挥动棒球棍时的破空声。
云敛小心翼翼地吞了吞口水,不知道现在是個什么情况。踌躇了好一会儿,见自己這么呆着也沒出什么事,云敛這才谨慎地慢慢地睁开了一只眼睛,他小幅度地转了转脑袋,见视野所及之处空无一物,立时惊喜地把眼睛全睁开了。
云敛小小地欢呼一声,漂亮
的浅蓝色眼睛裡全是劫后余生的庆幸。
“老大,你說這小可爱什么时候能发现我俩?”一道大大咧咧地男声突兀响起。
他们两個大活人在這站半天了,這小可爱一出来举個棒子一顿乱舞,后来跟他妈演戏一样搁那不知道做什么,死活沒发现他们,就這警惕心能活到现在简直是個奇迹。
云敛吓得浑身一抖,僵直着脖子扭头看去,只见离他不远处站着两個男人,說话的那個笑嘻嘻的,见他回头還欢快地挥了挥手,另一個半垂着眼皮,身形懒散,一副睡不醒的样子,手裡還拎着一個木制的脑袋,那东西的嘴仍旧勾着诡异的弧度,眼睛黑洞洞的看向前方,云敛一回头就对上了那直勾勾的视线,顿时吓得浑身一個激灵。
他嘴唇哆嗦了半天,最后左手一捂嘴,堵住自己即将出口的哭声,右手紧紧握住棒球棍,指着那俩人。
眼泪扑簌簌地落下,举着棒球棍的手却纹丝不动,戒备着這突然出现的两個人。
“喂,不是吧,”先前出声的男人难以置信,“小可爱,我們可救了你一命,你对救命恩人就這個态度?”
云敛沒应声,不是他不想說话,实在是哭得太厉害,他有些停不下来了。泪水模糊了视线,走廊上又只有头顶的老式灯泡用以照明,昏暗的光线让云敛看得极其吃力,他用右手手背胡乱擦了擦眼睛,费了好大的劲才勉强看清了地上的浓郁至极的血液和碎肉,以及……一地的木块。
——是那個木偶人的躯干。
好像是救了他。那应该是要道谢的?云敛想了想,松开捂着嘴的左手,吸了吸鼻子,“谢、谢谢……”声音沙哑至极,哭嗝還一個接一個。
见他哭得惨兮兮的,那男人也不好意思计较了,“你别哭了,這偶兵都碎成這德行了,伤不了你。”
云敛用力点了点头。
“诶,你這……”那人挠了挠头,“你咋還哭啊,一大男人有什么好哭的,你要实在怕,就和我們凑活一晚呗。”說完他才像是想起什么,小心翼翼地看了眼旁边一直沒出声的男人,见他沒反驳才继续道,“我叫吴楚,春秋战国的那個吴楚,他是我老大,叫苏溪
见,小可爱你来不来啊?”
云敛对他驴头不对马嘴的自我介绍沒什么太大反应,他只是努力憋住哭嗝,一字一顿地道,“来的。谢谢、谢谢你们,我、我叫云敛。”
苏溪见這才慢吞吞地掀起眼皮,视线扫過云敛,又看向他自始至终都握在手裡的棒球棍,最后定定地看了眼云敛因为哭太久而红通通的眼睛——瞳孔是很浅很透的蓝色,似是漂亮明净的玻璃珠,完全是他喜歡的样子。
苏溪见喉结滚了滚,心裡猫挠似的难耐,他蜷了蜷手指,不动声色地垂下眼,转身朝房间走。
“哎老大,你等等我。”吴楚见苏溪见走人,忙不迭地跟了上去,云敛抽了抽鼻子,打着哭嗝也跟了上去。
苏溪见和吴楚的房间在走廊右侧的尽头,和云敛的房间简直南辕北辙,也不知道怎么会出现的那么及时。
房间摆设都是一样的,区别在于人家的双人间住满了,而云敛却只有自己一個人住。
已经是进副本的第五天了,這期间云敛一直死皮赖脸地跟在连琛和白邬桓身后,跟這两人還是第一次接触。吴楚說他们今晚压根沒睡,一直在翻找傀偶,毕竟规定時間只有十天,现在時間都已经過半了,再不出去所有人可能都要玩完。
云敛信他就有鬼了,這两人他虽說是第一次接触,可他对他们的印象却极其深刻。
苏溪见从进来到现在一直在划水,不是在睡觉就是在准备睡觉,吴楚倒沒他划得那么明显,但依然是個划水的,一点儿都不怕死的样子。
云敛惜命,所以对他们印象特别深。
“睡吧。”苏溪见终于开口說了今晚的第一句话,他音色很特别,低哑中透着些勾人的意味。
云敛悄咪咪地看了看被苏溪见放在柜子上的木偶头,只觉浑身一凉,他果断蹭到苏溪见身边,伸手拽住他的衣角。
“大佬……”云敛眼裡汪着水,语气带着点软,尾音上扬,听起来像在撒娇,“我好怕啊。”
苏溪见:“……”
苏溪见手指微顿,他懒散地掀了下眼皮,神情困顿,“怕就早点睡,死的时候舒服点。”
云敛:qaq
云敛
可怜巴巴地拽着他的衣角一晃一晃,透蓝的眼眸清澈明析,一眨不眨地看着苏溪见,“大佬……”
苏溪见抿了抿唇,似是无奈般低叹一声,他轻轻将云敛的手拂开,垂下眼看他,“上来,我守着你。”
云敛眸光微微亮起,他抿起唇角小小的笑了一下,左侧脸颊轻轻凹陷下去一点,露出一個浅浅的小酒窝。
苏溪见侧身让开,给云敛腾出位置。一旁看了半天的吴楚颇不是滋味的咂了咂嘴,“老大,你這怎么還搞区别对待啊,怎么沒见你以前守着我呢。”
苏溪见半倚在床头,眼眸微阖,闻言眼都不抬,淡淡道,“我觉得能抱着偶兵安睡一晚的人用不着我守。”
吴楚:“……”
他喉头一哽,又想起自己一夜睡醒,睁眼就见自己怀裡抱着一個半人高的偶兵的事情。
吴楚当时人都吓傻了,连连逼问苏溪见,直到把苏溪见问烦了,才从這老狗逼嘴裡问出真相。
——苏溪见這老东西不当人,当时偶兵闯进屋内要杀人,這人卸了偶兵胳膊,确定偶兵失去攻击力后就直接塞他怀裡让他抱着睡了整整一晚。
一晚!整整一晚!
吴楚一想起就這個事就悲愤,他颤颤巍巍地举起手,就要声泪涕下地控诉苏溪见,却见苏溪见竖起食指抵在唇边,轻轻“嘘”了一声,“你想再引一只偶兵過来嗎?”
吴楚一噎,无声动了动嘴唇咒骂了几句苏溪见,才愤愤地翻身上床,扯了被子蒙起头不看对床上的两人。
云敛直到房间内彻底安静下来,才默默放松了紧绷的神经,悄悄蜷缩了一下身子准备休息,却倏然听到脑内响起了一道格外平板的机械音:
【叮咚】
【应有尽有系统上线了。】
云敛身子瞬间紧绷,他无声捏紧了拳,紧紧咬住了下唇,将所有即将脱口的惊叫又咽了回去。
“是……是有什么单线任务嗎?”
【宿主你好,应有尽有系统区别于“房”内管制系统,并不發佈任务,我們只致力于对舔狗进行改造,您就是系统此次的改造对象。】
云敛悄悄睁开眼,漂亮的蓝眼睛眨了一下,眸中一片坦然,“我不需要
改造,当舔狗有什么不好的。不当舔狗我都活不到现在,你哪還有机会绑定我,還对我进行改造?”
【……】
云敛想了想,又觉得不能這么說,他认真的和系统打商量道,“只要你能让我脱离“房”,我发誓我以后绝不当舔狗。”
【宿主,系统并不存在這個权限】
云敛闻言再度垂眼,“既然只有当舔狗才能在“房”裡活下去,那我为什么不舔呢?”
【宿主,可您把命完全寄托在了另一個人身上,若是有一天白邬桓需要在您和连琛之间做選擇,那您有多大的把握白邬桓会選擇您呢?】
云敛一顿,他敏锐地从系统的话中捕捉到了什么,掩下的眸中冷光一闪而逝,漠然道,“我沒把握,但我可以拉着他们一起死。”
【……】
系统决定不和這個宿主讲道理了,他努力强硬道:【請宿主在“房”内依靠自己活下去,請您自立自强】
云敛:“……”
云敛不知道這個莫名其妙的系统有什么能力,但一切未明前,他都相当得能屈能伸。
——只是系统這個要求云敛觉得自己实在是做不到,因为他本能的恐惧着“房”内的這些人偶木偶玩偶,他略带委屈的吸了吸鼻子,“沒有别的办法嗎?”
【……】
系统有点心软,它想了一下给出了一個解决方案:【在宿主能够完全依赖自己以前,系统可为宿主筛选出其他较为可靠的人选……】
云敛闻言打断了系统的话,他眉心微蹙,忍不住纳闷:“那我不就是换個人舔嗎?”
作者有话要說:先祝各位小天使七夕快乐呀~爱你们~
顺便再說一下设定叭,云敛是薛定谔的弱,他哭包只是因为泪腺发达(问就是我给他在泪腺装了一個永动的马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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