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1.死得應該會很難看
江月不知道。
她曾以爲自己是可以做到的,但當動員大會結束後,昔日笑面相迎的同桌撕掉面具,惡狠狠地把她彩進泥裏,她突然覺得活着似乎也沒什麼意思。
人生何其乏味,是有七情六yu作調味品才變得趣味。
於江月而言,她的調味品本就b旁人要少,在歷經陸沉的消失,母親的逝世後,生活更像是白開水般寡淡得徹底。
她沒有因爲樊意的變臉,或者說是某種意義上的背叛而感到生氣、悲傷。甚至仔細回想了一下,發現這世間好像也沒剩下什麼東西能夠g起她的情緒了。
像是一副被掏空了的軀殼,漫無邊際的空虛感和乏力感將她吞沒其中。
那天晚自習結束,沒有隨着擁擠的人流朝校門外走,江月揹着書包,獨自登上了教學樓的天台。
天台上夜風簌簌,她看着樓底的人影從密集到稀疏,聽見熱鬧的喧囂聲從鼎沸到似鳥羣般嘰嘰喳喳。
夜幕下萬家燈火,像是無數星光般從近到遠地散落開來。
每一個光點都凝聚着一個家庭,家長們會在校門口接上自己的孩子,在黑夜中帶領他們回到光明處。
內容未完,下一頁繼續閱讀其中卻沒有一個人爲她而來,也沒有一盞燈爲她而留。
江月站着看了很久,直到校園所剩無幾的教室燈光盡數熄滅,安靜到只能聽見蟲鳴聲在風中交織。
保安大叔舉着手電筒在樓底巡視,那束白光從花壇轉移到空曠的水泥地,再逐一從空蕩的教室晃過,卻始終不能照到天台,也無法看見那裏還遺留着一個被世界拋棄的人。
視線越過護欄往下看,江月目測了一下自己到地面的距離。
教學樓只有五層,卡在一個十分尷尬的高度。除非是頭部着地,否則極大可能會保住X命,落得個半身不遂的下場。
【如果是面部朝地,Si得應該會很難看吧。】
江月的腦子裏倏然冒出這個念頭,隨即又自覺荒唐地後撤了一步。
就是這麼轉瞬即逝的念頭,像只T力不支的螢火蟲驟然墜入她的心間,微弱的光芒一閃一閃的,教人難以忽視。
從小到大都活在流言蜚語裏,但好的壞的,從來沒有人否定過她的容貌。
江月知道自己生得一副好皮囊,Ai美之心人皆有之,即便從街坊鄰里口中聽到的,幾乎都是“和她媽一樣的狐媚子長相”,諸如此類的言語,她也從來沒有因此厭惡過自己的長相,一次都沒有。
盛夏未到,夜晚不如白日般風和日麗,氣溫說降就降,只是在江月愣神的這麼一功夫,彷彿已然低了好幾個度。
內容未完,下一頁繼續閱讀天台上沒有遮擋物,不知是在何處升起邪風,一次又一次,變本加厲地席捲過來,在江月lU0露在外的肌膚上帶起簇簇顫慄。
她瑟縮了下脖頸,凍得冰涼的雙手也踹進兜裏。
忽地就想起了剛過去不久的冬日。一年四季,那是她最難熬的時段。
沒有電熱毯,沒有空調,更沒有暖氣,那個家裏等待她的永遠只有醉酒的nV人,髒亂不堪的桌面、地面,數不清積攢了多少的酒瓶。
但這些對江月來說都不算什麼,只要門不是反鎖着的,不會有W言Hui語從裏傳出,她的鑰匙能夠打開門鎖就好。
否則她就得穿着不夠保暖的校服,揹着沉重的書包,在氣溫零下的黑夜裏,站在小巷子的路燈下看書了。
曾經也奢望過,反鎖的那扇門是爲了保護她。可惜那個nV人向來不會給她留有遐想的餘地,早在小學時便有過被鎖在門外一夜的經歷。
不是爲了保護她,門裏沒有別人,只有那個獨自喝醉了酒,爲了躲避警察而習慣X鎖門的nV人。
裕安市的冬天是真的冷啊,年久失修的路燈是真的晃眼啊。可她沒有錢,無處可去。
在認識了陸沉以後,這種日子似乎變得遙遠了起來。在他消失以後,有幸又T驗了幾次。
天台上,江月的目光情不自禁地轉向西南方向。
內容未完,下一頁繼續閱讀那裏是她的棲息地,卻不是她的家。小學語文課本里就有學過,她知道,“家”的定義不該是那樣的。
“家”裏可以沒有父母,可以沒有Ai,但不應是會把自己拒之門外的。
但那個nV人走了,一切都結束了。
她將兩把金屬鑰匙攥在手心裏摩挲,口袋是冷的,鑰匙卻被捂熱了。
那間破敗的小屋子,再也不會從裏面反鎖上,她再也不用站在路燈下看書。
書中自有h金屋,書中自有顏如玉。
差點忘了,這是她曾經用來激勵自己的一句話。而眼下高考在即,她距離屬於自己的h金屋又近了一步。
沒有謾罵聲的縈繞,沒有鄙夷目光的糾纏,不是那間四面穿風,狹窄b仄的屋子。
而是一間從裏到外,完完全全由她按心意打造的屋子。她可以肆無忌憚地睡到中午,她將擁有飽腹,擁有溫暖,擁有自由。
少nV垂落的眼瞼微擡,瞳仁在黑夜裏折S出璀璨的光芒,b天邊的星星還亮。
內容未完,下一頁繼續閱讀樓底的保安大叔已經不見了蹤影,手電筒的強光也隨之消失,校園內的景sE卻似乎b方纔更爲明亮。
在江月的視野裏,那一盞盞路燈有條不紊地排成幾條長隊,像是整裝待發的士兵,等待他們的統帥到來。
起早貪黑,日復一日的過往如同跑馬燈般在眼前流轉。
皎潔月光沐浴下,天台上那道纖細的身影挺拔屹立,呼嘯而過的冷風掀不起她的衣角,只能狼狽地四處竄逃。
“該回家複習了。”一道輕喃聲落下,一下子便被被流竄的風聲帶走。
等到保安大叔趕到時,天台上空空如也,哪兒還有什麼穿校服的身影。
中年男人伸手抹去額角的汗,氣喘吁吁地自言自語:
“真是活見鬼了,剛纔明明就看到有個人站着啊……”
還以爲是哪個學生因爲壓力太大想不開了,擔心會引起情緒反撲,他不敢輕易出聲驚動,裝作若無其事地走進了教學樓裏以後,才一路狂奔爬上了天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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