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八章 懷疑
“怎麼悅珠郡主嫁給了三王子巴吉達麼？我怎麼記得當初傳回來的消息是，額爾德尼王子將她獻給了汗王，還曾經頗爲受寵過。”沈傾瑤回憶着之前收到的消息，疑惑道。
當時消息傳來，她還曾嘆息過，悅珠郡主十幾歲的大好青春，竟然要跟一個虛弱的老人湊成一對，實在可悲。
怎麼一轉眼，又成了三王子的側妃？
“少主有所不知，這位郡主大概是自由驕縱慣了，纔來王庭不久就得罪了不少后妃貴婦，最後更是仗着老汗王對她的寵愛變本加厲，最後甚至不尊敬汗後，惡語相對。汗後身後的有強大母族做支撐，自然不會容得下她放肆，於是在朝內施壓，汗王大概也是對她失了興趣，就順水推舟的將她賞給了不太得重用的三王子巴吉達做側妃。”
“賞？”沈傾瑤倒吸了一口冷氣，早就聽說過蒙地這邊有兄死弟及，父死子繼的傳統，可這老汗王也真夠奇葩的，親自下令讓兒子娶庶母，還是他曾經寵愛過的妃子，當真是一團亂的關係。
至於悅珠郡主會那樣任性妄爲，怕也是因爲面對這樣的命運心懷不忿，故意找麻煩來發泄心中的不滿吧。
只是她恐怕沒想到，蒙地的男人比中原那邊的男人還要冷血，還要無情，前一刻還是百般縱容的寵溺，下一刻就是狠心絕情的拱手。
悅珠郡主既然是巴吉達的側妃，那她會在王庭裏見到自己也就不奇怪了，雖然沈傾瑤的臉上有特意的僞裝，但也只是當日情急之下的簡單幾筆勾畫，整體的容貌跟跟以前還是沒有什麼差別的。
以悅珠郡主當初對她的記恨，此刻找上門來的舉動，並不奇怪。
“先放着吧，她恐怕也是半信半疑的不確定是不是我，纔會跑來試探。若我此刻找上門去，纔是真的暴露了身份。”
沈傾瑤想了想道，手輕輕的放在肚子上，眼裏閃過一絲擔憂。
當初悅珠郡主對秦芒情根深種，對自己則是恨意深沉，以悅珠郡主的個性，恐怕這輩子都很難解開對他們的心結，雖然人在蒙地，怕是對中原那邊的情況仍舊多有關注。那她就會知道，武王妃沈傾瑤是有了身孕的，恰好是與她現在而過孕婦的身份相符合，實在是不太妙啊。
“密切關注着悅珠郡主的行動吧，”好在有巫醫殿做擋箭牌，悅珠郡主不至於蠢到衝過來撕她的僞裝，“如果她跟伐鴉有接觸，一定要第一時間通知我。”
若真有那一天，就別怪她狠心了。
“是。”那人應道，見沈傾瑤接下來沒有什麼吩咐，就立即隱身而退。
與此同時，在距離這邊不遠的長亭裏，悅珠郡主一身藍色蒙裙，神色慵懶的坐在石凳上慢慢品着茶，聽手下觀察沈傾瑤那邊動靜的人說，沈傾瑤對那份匿名信並沒有任何反應，握着茶杯的手微微一頓，擡眸朝下望：“你說那女人一點兒反應都沒有？”
“是。”來回報的侍衛低聲道：“屬下等人在附近等了很久，親眼見到容大夫的侍女將信拿了進去，卻始終沒見到有人出來。”
悅珠郡主眼底閃過一絲深深的懷疑，腦海裏映出當日在正殿前看到過的蒙紗女子，那樣熟悉的身影，那樣記憶深刻的語調，即便是隱藏在了面紗之下，仍舊讓她第一時間記起了那個恨之入骨的人。
於是，她後來又找了各種藉口流連在主殿門外，甚至不惜被汗後誤會的危險，讓她以爲自己是想要藉機接近汗王。
終於，功夫不負有心人，她總算看到了那個叫容璃的女人的真實容貌。
這張恨入骨髓記憶深刻的容顏，可以說她是致死也不忘，此時她所有的痛苦跟屈辱全都是因爲這個女人。
沈傾瑤，秦芒的正妃。
還記得沈傾瑤遇刺的死訊剛剛傳到王庭時她的驚喜激動，簡直不敢相信她日思夜想的夢終於成真，甚至忘乎所以的挑釁了汗後的尊嚴，結果被老汗王當成了棄子，當成禮物轉送給了沒什麼出息的三王子巴吉達。
不過，這有什麼關係，只要沈傾瑤那個女人不好過，無論她接下來過的會是怎樣的日子，她全都甘之如飴。
然而，她的夢還是碎了。沒過多久，沈傾瑤死而復生，秦芒爲她散盡後院侍妾的傳聞再次傳來，讓她徹底魂滅心碎。
沈傾瑤，那樣一個低賤狐媚的女人，那樣一個兩面三刀的蛇蠍婦人，她何德何能，憑什麼她能得到秦芒那樣全心全意的喜歡？憑什麼自己那麼多年的追求跟癡心，卻只能得到如今這種悲慘的下場！
她不甘，不服，賭身發誓要將那個人碎屍萬段，卻又遠在千里之外，無計可施。
本以爲她會就這麼默默的凋零在遙遠的蠻夷蒙地，會這麼無聲無息的帶着對那個女人的怨恨安靜的死在這個空寂冷漠的王庭裏。
不成想，在額爾德尼王子的葬禮上，她竟然遇到了一個跟她長得如此相似的容璃！
雖然仔細去瞧，容璃與沈傾瑤的容貌氣質又有很明顯的不同之處。
但那份懷疑就好像是罩在心頭上的厚重烏雲，怎樣都揮散不去。
那日，聽說伐鴉讓人從自己這邊借了中原的廚子過去，說是要給容璃做家鄉的點心，這讓悅珠郡主對容璃的身份又多了一絲懷疑，而武王妃沈傾瑤也一樣懷有身孕，且離開王府遠走江南的消息，讓她更加懷疑這個容璃的身份。
如果真的只是人有相似，那未免也太過巧合。
“巫醫殿那邊有沒有消息傳過來？”悅珠郡主早已不見了當初在中原時的衝動簡單，眼底涌動瘮人的陰鷙。
如果是沈傾瑤，她是什麼時候跟巫醫殿那些性格詭異的老怪物扯上關係的，還能以首席弟子的身份被伐鴉請來王庭，奉若上賓。
“回側妃，巫醫殿那邊戒備森嚴，石階三尺之內毒物遍佈，沒有巫醫殿主的允許，根本沒辦法探進去。”
悅珠郡主秀眸中冷光一閃，脣角的笑容登時冰涼，手裏的茶杯猛地往地上一丟，厲喝道：“廢物！一個小小的巫醫殿都進不去，本宮要你們有什麼用？”
常年的伴君歲月，她或許連自己都忽略了，她此刻的神情跟語氣，簡直跟皇甫銳發火時一模一樣。
地上的侍衛深深的低下頭去，不敢爲自己辯解半分。
誰不知道巫醫神殿是整個蒙地轄域比王庭還要戒備森嚴的地方，方圓三丈之內飛鳥不近，沒有巫醫殿主的諭令，靠近石階三尺之內的一切生命都會養在附近的毒物咬傷致死，派探子？那可是連歷代汗王想都不敢想的事情。
悅珠郡主這樣的舉動，明顯是強人所難。
“罷了，不必再派人過去那邊了，”悅珠郡主發了半天的火，最終還是恢復了冷靜，“王子殿下如今跟伐鴉之間鬧的硝煙味道十足，巫醫殿的人雖然是伐鴉請過來幫忙的，但畢竟沒有公開支持伐鴉，我們還是先保持着按兵不動，暫時不要得罪她。以免逼得巫醫殿做出選擇。”
“是，側妃英明。”
那侍衛立即偷偷鬆了口氣，上面這祖宗要是執意跟巫醫殿作對，就是三王子再怎麼看着老汗王的面子上不計較她，恐怕這次也不會再忍了。上次桑格拉公主跟容大夫起了爭執，都險些遭到巫醫殿的報復，幸好幸好，這位主子雖然愛作死也，但也還算有分寸。
“不過嘛。”悅珠郡主話音一轉，掩脣而笑，眼底幽冷的寒光一閃而逝：“我不動手，不等於就這麼放過她，讓人將她可能是武王妃的消息透露給伐鴉知道，安迪雅可是即將成爲武王側妃的人，與伐鴉可是水火不容，若是伐鴉動手除掉了她，既省了我的力氣，又能因此得罪巫醫殿，也算是我替咱們殿下立了一功，你說是不是？”
那侍衛一怔，想清楚了悅珠郡主的意思，立即道：“側妃娘娘英明，若此事能成，殿下一定會感激娘娘的。”
悅珠郡主輕哼了一聲，不置可否。
她纔不介意那個木訥的巴吉達會對她有什麼感激之情，重點是要除掉沈傾瑤這個障礙。
先前是她的手段太過仁慈了，殺雞焉用牛刀，讓他們自己窩裏鬥，她只作壁上觀，坐收漁人之利就夠了。
至於這個巫醫殿的女弟子，究竟是不是沈傾瑤本人，那又有什麼關係。
寧錯殺三千，不放過一人。
若是錯了，要怪，就怪你命裏不幸，竟然生了一張跟那個賤人相似的臉！做鬼尋仇，記得看清楚了報復的對象！
沈傾瑤，你帶給我的痛苦和羞辱，我會千百倍還給你！
悅珠郡主眼底閃爍着陰冷的光芒，長長的指甲登時斷裂在手心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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