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兩百零一章 汗後示好
沈傾瑤剛換了身衣服,對門外的通報表現的毫不意外,揚聲吩咐請人進來。
來人四十多歲的年紀,一看就是宮裏的老人,笑容可掬,穿戴氣度也都跟其他宮人不同。
“汗後孃娘說容姑娘千里迢迢來王庭替汗王醫病,身懷六甲還要勞心費神,特意命奴婢送來補品給姑娘享用,這些都是奴婢親自瞧着廚間的人熬的,保證乾淨,姑娘可以放心食用。”
沈傾瑤淡淡的掃了一眼,攏了攏髮髻,脣角淺彎,客氣道:“有勞汗後孃娘費心,治病救人是醫者本份,娘娘的盛情,容璃愧不敢受呢。”
這番話讓一旁站立的黎青有些忍俊不禁,這會兒又成了醫者本份了,剛纔拒絕悅珠郡主的時候可不是這麼說的啊。
“姑娘千里迢迢趕來爲汗王調養身體,本就是我們娘娘的恩人,”那宮人笑的和藹:“更難得的是姑娘有一副慈母心腸,比不得那些狠心的女子,拼了孩子的安危也要跑出來害人,當真是作孽……”
宮人的話音一頓,擡頭偷瞄了一眼沈傾瑤的臉色,見她似笑非笑並沒有厭煩的意思,才小聲的告罪道:“哎,是奴婢多嘴,不該在姑娘面前胡說這些亂神的話,還請姑娘恕罪。”
“無妨,替我謝過汗後孃孃的厚愛。”沈傾瑤輕輕一笑,她可不認爲混跡後宮多年的老人會犯這種口誤的錯兒,這麼明顯的意有所指,恐怕今天之後,有人要倒黴了。
於是,在那人的殷殷目光下,沈傾瑤用勺子盛了一口燕窩喫進嘴裏。
那宮人見此立即喜笑顏開,躬身行禮後回去覆命了。
等着那人一走,沈傾瑤立即又從盅裏盛了兩碗燕窩出來,朝着景心跟易容成景藍的黎青擺擺手,招呼他們過來:“都過來坐着一起喫,極品的血燕窩,在蒙地這邊可是不常見呢,我可喫不完這麼多。”
黎青有些摸不清頭腦,疑惑不解的擰眉:“你來王庭這幾天,跟汗後見面的機會屈指可數,她怎麼會忽然想起給你送禮示好?還讓人說了一些那麼莫名其妙的怪話。”
沈傾瑤嫣然一笑:“因爲剛剛在殿外我跟悅珠郡主發生爭執的事啊,汗後在蒙地王庭裏獨大多年,如果連這點眼線都沒有,任她背景再優厚,恐怕也早就被陰謀喫的連骨頭渣滓都不剩了。”
景心剛剛便聽人說了當時的情況,聽沈傾瑤這麼說,立即想到了事情的關鍵:“那個身上有藥香的侍女,是汗後賜給悅珠郡主的人?”
“聰明。”沈傾瑤讚許的點點頭,把碗朝她的方向推了推:“悅珠這一年來也算是長進了不少,連身邊哪個人是探子都能查出來,這可比當初那個衝動沒腦子的傻丫頭強多了。”
這份心思要是放在以前,她恐怕也就沒那麼快遭到皇甫銳的厭棄,送來蒙地和親了。
黎青依舊有些想不通,眉頭深鎖:“少主是怎麼想到這個的,那些西域火藍,難道是汗後想要謀害巴吉達的子嗣讓人安放的?”
“當然不是,以汗後現在的立場,保護這個孩子還來不及,否則剛剛也不會因爲我一句話,那些丫頭們就緊張兮兮起來了。”
在沒有外人的情況下,黎青會恢復原本的聲線,與他臉上時刻保持的景藍的容貌大相徑庭,常常讓沈傾瑤緩不過神來。
“我曾聽說,悅珠在被賜給巴吉達之前,很受老汗王的寵愛,雖然後來因爲恃寵而驕得罪了汗後,被老汗王給轉送出去,但在汗後心裏,悅珠始終都是一根刺。同樣的,以悅珠的性格,這樣的虧肯定會銘記於心,時刻都想着要報復回來。”
說的話有些多,沈傾瑤喝了口水潤潤乾澀的嗓子,繼續緩緩解釋:“悅珠有了身孕卻仍舊發狠想要用西域火藍來對付我,恐怕就是做了一石二鳥的打算,我既然出身巫醫殿,對毒香不會沒有研究,若能讓我中招當然就是最好,即便不能,到時我若揭發了那丫頭身上毒香的事,也算是間接給她報了仇,栽贓汗後。”
“可是如果你只是抱着隔岸觀火的態度不肯揭發呢,那豈不是白白得罪了你?”
“你忘了後來悅珠郡主衝過來對我動手的事了?那也該是提前就設定好的,若是她真因此而出了事,我爲了擺脫損害皇嗣的罪名,就要不得不把西域藍火的事抖出來,汗後一樣逃不過被陷害的厄運。”
黎青恍然:“汗後如今失了嫡子,膝下就只有一位公主,再扣上謀害庶子子嗣的罪名,外加得罪了出身巫醫殿的你,東宮一脈,就算是徹底沒落了。只是,你們都沒有想過要把額爾德尼王子的事跟汗後通氣麼?如果到時能有她在王庭內裏應外合,不是可以事半功倍?”
“要不要說取決於額爾德尼,我們對汗後是怎樣的人都不太瞭解,他既然選擇了不說,恐怕也是對他母親不太放心。”
連心思單純的安迪雅都知道的事,汗後卻被他們瞞的死死地,可見額爾德尼母子之間有着不小的隔閡,不過那都不是她需要關心的事了。
一旁的景心拄着腮附和:“我也瞧着這個汗後不值得信任,兒子出事,丈夫病重,她還能有心情爭權觀望朝局,還真夠冷情的。不過悅珠郡主爲什麼要這麼害她啊?沒了兒子沒了靠山的,有那個必要麼?”
“悅珠會二嫁的罪魁就是汗後,現在伐鴉跟巴吉達之間可以算是勢均力敵,無論最後他們之間誰勝出,都是兩敗俱傷的局面,汗後從中得利,仗着孃家的背景都會被奉做太后,悅珠心裏肯定會不服氣。”
想到悅珠的脾氣,沈傾瑤無奈的嘆了口氣,繼續道:“就像你說的,汗後如今沒了兒子,沒什麼威脅,在爭鬥激烈的此時沒誰會有心思陷害汗後,於是大多數人都會將此事當做是汗後痛失愛子沒了理智的舉動,即便最後不能將汗後拉下臺,也能潑一身髒水噁心死她。”
聽完沈傾瑤的分析,黎青苦笑着搖頭:“何苦,這麼處心積慮的謀害,萬一真搭上了腹中孩子的命,值得麼。”
“悅珠被皇甫銳寵愛多年,性情上養的也有些相似,從她今天的舉動上看,她恐怕根本就不想要那個孩子。”
黎青沒有說話,他不瞭解悅珠,但對皇甫銳卻是極清楚不過,那個人有多偏執頑固,他可是親身經歷過的,至今記憶猶新。若是換做了皇甫銳身上,這樣的做法恐怕還是輕的了。
“聽下面人報上來的消息,悅珠雖然一度受寵,但實際上對老汗王並不上心,如今她又這麼輕視跟巴吉達的孩子……”
沈傾瑤說着說着便眯起了眼睛,有人曾說,要看一個女人愛不愛你,就看她肯不肯爲你生下孩子,悅珠現在的做法,是不是仍舊對秦芒念念不忘?
一想到悅珠郡主曾經對秦芒的深情款款,沈傾瑤就覺得心裏特別不舒服,嘴裏的燕窩也都變了味道。
臭秦芒,也不知道那邊處理的怎麼樣了,這麼多天了怎麼還不回來。
“阿嚏——”
身在回程路上的秦芒忽然打一個噴嚏,修長的手指揉揉發癢的鼻子,又擡眸看了眼天色,雖然已經是秋暮時分,但這幾日天氣還算暖和,沒道理會着涼吧,難道是瑤兒想他了?
跟在隊伍後面的馬車立即被掀起簾子一角,從裏面探出一顆容妝精緻的腦袋,巧笑嫣然,眼神關切:“沈公子是不是着涼了?或者上來馬車上休息片刻吧。我們草原兒女不拘小節,沒有中原那邊的許多規矩。”
“在下無妨。”秦芒頭也不回的淡淡拒絕:“前方不遠就是王庭所在了,有勞公主關心。”
桑格拉咬咬脣,這幾天她對秦芒頻頻示好,每次都被他的冷淡澆了一頭的冷水,眼看着就要到王庭了,兩人的關係一丁點進展都沒有,虧她還在父親面前誇下海口,說要讓他喜歡上自己呢。
這麼想着,桑格拉落在秦芒座下駿馬上的眸光登時一亮:“或者,我也策馬同行吧,馬車太慢,這樣下去天黑以前怕是不能抵達王庭呢。”
秦芒稍作猶豫,他想要急着回去見沈傾瑤,這樣磨磨蹭蹭的速度,恐怕真的要拖到明天了,於是輕輕頷首。
桑格拉見秦芒同意,立即歡呼雀躍的鑽回馬車裏,不多時就換了一身利落的騎裝,車後面乖覺的侍衛立即挑了一匹適合她的馬過來。
桑格拉翻身上馬,與秦芒並駕而行,一路上將周圍稍有亮點的地方都解釋了一遍,草原上隔着老遠,也能聽到她發出的銀鈴笑語。
秦芒聽得頭痛,除了沈傾瑤,他受不了任何一個女人的聒噪,清冷的眼中閃過一絲明顯的厭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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