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六十三章 驚痛
“娘。”宓綺霜上前來輕輕扯了扯宓夫人的衣袖，示意她不要再說了。
沈傾瑤腦子裏亂嗡嗡的，宓夫人說了一大堆，實際聽進她腦子裏的東西卻並不多，此刻見她不再說話了，便開口道：“舅母明鑑，侄媳身體不適，若舅母沒有其他吩咐，瑤兒便先行告退。”
說罷，帶着笑晴轉身便要走。
宓夫人一聽便火氣上涌，這幾天她接觸了不少貴人，可自從秦芒出事的消息傳回來，那些人的嘴臉就開始變了。
原本追着她身後結交的人，現在就是貼上去人家也未必肯搭理。
若不是這個沈傾瑤在武王府裏礙事，她的女兒還能嫁不進來？還會需要去巴結那些自視甚高的醜女人？
越想越氣，尤其是看到沈傾瑤對她的態度如此敷衍之後，宓夫人終於按捺不住心裏的怒氣，一把抓住了沈傾瑤的胳膊。
“不適？秦芒的消息剛傳回來時都沒見到侄媳婦哪裏不適，怎麼這時候忽然就不舒服了？是人不舒服了，還是心裏不舒服了？”
“秦芒的消息？”沈傾瑤別的沒有入心，唯有這一句，讓她轉過頭去望向宓夫人，求證道：“舅母剛剛說秦芒，他有消息了？”
宓夫人冷笑：“你是真不知道還是在跟我裝傻？現在誰不知道秦芒在江上遇刺的事？外面大街上隨便抓一個孩子都能說的出來，你這個身爲人妻的竟然不知道？誰信。”
“娘，我看錶嫂是真的不舒服，咱們還是先走吧。郡王妃還等着咱們過去呢。”
宓綺玉看着臉色煞白的沈傾瑤，也湊上前來拽拽宓夫人，小聲提醒道：“姑母已經下了嚴令不準亂講，恐怕是真的想瞞着表嫂，若是因爲咱們說漏了嘴出了什麼岔子，父親不會原諒咱們的。”
一聽女兒提起了宓將軍，宓夫人眼裏閃過一絲畏懼，點點頭，打算帶着一雙女兒離開這裏。
然而她想走，沈傾瑤卻無論如何也不肯放人了。
“舅母剛剛說秦芒在江上遇了刺客，可有證據？”
宓夫人這才覺得沈傾瑤的反應的確不對，扯了扯脣角道：“我也是道聽途說的，街上小孩子亂傳，說是武王休了你，你因爲想不開而自盡，如今來找他索命，都是信口雌黃的話，你不是好端端的站在這裏嗎？”
沈傾瑤卻不理會她的藉口，仍舊死死的盯着宓夫人：“遇到了刺客之後呢，秦芒去了哪裏，人在哪兒？”
宓夫人吞嚥了一口口水，不由自主的縮了縮脖子，沈傾瑤這樣噬人的目光實在是太可怕了。
只好實話實說道：“聽說那刺客是抱着王爺跳江同歸於盡的，岸上的人都已經打撈了好幾天，仍舊生不見人，死不見……屍。”
這一個‘屍’字，是硬從喉嚨裏吐出來的。因爲在宓夫人說到最後一句時，沈傾瑤忽然出手，狠狠的掐住了她的脖子。
“表嫂！”
“表弟妹！”
宓家的姐妹嚇得趕緊衝過來，想要拉開沈傾瑤，無奈她們越用力，沈傾瑤掐在宓夫人脖子上的手就跟着越緊握。
宓綺霜眼神一閃，忽然轉到沈傾瑤身後，單手成刀刃想要劈向沈傾瑤的脖頸，卻不料沈傾瑤雖然神智有些不清，但身體的本能反應還在，迅速的閃避開了她這一擊，拉着已經被掐的直翻白眼的宓氏，迅速的退到三米之外的安全距離。
“舅母，剛剛的話我沒有聽清楚，麻煩你再說一次。”沈傾瑤的聲音幽幽綿綿，輕輕在耳畔響起。
宓夫人只覺得彷彿是來自地獄的呼喚，張了幾次嘴，無奈喉嚨被鎖的太緊了，即使她肯重複，也一樣是說不出來的。
“表弟妹，請你冷靜一點，我娘只是有口無心，她也是被表弟出事的事情給氣糊塗了，不是存心要冒犯你跟表弟的。”宓綺霜焦急的看着沈傾瑤。
眼看着宓夫人的臉色越來越難看，宓綺霜一咬牙，忽然飛身上前，一掌劈向沈傾瑤。
沈傾瑤拉着宓夫人向後閃避，頭重腳輕的眩暈感，讓她在對着積雪的卵石路上有些腳步踉蹌不穩，而宓綺玉見到姐姐動手，緊跟着也加入了戰局，想要幫忙一同將宓夫人從沈傾瑤的手上搶下來。
笑晴在一旁乾着急，且不論她不會武功，幫不上忙，就是幫得上，究竟是幫着解救舅夫人還是對付表小姐，她也很糾結。
同樣糾結的還有武王府的護衛們。
看着幾個主子動起手來，他們也很無措，不知道該幫哪一個，只好趕緊派人去正春堂通知老王妃。
沈傾瑤頭重腳輕以一敵二，外加手裏面還拉着一個拖油瓶的宓夫人，應對起宓家姐妹來就有些困難。
而宓家姐妹見如此攻擊讓沈傾瑤原本掐住宓夫人的手改成拉着前襟，都齊齊鬆了口氣，同時也在心裏歎服沈傾瑤的實力，明明都已經虛弱至此，還能將兩人阻擋在一米之外，佔不到便宜。
就在這時，沈傾瑤腳下一個不穩，踩到了一塊凸起的石頭上，身形一個踉蹌，而宓綺霜看準時機，迅速朝着沈傾瑤出掌，襲向她抓着宓夫人前襟的左手，掌風所至，沈傾瑤下意識的避開，宓綺玉藉機上前，趁着沈傾瑤不備，從她手中拉出奄奄一息的宓夫人。
而沈傾瑤由於慣性的關係，身體不受控制的朝着後方倒去。笑晴想要衝上去攙扶已經來不及，就在此時，一道黑影瞬移而至，寬厚的肩膀阻擋住了沈傾瑤摔倒的趨勢，穩穩的將其扶住。
“閣主！”低沉的呼喚讓沈傾瑤微微眯起了眼睛，映入眼簾的是一張寫滿焦急的憨厚臉龐。
笑晴連忙跑過來，看着對方焦急道：“戚大哥，你可算來了，主子她剛剛聽說了王爺的事，整個人都不對勁了。”
戚季光擡眸，冰冷的視線掃過宓家姐妹的臉，厲色一閃而過。
扶着宓夫人順氣的宓綺霜連忙上前一步擋住宓夫人跟宓綺玉，對戚季光道：“家母剛剛無意中冒犯了表弟妹，但也已經受到了懲罰，當下之急，還是先送表弟妹去醫治吧，她似乎情緒有些不對。”
戚季光沒有說話，轉頭詢問的望向沈傾瑤。
他的主子由始至終就只有一個，只要是她的命令，無論是清醒時還是混沌時發出，他都只會無條件遵從。
而此刻跑去給老王妃報信的侍衛也已經扶着林嬤嬤跑了過來，看到眼前這一片混亂，林嬤嬤心裏嘆了口氣，終究還是讓王妃給知道了。
“還愣着做什麼，還不快扶着王妃回琉璃院，給景藍看看。“林嬤嬤轉身對着笑晴說道。
笑晴這纔回過神來，擡頭望向戚季光：“戚大哥，主子的情況有些不對勁，這些人想要教訓日後有的是機會，咱們還是先送主子回去給景心醫治比較要緊。”
戚季光點了點頭，將沈傾瑤交給笑晴扶着，朝琉璃院的方向緩緩而去。
林嬤嬤見沈傾瑤走了，纔回過頭看着地上已經緩和過來卻滿眼淚光的宓夫人，以及兩個驚魂未定的表小姐，無聲的嘆了口氣，“舅夫人，老王妃說王爺出事，府中混亂待整，實在不方便親戚留客，還望舅夫人與兩位表小姐海涵。”
也就是說趕她們走了？
剛剛恢復過來的宓夫人聽到林嬤嬤的話，兩眼一翻，再次昏厥了過去。
“娘！”宓綺玉嚇得趕緊給宓夫人掐人中，按胸口，直到半晌後才見她緩和過來。
宓綺霜緩緩起身，看向林嬤嬤：“有勞嬤嬤轉告姑母，這期間在府中多有打擾，不妥得罪之處還請姑母見諒，家母身體不適，我們姐妹就不過去跟她辭行了。”
林嬤嬤點點頭，“老奴一定將話帶到，舅夫人表小姐一路平安。”
宓綺霜勉強一笑，與宓綺玉一起扶着宓夫人起身，回慶蘭園收拾行李去了。
林嬤嬤看着她們的背影輕輕嘆了口氣，這位表小姐倒是個懂事明理的好孩子，只是攤上了這麼一個母親，可惜了啊。
而另一邊，沈傾瑤在笑晴的攙扶下總算是回到了琉璃院，一進門便直直的衝向凌晗閉關的房間。
景心在房裏聽見動靜出來，趕緊跑過來攔，還未碰到沈傾瑤，就聽見‘吱呀’一聲，房門從裏面打開。
凌晗面色蒼白的從裏面走了出來，身後跟着滿是疲憊的景藍。
“小姐，你提前出關了？”景心驚訝的看着凌晗，脫口道。
而凌晗的關注力此刻都放在了臉色雪白如紙的沈傾瑤身上，從凌晗出門的那一刻，沈傾瑤眼中的淚終於滾落下來。
“離兒。”凌晗輕輕的喚了一聲，從見到沈傾瑤的第一眼，她就知道秦芒的事情瞞不住了。
沈傾瑤腳步不穩的走近凌晗，眼淚止不住的往下掉，始終壓抑在喉嚨的腥甜也一個勁兒的上涌，終於在凌晗朝着她伸出手的一瞬，噴薄而出，整個人癱軟在凌晗的懷抱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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