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十三章 替身
“世子此言差矣。”
沈傾瑤轉過頭望了皇甫榮一眼：“若此人並非我家王爺，我家老王妃自然會爲此番失禮予以補償，讓人厚葬此人，但若此人真是我們王爺，在生母與髮妻面前寬衣，何來羞辱尊嚴之說？至於其他人，若是閣下當真尊重王爺，此時就該閉着眼睛自覺離開，那纔是對我家王爺的尊重之舉。”
“你！”皇甫榮被沈傾瑤搶白了一頓，憤怒的瞪着眼睛，這副表情倒是讓沈傾瑤相信，皇甫榮的確是皇甫星的弟弟，瞧那一幅喫癟的樣子，倆人真是像極了。
皇甫榮當然不可能丟下房裏的人離開，沈傾瑤也不會因爲他短短几句話就放棄驗看屍體的想法。
於是彼此都心照不宣，對於沈傾瑤接下來的動作，皇甫榮隱忍着怒意，卻沒有再繼續出言阻止。
當那人的胸膛暴漏在面前，沈傾瑤最後一絲擔心終於煙消雲散。
她的預感沒有錯，這人果然不是秦芒。
當初因爲雲巧兒，秦芒跟她在書房內起了爭執，當時自己傷心之下只想快速離開王府，爲了擺脫秦芒，便在匕首上下了祕藥，劃傷了秦芒的胸口。
雖然匕首上同時還塗抹了止血的藥粉，但仍舊在秦芒的胸口留下了一道淺淺的傷疤，到如今日子尚短，還能分辨出來。
而此人平坦光滑的前胸，就是最好的證據。
女子隨意掀看男子的身體，在古代來講原本是件十分嚴重的事情，沈傾瑤原本還擔心老王妃會對自己的這個舉動有所表示，於是在撕開最裏面一層衣服的同時，還詢問的看了老王妃一眼，卻發現老王妃此刻的心思都在驗看身份上，對於沈傾瑤這樣明顯失禮的舉動，沒有任何反應。
沈傾瑤這才放了心，繼續手裏的動作。
她可不想爲了揭穿一個冒牌貨，惹來婆媳矛盾。
已經確定了這人就不是秦芒，沈傾瑤本想示意老王妃知道，卻聽見老王妃忽然道：“秦芒的右腋下面有一個暗紅色的小痣。”
既然有此一問，沈傾瑤也就索性將那人的袖子扯下來，露出右腋。
讓沈傾瑤驚訝的是，那人的右腋之下，竟然真的隱藏着一顆暗紅色的小痣。
怎麼可能！沈傾瑤也是一怔。
老王妃看到之後身體一僵，沈傾瑤立即反應過來，用力的扶了一下老王妃，手上加重了力道，礙於皇甫榮的關係，只能用眼神將自己的答案傳遞給老王妃。
與此同時，右手伸向那顆紅痣。
人已經死去多日，觸感已經不同，但沈傾瑤可以確定，這顆痣並不是作假的。
既然不是作假，又不是秦芒，難不成真是巧合？
如果是找人冒充的，身材相似還好說，這樣隱祕位置的紅痣，恐怕就是常青那些貼身伺候的人，也未必知道吧。
這樣想着，沈傾瑤忽然腦海裏浮出一個人影，如果是他……
沈傾瑤再次將視線凝固在那人神色，仔仔細細不肯放過一個細節的觀察着。
身後的老王妃不解的看着她，沈傾瑤已經明確表示此人不是秦芒，爲何還要如此仔細的看一個陌生男人的身體，難不成是在騙她？
沈傾瑤來不及跟誰解釋，終於，視線停留在了那人隱蔽的耳後，從那裏滑過的指腹上，沾上了一些細小的粉末，很像是皮屑之類的東西。
沈傾瑤長長的鬆了口氣，看來，就是那個人了。
回望着老王妃不解的目光，沈傾瑤剛要開口，就聽見皇甫榮詢問的聲音：“如何，老王妃可以確定此人到底是不是武王殿下了嗎？”
到底是不是，這倒是讓沈傾瑤有些爲難了。
實話實說，那肯定不是的。
可這個人爲什麼會被當成是秦芒送回來，是秦芒的意思，還是皇甫榮的故意？
在沒確定兩者的可能性之前，恐怕如何說都有可能是錯。
沈傾瑤蹙了蹙眉，忽然轉頭望向老王妃，大聲的驚呼道：“老王妃！你怎麼了？”
這一吼，把在場的人給嚇了一跳，自然也包括林嬤嬤跟老王妃。
不等衆人反應過來，沈傾瑤就一把抱住老王妃的腰，微微用力讓她狀似癱軟在自己懷裏，臉上都是驚慌失措的表情，掐人中探脈息，聲音也帶着哭腔：“老王妃，您醒一醒啊，不要嚇奴婢……”
從沈傾瑤抱住自己腰際的霎那，老王妃就已經反應過來，順應着沈傾瑤的力道躺在她懷中，雙眸緊閉，死死地咬着牙關，配合着本就有些蒼白的臉色，看上去倒是真像昏死過去一般。
“都還愣着幹什麼！還不準備軟轎過來送老王妃回去，到太醫院宣掌院祁太醫過來給老太妃看診！”
林嬤嬤一聲怒喝，慌亂的衆人連忙七手八腳的忙碌起來，很快就有人將軟轎擡到了門口，沈傾瑤也不假人手，與林嬤嬤一起將老王妃小心翼翼的送進軟轎，放下簾子，隔絕了外面想要探視的目光。
“起轎，回王府。”
沈傾瑤淡淡的吩咐了一聲，見皇甫榮似乎有攔截的意思，便先一步開口道：“老王妃身體不適，先回王府裏診治休養，至於此人是不是我家王爺，想來老王妃心裏已經有了論斷，等老王妃醒來之後，自然會將結果通知給世子殿下，想來殿下也不會刻意爲難，連回府看診這件事也要阻攔吧？”
皇甫榮想要說的話都被沈傾瑤給堵了回來，一時間臉色極爲難看，但身旁衆人都看着，他也只能順着沈傾瑤的話，點頭道：“自然，待老王妃甦醒，本世子會親自登門探訪。”
沈傾瑤一笑，淺淺的行了個禮，轉身帶着大隊伍朝着武王府的方向款款而去。
武王府內，凌晗等人早就等候在門外，見老王妃出門時乘坐馬車，回來時卻是讓人用軟轎擡進府中，心中都是一緊。
“幾位送到這裏就可以了，王府內院，還是由府中的下人來擡吧。”才進了王府大門，林嬤嬤就上前來，對送他們回來的轎伕說道。
那幾人有些不死心的對望了一眼，無奈沒等他們反應，王府內的小廝們就整齊的走過來，強硬接替了他們手中的工作，而另一班侍衛則是上前來，生人勿近的臉上不用說明就可以看出兩個字，送客。
見九城衙門的人退出王府，林嬤嬤才鬆了口氣，吩咐人將老王妃徑直送回到正春堂去。
到了王府內院，老王妃也就不需要再做戲，轎子一停，她都沒等林嬤嬤上前連掀轎簾，就自己從裏面快步走出來，抓着守在轎旁的沈傾瑤的手，緊張道：“瑤兒，你看清楚了嗎？那人身上怎麼會有跟芒兒一模一樣的紅痣？”
沈傾瑤淺淺一笑，安撫的回握老王妃的手，一邊說一邊扶着她向內走：“母妃莫要着急，兒媳可以肯定，此人絕非王爺，而是王爺之前幾番離京，留在王府內的那個替身。”
“是他？”老王妃疑惑的蹙眉。
秦芒在外遊走，王府的事情都是替身幫他處理，很多時候也需要老王妃在內幫襯，所以對於這個人，老王妃並不陌生，也比沈傾瑤熟悉得多。
“原本我也不確定是不是此人，因爲那顆紅痣的位置實在是太過巧合，若非近身的人，根本就不可能知道它的位置且模仿出來。所以兒媳纔對他多加留意了幾分。”小心的扶着老王妃進入內堂，安坐在軟椅上，沈傾瑤悉心的解釋道：“後來在他的耳後發現了一些東西，兒媳便確定了答案。”
“是那些白色像皮屑一樣的東西？”老王妃記起當時看到的那一幕，問道。
沈傾瑤輕輕頷首：“沒錯，就是那些皮屑，其實那並不是真的皮膚，而是前次我與秦芒一同去蒙地時，在巫醫殿裏發現了一種植物，取其內皮磨成粉屑，可以製成透氣性好又容易上妝的假面，就像兒媳臉上這個。”
一邊說，沈傾瑤一邊拿過旁邊的熱茶，將指尖暈溼了以後又在臉上靜靜摩挲，大概有半柱香的時間，沈傾瑤攤開手掌，果然在那暈溼的手指腹上看到了類似的東西。
這種東西不傷皮膚又容易卸妝，沈傾瑤臨走時從巫醫殿裏順走了不少，因爲當初在蒙地宮宴上見過這個易容成秦芒的男子，所以就好心送給他一部分，也正因爲這些東西，才讓沈傾瑤肯定了那人的身份。
“這種易容粉末好用方便，唯一的缺點就是不能長時間跟水接觸，好在並沒有全都被沖刷掉，有跡可循。”
“原來如此。”
老王妃點點頭，如此她纔算是真的放心下來，只不過很快又疑惑了：“既然是易容成芒兒的那個人，怎麼會被宮裏的人當成是秦芒帶回來，據說當時打撈上來時，他身上穿的還是秦芒的衣服。”
“不錯，我的人雖然不曾靠近，但也遠遠看到此人穿着秦芒的衣服。”凌晗雖然沒有跟着去九城衙門，但聽兩人的對話也隱約猜到了始末，於是開口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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