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八十二章 皇甫榮的隱疾
“是是是，小的這就去辦，只是這武王府的馬車內的女眷，始終不肯下車受檢……”那守衛立即應聲，順便將責任一概全都推到車伕身上。
皇甫銳聞言，接過那守衛遞過來的王府腰牌，認真的檢視過之後又將車馬臀上的標記一一檢查，確認無誤之後，對車門道：“本世子代執皇令，車內女眷立即下車接受檢查！”
“榮世子，好久不見。”知道肯定躲不過，沈傾瑤深吸了一口氣，出聲道，素手一推，馬車門順勢而開，露出一張普通卻笑容明媚的嬌顏。
皇甫榮聽到這個聲音只覺得有些耳熟，還在思量是哪個認得的人，一見到沈傾瑤這張臉，當天的記憶立即紛紛涌了上來，眸色也跟着沉下來。
“是你？”
沈傾瑤頭一歪，淺淺而笑：“怎麼世子很意外？我是王府的人，坐在自家的車馬上接受例行檢查，應該很合理吧？”
是很合理，但皇甫榮就是不舒服，這個女子是老太妃親口承認的武王未亡人，身份卻只是一介婢女：“老王妃身體如何了？”
在半年以前，有樣樣優秀的兄長皇甫星在前，他並不是父王得意的世子人選，也曾因此興起過從軍之念，而從戎軍旅，誰會不對代代神武的武王心存敬仰？
但如今他做了端王世子，站在了皇甫皇室的立場上與武王府對立，心裏那一絲絲的崇敬也就蕩然無存了。
更何況聽說母妃新爲他留意的那個世子妃的人選，竟然在聽說秦芒暴斃的消息之後當場失態昏厥，甚至還一病不起，即便他對那個女子沒什麼心思，但身爲男子的尊嚴還是被深深的傷害了。
後來見到武王的未婚妻只是個無名無貌的女子，心裏纔算是好受了一些，只是這個女子，在九城衙門裏，舉止明明輕浮可笑，他卻看到了老王妃對她的信賴跟讚賞。
有什麼好得意的，不過是一個守活寡的虛頭名分而已，何況這名分也未必能從聖上那裏爭得來呢。
而沈傾瑤則是將皇甫榮眼中的那抹厭惡盡收眼底，實在是想不通你自己何時得罪過他，至於這樣明顯的討厭。
不過好在她從不自詡人民幣，也不需要人人都喜歡。
於是，輕輕莞爾一笑，答道，“相信祁太醫已經將老王妃的診斷結果早早告知過世子，世子如今又何必多此一問，至於方纔說的要驗看馬車，如今也已經看過了驗過了，不知世子可否放行呢？”
皇甫榮微微皺眉，只覺得對面這個女人的笑容實在是刺眼的很，明明是那樣普通的笑容，配上那樣漆黑明亮的眸子，竟讓他險些出現幻覺，以爲坐在對面馬車上的是個絕色佳人，於是語氣更加不好。
“你這麼早進城來，昨日出城做過什麼？”
已經確認了是王府的女眷，皇甫榮還如此追問，落雪跟那車伕的臉色不約而同的變得難看起來。
皇甫榮此舉，究竟是信不過他們王府，還是看輕了他們主子，無論是哪一條，都是他們不能容忍的。
沈傾瑤倒是不以爲意，淡淡答道：“老王妃至今昏睡不醒，昨兒聽聞附近的村落有過治癒的偏方，身爲晚輩，自當親自過去驗看是否可用，以盡孝道。”
“孝道？”
皇甫榮聞言，冷笑道：“名分還未定下就來言及來盡孝，是不是有些嫌太早了？何況，剛剛聽你的車伕說，你這次出城是回家去了，怎麼到了你這兒又變了，如此前後不一，實難取信於人。”
“孝心這東西，從來都是身體力行來完成的，而不是做給誰看的，所以纔會吩咐了車伕不要宣揚，相信世子你也深有同感。”
這樣有意的刁難下，沈傾瑤的眸光也漸漸的冷了下來，“至於名分，老王妃的親口承認難道在端親王世子的眼裏竟是不值一提？還是在世子您心中，我偌大王府會做出背信棄諾出爾反爾的小人行徑？”
真心覺得累啊。
她是老王妃親口當衆宣佈的秦芒的未婚妻，那麼她面對皇甫榮的時候就不能自稱奴婢或是名姓。
但同樣因爲沒有跟秦芒行禮拜堂，名分沒定，‘本王妃’三個字也同樣叫不得，只能每句話都細細斟酌，刻意把對自己的稱呼給省略掉。
這幾句話說的比打一架還要累，古人的生活，真心不容易。
“本世子並無此意。”
皇甫榮心裏也不好受，沈傾瑤前半段連諷帶嘲，後半句咄咄逼人，引來了周圍不少百姓的駐足。
之前秦芒遠赴他鄉查貪官、放糧款，一路上贏得了不少民心，再加上烈武軍遠赴邊關守土保疆，武王府在百姓心中的地位從來堪比皇室，如今沈傾瑤這樣明着當衆質問自己的居心，立即引來了不少非善的目光。
其實皇甫榮也有些不明白，怎麼就頭腦一熱，非要跟一個貌似無鹽的女子過不去呢，皇甫榮心裏清楚，再繼續這樣糾纏下去，只會讓他更加丟人更不得人心，於是大手一揮，喝道：“既然已經驗看查明，放行通過，下一個！”
落雪見此，立即伸手將車門關合，車伕也速度上車，手裏的馬鞭一甩，車輪滾滾而行，穿過城門，朝着武王府的方向行駛而去。
“早知道剛剛就不背那些彆扭的身世了，到頭來一句都沒用上。”落雪掀開車簾一角，遠遠的瞪了城門方向一眼，撇嘴道：“這個新晉的端親王世子真是討厭，脾氣比以前那個皇甫星還要臭。”
“比皇甫星差得遠。”
沈傾瑤靠在車背上閉眸淡淡道：“皇甫星的衝動跟張揚，三分是真，七分作假，這一位卻是正好調換了過來，七分是假，三分爲真，若非如此，這一次與高丘開戰，皇甫銳也不會派了其他人去做監軍。”
“咱們王爺的兵權，也是他們這些宵小有本事能沾染的？”落雪不屑的冷哼，啪的一下甩落了窗簾，“跳樑小醜罷了，聽說端王妃給他物色的世子妃，正是當初跟着舅太太來府裏住過的表小姐呢。”
“那不是很好？皇甫星走後，皇甫榮就是端王妃僅留的一個兒子，將來承襲王位，做個正統的皇親國戚，比異性王的王妃還要體面。如此一來，咱們兩府也算是姻親，只怕皇甫榮不會願意看到這一幕吧。”
沈傾瑤面色疑惑的看着落雪，不知怎的，她竟然從剛剛落雪的語氣裏，聽出了一絲幸災樂禍的意味。
“閣主您是不知道，皇甫榮那個人啊，平時裏囂張、跋扈、脾氣大、不得人心這也就罷了，最重要的是，京城裏一直都有傳言，說他都這麼大年紀了還不定親，根本就是因爲他不近女色，甚至還有人說親眼看到他曾經與人一同出入小倌館呢。”
說起這個落雪的臉上泛起一絲薄薄的紅暈，畢竟是還沒出嫁的小女孩，提起喜好龍陽這種事，當然會不好意思。
“舅太太不知道這個嗎？”沈傾瑤聞言一怔，睜開眼睛望向落雪問道。
落雪搖搖頭：“怎麼可能會不知道，就咱們舅太太那架勢，從一開始就是打算給表小姐找婆家來的，估計滿京城的貴族家世背景她都已經倍兒熟悉了，就是先前不知道，後來也該聽說了一些，這算不上什麼祕密。”
“那宓綺霜如何？她應該不會這麼乖乖坐以待斃吧？這樁婚事恐怕是成不了的。”沈傾瑤問道。
宓綺霜此人，她雖然算不上喜歡，但還是承認那女孩是有股子聰明勁的，最重要的是，那個有主意的女子，一定不會任憑宓夫人的擺佈。
可惜，宓夫人的心實在是太高了，否則按照當初她跟老王妃提起過的姻緣，戚季光跟宓綺霜，倒也是挺般配的。
落雪聞言點頭道：“還真讓閣主您給猜對了，聽說咱們王爺出事的消息傳來時，端王妃正帶着表小姐跟一衆女眷小聚，表小姐一聽到消息，當場就昏了過去，端王妃氣得，臉色都白了。如今雖說沒搬出端王府，但端王妃那份心思肯定是歇了，表小姐那麼一鬧，世子的正妻肯定是做不得，若是做妾，舅老爺也一定不會同意。”
別說是遠在江南的宓將軍，就是宓夫人那比天還高的心，也斷不會容許自己的嫡親女兒去給人家做妾室的。
落雪講的繪聲繪色的是宓綺霜跟皇甫榮的緋聞，沈傾瑤的耳朵抓住的卻是另外的一句話：“聽說？你聽誰說的？”
落雪話音一頓，咬着脣看着沈傾瑤，猶豫了半晌才實話實說的坦白：“是尊上安排在端親王府的眼線親眼見到的，我前幾日去找影素的時候，那些婢女湊在一起當笑話說，無意間讓我聽到的。”
沈傾瑤早就知道凌晗在各府權貴之中安排眼線的事，但此刻聽到落雪的話，心頭一亮。吩咐道：“讓人去端親王府通知一聲，我近期內要見她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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