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一章

作者:照破山河
第八十一章

  ◇

  皮膚細膩,又嬌貴,輕輕一碰就能留下印子。

  “陛下。”謝明月開口喚他。

  李成綺身上的痕跡自從二人坦白心緒之後就沒消去過,往往是稍稍癒合,即再烙上新的,少年人皮膚誠然嫩,但也與謝明月喜歡在人身上留印子脫不開干係。

  李成綺低頭看了眼自己,幸而朝服衣領很高,不然人人都能看見他脖頸上的殷紅痕跡。

  御座之上的帝王,端得高高在上,睥睨羣臣,在旁人看不到的地方卻殘存着與臣子昨夜弄得太過火留下的痕跡。

  他手指不自覺地在喉嚨上蹭了一下,目光十分不善地看向謝明月。

  明明二人是共犯,李成綺卻把原因都歸結爲謝太傅不賢,刻意引誘。

  李成綺揚眉,“何事?”

  謝明月低眉順眼,“陛下身上的傷今日還沒上藥。”

  李成綺面無表情地問:“謝卿,這話該你來問嗎?”

  始作俑者來和他說上藥。

  “旁人不知道陛下受傷。”謝明月回答得有幾分委屈。

  雖然謝明月說的都是真的,然而想起那天晚上兩人藉着擦藥的名義做了什麼,藥擦了三遍方沒有再蹭下去,他故意板着臉,頗有幾分上輩子的冷淡與不耐,倘若他面前的不是謝明月,見帝王隱怒,恐怕已經跪下磕頭謝罪了,“你無事可做了嗎?朝廷的俸祿可不是拿來養閒人的,倘若嫌累,不妨讓賢。”

  謝明月一眼不眨地看他。

  帝王眉頭微皺,神色淡淡,語調有種疏離高貴的冷意,盡是天家之威嚴,眼尾卻泛着水紅,彷彿剛剛落過淚。

  李成綺看謝明月專注的神情,以爲自己說的太過,咳嗽兩聲,正要補充兩句和軟點的,謝明月卻開口,道:“陛下,能再訓斥臣幾句嗎?”他問的正大光明,宛如在詢問李成綺一件於國於家都大有裨益的正事。

  李成綺忍不住攥緊了手下的被褥。

  這個混賬!

  謝明月目不轉睛。

  李成綺往前湊了湊,二指一勾謝明月的衣領,將人帶到自己眼前,他望着謝明月的眼睛,輕聲道:“快滾。”

  謝明月一笑,“陛下不敬師長。”

  “孤看你要欺君罔上。”李成綺毫不客氣道。

  師長什麼師長?

  謝明月這不要臉的樣子哪裏像師長了?

  虧得當時他都被謝明月騙了,以爲此人或許醉心權勢,但與風月一事毫無興趣,乃是朝中第一正經人。

  他竟也有看走眼的一天!

  “不敢。”謝明月想親一下他的手指,卻被李成綺拿開了,順勢往謝明月那張清麗出塵的臉上一戳。

  “朝廷不養閒人,食君之祿分君之憂,去看看揚州府方纔送來的文書,有大事告訴稟朕,小事你且斟酌着辦,”李成綺看謝明月還賴在牀上,“快去。辦了這麼多年事還要用孤告訴你該怎麼做嗎?”

  謝明月倒沒依依不捨,利落地起身過去看文書。

  李成綺沒骨頭似地往牀上一躺,“滿空來,將傷藥拿過來。”

  滿空來忙過去找藥,擺好了送到帝王面前。

  謝明月從案上拿完文書回來,便見滿空來跪在牀邊,手中捧着木托盤,上面各色傷藥俱全,李成綺正皺着眉聞其中一瓶的味道,聽到聲響擡頭,見謝明月尚在,難免疑惑,“先生怎麼過來了?”

  謝明月溫聲道:“臣在陛下這看。”

  李成綺心說他倆上輩子除非病得起不來牀,不然從來沒在牀上看過文書,這輩子卻怠懶的很,謝明月可是寧可在書房理事到清晨,也不會把文書帶到臥房的人。

  謝明月這到底算不算耳濡目染,和他學壞了?

  不對,感沐皇恩,算什麼學壞。

  李成綺用銀匙從廣口瓷藥瓶中挖出一小塊,撩起袖子,蹭到腕上,沒什麼耐性地塗開。

  被藥塗過的地方發涼,謝明月看他粗暴隨意的塗藥動作欲言又止,被李成綺瞥了一眼,方低下頭無言地看文書。

  他腕上有一道痕跡,像是被人握出來的,也可能是被什麼勒的,滿空來恨不得將頭插-進托盤中,哪裏敢多看一眼。

  皇帝已是十分難伺候,如今又多了個謝明月,目光稍微多在小皇帝身上停留一刻都不行。

  他心中疑惑二人的關係,蘭居之戰剛剛結束後,他被像捉一條狗似地提上馬上,得以看見,周朝最尊貴的男人的模樣,那時,在那個男人身邊的,就是謝明月。

  而今在小皇帝身邊的,還是謝明月。

  滿空來到宮中時間不長,卻也知道小皇帝是先帝的侄兒,名義上過繼來的侄子。

  所以就更加疑惑,他從來不知道,在中原王朝也有收繼婚俗。

  李成綺一面塗一面漫不經心地同謝明月說話,“皇后。”

  滿空來手差點抖了一下。

  他雖然是個啞巴,但不代表他聽不見。

  謝明月批文的手頓了下,險些將照準的準字寫成淮,幸而他及時收住,鎮定自若地放下筆,疑惑一般地擡頭,細看他的眼睛,其中有笑意星星點點,顯然是很得意這個稱呼。

  李成綺在心裏快速算了一筆賬,“既然是皇后,以後俸祿就以我朝皇后的例銀算吧。”

  謝明月已是位極人臣,俸祿對他來說沒有什麼實際意義,但卻也不是一筆小錢。

  和本朝皇后月例相比,高出不少。

  謝明月表情凝滯了一瞬,顯然沒想到李成綺會因爲這種原因叫他一聲皇后。

  “時局艱難。”李成綺有理有據。

  謝明月思索須臾,當即回答,“無三媒六禮昭告天下,誰人也不知臣是皇后。”他將看過的摺子放到一旁,看向李成綺,意思再明顯不過。

  他的謝卿,在向他要個名分?

  李成綺從前做夢都不會想到有這麼一天,照他從前以爲,當然覺得謝明月這般文臣爲臣的最高志向是配享太廟,不過若是不臣,還成功了的話,也能享太廟。

  李成綺沉默片刻。

  謝明月眼下官至太傅,又有爵位封地,朝廷每年非但要給他俸祿,逢年過節乃至平時沒事,賞賜也不會少,若是皇后的話,至少俸祿削減開支了大半。

  況且謝明月爲後,仍舊能入朝理事,但俸祿只開一份就行。

  還有最最重要一條,李成綺亦願意給喜歡的人一個正大光明的身份,即便他們現在亦算不得避人耳目。

  皇帝可不願意以後還有人向自己的皇后說媒。

  李成綺眼前一亮。

  謝明月被他亮晶晶的眼神看出了一種不祥的預感。

  眼下朝廷處處都要用錢,雖有各地陳欠與抄繳上的銀錢源源不斷送到國庫。

  但往往是剛統計個總數,就要送出去,謝明月甚至懷疑,倘若不是這個舉動過於荒唐,並且宮中眼下沒有那麼多能住人的宮殿,李成綺能爲了省錢把大臣的官職都劃成妃嬪位分。

  “不急。”李成綺笑眯眯地看着他。

  謝明月頓了頓,“臣,不急。”

  李成綺目光落在謝明月臉上,突然想起戚不器的話來,他驀地笑了,“先生知道戚卿來找過孤嗎?”

  謝明月點點頭,“臣知道。”

  他怎麼可能不知道?

  戚不器那天差點把皇帝的龍尾硯砸了。

  幸而他還知道先帝的東西砸一件少一件,硬是拿手接住了。

  “那你知道,戚卿同孤說,長樂宮缺人氣,因爲長樂宮氣盛而未央宮氣衰,未央宮朝長樂宮借氣,長此以往,長樂宮與未央宮的人氣都不足。”

  謝明月皺了下眉,戚不器願意給人保媒拉縴的喜好這麼多年都沒改,他回憶了一番,道:“陛下先前彷彿同臣說過此事。”

  這個先前,是指李昭還活着的時候。

  李成綺嗯了一聲,“他說了兩次。”

  區別在於,戚不器以爲一次是對李昭說的,一次是對李愔說的,還覺得自己言辭找不出半點可反駁之處,然而面對聽了兩次的李成綺,就很是好笑了。

  “上一次陛下說朝廷盡是用錢之處,大婚費時費力勞民傷財,況且您此刻沒有娶妻之念,便擱置下來。”

  “孤這一次說,讓你住未央宮,彌補人氣。”李成綺笑眯眯地接口。

  謝明月心尖彷彿被人掐了一下似的痠麻,“想來,戚國公再不會同陛下提立後之事了。”

  後頸上的痕跡李成綺碰不到,將藥膏遞給謝明月,意思很是明顯。

  謝明月放下文書,接過藥。

  和上次給謝澈的是同一種藥。

  謝明月垂了下眼睛,三指從廣口瓶中挖出一些,扣在掌心中。

  遇熱之後的藥顏色不似方纔那樣濃重,反而有些透明,緩緩地融化在謝明月手中,有點粘稠,卻很潤滑。

  李成綺的頭髮擋在後面,小皇帝把長髮往前一撩,垂頭坐着,將脖頸露出來。

  少年人頸部纖細,宛如鶴頸低垂。

  二指沾上融化了的藥,落到李成綺皮膚上。

  藥是冷的,謝明月手也是冷的,因爲不是自己上藥,李成綺雖然有準備,但還是被冰得僵了僵,整個人繃直一瞬,而後像是想起了身後的人是誰,才緩緩地放鬆下來。

  皮膚細膩,又嬌貴,輕輕一碰就能留下印子。

  謝明月塗得仔細輕柔,全然看不出讓李成綺受傷的始作俑者是他。

  “亦非全然是不願立後的託詞。”手指在他皮膚上游走,李成綺突然開口,“孤亦想你居未央宮。”

  謝明月的手指停在他的脖子上。

  那裏有一處泛紅的印子,一看就是咬上去的。

  “但孤轉念一想,又覺得無需如此。”李成綺接上。

  謝明月的拿開,又沾了些藥,均勻地塗在李成綺的後頸上,他頷首,順從道:“是。”

  彷彿無論李成綺說什麼誅心之言,謝明月都只會恭謹地回答他一聲:是。

  “未央宮與長樂宮相距太遠,來往不方便,你住長樂宮住得也比未央宮習慣,”李成綺看不見謝明月的神情,卻能猜中他心中所想,不動聲色地補充,“歷來皇后住未央宮的規矩,到孤這,不若改一改。”

  作者有話說:

  抱歉,胃疼和生理期雙重debuff,上完一天課回來就睡着了,醒來已經很晚,不好意思才更新。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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