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7章 提前終止的幻之境
“我是盲人，我不清楚……”
司律無助地回答着，甚至連具體的位置他也描述不出，只能說個大概，在他的世界裏，他只會記一些標誌性的，能用盲杖探索到的物體確定位置。
“嗯，如果找到會聯繫你的。”
對方聽到司律混亂的描述有些快地回答道，但司律知道這都是他的問題，自己連一些最基礎的信息都描述不清，要讓對方怎麼找呢。
“謝謝，謝謝……”
司律幾乎沒怎麼睡覺，他面色憔悴，一大早就給導盲犬培訓基地打電話，希望能要到貝貝的照片。
聽到這個情況的工作人員卻對司律一頓數落，“你知不知道多少人都排着隊申請導盲犬，你知不知道一隻導盲犬的培育成本有多高？”
司律怎麼能不知道呢，他幾乎都是數着日子等着與貝貝見面的，那可是他生活的希望啊，像他這樣的盲人怎麼能不知道呢……
可自己只是想讓貝貝放鬆一下啊，生活裏的一切苦難都讓司律感到無力，就連費勁要出的貝貝照片，他也需要麻煩別人才能最終打印出來。
司律將印有貝貝照片的宣傳單貼遍了大街小巷，只是他不知道他要求的彩色宣傳單，打印社卻爲了省成本給他換成了黑白的。
反正一個盲人也看不到，連文字排版都可以很敷衍的去做，他們是最好糊弄的客戶。
司律幾乎天天把手機握在手裏，希望有人可以打通電話，告訴他貝貝已經找到了。
他放棄了做手工的時間，每天都在他能想到的地方尋找着貝貝的蹤跡。
甚至有人以爲司律是一個瘋子，他不再打理的鬍子、凌亂穿好的衣服、憔悴的神色，讓他看上去像一個瞎掉的流浪漢。
行人不自覺地會遠離他，他總會對着身旁的人問着見沒見到過一條米色的拉布拉多，它很溫順，眼睛大大的很可愛。
但沒人會搭理他，他們會匆忙路過，留下司律對着空氣等待着迴應。
司律的電話響起，他顫抖着去接聽，是警方，司律希望是一個好消息。
“我們抓到了一夥偷狗賊，不清楚有沒有你說的狗，你來一下王家街狗肉館。”
司律一刻不敢耽擱，他不斷地對自己說貝貝會沒事的，他的貝貝一定會再次回到自己身邊，自己這一次一定會想盡辦法保護好貝貝的。
只是不斷打聽路到達現場後，司律喚着貝貝，卻仍然得不到迴應。
現場的聲音很嘈雜，司律快步走向有狗叫的方向。
“慢點！過馬路看車！”
一個警員看到司律立刻扶了上來，他詢問着司律狗的樣子。
“不到2歲的拉布拉多，米色短毛，大概這麼大……”
司律在身前比劃着，身旁的警員卻沒有說話。
他帶着司律往前走着，然後身子蹲了下去似乎在檢查着什麼。
“嘴角有個疤對麼？”
司律並不知道，但想起貝貝嘴角流過血，可能是有疤的。
“應該是，貝貝嘴角受過傷，警官貝貝找到了對嗎？”
司律有些激動，終於可以接貝貝回家了。
警員卻嘆了一口氣，“你的狗應該已經死了，面前就是它的屍體。”
司律覺得有些天旋地轉，“不會的……不會的……”
司律放下了盲杖，整個人跪了下去，他兩隻手不斷向前摸索着，警員抓住他的手放在了貝貝的屍體上。
司律摸着貝貝的毛髮與輪廓，只是片刻便確定這就是貝貝，與平時柔軟溫暖的身體不同，地上的貝貝冰冷而僵硬。
司律的呼吸急促起來，他抱起貝貝的屍體將它用力地埋進自己的胸口，整個人泣不成聲。
“對不起，貝貝，對不起……”
他一遍遍和貝貝道着歉，只是這時的道歉比他以往都要刺痛他。
司律不明白自己究竟做錯了什麼，明明他已經活得很小心了。
擁有了貝貝後更是研究導盲犬相關的規定，這樣在遇到刁難時，就可以耐心地解釋給對方聽。
這個世界的規章制度是保護弱者的，但強者卻能選擇遵從或不遵從，他們在衡量着違規成本做出自己的選擇。
被佔用或隨意鋪設的盲道、導盲犬在各種合規進入的場所受到的惡意、商戶的違約銷售、被任意踐踏的人格權利……
明明司律這樣的盲人已經夠辛苦了，明明所有人按照規則行事就可以了，爲什麼還要讓他們過得這麼艱辛呢……
過去所有的記憶不斷地涌入司律的腦海，他終於記起他和貝貝所有的快樂時光，每一段溫暖的記憶卻像一把尖刀，一下下刺痛司律的心。
司律不敢想象貝貝死前經歷了什麼，它被教育永遠都不能傷害人類，它應該不會想到自己會死在人類的刀下吧。
如果貝貝不是自己的狗，一定會更加快樂吧？
紀川心情很沉重，他提前終止了幻之境，現實裏的司律已經渾身發抖，這段埋藏心底的記憶讓司律陷入了無盡的自責與痛苦。
一個狗狗靈體正努力舔着司律的臉頰，它看上去十分焦急。
紀川原以爲這個狗狗靈體是被司律所殺，對他存有怨念一直跟着他。
所以他幾乎沒對司律有任何憐憫，他以很誇張的方式當着所有人面摧毀了他的自尊。
卻沒想到貝貝是因爲牽掛留在了人間，這讓紀川覺得不能讓這個可憐人，再經歷一遍痛苦了。
紀川在對司律使用了【安撫】，司律顫抖的身體停了下來。
“我對你沒惡意，我可以讓你看到貝貝。”
在紀川最近雜亂吸收的晶核中有一個藍色晶核【通感】，可以讓其他人共享紀川的感觀，紀川從沒有使用這個異能的機會，但現在正合適。
司律身體一抖，他沒想到這個喪屍還可以交流，剛纔自己的回憶是他造成的麼？
在隊員驚訝的目光中，司律的身體恢復了原狀，並且通過紀川的視角，司律竟看到了自己，以及自己身邊的貝貝。
貝貝正欣喜地舔着司律的臉頰，只是司律什麼也沒感受到。
他通過紀川的視角小心地調整着自己動作，他想擁抱貝貝的靈體。
貝貝似乎發覺了司律看到了自己，它激動地發出了“汪”的一聲，這麼多年終於主人能重新看到自己了。
“貝貝！”
司律激動地雙手環繞着它，臉上的布條被眼淚打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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