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五章 醒來
看樣子，長得像只用兩條腿走路，不知道是像狐狸，還是像浣熊的托馬斯，把一個人的身體扔到運輸飛船上，跟上面裝着機械臂的飛行員抱怨道：
“我說馬克，你確定這些人真的沒死嗎？”
“在我的家鄉，就算是睡的再死的人，被人走到三米外也會被吵醒。”
“大可汗在上，保佑這些人沒有傳染病！”
“大概是因爲這些傢伙，沒有一對像你一樣毛茸茸的大耳朵。”
馬克把剛被運來的人放在運輸機冰涼的金屬地板上，又一伸手把托馬斯也給拽了上來：
“好了，滿了，上來吧！”
馬克從堆了滿地的人身上走過去，絲毫不會在意有沒有把這些人踩傷，一屁股坐回到運輸機駕駛室裏。
托馬斯不是駕駛員，作爲下級員工的他也沒那個資格進入駕駛室，在裏面的備用座椅上坐着，哪怕那裏面現在是空着的。
不過托馬斯並不在意自己被區別對待，相反，他很滿意自己現在的處境。
畢竟他現在還活着不是嗎？
相比起那些被當成寵物，或是被做成皮大衣的同族來說，他真的已經足夠幸運了。
這種幸運來自於托馬斯所在部落，距離銀星聯合集團探索者公司的飛船登陸點足夠遠。
等他被裝上飛船的時候，“毛絨寵物”和“皮大衣”的市場已經飽和了，出售托馬斯的價值，小於托馬斯的運輸價。
所以托馬斯才得以幸運地成爲一名臨時工，在飛船上打工還債，等他什麼時候把債還清了，並且飛船剛好在一個星港停泊的時候，他就可以重獲自由了。
真是大可汗保佑！
只是托馬斯不那麼靈光的小腦袋沒想過，隨着飛船在星際間飛行的距離逐漸增加，他要付的運費早就永遠都付不清了。
他已經在事實上成爲了集團財產的一部分。
最開始的時候，托馬斯還是將仇恨壓在心底，併爲了自己同樣在船上打工還債的母親和兩個妹妹努力學習了銀星語，期望早日獲得自由，但是隨着飛船在一個又一個星港停泊，托馬斯的心態逐漸產生了一些變化。
有的原始星球被開發，原住民被成片的抓捕，根據價值做好分類。
有些成爲寵物，有些被做成食物，有些變成勞工在暗無天日的礦坑裏工作到死，有些敢於反抗的被殺死，甚至就是托馬斯親手執行的。
漸漸的，托馬斯習慣了。
國仇家恨被他拋在一邊，最起碼現在他還活着不是嗎？
托馬斯現在主要在馬克的運輸機上負責護衛和搬運工作，跟馬克的關係還算不錯，時薪在活兒多的時候在滿足一家溫飽之餘，還能餘下一點。
托馬斯想着多攢點錢，以後可以給自己做個肌肉植入，或者買個外骨骼，這樣他就能搬運更多的東西，賺更多的錢。
探索者艦隊發現了一個新的星系，而且生命探測器顯示，上面有生命反應。
這對托馬斯這樣的人來說是件好事。
生命星球是最貴的，而且從他們進入星系卻沒有被攔截攻擊來看，這裏多半沒有文明，或者文明很原始。
這樣的星球以托馬斯的經驗來看，最多一個星期就足夠完成征服了。
然後科學研究部、市場部和營銷部門會對星球上的“一切資源”做出判斷，看看他們到底值多少錢，又應該以什麼樣的價格賣掉。
最後才輪到托馬斯這樣的下級僱員中的臨時工出場，清掃殘餘武裝以及運輸貨物。
只是，在進入星系之後，即便以托馬斯那淺薄的天文學知識，也知道這個星系不同尋常。
這裏的星球全都太大了。
就連隨便一顆星系最邊緣的衛星，都比托馬斯曾經見過的行星大。
科學部的探礦船每天都能有令人驚喜的新發現，在別的星系裏論克賣的珍惜金屬，在這裏竟然聚合成了一顆小行星。
科學部主管每天都要去艦長室鬧一場，市場部和營銷部的人最近都忙瘋了，每天都有新的消息被量子通訊器傳回到銀星，要不是還惦記着那顆生命星球，他們甚至都想在星系外圍不走了。
當然，這些事跟托馬斯沒關係。
事實上，要不是馬克有個在市場部工作的姐夫，就算是中級僱員的馬克也不可能知道這些事。
搬運工通常只關心自己的貨物。
只是這一次，托馬斯感覺自己的貨物實在太怪了：
“說真的馬克，科學部真的沒在這顆星球上檢測出什麼奇怪的瘟疫嗎？”
托馬斯一屁股坐在幾個人的腦袋旁邊，從旁邊的牆上摘下一個空氣過濾器給自己戴上，聲音有些悶悶地問道：
“整個星球，所有的東西都在沉睡，不管怎麼折騰都不會醒，這真的太怪了。”
“沒有。”
馬克不願意多說。
聽聲音他就知道托馬斯又戴上了他那個可笑的空氣過濾器，不想多搭理這隻又開始疑神疑鬼的浣熊。
馬克曾經勸過他，告訴他這東西沒用。
真要有什麼傳染性病毒，他早就染上了，更何況托馬斯爲了節省過濾器的使用次數，只在上了飛船以後，坐在一羣“屍體”中間的時候纔會戴。
這能有個錘子用！
馬克纔不在乎這顆星球上會不會有什麼病毒，前幾月他給自己安裝了最新的人造呼吸循環系統插件，別說是病毒，就算這顆星球上飄的全都是硫酸，進了自己的肺部，也能給淨化乾淨了。
馬克心裏只關心一件事，自己這一趟到底能掙多少錢？
這些“屍體”（是的，在馬克心裏，這些只會喘氣的東西就是一堆屍體。）
不過雖然只是一堆屍體，但根據他從姐夫那裏得到的消息，科學部好像從他們身上檢測到了相當濃郁的靈能反應。
雖然這些屍體大部分都長得挺漂亮的，但娛樂人肯定是做不成了，雖然聽說有些富人有這種愛好，但市場太小，只有少數的幾個才能賣上高價。
大部分估計都會被當成食材賣出去。
這纔是馬克寧可一趟少運幾個，也不願意把這些屍體堆積起來，而要好好的平躺放在地上的原因。
靈能食材很嬌貴的，要是堆起來壓壞了，靈性流失那可就虧大了。
只是靈能食材唯獨有一點不好，那就是相同個體之間，所蘊含的靈性差異卻極爲巨大，只有上了飛船用靈能檢測儀過秤才能知道。
不過這五十多具食材，估計怎麼值個兩萬多塊吧。
就在馬克思索的這一小會兒，托馬斯那悶悶的聲音就又傳過來了：
“馬克，這些人看起來跟你有點像，他們不會是銀星早年的殖民者吧，你就一點都不擔心嗎？”
“我擔心個屁！”
馬克好不容易願意多說幾句話了，他頗爲不屑的說道：
“你覺得，對於一個給自己換了新肺以後，馬上就把舊肺賣進強生醫療的傢伙來說，我會在乎這個？”
“別說他們不是銀星人，就算他們真的是銀星人，那又怎麼樣？”
“老子的工資、保險、義體維護費、女兒的學費，找女人的脂粉錢全看他們了，就算真是老子五百年前的親戚，老子也要把他們賣出個好價錢！”
“誒，你不懂！”
托馬斯是不懂，對於他來說，馬克就是他的人格偶像，是他未來努力的目標。
升級成爲正式員工，甚至有一條自己的船，做點不大的義體改造，不會受人欺負，體面的靠自己的勞動活下去。
他不明白，馬克明明已經有很多他夢想中想要得到的東西了，爲什麼還總是悶悶不樂，沉默寡言的。
托馬斯知道馬克有一個女兒，卻從來都沒聽說過他的老婆。
馬克似乎沒有老婆，因爲每次到了星港的停泊點，托馬斯都會看見馬克去找不同的女人。
雖然文明之間的婚姻制度不一樣，但托馬斯還是能判斷出來，這些女人都不是馬克的老婆。
不過這不重要！
馬克沒有老婆，托馬斯也沒有！
結婚這種事，他一個臨時工想都不敢想，他也沒錢去找女人。
不過也沒關係，在超夢裏，他可以實現一切願望，超夢裏的一切看起來都跟真的一樣！
大可汗在上，昨天看的那個超夢真是太爽了！
大可汗在上，不知道有沒有一天能在超夢裏看到大可汗！
大可汗是托馬斯他們這一族的信仰，但神奇的是，不只他們這顆星球上的文明有關於大可汗的傳說，還有許多不同星球上毛絨絨的小傢伙文明，也有幾乎一模一樣的傳說。
即使這些星球上的文明甚至處於原始時代，有些就連自己的文字都沒有產生，甚至這個大可汗聽起來跟這些毛絨絨的小傢伙一點都不像。
在托馬斯這些身高最高不到一米五，渾身毛絨絨的小傢伙口中，他們的大可汗應該是一個身高兩三米，體重半噸，渾身綠油油，喜歡哇哇大叫的傢伙纔對。
這種奇怪的現象，其實一度讓科學部的人文和社會學家產生了一些興趣。
只可惜科學部再感興趣，在找到什麼切實的成果之前，也不能攔着市場部的人賺錢。
馬克更是對這種虛無縹緲的東西沒有一點興趣。
隨着飛船逐漸靠近停泊在平流層的子船，馬克的臉上更是沒有了一點笑容，因爲他看見查爾斯那個賤人，正駕駛着一艘比自己大十倍的運輸船，吊着一頭數十噸重的巨獸飛在自己前面。
他孃的狗東西！
那頭巨獸自己也發現了，可惜自己船小，拉不動這麼大的巨獸，只能眼睜睜的看着查爾斯這雜碎搶走了原本屬於自己的錢，現在還故意在自己眼前炫耀。
單人的靈能檢測儀只能測出來這頭巨獸身上有靈能反應，卻測不出來到底有多少。
不過看這頭巨獸這麼大的樣子，應該會比自己拉的這一船食材貴不少吧，巨獸肉也要更好賣一些。
他們這些人雖然不在乎，但上流社會的夫人小姐們卻可能不太喜歡喫跟自己長得太像的東西。
同級別人形生物的價格通常要比獸形生物低上15%左右。
對於馬克來說，看別人掙錢，簡直比看自己賠錢還難受。
尤其是，這本來是自己的錢！
孃的查爾斯，回去就找人把你老婆做進超夢裏！
停泊在平流層上的飛船甚至都不太能叫船，應該稱之爲空中作業平臺纔對。
大大小小的運輸機在上面來來往往，運送着一批接一批的貨物。
就目前來說，主要是這個星球上沉睡的生靈。
科學部要想對他們進行檢測，確認沒有極端細菌病毒傳染病，找出這些傢伙昏睡不醒的原因，確認沒有威脅之後纔會進行下一步的開發。
停泊好運輸機後，馬克和托馬斯用推車一車車的把裏面珍貴的靈能食材推出來，排隊等待檢測。
非常噁心的是，在他們前面一個的就是查爾斯。
查爾斯運輸的那頭巨獸足足用了一個大型運輸車才勉強裝下，現在已經嘴巴咧到耳朵根兒了。
查爾斯看似不經意的回頭看了馬克一眼，“驚訝”的說：
“咦，這不是馬克嗎？”
“快來看看我找到的這頭巨獸，嗨呀，我找到他的時候，用艦載的靈能檢測儀一照，您猜怎麼着，上面的數直接爆了，至少也是十萬靈性點往上啊！”
“你的這些貨呢？”
“看這個頭，怎麼着也一百點吧，不過數量還挺多的，跑個二十趟就趕上我了！”
（孃的，做超夢的時候我要把你也做進去，就讓你在旁邊看着。）
科學部的人來了，馬克趁此機會沒有搭理查爾斯。
查爾斯這時也顧不上擠兌馬克，他現在還是更想知道自己的這批貨到底值多少？
他的艦載靈能檢測儀型號有點老，測的不是太準。
【滴！】
【靈性含量：十萬零七千】
檢測員看了查爾斯一眼，將他貨物的數據上傳，笑着跟他說：
“運氣不錯！”
“託您的鴻福！”
查爾斯檢測完了卻沒走，回過頭來看向馬克。
【滴！】
【靈性含量：五十三】
馬克慌了，連忙乞求地問道：
“您再測一次吧，是不是出了什麼問題？”
“是啊，我的靈力值哪有這麼低！”
檢測員不耐煩地說：
“檢測一次也是一樣，你看！”
【滴！】
【靈性含量：十八萬！】
檢測員一臉不可思議地看着限額十八萬的儀器，忽然感覺有些不對。
剛纔，是誰在說話？
他一擡頭，正對上了夏鳴那雙晶亮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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