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7 章

作者:何大仁
拔絲紅薯是不可能喫拔絲紅薯的。

  下午一點多鐘,沈十安將車停在一處無遮無擋視野開闊的路邊,對沈尋宣佈:“中午喫泡麪。”

  取下太陽能充電板連上電磁爐,往圓形陶瓷煮鍋裏倒入半鍋礦泉水,靜待冷水燒開。

  田毅主動從行李箱裏取出兩包餅乾和一瓶果粒乳想要送給二人作爲謝禮,被沈十安婉拒後便十分有眼色地帶着一家人選擇在越野車另一邊休息,並沒有貿然靠近。

  沈尋鼓着腮幫子,蹲坐在電磁爐旁邊拽草,心裏老大不樂意:要不是有這些人在,他跟安安就能進空間喝雞湯喫紅燒肉了!還有香香甜甜的拔絲紅薯當點心!哪裏需要喫泡麪!泡麪有什麼好喫的!哼!!

  沈十安瞥他一眼,沒理他,等水燒開後往裏面倒了小半瓶熬製好的番茄醬——用新鮮番茄煮爛後味道更好,但眼下顯然不能堂而皇之地把新鮮番茄拿出來。開水咕嚕嚕煮成顏色鮮亮的番茄湯,又往裏面加了兩大勺老乾媽,攪拌均勻後依次放入四塊麪餅,四個雞蛋,兩塊午餐肉切片,兩根即食火腿切成小段,撒入油包調料包和蔬菜包,沒過幾分鐘,熱騰騰的香氣便撲面而來。

  沈十安拿出筷子攪了攪,等到麪條呈半透明狀時拔了插頭,問小孩兒:“你不喫?”

  沈尋盯着滿滿一鍋材料豐盛的泡麪嚥了咽口水,立刻飛撲過來:“喫!”

  春來發幾枝,不喫是傻子。

  泡麪這東西經常喫受不了,聞着就想吐,但如果偶爾喫一次,那味道是真香,尤其以番茄湯打底又捨得下料,火候不過不欠正正好,麪條Q彈滋味鮮美,一口面一口肉一口湯,讓人慾罷不能喫完還想喫。

  沈尋抱着一個比他臉還大的海碗,喫得稀里嘩啦特別帶勁,完全看不出來片刻之前還在嫌棄泡麪配不上他的檔次。

  “慢點喫,別燙着。”沈十安叮囑一句,擡眼看見從來時的方向搖搖晃晃走過來兩具普通喪屍,距離越野車約莫還有一百多米,眼睛眯了眯,沒有動。

  另一邊的田毅一家人很快也發現了喪屍。半分鐘之後,田毅拿着一把二十公分長的尖刀衝了過去。動作不算特別敏捷,下手時略微有些遲疑,不過畢竟正值壯年,身體壯體力足,知道瞄準頭部要害,應該是有過應對喪屍的經驗。雖然花費的時間稍微長了點,但還是將兩具喪屍成功解決了。

  擦着刀往回走的時候,妻子葉萍帶着女兒迎了過去:“怎麼樣?沒事吧?有沒有受傷?”

  “沒事兒,”田毅笑了笑,把刀遞給妻子,然後將女兒抱了起來:“喪屍好笨的,反應慢還跑不快,纔不是爸爸的對手。”

  小女孩兒抱着他的脖子,扭頭往沈十安的方向看了一眼,然後湊近他耳朵邊小聲道:“爸爸,我也想喫泡麪。”

  田毅有些尷尬又有些心疼,也來不及確認這話有沒有被沈十安聽見,握着女兒的手低聲哄道:“瑤瑤乖,咱們離開家的時候走得急,沒有帶泡麪,等咱們到了基地以後,爸爸一定想辦法讓你喫上泡麪,你稍微再忍一忍,好不好?”

  葉萍從路邊摘了一朵花放到女兒手裏:“瑤瑤你看,這朵花是不是很好看?媽媽幫你梳梳頭髮重新紮兩個辮子,把花綁到辮子裏,肯定特別漂亮,就像小公主一樣,想不想要?”

  一家三口小聲說着話,重新又回到越野車另一邊。

  沈十安迅速喫完自己那一份,囑咐小孩兒喫慢點彆着急,然後拎着太陽能板和電磁爐,從後備箱裏又取出一包泡麪一顆滷蛋,走到田毅那邊:“給孩子的。有鍋嗎?沒有的話鍋和水我都能提供。”

  田毅一怔,愣了好幾秒才大步走過來:“有鍋有鍋,我是幹廚師這一行的,臨走前其他東西沒多帶,養家餬口的傢伙什不能丟。”盯着沈十安手裏的東西看了良久,接過來之前先深深鞠了一躬:“謝謝,謝謝,謝謝沈先生。”

  這世道,食物和水就是命。爲了一包餅乾把人往喪屍堆裏推的,他這一路也不是沒見過。

  正在給小女孩梳頭髮的葉萍偷偷擦了擦眼睛,也牽着女兒過來道謝:“謝謝沈先生。”

  沈十安搖頭,預估了一下時間:“不用着急,我們半個小時之後出發。”

  除了車廂內的氣氛明顯更加和諧之外,下午的旅途和上午相比沒有太大區別。而越靠近東明縣城,道路上遇見的行駛車輛以及行人也就越多,看來田毅說得沒錯,附近好幾個城市的倖存者接收到直升機傳達的信息之後,都在往安全基地趕。

  能夠衝破喪屍重圍趕到這裏的倖存者比沈十安預想的要多,距離縣城入口還有半公里時,車輛就被堵得動彈不得。前方是數百米的車輛長龍,而在長龍最盡頭,隱約可以看見圍着縣城豎起了一道十幾米高的鐵絲網,每隔一段距離有鋼筋和金屬板作爲支撐,看上去極爲牢固。

  鐵絲網與公路交匯的位置開了一道門,門前有兩排執槍士兵守衛,大門上面,一條十米多長一米多寬、印着“東明縣安全基地歡迎您”的紅色橫幅迎風飄揚。

  “到了到了,”田毅緊緊拉着妻女的手,幾乎要喜極而泣:“我們終於到了!”

  沈十安鬆了油門,匯入長龍之中,跟着前面車輛緩緩往前挪動。自從病毒爆發之後,這樣平和有序的堵車場景竟恍若隔世,雖然速度慢,但四周熱鬧的人聲、轟鳴的引擎聲、興奮的交談聲,反而讓人從心底生出幾分放鬆和安寧:

  真好。還有這麼多人活着,真好。

  只不過這前進的速度也着實太慢了一點。原先還能龜速前移,到後來徹底不動了,整整一個小時過去,沈十安等人移動的距離還不到五米。

  正好前面那輛車上二十多分鐘前下車離開的人反向又走了回來,看樣子好像是打聽到了什麼消息。田毅跟沈十安打了個招呼,立刻下車過去詢問,一邊問一邊從褲子口袋裏掏出一個皺皺巴巴的香菸包裝盒:“兄弟,你剛剛是去基地門口了嗎?前面什麼情況啊,都堵半個多小時了一動也不動,總不會讓咱們千里迢迢趕過來,又不讓咱們進去吧?”

  對方有些防備地看着田毅,但在田毅遞過去一根菸時總算緩和了神色:“哪兒能啊,進是肯定給進的,就是流程有些麻煩,得檢查你身上有沒有傷口,體溫正不正常,還要抽個血啥的。慢慢等吧,這事也急不得,萬一有感染喪屍病毒的混進去了,到時候倒黴的還是咱們不是。”

  說到這裏停了停:“對了,你身份證戶口本啥的帶了沒?”

  “帶了帶了,”田毅連連點頭:“廣播和傳單上都說要帶,哪敢不帶呢。怎麼着,沒帶身份證明的不讓進?”

  “那不至於,這一個多月兵荒馬亂的,能活下來都算萬幸,也不可能所有幸存者都正好能把身份證明帶在身上,沒帶的補辦一張臨時證明就行。”對方略一低頭,湊近田毅手掌間的打火機把煙點着了:“我問你這話的意思呢,是因爲那些兵在找一個人,姓沈,叫什麼沈十安,能證明自己就是沈十安的不用排隊,直接就能進去。嘖,估計又是什麼權貴有錢的或者是當官的,給自家人留的貴賓通道吧。媽'的,都末世了依然有人仗着關係走後門。”

  田毅不知道爲什麼下意識想要回頭看看沈先生,但及時忍住了,繼續攀談:“只要證明自己是沈十安就能進去?那假如有人說自己是沈十安,但是沒來得及帶身份證,豈不是可以矇混過關?”電力和通訊網絡都斷了這麼長時間,總不能當場驗證指紋DNA什麼的吧。

  對方笑了笑:“已經有七八個人這麼幹了,全被扔了出來。我估計應該還要覈對一些基本信息啥的,比如多大年紀做什麼工作家裏幾口人之類,這種名額,哪能讓人輕易頂替呢。”

  “請問一下,”對方聞聲看過去,就見那輛威風霸氣的越野車裏,一位年輕英俊的小夥子從車窗探出半邊身體:“那些士兵只找沈十安一個人嗎?有沒有其他直接通行的名額?”

  對方將他上下打量一遍:看這模樣估計又是哪個有錢人家的孩子,想知道爹孃有沒有給自己打點後路呢。仰頭吐出一口菸圈,半是快意半是嫉妒道:“沒有,就一個名額,不信你可以自己過去問問,已經有好幾撥人過去詢問通行名額裏有沒有自己了,但部隊就認準了一個沈十安。”誰讓你家關係沒他硬呢,老老實實跟我們一起排隊吧你。

  “謝謝。”

  沈十安將手臂收回車內,關緊車窗玻璃,同時對着田毅招手示意他回來。

  等到田毅坐回後座時立刻道:“你們下車吧。”

  田毅一愣,和妻子對視一眼,然後問:“沈先生不和我們一起進基地嗎?”

  “不進,我還有點其他事情。”沈十安回過頭:“我答應將你們送到基地門口,現在已經做到了。你們下車後和其他人一起排隊,應該很快就能順利進去。”

  田毅聽出了他話中的催促意味,也不敢磨蹭,趕緊和妻子一道將行李和揹包搬下了車,末了牽着妻子和女兒的手站在副駕駛那邊的窗戶外面:“多謝沈先生幫了我們這麼大忙,這份恩情我們一家人都會永遠記在心裏。不管沈先生之後要去做什麼,我都祝你一路平安,心想事成。”

  沈十安點點頭:“多多保重。”

  然後打燈起步調轉車頭,憑藉越野車對於地形的完美適應能力,直接開進了路邊的稻田裏,轉身後一路前行,沒過多久重新回到公路上,沿着原路疾馳而去,很快就消失在了三人的視野當中。

  葉萍挽住丈夫的一隻手臂,低聲道:“你說,這位沈先生,會不會就是部隊想找的那個沈十安?”

  田毅思考片刻,然後搖搖頭:“我也不知道。”他的確這樣懷疑過,但假如這位沈先生就是沈十安,那麼他明明可以享受特權直接進入基地,爲什麼還要突然離開呢?

  此時的越野車內,沈尋問出了同樣的問題:“安安,我們爲什麼要走?”不是有人要找安安嗎?

  沈十安握緊了方向盤,面色有些凝重:“找我的人,恐怕不是顧先生安排的。”

  病毒爆發之後,他跟顧先生一共有過兩次聯繫。一次是在家裏準備物資時,他編寫了一條短信,裏面詳細介紹了自己當時的情況,包括範國平被喪屍抓傷感染病毒,萬峯根據他的指示護送雲飛揚回家,以及他決定前往京城的計劃。

  另一次是在圖書館,兩人的通話十分短暫並且模糊不清,但他依然成功和顧先生交換了彼此的情況信息,並且確定顧先生收到了他的短信。

  換言之,顧先生從始至終,都知道他是帶着沈尋一起上路的。如果顧先生真要找他,爲什麼只發布他一個人的姓名信息?爲什麼基地的直接通行名額只有一個?相比較“沈十安”,帶着一個半大孩子的“沈十安”豈不是更容易縮小目標羣體找到人?要知道排成長龍的倖存者裏,有孩子的不足二十分之一。

  只有一個解釋,那就是想找他的人,根本不知道他帶着一個孩子。

  沈十安思緒疾轉,腦子裏忽然回想起顧先生在通話中對他說的最後一段話:“…安安…京城這邊…亂…上面死了…控制不住…秦家…軍方…,你一定要小心…不能…救援隊…很快…接你…”

  他一直以爲顧先生是讓他小心謹慎,注意安全,不能冒險,等待救援隊救援。

  可如果顧先生真正想說的,是讓他小心救援隊呢?

  沈十安嘴脣緊抿,肩背部繃得筆直,一遍又一遍將那段話在腦子裏反覆回放。秦家,軍方。專攻於商界,甚至在政界都算新貴的秦家,到底是如何跟軍方扯上了關係?

  “嗤——”

  越野車一個急剎,在馬路中間猛地停了下來。沈十安一手按住隨慣性往前傾的小孩兒,一手用力在方向盤上拍了一下:

  物資!是物資!

  媽'的,他竟然把這麼重要的事情給忘了。

  秦家的商業規模極大,經營範圍涵蓋重工、輕工、農產品、地產、服務產業、高科技產業等多個領域,根基深厚的老牌貴族顧家之所以會選中秦家作爲聯姻對象,看重的就是對方在商界的龐大力量和豐厚家底。而這份力量和家底,如今就是秦家在末世中的最大依仗。

  病毒爆發之後,什麼最重要?物資。兵馬未動糧草先行,不管上面如何洗牌如何動盪,秦家都能憑藉着名下的所有輕重工加工廠,農產品交易鏈,高科技產業設備,立足於不敗之地。

  呼吸在片刻的急促之後很快重歸平穩。沈十安輕輕呼了一口氣,一雙眼睛迎着落日的餘暉,暗流涌動深不見底。

  秦家和軍方達成了合作,你一定要小心他們,不能相信救援隊,我會盡快找到其他辦法,很快就來接你。

  這纔是顧先生想跟他說的話。

  “安安?”沈尋有些擔心。

  “我沒事。”沈十安在他頭上揉了揉,重新點火起步。越野車逐漸加速,很快就將兩邊的景物遠遠拋在了身後。

  這段前往京城的旅途,看來又要增加不少挑戰呢。

  大約是沈十安離開東明縣安全基地的同時,距離他數百公里之外的另一座大型基地之中。

  路修遠已經在這裏待了一個多月了。這裏是基地的科研區,其它倖存者進不來,位於科研區的人一般情況下也出不去。

  因爲他是和李教授等醫療工作者及科研人員一起撤離的,本身又是醫科大的學生,因此抵達基地之後就被分配爲李教授等人的助手,一直待在這裏。其他人,不管是當初負責救援行動的隊長也好,還是後續自醫科大撤離的學生也罷,又或者是沈十安的家人,自從進了科研區之後他一個也沒見到過。

  此時將近晚餐時間,研究室裏空空蕩蕩沒有什麼人,只有李教授還在工作臺前做實驗。路修遠抱着一摞報告紙走過去:“教授,你要的數據。”爲了這些數據,他已經盯着培養皿足足兩個星期不曾放鬆休息過。

  “放着吧,”李教授坐在顯微鏡前頭也不擡:“然後把實驗槽全部清洗一遍。”

  路修遠眼中暗芒疾閃,忍了忍沒忍住,將報告紙往桌子上重重一摔,努力壓抑住自己的怒氣:“我記得教授教過我們,不管身處於什麼樣的位置,對於別人的勞動成果都應該給予充分尊重。”

  李教授擡起頭,推了推眼鏡:“你覺得我對你不夠尊重?”問完也不等路修遠回答,繼續道:“既然如此,那你爲什麼不申請離開科研區呢?是捨不得這裏的待遇,還是怕在外面遇到熟人,被別人喊破其實你並不是沈十安?”

  路修遠眼中劃過一抹難堪,臉色迅速漲得通紅。見研究室內沒有其他人,乾脆攤開了直說:“這番話教授憋在心裏,恐怕憋了不少時間吧?當初我坐上飛機的時候您不是沒有認出我,也不是不知道我是憑藉什麼坐上的飛機,既然這麼富有正義感,爲什麼當時不拆穿我呢?說白了,教授無非也是怕飛機掉頭會增加很多不確定因素從而威脅到自己的安全,所以才視而不見默認我的謊言,我的計劃之所以能夠成功,也有教授的一份功勞呢。既然那時候選擇裝聾作啞,何必這時候又站在道德制高點對我進行苛責,還是說把所有原因都歸咎到我身上,教授的良心就能好受了?這樣對我公平嗎?沈十安他有保鏢護着根本不需要救援,我只不過是爲了活下去而已,難道這也有錯嗎!”

  李教授氣得發顫,深呼吸好幾次,看着路修遠冷聲道:“是,我犯了一個錯誤。在當時的情況下,我不敢確定救援隊願不願意冒着損失一飛機科研人員的風險,掉頭回去對沈同學進行搜救,而一旦拆穿了你的謊言,極大機率你會被救援隊拋棄。我因爲一時的不忍,做出了一個錯誤的選擇,選擇了你而非沈同學。幸運的是,這個錯誤或許還有彌補的機會不是嗎?”

  路修遠臉色倏地一白,正要說些什麼,研究室的大門忽然被人推開了,走進來的人他和李教授都認識,正是當初負責救援行動的兩名隊長。

  高個兒隊長先跟李教授打了個招呼,然後對路修遠道:“沈先生,麻煩跟我們走一趟。”

  路修遠擔心李教授會當着兩位隊長的面說出什麼不該說的話,也來不及深究二人找自己是要做什麼,趕緊轉身往外走:“好,我們走吧。”

  李教授張了張嘴欲言又止,最終還是嘆了口氣什麼也沒說:罷了,是福是禍,就看他自己的造化。

  路修遠跟着二人走出了科研區,又一直走到基地內的車庫,這才發現車庫內不止他們三個人。掌心稍稍有些出汗,下意識停了下來:“渠隊長,我們要去哪兒?”難道沈十安的家人終於趕到基地了?

  高個兒的渠隊長沒說話,直接跳上了一輛軍用皮卡的後車廂,裏面已經上車的兩個人給他讓了讓位置,然後轉身對路修遠道:“上車。”

  另一位隊長上了前車廂的副駕駛。路修遠頓了頓,最終還是在對方不耐煩的催促聲中扒着車斗篷的欄杆鑽了進去。

  等他上車之後,渠隊長在前車廂板上拍了拍:“走。”

  皮卡開出了基地,順着清理出來的道路一直前行,中途又轉了幾個彎,很快路修遠就徹底迷失了方位。他嘗試着又詢問了幾次,想從後車廂內的三名士兵嘴中得到什麼有用的信息,但對方只顧相互聊天扯淡,並不搭理他。

  哼。路修遠忍不住腹誹道:如果我真是沈十安,等我見到了我那位有錢有勢的父親,一定要讓你們這羣目中無人的兵痞好好受點教訓。

  但他並不是真的沈十安。所以眼下只能拼命轉動腦子打腹稿,想着待會兒如果當真見到了那位顧先生,究竟該如何勸說對方不要遷怒於自己。

  皮卡開了半個多小時,最終開進了一座城鎮的街道當中,並且在馬路中央停了下來。

  其中一名士兵拿出了一個手機和一個喇叭,放在後車門的位置播放音樂。嘹亮的音樂聲通過喇叭進一步擴散,響徹整座城鎮當中,沒過多久,從街道兩邊的建築當中以及前後左右各個方向,就傳來喪屍僵硬遲緩的腳步聲和嘶啞難聽的嗥叫聲。

  路修遠臉色煞白:“你們這是幹嘛,音樂聲這麼大,如果把鎮子上所有的喪屍都吸引過來,我們就死定了!”

  依然沒有人搭理他。

  受音樂聲吸引,喪屍羣很快就集中過來,而眼見密密麻麻的行屍距離後車廂越來越近,路修遠趕緊躲到最裏面的位置和渠隊長坐到一起:“快走啊,渠隊長我們快走啊!”

  直到有喪屍將手臂抓上了後車廂車門,渠隊長終於在前車廂板上拍了兩下:“走。”

  皮卡應聲啓動,往前開了一小段距離,還不等路修遠徹底鬆口氣,很快又停了下來。等到喪屍羣跟隨聲音追上來,再次啓動,然後再次停下來,如此週而復始,沒過多久,車廂後面便跟上了密密麻麻成千上萬具行屍走肉。

  路修遠腦子並不笨,打量着衆人的神色態度,以及卡車前進的方向,終於明白過來渠隊長他們這是在做什麼:他們是在清理喪屍,將基地周圍大小城鎮的喪屍沿着遠離基地的方向引流分散,防止喪屍聚集,形成大規模的喪屍潮,從而對基地安全產生威脅。

  明白這層用意之後,一直忐忑不定的心終於落回原處。只不過還是有點疑惑:既然是清理喪屍,那爲什麼要帶着他一起出來?他根本沒有起到任何作用啊。難道是等喪屍清理完之後,再帶他去見顧先生?神神祕祕搞這一套的意義又何在?

  在他毫無頭緒的胡亂猜測之中,卡車已經沿着城鎮上的主幹道開了出去,距離基地越來越遠,身後吸引的喪屍羣也越來越多,密密麻麻人潮涌動,不光腐臭熏天,而且令人頭皮發麻,根本不敢想象假如被這麼多喪屍包圍該是怎樣一種情境。

  “都引出來了嗎?”渠隊長問。

  “差不多了,”其中一名士兵回答,“最起碼也有七八成,其他困在房子裏的可能反應慢點沒出來,但剩下那麼點也成不了氣候。”

  渠隊長點點頭,然後將槍從槍套裏抽/出來,對準路修遠的太陽穴:“跳下去。”

  全身血液瞬間冰涼,腦子裏一片空白,足足花了半分多鐘,路修遠也沒能明白他到底是什麼意思:“……什麼?”

  渠隊長將槍抵上了他的皮膚,冰冷的槍口森寒刺骨,如同他此時的聲音:“跳下去。”

  爲什麼?爲什麼?!爲什麼!!!

  臉部因爲強烈的恐懼迅速充血又迅速慘白,瘋狂跳動的心臟幾乎要衝破胸膛竄出來。路修遠的腦子混亂到極致,卻又突然靈光一閃,在這極致的混亂中抓取到一絲可能:“你要殺沈十安,你想殺的人是沈十安對不對?我不是沈十安,渠隊長你聽我說,我不是沈十安!!”

  瞬間浮現的生機幾乎讓路修遠笑了出來,彷彿抓到最後一根救命稻草的溺水者,他拼命澄清:“我姓路,我叫路修遠,我根本就不是沈十安,我用了他的學生證僞裝成他,是想跟着你們一起撤離來到基地,但我不是沈十安,你可以去問李教授,李教授可以幫我證明,我真的不是沈十安!”

  渠隊長皺了皺眉,似乎是在思考,但隨後的一句話卻將路修遠徹底打入深淵:“扔下去。”

  兩名手下應聲上前,不等路修遠反應過來,一個擡手一個擡腳,宛如鋼澆鐵鑄般的力道根本不容許半點掙扎,將他從行駛緩慢的皮卡中直接扔了出去,因爲慣性骨碌碌滾了好幾圈,滾了滿頭滿臉的灰塵,大概是被摔得夠嗆,半天沒能爬起來。

  “音樂可以關掉了。”渠隊長說完後又在前車廂板上拍了拍:“走。”

  皮卡立刻加速,車輪飛轉,很快將喪屍羣遠遠拋在身後,如血的夕陽底下,激起漫天灰塵。

  親眼確認那個趴在地上的身影爬起來踉蹌跑了兩步,隨後就被喪屍羣包圍淹沒之後,兩名手下坐到渠隊長對面,各自點了一根菸。

  “渠隊,”其中一個忍不住道:“那小子說他不是沈十安,會不會是真的啊。”

  渠隊長靠在車篷上吐出一個菸圈,粗糲的臉龐上滿是漠然:“跟我沒關係。秦家說要解決一個叫作‘沈十安’的人,那我就解決一個叫作‘沈十安’的人。至於到底是不是真的,老子不負責幫他確認。”

  手下默了默。片刻之後又道:“隊長,你說那個叫沈十安的到底跟秦家有什麼仇啊,我聽說好像不止咱們部隊接到了這份委託,好幾個基地的駐兵隊伍都接到了,委託要求是務必要讓這個沈十安死無葬身之地。都末世了還這樣滿世界找人保證對方非死不可,這得是什麼樣的深仇大恨。”嘖,A省附近的安全基地不少,各個基地駐軍隊伍的委託費用可不便宜,這還沒算上上下另外打點,讓這事不留任何記錄的的代價。下了這麼大血本,秦家也是財大氣粗。

  “你問我我問誰,上頭下的命令,足夠咱們連喫一個月的物資換一條人命,穩賺不賠的買賣,我他'媽管這種閒事。”

  渠隊長低低咒罵一句,目光往車外掃了一眼又飛快收回來,半晌後低聲呢喃道:

  “總歸,亂世之中,命如草芥。”

  ※※※※※※※※※※※※※※※※※※※※

  粗長!!!

  萬水千山總是情,給張票票行不行,

  天若有情天亦老,灌溉液體好不好~

  有關救援隊的伏筆到此就收尾結束啦~

  救援隊隊長爲什麼臨走之前才提出來要帶一個叫作沈十安的人,爲什麼不仔細覈實路修遠的身份,爲什麼對於“能不能救援沈十安”這件事十分敷衍,都已經解答啦~

  恭喜讀者“告別牙疼╯▂╰”,你完美猜中了顧先生通話的真實內容!撒花!超級棒的!!

  感謝小天使們給我投出了霸王票哦~

  感謝投出[地雷]的小天使:一顆藤上七朵fa2枚、雙玄1枚、行酒辭1枚、百聞不如一見是1枚、十葵1枚、淡霧紙鳶1枚、蘑菇蘇1枚、整顆糖的糖1枚

  感謝小天使們給我灌溉了營養液哦~

  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特家阿馨120瓶、略略略77瓶、幺麼70瓶、小笨蛋40瓶、肖30瓶、一顆藤上七朵fa26瓶、下雪邊界20瓶、你超帥的老公20瓶、Peachjyi18瓶、喵喵喵12瓶、靜靜愛你吖10瓶、瓦罐肉餅湯10瓶、白白10瓶、?或許?10瓶、嘰嘰復嘰嘰10瓶、阿毅10瓶、荀亦5瓶、草木有本心5瓶、我只是一個凡人5瓶、邪犭5瓶、Jiao5瓶、夢迴唐朝4瓶、看書達人2瓶、嘰嘰是擺設嗎2瓶、簫棠1瓶、小虎哈1瓶、盞茶作酒浮生盡1瓶、太陽光金燦燦1瓶、可能是個小可愛1瓶、万俟1瓶、嬌嬌1瓶、xshamiyufeng1瓶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但日萬依舊是沒有可能的!^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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