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5 章

作者:何大仁
少年力氣極大,一把攥住了沈十安的手腕,並且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鎖住了他的喉嚨:“別動,不然你的脖子可就保不住了。”

  擡頭看向門口的劉方舟:“放下你手裏的武器。”

  劉方舟一進來就握緊長纓槍逼近那糰粉紅色光團,此時槍尖緊緊抵着右腿受傷的男子後背,在其威脅之下男子收回異能,而陳南等人也終於從幻境中掙脫出來。

  陳南和許歌看起來頗爲狼狽,渾身都是傷口和血跡,其中一部分是被隊友誤傷,另一部分則是被敵人偷襲;沈尋看上去倒是沒事,看清真實情況後暴跳如雷,齜牙立刻就要往沈十安這邊衝。沈十安一個眼神將小孩兒止在原地,他便攥緊拳頭死死盯住少年,墨綠色的眼睛裏殺氣翻涌,閃爍着嗜血殘暴的獸類兇光。

  雙方各自挾持一名人質,隔着幾排實驗長桌呈對峙之勢。

  沈十安放鬆身體,問少年:“第一次跟我交手的人是你?”

  少年纔是那個肉'體戰力極強之人,大概是發現他即將掙脫幻境,所以才僞裝成體質柔弱的異能者引誘自己攻擊——不過從交手情況來看,那位身具異能的男子近身戰鬥能力同樣不弱。那樣格鬥技術,恐怕不是一般人所能接觸到的。

  “反應過來了?”少年的聲音聽起來有點輕佻,“別太難過,反正上當的也不止你一個人。我記得我應該是踢斷了你一條手臂啊,怎麼看起來像是沒事的樣子,你有治療異能?”

  “嗷嗚嗚嗚嗚嗚……”一陣低沉而壓抑的怒吼聲突然響了起來,少年擡頭看過去,正好對上一雙瞳孔縮小至極致的眼睛:很難用具體語言來描述那雙眼睛中的神色,因爲那種神色似乎已經完全脫離了人類範疇。

  心臟一陣狂跳,後背立刻滲出好幾層冷汗。少年不敢耽擱,再度收緊手臂:“我說了,把武器放下去,只要我們能安全離開這裏,我就把你們的人給放了。”

  陳南扶着牆吐出一口血沫子,冷笑道:“惹到我們頭上,你他'媽今天還想安全離開這兒?”

  少年微微皺眉,一股不詳的預感剛從心底升起來,就感覺緊貼在沈十安身上的手臂忽然一麻,整個人活像是被炮彈擊中一樣猛地騰空而起,狠狠撞上了身後的牆壁,又軟泥般摔落在地板上。

  沈十安收回積蓄在皮膚表層的磅礴氣勁,走過去攥住頸項將人拎起來:“別動,不然你的脖子可就保不住了。”

  少年腳跟離地,一張精緻可愛的臉龐很快漲得紫紅。對面那名男子神色焦灼,拖着右腿往前走了兩步沉聲道:“別傷他,你們贏了,我把那件東西交給你們。”

  劉方舟:“什麼東西?”

  少年:“不行!”

  兩道聲音同時響起。

  男子和少年對視一眼:“……你們不是過來搶東西的?”

  “搶你麻痹!”陳南莫名其妙被人偷襲,今天火氣尤其大:“老子稀罕你們的破東西!”

  許歌脾氣稍微好點:“我們有名隊員生病了,所以想來這裏讓他接受治療,僅此而已。”

  少年被沈十安拎着脖子,氣息有點不順:“那你們鬼鬼祟祟摸進來……”

  “嘿,”劉方舟不樂意了,提起長'槍往男子肩膀上打了一下:“怎麼說話的呢,這地方是你家開的啊,都是進來蒐集物資的人,憑什麼我們就是鬼鬼祟祟了?那你們還第一時間就把監控打開了呢,咋地了,做賊心虛啊?”

  男子撐靠在桌子上,右腳旁很快積蓄了一灘血跡:“我們一路都在躲避追殺,如果不謹慎一點早就死了。”

  沈十安將少年稍微往地上放了放:“你們是軍方的人?”

  男子看向他,稍作思考後選擇如實相告:“算,也不算,鄙人棠頌,國家機密事務調查處研究員。你是從我們的身法當中看出來的?你和你的同伴們應該也學過軍方格鬥術吧,這也是我們將幾位誤認爲追殺者的原因之一。”事到如今,對方如果真是追殺者,沒有理由繼續跟他們廢話。

  短短兩句話,隱藏的信息量卻十分可觀。

  少年站穩之後呼吸通暢起來,說話聲音也清晰許多:“這件事真不能怪我們,我們前腳剛進門,你們後腳就趕上來了,而且還故意擋住攝像頭一聲不響地摸下來,任誰也只會覺得你們居心不軌啊。既然只是想給隊員治病,對着攝像頭直說不就行了嗎。”

  沈十安反問:“如果我們對着攝像頭說明狀況,禮貌請求進入,你們就會讓我們進來了?”

  少年垂下眼睛:絕對不會。

  末世當中人心難測,誰知道對方是好是壞說的是真是假,爲了保險起見,估計會直接甩一個幻術過去讓他們自己乖乖離開。

  劉方舟冷笑:“連你們都不會幹的蠢事,我們就會幹了?”與其被動等待別人伸出橄欖枝,當然是先武力震懾確認對方沒有威脅,再由己方示好更穩妥安全。當誰傻呢。

  少年擦掉嘴角的血跡,輕佻的語調一旦收斂起來,蒼白的面孔看上去便越發柔弱無害:“不管怎麼說,這都只是一場誤會,我不小心踢斷了你的手臂,你也踹斷了我同伴的右腿,你的兩位朋友受了點傷,我也被你打成重傷——大家算是扯平了,不如握手言和,當作什麼都沒發生過怎麼樣?這個地方雖然是我們清理出來的,但是歡迎你和你的同伴留下來休息,有什麼需要我們幫忙的儘管說,就當是爲我們的莽撞向幾位賠罪。”

  陳南張嘴想說什麼,被沈十安攔了下來。思索片刻後鬆開手掌:“放過你們不是不行。”

  名爲棠頌的男子問:“閣下有什麼要求?”

  沈十安指了指沈尋:“讓我兒子咬一口。”

  少年反應很快:“這孩子的能力必須要得到其他人的血液是嗎?”

  沈十安沒說話。

  “如果我們不同意呢?”棠頌沉默片刻後開口道。

  沈十安反手握住劍柄,漆黑的眸子幽深靜謐,眉目間一片冰冷:“你們沒有選擇的權利。”

  棠頌和少年對視片刻,將手伸出來:“咬吧。”

  沈尋走過去抓住他的左手狠狠咬了一口,留下兩排鮮血淋漓的牙印。棠頌微微皺眉,等小孩兒咬完之後就把手收了回去。

  輪到少年時,沈尋在他手腕上留下了一個更深的牙印,然後“咔嚓”一下,把他右手手臂擰斷了。

  少年臉色蒼白如紙,額頭瞬間滲出一層細密汗珠,但竟然硬生生忍住了沒叫出來。扶着軟噠噠的右手衝着沈尋笑了笑:“給你爹報仇是吧,行,我認了。”

  劉方舟將長纓槍收回去,棠頌拖着右腿走到少年身邊,因爲大量失血臉色同樣發白,問沈十安:“我們可以先去處理傷口嗎,你放心,我們不會離開,也不會有任何小動作。”

  沈十安點點頭,以眼神示意狗子精好好盯着他們,從空間內取出兩瓶摻了靈泉的礦泉水遞給許歌和陳南:“傷勢怎麼樣?”

  兩人搖搖頭:“沒事,都是皮肉傷。”

  沈十安又問劉方舟:“熊滿山呢?”

  “在保安室守着陶源哥呢,”劉方舟道:“你們下來之後忽然都用通訊器問我其他人在哪兒,我回復了就在你們旁邊之後也沒得到迴應,再之後你們相互之間竟然打了起來,我就知道事情不好,肯定是不小心着了對方的道。我想着連沈哥都會中招的能力,讓熊哥下來估計也是送菜,所以就讓他待着別動自己下來了——反正我可以感應到你們和敵人的位置,幻境對我來說根本沒啥用。”

  沈十安在他肩膀上拍了拍:“做得好。”然後打開通訊器:“滿山,把陶源帶下來吧。”

  下一秒,熊滿山像陣風一樣抱着陶源出現在衆人眼前:“到底發生什麼事了,大家都沒……哎喲我去,陳南許歌你倆咋弄成這樣了?”

  陳南喝下半瓶礦泉水,身上的傷口已經開始癒合,只是衣服上沾的血跡看起來有點嚇人。劉方舟給他胸口處的兩道燒傷塗好傷藥紮上繃帶,朝着角落處的棠頌二人努努嘴:“熊哥你還沒瞧見對方啥樣呢。”

  熊滿山轉頭看過去:行吧,一個斷胳膊一個斷腿,看起來悽慘多了。

  衝許歌二人豎起拇指:幹得漂亮。

  地下二層面積廣闊,雙方之前交戰的地方只是位於最前端的一個實驗室。沈十安往更深處走了幾步,找到一張手推牀將陶源放了上去,測量過體溫,依然沒有半點往下降的跡象。

  找到藥品給他打了一針退燒針,又掛上了一瓶點滴,正準備上下找一找看看有哪些設備可以給他做一次詳細檢查,棠頌和少年走了過來。

  他們倆的傷口已經相互處理好了,斷骨重新正位並綁上了夾板,傷口縫合消毒上藥包紮——沈十安注意觀察過,兩人手法非常專業,即便是他都不可能將傷口處理得如此乾淨利落。

  棠頌看向陶源:“這就是你們那位生病的隊友?他發燒了是嗎?”

  沈十安點點頭:“高燒不退。”

  “燒了幾天?”

  “三天。”

  棠頌眼睛一亮,和少年對視一眼,又看向沈十安:“我可以幫他檢查一下嗎?”

  沈十安看了看沈尋,然後往後退開一步:“請。”

  劉方舟等人圍了過來,只見棠頌從沈十安手裏接過聽診器,將聽診頭在陶源胸口上來回移動了幾次,又掀起他的眼皮拉出他的舌頭,幾分鐘過後將聽診器還回來:“除了高燒之外,各項生命體徵都是正常的,他的體質很健康。退燒藥對他沒用,可以用冰水或者酒精進行物理降溫,另外注意補充葡萄糖和營養素就沒問題了。你們應該知道他這是進化異能的前兆吧?別擔心,發燒時間越長對他越有好處。”

  “棠先生對於這些似乎瞭解得十分清楚,”沈十安看着他:“你說你是機密事務調查處的研究員,專門進行醫學研究嗎?”

  “可以這麼說。”棠頌點頭。

  此時雙方之間氛圍稍稍和緩,不再劍拔弩張,劉方舟才注意到這人不僅年輕,而且舉手投足之間頗具氣場。他的氣質其實和沈十安有點像,都是偏冷那一款,但沈十安是對不熟悉的人拒之於千里的冷漠疏離,平時有一點點冷,生氣的時候冷得嚇死人,誰都不敢貿然靠近;而棠頌則像是把心思全都放在一件事上了,以至於對其他所有事情都漠不關心——

  真要形容的話,那就是隻要看到他就能想象到對方穿着一身白大褂,帶着眼鏡和醫療手套站在實驗臺旁邊的樣子。

  即便右腿折斷,那股文質彬彬的氣場也絲毫沒受影響:“重新自我介紹一下,我是華國國家機密事務調查處的負責人棠頌,授少校軍銜,主要從事人體生物學和基因工程方面的研究。這位是林阮,我的學生兼助手。”

  名爲林阮的少年補充一句:“也是棠少校的保鏢。”

  沈十安將己方成員簡單介紹了一遍,又問:“你說過你們是爲了某樣東西所以一直在躲避追殺?什麼東西?”

  受沈尋的咒語控制,兩人無法在沈十安等人面前隱瞞祕密,不過看起來他們似乎也並沒有想隱瞞的意思。

  林阮轉身從更深處一間研究室的櫃子裏取出一個揹包,又從揹包裏取出一個三十釐米高、圓柱形的金屬罐。

  沈十安認出來了:“低溫存儲器?”罐中裝入液氮等製冷劑,專門用來存儲生物樣本。

  棠頌點點頭:“我們此次來這裏,就是爲了補充製冷劑。”

  劉方舟十分好奇:“這裏面裝着什麼?”

  “研製出喪屍病毒疫苗的希望。”

  整個負二層足足沉默了十幾秒,熊滿山蹦起來:“你說啥?你再說一遍!”

  棠頌從林阮手中接過金屬罐,小心翼翼放到長桌上,眼底閃過一抹狂熱:“這裏面裝的是華國第十一位流感患者的三份血液樣本,分別採集自患者變異成喪屍之後、變異成喪屍之前以及感染流感病毒之前,也就是說,這裏面裝着全國甚至是全世界唯一一份仍然具有活性的無病毒血樣。”

  許歌沒聽明白:“唯一一份無病毒血樣?什麼意思,倖存者不是都沒有感染病毒嗎?隨便找個人取樣不就行了?”

  林阮搖搖頭,輕聲道:“所有人都感染了病毒。”

  二十分鐘之後,重新打上葡萄糖及營養素點滴並用酒精進行過物理降溫的陶源躺在手推牀上休息,其他人清出一張長桌,圍着長桌最中央的低溫存儲器坐成一圈聽林阮負責講解。

  “2019年2月5日,也就是除夕剛過的大年初一,我國Y省省立醫院接收了第一起新型流感病例。不過當時並沒有任何人對此生出警覺,直到七天之後,第二百零三起病例的出現才正式引起了機密事務調查處的注意。”

  “我和棠少校奉命前往調查,二百零三起病例分散全國各地,但其中有將近五分之一集中在Y省,而在我們抵達Y省的第四天,全國病例數已經激增至六百三十一起。之後發生的事情你們應該都有印象,流感患者越來越多,疾病防疫中心發佈緊急預警,但是已知的所有治療手段都沒能起到明顯效果,短短一個多月之後,截止至四月三日,全國染患流感人數達到了七點四億,即華國總人數的一半。而在這一期間內,我們發現了一個可怕的事實:其實所有人都感染了病毒。”

  爲了方便衆人理解,林阮拖過來一張白板,用馬克筆標註上幾個重要時間點。

  “2019年2月5號,也就是第一起流感病例出現之前,全球人類都因爲某種目前尚不明確的原因攝入了病毒,我們將這種病毒稱爲原病毒。原病毒其實無害,它就待在人體內什麼也沒做,免疫系統不排斥它的,不會感受到任何異樣,而免疫系統排斥它的,就會出現流感症狀。”

  沈十安:“過敏反應?”

  “對!就是這個意思,原病毒本身攜帶一種特殊物質,有人對這種物質過敏,有人不過敏,而是否過敏的比例差不多正好是一比一。你們可以將這理解爲原病毒對於人類的第一次篩選。”

  “2019年4月3日上午9點整,全球所有流感患者體內的原病毒突然發生變異,對於人體細胞進行毀滅式攻擊,並迅速掌握了人體的主導權,將人類轉變成受吞噬血肉本能驅使的喪屍,我們將這種病毒稱爲喪屍病毒。”

  熊滿山舉手:“那也就是說所有流感患者都死了?”

  林阮點頭:“對,絕對不存在例外。而當流感患者體內的病毒發生變異之時,另一半人類體內的原病毒其實也在同一時間發生了變異,我們稱之爲異能病毒。在繼續講解之前,我想問一下大家對於基因瞭解多少?”

  熊滿山再次舉手:“不就是滴安唉嗎,這我知道。”

  “準確來說,基因是有效遺傳的DNA片段,其攜帶的遺傳指令是生命形成的基礎,控制着生物的發育成長和生命的機能運作,決定了你有幾根手指,你的眼睛是什麼顏色,你的智商有多高,你是思維能力更強還是體能運動更強——如果將人類比作成軟件的話,基因就是制定軟件程序的一行行代碼,你是什麼樣子能做什麼,從代碼寫下來那一刻就徹底決定了。”

  “然而DNA分子十分龐大,攜帶編碼指令、能夠進行有效遺傳的片段只佔DNA總序列的%,而剩餘的%則被稱爲‘垃圾DNA’,在人類的正常生命過程中始終保持沉默狀態。”

  劉方舟問:“也就是隱性基因的意思嗎?”

  棠頌搖搖頭:“這和隱性基因不一樣,隱性基因是支配隱性性狀的基因,只要是純合狀態依然能在表型上顯示出來,仍舊屬於有效遺傳片段。‘垃圾’DNA更像是一張白紙,它沒有攜帶任何遺傳編碼,無法影響任何蛋白質的合成,同時也意味着它可以進行任意更改。”

  他從林阮手中接過筆,在白板上劃了兩條盤旋纏繞的線條:“大家應該都知道人類DNA是雙螺旋結構,由兩條長鏈聚合組成,每一條長鏈的內側都重複分佈着四種核苷酸鹼基,而每一種鹼基都固定與另外一種鹼基對應互補。比方說,一條長鏈內的某個位置是A鹼基,那麼對面就一定是T鹼基,如果某個位置是C鹼基,那麼對面一定是G鹼基,反之同理,這就是鹼基互補配對原則,只有通過特定配對兩條長鏈才能穩定聚合在一起。那麼當其中任意一個鹼基的位置被打亂時,就意味着整條DNA的排列順序都會全部進行更改。”

  “由原病毒變異而來的異能病毒,其主要目的就是對'垃圾DNA'進行重新編寫。由此產生出各種異能。”

  “這種編寫本質上是對已有的DNA序列進行攻擊,隨機改變DNA排列順序,從而輸出不一樣的表現特徵。體質越弱的人,越容易被異能病毒攻擊,也就越容易被重新編寫序列,因此體質越強的人進化出異能的時間越遲。”

  熊滿山聽得目瞪口呆:“那身體好還喫虧了呢?”

  “並非如此。”棠頌重新坐了下來:“當DNA序列被病毒攻擊改寫,從而產生新的生命性狀時,人體會出現一定的排異反應,也就是發燒,發燒時間越長,說明病毒改寫的DNA序列越多,改寫的程度越深,也就更有可能進化出威力巨大的異能。你們的朋友已經發燒三天了是不是?體質弱的人根本無法扛過時間這麼長的排異過程,要知道,不是所有被異能病毒攻擊的人都能活下來的,喪屍病毒爆發之後,死於發燒症狀的人並不在少數。”

  沈十安若有所思:怪不得喂陶源靈泉水根本沒用,靈泉水可以增強體質,無意中反而延長了陶源和病毒對抗的時間。

  林阮接着道:“除被動等待異能病毒改寫DNA序列之外,如果短時間內爆發出極爲激烈的情緒波動,改變了人體內的生物環境,也會刺激異能病毒加快攻擊速度。”

  衆人下意識往許歌的方向看了一眼。

  陳南想了想,問道:“既然所有幸存者體內都有這種異能病毒,那是不是就意味着最終所有人都能進化出異能?”

  棠頌搖頭:“我剛剛說過,DNA序列的改變是完全隨機的,隨便敲下一行代碼的話,這行代碼是有效的可能性大還是無效的可能性大?按照我們目前所掌握的信息,異能者比例在所有幸存者當中最多隻能達到二十分之一至十五分之一,絕大多數人被改寫後的序列根本沒有作用,依舊是‘垃圾DNA’,本身也不會感受到任何變化。”

  熊滿山好不容易消化了這些信息,以幾乎敬畏的目光看向長桌最中央的金屬罐:“那有了這個東西,你們真的就能研製出消滅喪屍病毒的方法嗎?”

  “不一定需要消滅喪屍病毒。”棠頌道:“這裏面的三份血樣詳細記錄了患者感染原病毒、原病毒變異成喪屍病毒的全過程,通過研究這個過程,我們或許可以找到一種方法來逆轉原病毒的變異,使得喪屍病毒重新退化爲原病毒。”

  目前仍舊存活的倖存者們都對原病毒免疫,只要喪屍病毒能退化成原病毒,對於人類就完全不具備威脅性。

  “不對啊,”陳南發現一個問題,“既然流感病例被發現的時候,所有人身體裏都已經攝入了原病毒,那你們所說的無病毒樣本又是從哪兒來的?”

  “我們運氣好,第十一名流感患者有定期獻血的習慣。意識到所有人體內都已經存在病毒之後,我們僥倖及時將屬於他的獻血袋追了回來。”

  獻血袋都是不記名的,能將其找回來,所花費的人力物力可想而知。

  熊滿山忍不住後怕:“那真是運氣好。”末世後第三天就斷電,如果稍微遲一點血樣估計早就變質了,怪不得說是世界獨一份呢。

  能夠抵禦喪屍病毒,對於全人類而言都是一件關乎生死存亡的大事。驟然得知疫苗有望,衆人心中都忍不住生出一股滿懷希望的激動之情,對於棠頌二人的態度也就越發和緩。

  沒有人問他們爲什麼會被人追殺。大家都不是傻子,末世之後全人類人口少了至少四分之三,當權者重新洗牌,異能者新興突起,如今肯定是多方對立割據的局面。病毒疫苗是什麼概念,誰掌握住了疫苗,誰就攥住了全人類的命脈,沒人搶那才奇怪呢。

  劉方舟盯着金屬罐看了半天,想到一個問題:“既然你們都搞清楚喪屍是怎麼形成的了,那你們知不知道喪屍爲什麼會喫人?而且是光喫人不喫其他動物?”

  棠頌雙手交叉放在長桌上:“我有一個推論,雖然尚未得到完全證實,但至少有七成把握。”

  “你說你說你說。”

  “喪屍喫人不是爲了進食,或者是覺得人肉好喫——當人體死亡之後,喪屍病毒雖然能通過某種方式接管人體的行動能力,但卻無法阻止肉’體的衰亡和腐敗,最起碼低級喪屍做不到這一點,消化系統完全潰爛,進食根本毫無意義。我認爲,它們喫人是爲了獲取人類的DNA。”

  獲取人類DNA?“爲了啥?”熊滿山不解:“它們自己不是有麼,畢竟也都是人變得啊。”

  “爲了進化,準確來說是爲了喪屍病毒的進化。”棠頌的聲音不急不緩,帶着一股介於金屬和玉石之間的質感,迴響在長桌之上:“獲取的人類DNA越多,它們進化的速度也就越快。你們有沒有好奇過喪屍到底是通過什麼辨別人類和同類的?不是味道,不是聲音,也不是靠視覺,正是靠DNA,更準確一點來說,靠的是從目標體內傳回來的攜帶DNA信息的訊號。以病毒爆發爲分界點的話,從那之後和末世有關的病毒總共分爲三種形式:原病毒,異能病毒,喪屍病毒。空氣中、動植物體內依然是原病毒,而人體內的原病毒則在末世爆發的一瞬間產生了兩條進化路線。當一名喪屍通過啃咬獲取了一種人類DNA之後,相關的DNA信息會通過喪屍病毒自動傳遞給一定範圍內的所有喪屍,達成類似於‘信息共享’的效果;當其他喪屍遇見下一個人類或者喪屍時,它體內的病毒會和對方體內的病毒交換信息,並和已有的DNA信息庫進行對比,如果傳回來訊號符合喪屍病毒交流模式,且這種DNA它已經有了,那麼就是同類,如果傳回來的訊號不符合喪屍病毒交流模式,或者截取到的DNA片段它沒有,那麼就會立刻撲過去攻擊,以期獲得新的DNA信息,如果是人類以外的其他生物DNA,則會直接無視。”

  “總結起來就是:喪屍通過訊號傳遞模式和從訊號中獲取的DNA信息分辨對方是敵是友。”

  “等等,”劉方舟下意識打斷,“等等等等等等,照你這麼說,不同喪屍或者人類體內的病毒,彼此之間還能相互溝通?”

  林阮笑:“是不是覺得不可思議?但生物之間的通訊交流本來就是世界上最不可思議的事情,研究表明一頭鯨魚可以和地球另一面的鯨魚分享信息,被分隔在兩塊大陸架上按理說完全不可能交流互動的物種,只要一塊大陸上的物種學會了某種技能,另一塊大陸上的物種很快也能學會。再舉個例子,大家都知道蜜蜂是靠跳八字舞交流的吧?那麼蜂巢內的蜂后是如何控制其他蜜蜂的呢?工蜂、雄峯之間到底又是如何達成共識進行分工合作的?蜂巢就那麼點大地方,總不能一有事就跳舞吧。以我們目前的科技水平,對於不同生物間的通訊方式瞭解得實在太少了,難以用現代科技和知識水平進行解釋的問題數不勝數。”

  “喪屍病毒之間、異能病毒之間、甚至是喪屍病毒和異能病毒之間可以相互交流是最有可能的推論,如此就能完美解釋爲什麼全球的原病毒都會在同一時間發生變異,爲什麼異能喪屍可以控制其它喪屍,爲什麼喪屍能分辨出人類和同類、普通人和異能者之間的區別。”

  “喪屍羣越聚集,彼此能交流共享的DNA信息越多,進化速度越快,也就越容易產生異能喪屍。”

  “那喪屍更喜歡喫異能者,也是因爲異能者的DNA背改造過,有效片段更多?”

  “正是如此。”

  草。

  衆人忽然生出一股三觀重組的震驚。

  熊滿山在大腿上拍了一巴掌:“照這麼說,咱們身體裏的異能病毒會把咱們的DNA信息透露給喪屍病毒?那不是吃裏扒外麼!漢'奸!白眼兒狼!本四同根生相煎何太急!”

  棠頌道:“這個應該不是異能病毒本身所能控制的,如果非要給幾種病毒劃分等級的話,那麼喪屍病毒高於異能病毒高於原病毒,正是因爲本體結構相似,因此異能病毒無法阻擋喪屍病毒的窺探。”

  “如果僞裝‘信號’呢,”沈十安忽然道:“能不能通過異能病毒向喪屍病毒傳達迷惑性信息,使它們將人類誤認作是同類,從而不進行攻擊?”

  棠頌讚許地看了他一眼:“這正是我們計劃的研究方向之一,不過必須等到我們對幾種病毒的瞭解更加深入以後。”

  沈十安默了默,又想起另一個問題:“如果說喪屍越聚集,喪屍病毒間交流的信息越多,進化速度也就越快的話,對於異能者是不是同樣如此?異能者越聚集,異能進化的速度就越快?”

  “沒錯。”這回說話的是林阮,“異能者似乎也能通過異能病毒之間的某種交流共享達到互補效應,從而加快異能提升速度。”

  陳南首先反應過來:“諾亞方舟!”

  怪不得那個船長要花費那麼大力氣囚'禁異能者了!而且諾亞方舟裏的植物系異能者等級都明顯高於他,原來是因爲這個!

  估計船長也是機緣巧合之下通過某種契機發現了這個規律。

  林阮簡單瞭解過諾亞方舟的故事後,繼續道:“正因爲如此,所以全國各地很多小的安全基地都開始合併,如今華國主要有五個大型基地:最北邊的長白基地,最西邊的高原基地,西南的雲川基地,最南邊的海島基地,以及最中央、面積最大、人數最多的行政中心,京城基地。”

  海島成立了大型基地?那是否說明海島上倖存者衆多?

  沈十安忽然想起了返回海島尋找家人的雲飛揚,思緒幾番涌動,最終又緩緩平息下來。

  會見面的。他們約好了,一定會再見面的。

  許歌發現一件事:“東南沿海沒有成立基地嗎?”

  林阮的表情忽然有些沉重:“東南沿海人口密度太大,倖存者十不存一。僥倖逃出來的都分散到內陸各個基地中去了,那邊喪屍進化速度太快,短期內只能避其鋒芒。”

  “研究疫苗的應該不止你們兩個人,”沈十安看向棠頌:“其他地方有傳出疫苗研製的消息嗎?”

  棠頌搖頭:“目前尚且沒有。”

  林阮冷笑:“真能研製出來,也就不用派那麼多人追殺我們了。”

  劉方舟問:“那異能呢?倖存者當中不是進化出各種異能了嗎,有沒有異能正好剋制喪屍病毒的?”

  “目前進化出來的異能主要被分爲金、木、水、火、土、超能系、精神系七大類,如果我沒猜錯的話,你們當中有木系,火系,精神系和超能系,”棠頌將目光依次轉向陳南,許歌,劉方舟和熊滿山,最後落在了沈十安和沈尋身上:“至於這二位的具體能力,我還沒猜出來,或許是多系異能?無論如何,至今還沒有發現任何能防禦喪屍病毒的異能,所有人,異能者也好普通人也罷,感染喪屍病毒後都必死無疑。但異能者能力等級越高,對於喪屍病毒的抵禦能力就越強,變異速度越慢;同理,喪屍等級越高,它所攜帶的喪屍病毒對人類的攻擊性就越強。”

  “倖存者當中已經制定出給異能者和喪屍進行分級的具體標準了嗎?”

  “你們到底是有多久沒跟外界接觸過了?”林阮忍不住吐槽,然後耐心解釋道:“等級標準兩個月前就出來了,京城基地發佈的,異能者等級需要通過專門的機構進行檢測驗證,你們幾個應該全都在二級以上,沈先生很可能達到了三級。至於喪屍,所有不具備異能的喪屍都被稱爲低等喪屍,而異能喪屍的等級劃分和異能者類似,目前最常見的是一級喪屍和二級喪屍,可操控的低等喪屍數量分別是一萬和五萬。三級極少見到,全國不超過二十隻,可同時操控十萬至二十萬低等喪屍。另外相傳在魔都最中心已經進化出了一隻四級喪屍,可操控喪屍數量高達一百萬。”

  “草!”劉方舟忍不住罵出聲:“那還怎麼打,一隻喪屍吐口口水也能把人淹死了!”

  林阮聳肩,蒼白精緻的面孔上沒有什麼太大波動,低垂的眼睛裏卻悄悄掩去一抹黯光:“你以爲魔都裏還有人活着麼。”

  氣氛忽然沉重起來。

  許久之後,一聲響亮的肚腹飢鳴聲打破了沉默。

  熊滿山臊得黑臉通紅:“對不住對不住對不住,那啥,今兒個還沒喫飯呢……”

  一行人爲了趕路連中飯都沒來得及喫,惡戰一場又談了這麼長時間,眼看着都該是喫晚飯的時候了。

  該知道的都已經知道了,沈十安站起來:“大家先喫飯,喫完飯找個地方好好休息。”

  研究中心內水電俱全,還有熱水能洗澡,因爲大家都疲累不堪,也不費勁做飯了,直接燒水泡麪或者用微波爐加熱快餐了事。

  林阮和棠頌二人獨自待在另一邊,並未貿然過來打擾。

  喫完飯,沈十安牽着狗子精朝他們走過去,一人給了一瓶礦泉水:“對你們的傷有好處。”

  棠頌識趣地沒有多問,接過來並道了謝。

  沈尋恨恨齜牙,看模樣頗想等林阮手臂痊癒之後再給他扭斷一次。

  “沈先生,”棠頌在沈十安轉身準備離開時叫住了他:“棠某有個不情之請,想跟你商量一下。”

  沈十安站住了:“你說。”

  “我能從你們那個發燒的隊員身上抽取一份血樣嗎?如果不方便的話拔一根頭髮也行。”

  陳南等人圍過來,聞言滿臉防備:“你想幹嘛!”

  沈十安微微眯起眼睛,眼角稍稍上挑,眉目間的冷豔之色便越發奪目鮮活:“棠先生應該不止想取一次樣吧,是準備等他醒了,再取一次嗎。”

  熊滿山不解:“哎?爲什麼?”

  “對比陶源進化出異能前後的DNA序列變化,確認是什麼樣的編碼決定了他的異能,以後或許可以通過引導異能病毒對DNA序列的特定位置進行靶向攻擊,人爲地製造出異能者。棠先生,我猜得對嗎?”

  棠頌點頭:“分毫不差。”

  林阮道:“這不是壞事,你們想想,喪屍進化速度這麼快,異能者越多,人類才越有戰勝它們的希望啊。”

  沈十安思考片刻,從陶源頭上取下一根頭髮交給棠頌:“下一次取樣,你需要等他醒過來並親自徵求他的同意。”

  “多謝。”棠頌接過林阮遞過來的一根試管,小心翼翼將頭髮收了進去。

  夜間雙方各自分區休息,沈十安等人輪流照顧陶源,一宿無話。

  第二天清晨,天色剛剛矇矇亮,陳南從冰水裏重新擰乾一條毛巾,正要往陶源額頭放,就對上了一雙神采奕奕的眼睛。

  “陶源哥,你醒啦!”

  ※※※※※※※※※※※※※※※※※※※※

  這章內容比較多,讓大家久等了!

  有關喪屍的形成以及運作原理等問題就徹底解釋清楚啦,前面關於喪屍和異能的伏筆,爲啥喪屍喜歡異能者,爲啥制菸廠基地的兵哥哥們一直不進化,還有諾亞方舟遺留下來的問題,在此終於全部解決~

  有關“垃圾DNA”那部分是真的,現代科學中的確是這麼稱呼的,它不控制蛋白質合成,沒有明確編碼,但對於人體有更加隱祕並且深層次的作用,人類目前對其的認知只是冰山一角,還有許多神祕之處尚待發掘,有興趣的小可愛可以自己瞭解一下~

  至於病毒改變序列那部分就全是我瞎編的了,作爲一名文科生我盡力惹,大家將就着看_(:з」∠)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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