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07 章
距離搜救行動開始已經過去了六個小時，第二枚信號彈在一個半小時以前發射升空,而陳南和劉方舟依舊毫無蹤影。
所有人都想到了最壞的那種可能,但是沒有人願意說出來，更沒有人願意放棄。除棠頌留下來照顧陶源之外，其他所有人包括吸收晶核後剛恢復不久的許歌,全部都參與到了搜救行動當中。
爲了更精密細緻的進行搜索,沈十安找到了衆人所在城市的詳細地圖,以體育館爲中心，將陳南二人有可能着陸的地方劃分成一塊塊緊密相連的區域,每人負責一部分進行地毯式搜尋,確保沒有任何遺漏。
“直升機是向北飛的，按照慣性我們跳傘之後全都往北飄,因此南邊暫時可以忽略，”棠頌一邊分析一邊拿着筆在地圖上進行區域分割,“剩下的東、西、北三方每個方向按照主幹道路線劃分成六塊，囊括了十公里範圍內的所有地方。”
林阮回憶道：“我記得陳南和方舟打開降落傘後飄得最遠，因此五公里之外應該作爲搜尋重點。”
沈十安迅速確定了搜尋方案：“那麼林阮你和許歌負責東十二區,我和尋尋負責北十二區,滿山你速度最快,一個人負責西十二區，有問題嗎？”
“沒問題！”熊滿山頓了一下，擡手在沈十安肩膀上拍了拍：“老大，你別太擔心，吉人自有天相，連我都能歐一把陳南他們兩個肯定也沒事的，說不定也跟我一樣被困在了哪座樓頂呢。林阮不是說了嗎，他們倆往一個方向飄的，或許正好落在一塊兒，以陳南的能力別的不說，自保肯定沒問題啊，只要用魔鬼藤把自己保護起來哪個喪屍能咬到他。”當然了，假如不湊巧撞上異能喪屍那就有點懸，方舟在出事之前就說了，這整片死亡區裏最起碼有兩個三級異能喪屍和三十多個二級異能喪屍，一級喪屍那就更是多的數不過來，萬一這些喪屍裏頭也有木系異能或者是正好剋制木系異能的，那就麻煩了。
沈十安點點頭沒說話。心裏像是燒着一把火。
陳南和劉方舟是最先加入隊伍的兩名成員，一起經歷的事情最多感情自然也最深厚。無論哪一個出事，他都絕對無法接受。
沈尋對於他的焦灼再清楚不過，低頭在他手上舔了舔，然後曲起兩條前腿在他身前將前半身伏低下來。
沈十安抓住他的鬃毛騎上去，對同樣準備好出發的許歌等人道：“每兩個小時在這裏集合一次，注意安全。”
大狗抖了抖毛髮，輕盈無聲地跳上體育館二層再從寬大的落地窗一躍而下，像是一道黑色閃電，載着沈十安迅速消失在北邊的建築羣當中。
他們沿着東北方向出發，沿途沈十安將五感可查範圍擴展至最大，詳細蒐集着兩百多米內的所有聲響和氣味，然而一直到十公里以外也沒有任何收穫。
到處都是喪屍，除了喪屍還是喪屍。嘶嚎着聚涌過來，迫不及待地想從活人身上咬下一塊血肉。
沈十安甚至不敢仔細去看它們的臉部，他怕自己會在這些無知無覺的行屍走肉裏發現最熟悉的面孔。
東北方向一無所獲之後，沈十安騎着大狗又從西北區域往回找，但直到體育館的大門遙遙可見，依然沒能發現陳南和劉方舟的半點蹤跡。
沈尋轉過頭，翡翠色的獸眼在月色下閃着溫潤的光：“安安你彆着急，說不定其他人已經找到他們了。”
沈十安嘴脣緊抿，在他脖子上拍了拍：“我們回去。”
然而其他人也毫無收穫。
熊滿山最先回到體育館，等到沈十安走進來時立刻迎上去：“怎麼樣，老大你那邊找到人了嗎？”
沈十安心臟往下一沉，搖了搖頭。
等到許歌和林阮同樣空手而歸時，一股凝重且不詳的氛圍立刻瀰漫在整個體育館當中。
沈十安攥緊了拳頭，轉身就往外走：“我再去找一遍。”
一遍不行就十遍，十公里不夠就二十公里，哪怕掘地三尺，他也一定要把陳南和劉方舟帶回來。
沈尋毫不猶豫地跟着他一起往外走，但沒想到沈十安剛走到門口就停了下來，身體緊繃反手抽出長劍：“全員戒備，有喪屍羣圍過來了。”
體育館外夜色深沉，但月色極好，清輝皎皎灑落一地銀光。
熊滿山等人跟着沈十安走出去沒多久，就看見月色之下從南邊浩浩蕩蕩涌過來一波喪屍潮。
“數量不少，”林阮攥緊了武器，“最起碼一萬以上。”
沈十安和沈尋利用廢棄車輛以及柵欄路牌等雜物在體育館周圍搭起了一圈簡易防禦線，能稍微阻止喪屍靠近，但這麼多喪屍肯定是攔不住的，瞬間就能衝破防護。
沈尋齜出一點利齒，壓低身體從喉嚨中發出一陣陣低吼，巨大的爪子在地上踏了兩下，脊背拱起就要衝出去，被沈十安一個念頭攔住了：“等等。”
將近三米高的大狗扭過頭看他，噴出一串串滾燙的鼻息：“怎麼了？”
“有些不對勁。”
喪屍潮距離他們越來越近，但這些喪屍既沒有放聲嘶嚎，也沒有表現出任何察覺到新鮮血肉後的瘋狂，以一種甚至可以稱得上是嚴謹有序的姿態，無意識的低嗬呻'吟着，雙手自然下垂一步步靠過來。
在清冷月色下顯得尤爲詭異。
“草，”熊滿山搓了搓胳膊，下意識往沈十安身後靠了兩步：“什麼情況啊這是，怎麼感覺就跟湘西趕屍一樣，這些東西不是最喜歡喫人嗎，全傻了啊？”
沈十安心中一動，似乎想到了什麼但又不敢確認，一雙眼睛緊緊盯着喪屍潮中央。
此時位於最前方的喪屍羣已經來到了防護線外，似乎是因爲和衆人距離太近，新鮮血肉的誘惑力太強，有一波喪屍像是忽然掙脫了某種控制也似，恢復了原本的猙獰神態爪牙舞爪就要衝過來，但是很快全身一抖，兩隻胳膊垂下去又變成了水波不興的模樣。
然而這尚且不是最奇怪的地方。
越聚越多的喪屍羣老老實實站在防護線外面，也不吵也不鬧，忽然如摩西分海一般往兩邊退開，留出一條寬闊大道。
有人從大道上越屍而出，視線掃到沈十安時欣喜若狂，大步狂奔而來：“沈哥！”
沈十安早就如離弦之箭般跑了出去，一把抱住對方，滿腔的激動和喜悅無法言表：“怎麼樣？沒事吧？有沒有受傷？”
陳南搖搖頭，正要說些什麼，一擡眼看見不知道什麼時候跟着湊過來的三米高大狗，嚇了一跳：“這是什麼！”
“這是尋尋，”沈十安攬住他，又看了一眼那片整整齊齊老實得不像話的喪屍潮，“先進去再說。”
衆人一走進體育館，熊滿山就迫不及待地開始追問：“小老弟你可以啊！你是怎麼做到控制那羣喪屍的？難道跟尋哥一樣也進化出了新的異能？”
“不是我，”陳南臉上帶着止不住的笑意，打開掛在胸前的揹包從裏面抱出來一顆喪屍頭，“是嘉木。”
陳嘉木的腦袋因爲有陳南的異能餵養，沈十安私下裏又餵過幾次靈泉水，因此一直沒有任何腐爛跡象，看起來就跟活人差不多。唯有一雙眼睛渾濁灰暗並且透着沉沉死氣，使人一眼就能瞧出他喪屍的身份。
然而此刻竟然連那份死氣也看不到了，他的眼球較之以前清澈許多，其中分明閃動着類似於獸類的智慧光芒。
大約是突然見到活人有些興奮，被綁在口罩後的嘴巴咬得嘎吱作響，衝沈十安等人發出熱情的嘶嚎聲。
沈尋不樂意了，衝着它齜牙就是一聲低吼，寒光閃爍的巨大犬齒足以將喪屍頭整個穿顱而過。
陳嘉木立刻安分下來，甚至下意識往陳南懷裏躲了躲——就連趨利避害的本能都跟動物一模一樣。
沈十安心中的猜測此時徹底得到驗證：“嘉木進化成異能喪屍了是嗎？”
陳南點頭，滿臉劫後餘生的慶幸和後怕：“我從飛機上掉下來的時候正好落進了一大片喪屍羣裏，而且還是由異能喪屍控制的喪屍羣，本來以爲自己死定了，但是沒想到那些喪屍忽然停了下來，之後我就發現它們其實是被嘉木控制住了。”當時的情況當真是生死一線，幸虧他離開陽城基地之後就把嘉木重新放回了包裏。
棠頌之前因爲要照顧陶源所以沒出去，也沒見到體育館外喪屍齊齊列隊不咬人的壯觀場景，此時從林阮那裏瞭解到前因後果之後立刻趕了過來，眼中閃爍着炙熱的求知慾，徵得陳南同意後將喪屍頭拿起來仔細打量：“太神奇了，太奇妙了，簡直是歎爲觀止。陳先生你一直用自己的異能滋養它是嗎？”
“沒錯。”
“一共持續了多長時間？”
“從末世開始後到現在，將近半年時間。”
“它是什麼異能？”
“和我一樣的木系異能。”
“你說你着落的時候正好掉進一片由異能喪屍控制的喪屍羣？你弟弟是在那之後才進化的，按說等級肯定低於對方，但是它能直接從另一隻異能喪屍手中爭奪控制權？”
“本來是不行的，它跟另一隻異能喪屍糾纏了很長一段時間，好幾次都差點失去控制權，”陳南解釋道：“直到我把自己的異能全部輸給它，情況才發生了逆轉，另一隻異能喪屍也被它控制住了。”
棠頌目光如炬，眼底一片狂熱：“也就是說，你們兩個的異能可以通用？！”
“我可以輸給它，但是我不確定它能不能輸給我。”
“太神奇了，”棠頌抱着喪屍頭忍不住再次感嘆：“這實在是太神奇了。”
熊滿山從陳南將頭拿出來就躲得老遠，這時候壯着膽子靠近幾步，百思不得其解：“陳南老弟，我問個事你別見怪：就算進化了那它也是喪屍啊，爲什麼會保護你呢？難不成喪屍還能保留生前的記憶？”
“這沒什麼奇怪的，”棠頌從專業角度進行講解：“記憶本身就儲存於蛋白質當中，人類死亡變異成喪屍之後，大腦中殘留一部分尚未完全失去活性的記憶蛋白是完全有可能的，等到喪屍從低等喪屍進化爲異能喪屍，身體機能的完全改造會將這部分記憶蛋白激活——我推測或許這正是喪屍智慧的來源，而嘉木的腦袋因爲從變異之初就一直吸收陳南的異能，所以從未腐化過，殘留的記憶蛋白也就更多，甚至包含了對陳南的感情，這是完全能說得通的。當然，殘留的那部分蛋白質所攜帶的信息只佔人類本身意識的極微小部分，即便對於嘉木而言同樣如此，因此與其說是喪屍恢復了作爲人的記憶，不如說它已經完全進化成了一種新的物種。”
棠頌看向陳南：“很抱歉，這番話或許會打擊到你，但是你弟弟並沒有從這顆喪屍頭顱當中復活。”陳嘉木之所以會保護陳南，除了殘存的極少數意識，更多的恐怕是因爲陳南一直爲它輸入異能而將他當成了可以依賴的飼主。
相當於是陳南養了只寵物。
陳南笑了笑：“我明白。但是哪怕它只記得我億萬分之一，我也滿足了。”
“照這麼說，以後豈不是所有異能者都能培養異能喪屍爲自己戰鬥？那喪屍潮什麼的根本就不用怕了啊！”熊滿山突發奇想。
棠頌搖搖頭：“哪有那麼容易。陳南是從嘉木變異初始就一直持續不斷的輸入異能，至今將近半年，且不說有沒有人能堅持得了，就算能堅持，讓渴望吞噬血肉的喪屍對人類產生依賴性並且能控制攻擊欲'望，簡直難於登天，陳南和嘉木之間的關係恐怕絕無僅有。除此之外還有一點，你們有沒有想過嘉木爲什麼正好在這個時間點進化了？”
沈十安道：“因爲這片死亡區的數百萬喪屍給它分享了足夠的DNA信息。”
“沒錯，這就意味着光輸入異能是不夠的，想要喪屍進化歸根到底還是需要讓它吞噬血肉，或者和其他吞噬過血肉的喪屍進行交流——爲了讓一隻隨時可能咬死自己的喪屍進化，帶着它去闖死亡區，這種事情你覺得有人會做嗎？”
熊滿山連連擺手：不了不了。
還是自己動手安安心心打怪吧。
棠頌戀戀不捨地將喪屍頭還給陳南，並徵求道：“等到達京城之後，我可以取一根它的頭髮進行化驗嗎？”
陳南看了看沈十安，對着棠頌點點頭：“沒問題。”
衆人逐漸從喪屍頭帶來的巨大震驚中回過神，林阮道：“我明明記得你跟方舟都是往北飄的，怎麼會從南邊跑過來？”
“發現嘉木能控制喪屍之後，我立刻帶着它往南走想先找到沈哥和尋尋，但找了好幾個小時也沒發現人影，直到入夜之後看見了那道信號彈才知道沈哥原來在北邊，所以又急急忙忙往回趕，路上又遇見了好幾撥喪屍羣耽誤了不少時間，這才耽擱到現在。”陳南說到這四下打量一圈：“對了，方舟呢，怎麼一直沒看到他？”
沈十安心臟裏像是裝了一塊鉛，直直往下墜：“……你沒遇見過方舟？”
陳南意識到了不妙，臉上血色頓失：“方舟還沒找到？”
沈十安眼底暗潮涌動，身形如風轉身就往門外走：“我再去找。”
“我跟你一起！”
陳南和熊滿山等人追着沈十安走到門口，沒想到他再次停了下來。
與此同時，一道熟悉的聲音從門外傳進來：“臥槽，門口這羣喪屍什麼情況，怪嚇人的……沈哥！南哥！許姐！熊哥林哥棠哥我終於找到你們了！”
陳南直到被劉方舟一把攬住脖子依舊回不過神來，等到回過神便加倍用力抱了回去，鼻腔發酸眼眶發熱：“你怎麼樣？有沒有受傷？你一個人時怎麼找過來的？”
不過分開才幾個小時，卻當真是生離死別。
劉方舟搖頭，鬆開沈十安和陳南後擦了擦眼睛，然後活蹦亂跳地轉了幾圈：“沒事沒事，一點事沒有，你們都不知道我遭遇的情況有多驚險，多虧一位朋友救了我！”
轉頭往門外喊：“你快進來啊，我就說信號彈肯定是從這裏發射的吧，這些就是我跟你說過的隊友了！”
門外還有人？
沈十安心中一緊，片刻之前直到劉方舟走到門口才發覺到對方的怪異感再次浮現，而這一次他甚至連任何門外還有人的跡象也沒能感應到：
沒有呼吸，沒有心跳，沒有氣味，沒有腳步聲，什麼都沒有。
體育館內放置了各種充電式照明燈，燈光亮如白晝，因此對於剛走到門口的沈十安等人而言，體育館外便越發黑如墨汁。
劉方舟話音剛落，那團濃重的黑暗中便傳來一道聲音，摻雜着驚訝、憤恨、幽怨、不甘等種種情緒，清晰響徹在衆人耳邊：
“沈、十、安！”
沈十安眯起眼睛，瞳孔適應了外界的亮度，終於從黑暗中識別出一道身影。
打量半晌，緩緩皺起了眉頭：“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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噠噠~全員存活！
所有人都是倖存人員_(:з」∠)_
爲什麼好多人都猜出來嘉木頭能起到重要作用啊，太會猜了叭！本來還想嚇你們一跳來着
大家如果有興趣可以猜猜出場的這位是誰，賭一毛錢你們絕對猜不到→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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