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夫人喜歡狗仗人势嗎?
身后沒了声音。
一阵疾风吹在她脸上,她偏過头,身下马儿朝京城的方向疾驰。
沈桑宁仰头,“怎么不說话?”
裴如衍并未看她,漠然道:“不想当鳏夫。”
“哦,”她眸子转动,小声问,“今夜要不要同房,嗯?”
眼见裴如衍喉结动了动,他道:“沒到初一。”
离初一還有三日呢。
一行人骑马进城,将两個女犯人装在马车上,带回承安伯府。
国公府的亲卫齐刷刷地包围承安伯府时,伯府门房被這阵仗吓到,還以为抄家的来了,赶紧进去禀告伯爷。
裴如衍抱着沈桑宁下了马,对亲卫吩咐道:“退下。”
五百亲卫又纷纷退散开,在伯府门前列成一個矩阵。
很难低调。
最先从伯府出来的不是沈益,而是沈妙仪,“姐姐,你沒事吧?”
她一上来就是嘘寒问暖,“還好落雨同我借银子时,我多留了個心眼,叫人跟着发现了她的奸计,否则后果简直不堪设想。”
沈桑宁听得一头雾水,這和沈妙仪有什么关系。
借银子,难道雇杀手的银子?
裴如衍适时出声,解释道:“去时找不着你,是二弟妹给的信。”
难怪,可以這么快找到野村去。
“原来如此,那真是多亏妹妹了。”沈桑宁笑着道。
虽然心裡不觉得沈妙仪会有好心。
“呜呜呜——”嘴裡塞着布的沈落雨被人从车上拽下,拖进伯府。
厅堂中。
裴如衍和沈桑宁坐在一侧,静静地听着自家审理判决,沈妙仪也在一旁看戏。
沈益头疼地看着自作主张的庶女,怒道:“大胆!你怎么敢做出此等混账之事!”
柳氏跟着附和,“怎么說也是你亲姐姐,你怎么忍心害她啊!”
沈落雨流泪,“父亲,母亲,我知道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
在這裡,她不敢攀咬沈益让她做妾的事,因为此刻能救她的,只有沈益。
沈桑宁却不想就此揭過,刻意道:“你哪裡错了?你方才還說,都怪父亲想送你进公府为妾呢。”
說着,她望向怔愣的沈益,“父亲,有這回事儿嗎?”
沈益反应得很快,“胡說!我怎么可能教唆落雨做妾!”
沈桑宁点点头,“看来是她自作主张,那父亲打算如何解决?”
“咳咳,”沈益假咳一声,目光不定,“這件事,是落雨对不住你,就罚她在祠堂自省三日……”
沈益說完,忽见裴如衍皱眉,又立即补充道:“再扣半年月银。”
“只是如此?”沈桑宁觉得可笑。
沈益问,“那你說,你想怎样?”
沈桑宁望向跪在厅堂中的沈落雨,毫不留情道:“买凶杀人,怎么說也该送去京兆府,蹲大狱。”
“不行!”沈益和柳氏异口同声道。
柳氏一脸愁容,“亲妹妹上赶着做姐夫的妾室,难道是什么光彩的事?你是要叫全京城都看我們伯府的笑话嗎?”
這话說的,仿佛沒有這事儿,伯府就不是笑话了。
沈桑宁嘴角挂着浅浅的笑,“我也是考虑到伯府,這才将人带了回来,那就家法伺候,杖刑六十吧。”
她說的轻松,却见沈益拧起眉——
“六十,会把她打死的!”
沈桑宁冷笑,“那就打死啊。”
沈益一噎,指着面前陌生的女儿,“我看出来了,你是成心要你妹妹的命啊!”
“父亲,难道妹妹不是成心要我的命嗎?”沈桑宁语气平静,“她若此次大难不死,再寻個京城之外的人家嫁了,反正我是沒法跟一個想要我命的人,呆在同一片天空下。”
沈益還想反驳,却听裴如衍沉声道——
“岳父,此事還有再议的必要嗎?”
一直坐着的裴如衍突然起身,走到沈桑宁身边,撑腰之意,溢于言表。
房中安静一瞬,只有沈落雨的抽泣声尤为明显。
沈益无言以对,终是点点头。
虽对三女儿沒什么感情,但到底是自己亲女儿,還是会不舍。
于是走過去,小声同沈落雨說了几句话。
沈桑宁恹恹看着,发现父亲对谁都可以有慈爱之心,唯独,对她只有虚伪。
此时,柳氏忽然走到眼前,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
“你怎么可以這么狠心啊!”
“柳夫人慎言。”裴如衍现在,连岳母也不喊了。
阿香和沈落雨被双双拖了下去,棍棒之下,一声声惨叫凄厉。
沈桑宁听了一半,就同裴如衍离开,留下一個亲卫看着行刑。
他们一走,许久沒有存在感的沈妙仪才起身,理理衣袖,“爹,娘,你们好歹选個聪慧些的,三妹這样的,能上位才怪。”
沈益头疼,“你问问你娘,怎么教的人,怎么会做出這么蠢的事来!”
柳氏一听,来气了,“老爷,怎么能怪我呢,裴世子是女婿,你是长辈,你要是一口咬死不愿意报官、杖责,你也不会折一個女儿啊,即便他是公府世子,也不能跟岳父对着干啊,您這么怕他作甚?”
“妇人之见!”沈益想到這几日听到的小道消息,低声道,“他不仅是公府世子,以他的才干,今后大有作为,据說圣上有心给他升官,恐怕就在這几日了。”
“啊。”柳氏叹了声。
沈妙仪不以为意,笑了笑,沒說话。
升官又怎么样,還不是早亡的命,能升到哪裡去。
那厢,负责行刑的小厮进来了,“老爷,六十杖打完了,三小姐還有口气在。”
……
出伯府时,已经入夜。
沈桑宁顾自上了马车,裴如衍见状,也跟着上了马车。
搞得她诧异道:“你怎么不骑马?”
裴如衍正襟危坐,语气淡淡,“夫人忘了昨日与我的约定?”
随后,就朝外头的陈书吩咐道:“去永安楼。”
眼下天色不早,沈桑宁迟疑道:“還要看茶百戏嗎?”
裴如衍不置可否,“你不饿?”
不說還好,一說,她倒真的饿了。
从午时到现在,午膳晚膳,都沒来得及吃上。
马车晃晃悠悠地前行,沈桑宁默默朝裴如衍靠去。
许是心境平静下来了,她脑海中回想起他的担忧,他的生气。
此刻,忍不住說道:“抱歉,今天让你担心了。”
“嗯。”他简单地应了一声,就沒了话。
沈桑宁靠在他的肩上,他也不曾躲避,她便静静地呆着,莫名安心。
倏然,陈书煞风景的声音从马车外传进——
“世子,永安楼要打烊了。”
沈桑宁听闻,直起身,打开窗,见永安楼楼上的灯都暗了。
“打烊真早啊。”她說着,一边摸了摸饥肠辘辘的肚子。
她转而去看裴如衍,后者眉眼未抬,直接道:“换一家。”
她脑海中忽地想到闲暇时看的话本,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笑什么?”裴如衍目露不解。
沈桑宁神秘地道:“你看過民间话本嗎?话本中的男子在遇到這种情况,会下车命令酒楼开张,然后给一沓银票,所有人都不许走,看着男子和心上人卿卿我我。”
她說得认真,引得裴如衍频频看了她几眼。
他眉心微微隆起,“狗仗人势?”
顿了顿,他隐晦地问道:“你喜歡如此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