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五 雅各布先生4
周培毅一邊撓頭一邊啃書,不知不覺已經抓下來一大把頭髮,似乎英年早禿就在眼前。讓雅各布都不禁出聲打斷他。
周培毅也不做掩飾,用古樸的書籤標記好讀到的段落,說:“我對‘場’這種東西,還是很沒有實際的感覺。”
雅各布嘆口氣,像是在看以前帶過的固執而倔強的學生,寧可鑽死衚衕也不肯開口問問題。他放下了自己在看的古本書,彷彿回到了闊別多年的課堂,發問道:“那麼,在你眼中,‘場’是什麼?”
“嗯。。。我知道的不多,大概是對世界瞭解和探索之後,自己的願望的一種外在表現吧?”周培毅按照葉子告訴他的說法回答道。
“不不不,你說的是‘場’來源的其中一種猜測,當然想來你也已經知道,神教對於‘場’的詮釋是‘由血脈傳承的來自神的贈與’。”雅各布搖搖頭,“不過你沒有說出‘神源論’這種荒誕的說法,讓我非常滿意。我換個問法吧,你認爲你作爲一個人,是由你的肉體你的神經你的血液你的細胞所構成的,還是你的靈魂你的意識你的記憶所構成的?”
這是個高層次的哲學討論吧?周培毅沉默了,肉體構成了自己的存在,意識決定了自己的未來,記憶記錄着自己的過去,從發展的眼光看,似乎每一種都是自己的必不可少的部分。無論地球還是伊洛波,都傾向於相信這樣一個無法被證實的可能性,相信物質肉體的毀滅不會帶來意識的結束,相信靈魂會承載意識繼續存在。可這,又和“場”有什麼關係呢?
雅各布看着沉默的周培毅,笑容不禁浮上布面褶皺的臉孔,他用略帶譏諷的語氣說道:“‘場’來自於願望的力量,這是加爾文那些人的說法吧。他們對於‘神’的存在深信不疑,所以他們一直認爲是神教曲解了神的啓示,纔會導致世界充滿戰亂和不公。在這些人的觀點裏,認爲‘場’是造物主的恩賜,認爲對外探索,對內探索,都是‘場’的重要組成部分。但是在他們的說法裏面,一直在默認有‘世界意識’和‘造物主’這樣偉大的存在,不是嗎?”
原來大爺您不是加爾文的同伴啊,您這個思考方式是真的瘋拿鑰匙開門——瘋到家了。那位加爾文主祭的遺願中,希望您來做葉子的庇護者,可能也是知道您的想法遠比他瘋狂。這種腦回路,實在是讓剛剛適應伊洛波生活的周培毅很難一下子跟上。
雅各布看着嘆氣的周培毅,以爲自己剛剛說的內容太過深入,就又換了個說法,接着解釋說:“人啊是非常好奇的物種,也是非常懶惰的物種。能夠把木頭點燃,就會尋找火焰的真相。看到下雨,就會尋找天氣的歸路。幾千年的求知之後,當人類終於瞭解什麼是氧化還原,什麼是雲層,他們對於知識的探索就變得懶惰,不去進一步深究。對於‘場’更是如此。神教與神子的出現,給了人類最初的對於‘場’的解讀,這種解讀隨着科技發展並沒有被推翻,也幾乎無法被推翻。像我這樣的研究者也只能從哲學上質疑它,無法從科學上證僞。所以,神教的說法始終是世界的主流,神教也一直是伊洛波最龐大的力量,哪怕貴族們千年來都致力於削弱神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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