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李錚自大日殿前走過,隱隱聽得有人聚成一團,聲調狠厲地咒罵起一個人來。
“謝師兄好心好意邀他出來聚聚,其餘兩個沖霄劍宗的人都到了,唯有那小子理也不理連院門都不出。那二十七個論道弟子,竟只有他一人沒來,當真架子大得很。”
爲首的是個內門弟子,橫眉怒目數落着顧夕歌的不是,恨不能當場給那得罪了謝師兄的無禮小子兩耳光。
蓬萊樓這屆弟子中,隱隱以謝清屏爲首。他謙虛誠懇人緣極佳,宗內從未有人說過他一句壞話。顧夕歌膽敢不給謝清屏面子,就是得罪了蓬萊樓所有年輕弟子。
又有人添油加醋道:“誰讓人家有個練虛真君當師父,囂張一些不也很正常。”
“若是如此說來,煞滅宗的原道冉的師父也是練虛修爲,他都同謝師兄客客氣氣的,那姓顧的小白臉又得意什麼?”
客客氣氣,這真是天大的笑話,李錚不由搖了搖頭。
這些人是沒見過煞滅宗差點與沖霄劍宗掐起來的情景,那位蘇真君不由分說佈下幻境將他們所有人扯了進來,若非紀真君出手相助,他們這些人就着了那妖女的道。
更何況仙魔有別,這些人合該站在沖霄劍宗一邊,倒不知爲何敵視起顧夕歌來。只因那少年劍修性格孤僻又長得好看,就合該遭人非議麼?
李錚剛要開口叫他們閉嘴,又聽那內門弟子竟有些眉飛色舞道:“你們說,那姓顧的小子長得比姑娘還好看,莫不是他使了什麼狐媚手段,才討得他那師尊的歡心。就連這一次九巒論道,紀真君也親自跟了過來,誰知道那師徒二人是不是有什麼貓膩?”
這平白無故非議練虛真君的話,若讓紀鈞聽見,足以一劍削了那弟子的舌頭。李錚暴喝一聲:“住口,沖霄劍宗的紀真君,又豈是你們幾個能非議的!”
那爲首的內門弟子見了李錚,雙眼簡直能綻出光來。他陰陽怪氣道:“喲,這不是差點就過了宗門初試的李師兄麼。怎麼,上次在顧師兄面前丟人丟得還不夠?”
“我自己如何,同你們並沒有半分關係。我只告訴你們,沖霄劍宗的劍修個個脾氣不好。若然讓他們聽見你說這話,你怕是會直接送命。”
那內門弟子一貫同李錚不對付,反倒將話頭一變,指責起李錚來:“李師兄不過跟着沈副樓主迎了一次客人,倒是滿打滿算替沖霄劍宗說話,你還是不是我蓬萊樓的弟子?”
“橫豎那顧夕歌不過一個築基六層修士,我卻也是築基一層。即便我說他壞話,又有何懼?”那內門弟子驕傲地將胸膛一挺,驟然顯出幾分大義凜然的氣派來,“一個靠臉喫飯的小白臉,魅惑師父才進了這次九峯論道,簡直讓我瞧不起。”
其餘弟子聽那人說得言辭切切,不免先信了三分。他們誰也沒見過顧夕歌,更沒見過紀真君。既然這位師兄說那二人有蹊蹺,那他們想來大概是有古怪的。
“你有何證據?”忽有人自他們身後悠悠道。
“我聽其他人說的……”那內門弟子下意識反駁,隨後眼睛就死死盯在那人身上,挪都挪不開。
他從未見過這般好看的人,渾身上下似能綻出光來。那人一雙鳳眸微眯,眸光似水,只一眼就讓他慌了神。
“你既無證據,又何必傳播謠言?我等修士做事但求無愧於心,背後詆譭他人,當心日後有魔念叢生。”少年修士並未義憤填庸,就連面上的表情都是平平靜靜的。
那內門弟子竟呆呆地點了點頭,連一句話都沒反駁。他半晌才訥訥問道:“閣下風度出衆,不知是哪宗哪派的弟子?”
這句話卻問到所有人心坎裏。此等神仙人物,想來必是參加此次九峯論道的年輕弟子,倒不知這人爲何聲名不顯。
少年修士眉尾一揚,神情淡淡說:“你們方纔還在說我壞話,可我就站在你們面前,卻沒一個人能認出我,豈不有趣?”
這一剎,那內門弟子的眼睛都快瞪出來了,活像一條金魚。周遭剎那間變得極靜,就連一粒沙落在地上都能聽得見。
“我誤信謠言,閣下大人有大量,還望莫同我計較。”
他只從牙縫裏擠出一句話,就慌慌張張鞠了一躬匆匆離去。唯恐再晚上半刻,就被顧夕歌一劍戳心。
那羣人來得快去得也快,一眨眼就都不見了。
唯有李錚獨自一人,站在白玉臺階上,與顧夕歌遙遙相對。
“我還以爲,顧道友會好好教訓他們一頓,再不濟也要與那人切磋一番。”李錚有些艱難地開口了。
“你會在意地上的螞蟻排成一行,擋住你的去路麼。”顧夕歌平靜道,“此等心性此等修爲,還不值得我爲他們拔劍。”
果不其然,這少年劍修當真高傲極了。他不同那些人計較,是因爲從未將他們放在眼中。李錚難免想嘆氣了。就連自家宗門裏最出衆的謝師兄,顧夕歌也極不給面子地拒絕赴宴,倒不知什麼人能被他看在眼中。
恰在此時,顧夕歌極巧地開口了:“我瞧蓬萊樓年青一代弟子都不成器,唯有閣下心性不錯。”
那少年劍修的話,卻叫李錚怔住了。他不由苦笑道:“我和顧道友的弟弟比起來,不管修爲資質都差了許多,又哪當得起這般稱讚。”
“修道一途,資質固然重要,最重要的還是心性。那人九竅七通資質尚可,但活了十六年從未喫過苦頭。若是他狠狠跌了一跤,怕是隻會在地上打滾,爬都爬不起來。”
“但你卻不一樣,期待百年之後,能與君一戰。”
都是正當年華的少年郎,誰不曾做過劍破蒼穹權掌天下的美夢?他似被這句話激出了幾分少年意氣,就連眼睛都明亮了許多。
李錚也曾從者如雲一呼百應,但那些人一見李錚被顧夕詞壓得節節敗退,就一擁而散再無蹤跡。連自己師父都對他失望了。他十分不甘,只拼命攢着一口氣,勢要讓所有人刮目相看。
然而,李錚又在顧夕詞面前輸得乾乾脆脆,裏子面子半點不剩。話雖如此,他依舊未曾放棄。
平常蓬萊樓弟子都覺得李錚半點比不上顧夕詞,瞧不起他鄙薄他,唯有這素未謀面的少年劍修,一眼看穿了他的沖天之願。
李錚又見那少年劍修極隨意地在臺階上坐下,半點也不顧及風度與氣派,當真和他那個裝模作樣的弟弟不一樣。
李錚猶豫了片刻,就坐在那少年劍修身邊。他沉默了好一會,突然道:“宗內有人設了賭局,一成押你贏,一成半壓在謝師兄身上。還有三成半看好陸重光,其餘人卻都覺得原道冉會贏。”
“那原道冉築基七層,比顧道友修爲還要高一層。且上屆九峯論道,贏的人是煞滅宗的人,那人卻是原道冉的同門師兄,因而有許多人看好煞滅宗。”
顧夕歌卻直接道:“我給李道友一個發財的好機會,你可以將全部靈石壓在我身上,保你只賺不賠。”
此等話若是旁人說來,李錚難免會覺得他不自量力。
每二十年一次的九峯論道,青年俊傑何其多。九大宗派宗內初試只取三人,無一不是天之驕子。要在這些人中脫穎而出奪得魁首,談何容易。
可說這話的人是顧夕歌。他的神情淡然,既不自矜也不自傲,彷彿只是在陳述一個再肯定不過的事實。
李錚按耐住心中激動,平靜道:“自當如此,祝顧道友達成所願。”
顧夕歌並未說話,只點了點頭。日光映在他月白衣袖上燦然生輝,空氣中似有暗香氤氳流動。
“顧師兄,師兄!”
李錚眼見一個藍衣少年匆匆而來,劍光啪嗒一聲落在了地面上。
那少年三步並作兩步,直接將顧夕歌拉起,揚眉笑道:“我就說顧師兄人長得好看運氣也好,二十七個人中都能抽中那支空籤。只此等運氣,就比那煞滅宗的妖人強出許多。”
“什麼蓬萊樓的修士,都是有眼無珠!那原道冉哪比得上我師兄半點,他一見顧師兄輪空,當場就黑了臉。”
楊虛言絮絮叨叨一刻不停,竟直接將顧夕歌拉走了,他臨走前大而化之地衝李錚揮了揮手權當告別。
李錚遙遙望着那二人遠去,心中那個疑惑終於解開了。
難怪他會這般巧地碰上顧夕歌,本來今天就是九峯論道分組的日子,那典禮恰巧就在大日殿正殿舉行。
想不到顧夕歌竟如此不耐煩,乾脆翹掉典禮。此等任性至極的作風,不愧是沖霄劍宗的人,簡直和紀真君當年一模一樣。
作者有話要說:顧主角又刷了一次逼格,攤手
今天驚了,大號抽到一目連小號抽到妖刀姬,簡直嚇得我不敢相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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