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2 节 二十二
小心鞋匠,又是小心鞋匠!
這话已经不是我第一次听见了。第一次听到要我小心鞋匠的话,是从王二狗的口中,然后又从陈先生口裡,之后我替大伯转身之后,又亲耳听到我爷爷說過這话,最后是张哈子,他也說過這话,为什么他们都說要我小心鞋匠?难道仅仅就是因为我脚下穿的有二十三双阴鞋么?
可是,我脚下的阴鞋对于一個鞋匠来說,并不是什么珍贵的东西。但凡是鞋匠,哪怕他是一個技术十分低劣的鞋匠,他自己也一定能够做出一双阴鞋来,根本沒必要觊觎我脚上穿着的這些阴鞋。既然如此,为什么他们一個個都要我离鞋匠远点儿?
再說了,陈先生也是鞋匠,难道我连他也要一起小心了?为什么他自己身为一個鞋匠,却還要說出让我小心鞋匠的话来?而且,既然他们知道我要小心鞋匠這件事,那就肯定知道其中的内幕,为什么他们都不愿意告诉我为什么要小心鞋匠?俗话說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既要知其然,也必须要知其所以然。但是他们這种就只告诉我必须去怎么做,完全都不告诉我到底为什么要這么做,本身就不是一件可取的事情,更别說让我尽量做到小心鞋匠這件事情了。
如果他们告诉了我为什么要小心鞋匠,那么我在遇到鞋匠的时候,我就可以很好的利用他们给我讲的那些原因去避免被鞋匠发现。可是他们根本就不是這么想的,他们只是把我当一個牵线木偶,說往哪儿走我就该往哪儿走,根本不需要知道我为什么要让這边走。按照张哈子的口头禅,可以用一句话来形容我,那就是,哈挫挫!
虽然我从来沒有說過,但其实我的心裡多多少少還是有些抱怨的,毕竟他们一次又一次的重复着相同的话语,以至于我现在连从事鞋匠职业的人都变得有些莫名的恐惧起来。在重庆的时候,我路過路边那些补鞋修鞋的小摊的时候,都会刻意的绕道走。
就是因为我不知道到底哪些修鞋补鞋的商贩是真正的鞋匠,所以我便一棍子打死,把他们全部认为是鞋匠,既然是鞋匠,我就要绕道走,因为他们都說我要小心鞋匠。
有那么一刹那,我似乎觉得我的生活变得何其可悲起来。原本好好的在读大学,学习成绩也還不错,只要专心毕业,在读個研究生,就能去一些国文研究机构一辈子混日子等到老死就ok了,可是這简单的平凡再也不见了,我甚至连一個真正的人都不是,而是一個人不人鬼不鬼的东西。
沒错,东西!
于是我问那人,人不人鬼不鬼到底是個什么东西?
那人又自顾自的嘬了一口茶,看上去对于這個問題很是平静。果然,他讲,你问滴這個問題,我二十岁那年第一次问我自己,但是沒得答案。二十五岁,我又问我自己,我认为我找到了答案。三十岁那年,我重新下定义,认为人不人鬼不鬼就是介于阳人和阴人之间的,既不是人也不是鬼的存在。
他吹了吹茶杯上的茶叶,然后抿了一口茶,接着讲,四十岁那年,我认为人不人鬼不鬼就是阳人死老之后,身体不坏,魂魄被禁锢在尸体裡面,以一個阳人滴姿态活到到起,只要那個施展匠术滴人不死,那么這個不人不鬼滴人滴身体就不会坏,魂魄就会一直禁锢到身体裡面。
他再次喝了一口茶,讲,這個想法我一直坚持到了五十三岁,直到去年,我才突然想明白,为么子一定要纠结這個定义?阳人也好,阴人也罢,哪怕是人不人鬼不鬼也好,既然哈存在到這個世界上,那么就不要想啷個多,好好滴活到当下就可以老。如果你真滴想要晓得這個是么子东西,那么我可以告诉你,這個东西就是你自己!
听完他的解释之后,我对人不人鬼不鬼這個东西有了大致的了解。抛开他最后那條类似佛家超脱了自我的感言以外,我认为他四十岁那年的定义应该是最接近真实定义的。
可是,如果真的是這样,那么是不是說明,我和张哈子的爹老子一样,很多年前其实也已经死掉了?但是我爷爷把我的尸体给完整的保存了下来,然后又用匠术把我的魂魄禁锢到我的尸体裡面,這样就和张哈子的爹老子一模一样的人了?所以,我以前应该也是和张哈子的爹老子一样,不会走只会跳,后来我爷爷给我穿了一双阴鞋,然后我才能走路?
而且张哈子的爹老子之前不就說了嗎,我和他是同一类人,那么是不是可以得出结论,张哈子的爹老子之前经历過的事情,也是我以前经历過的,只不過他還记得,但是我却忘了。
张哈子的爹老子,也就是坐在我面前喝茶的這個脸色铁青的男人,如果仅仅只看面孔,确实恐怖的吓人。但是从他的言行举止和喜好却能看出,他生前一定是一個十分优雅绅士的男人。就是现在,他似乎也已经看透了生死,整日待在這個无人问津的地方种茶喝茶,很是悠闲。
我仿佛在他的身上看到了我的影子——不对,他就是我的一面镜子!他以前遭遇的那些恐怖事情,正是我现在正在经历的!张渐老爷子說他是人不人鬼不鬼,王长源爷爷也說過我是人不人鬼不鬼;我爷爷很久以前就反复提醒過他要他小心鞋匠,我也不止一次被告知要小心鞋匠;他体质招阴,我也是招阴体质;我爷爷送過他阴鞋,我爷爷也送過我阴鞋,而且還一送就是二十三年,前前后后一共二十三双阴鞋!
所有的一切,都仿佛是我在复制他,走他原来走過的老路。
不对!我和他不一样!這裡面有两個漏洞!
之前张渐老爷子說過,我爷爷洛朝廷当年只是来给他帮忙开启一点慧光的,并不是来复活他儿子的。而且张哈子也分析過了,复活他爹老子的另有其人,也就是那個所谓的第三個人!
也就是說,我爷爷根本就不会把人复活的本事!既然他沒有這個本事,那我就不存在被复活的可能。這是第一個漏洞!
這個漏洞還能用我爷爷偷师了那個第三個人的匠术来弥补,毕竟我爷爷在偷师這方面应该是属于达人级别的,否则也不会那么快学到张家的扎匠匠术。但是第二個漏洞,就完全沒有办法去弥补!因为,我的脚上有二十三双阴鞋,但张哈子的爹老子只有一双!這一点,怎么解释?!
這完全沒办法解释,我和他根本就不一样!可是,如果我和他不一样,那么我到底是什么?如果我和他不一样,那么我应该就是阳人,可是王长源爷爷却說我人不人鬼不鬼,這又是怎么回事?
這個問題就算是我问眼前這人,我想他肯定也是不知道的。
按照他的說法,只要一双阴鞋,就足够让他从跳变成走路,那么我脚上只要一双就能够走路了,为什么非要二十三双?這裡面到底有什么讲究?
我不知道该怎么解释,我看见眼前那個脸色铁青的人抿了一口茶,然后眼睛直勾勾的看着我讲,不晓得你发现沒得,凌家滴那個小娃娃,我們张家滴张哈子张牧,都是圈子裡面拔尖滴匠术高手,但是到我們這一辈,几乎沒听讲過有么子拔尖滴匠人。也就是讲,圈子裡面匠术滴传承发生老断层!
說实话,我還真沒注意過這個問題,我以为我爷爷是故意不暴露他的身份,所以沒有把匠术教给我父亲他们,也沒教给我,但是现在看来,不仅仅是我父辈,张哈子的父辈以及凌绛的父辈,竟然都是不会匠术的!
我讲,我也不会匠术。
那人听了這话,手中的茶杯直接掉在地上,摔了個粉碎,他惊慌失措的讲,你讲么子?你再讲一遍!
第212章苍白的脸
从一开始和他接触,到茶杯打碎之前,在我的印象裡,张哈子的爹老子是一個十分沉稳儒雅的男人,绝对不会做出捏不住茶杯這种事情。所以說,我不会匠术這句话,对他来說应该是完全出乎了他的意料。
我再次肯定的对他讲,我不会匠术。
他其实一开始就听清楚了我的话,只不過想要在确定一遍而已。当他听到我的话之后,我看见他原本就铁青的脸,似乎显得更加难看了。他呆呆的坐在我对面,嘴裡不断地念叨着,你啷個可能不会匠术?你啷個可能不会匠术?……
我沒有接他的话,因为這個問題我也想问,我啷個不会匠术呢?我爷爷当年要是教我匠术的话,我想,就算只学到他本身的十分之一,现在可能在匠人圈子裡面也算是一個小有名气的家伙了。而且参加五年一次的聚会,說不定我就会成为新一任的带头人。
我问,我不会匠术這件事情很重要么?为什么你看上去比我還要紧张些?
他讲,张哈子滴爷爷会匠术,我不会,我晓得滴东西也只是皮毛,要喊我用出来,我是啷個都搞不出来滴。你爷爷会匠术,你滴爹老子肯定不会;四川凌家滴人我晓得,他们也是一样滴情况。不仅仅只是這几家,哈有湖南吴家,湖北谢家等等,我晓得滴這些村子裡面滴情况基本上都是一样。他们滴孙子辈,到匠人圈子裡面都是有些名气滴。匠人圈子最讲究传承,为么子会出现断层滴现象,你想過沒得?为么子到老你们洛家這裡,就彻底滴断老,你有想過沒得?
我摇头讲,你讲的這個問題我以前還真的沒有想過,毕竟我对你们匠人這個圈子了解的很少,你讲的那些村子,我就晓得你们张家村,其他的姓,你要是不讲,我肯定不晓得。所以我以前并不晓得断层的這個现象,我以为我爷爷故意不传我們后辈這些匠术。
我嘴巴上虽然是這么讲,但是我還是闻到了一丝阴谋的味道。经過這些日子的磨砺,我从各個方面了解到了有关我爷爷的相关事情。我晓得我爷爷绝对不是那种空穴来风的人,他做什么事,肯定都是有一個目的和讲究的。从他把自己炼成活尸,张着嘴巴下葬就可以看出来他为了偷地下那位的气运,连自己的命都可以不要。
突然,我眼前這位脸色铁青的人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讲,我晓得老,我晓得老,洛大叔果然是洛大叔,這种大手笔,也真滴只有他才敢搞老。
听了他的话,我突然想到以前陈先生再给我脱阴鞋的时候,看到了我脚上的二十三双阴鞋后,惊慌失措的讲過类似的话,后来刘桑祎也讲過类似的话。张哈子看過我村子的格局,当时他沒有发表任何意见,但是之后从学校的布局上来看,张哈子也是看出了一些门门道道的。
但是這個大手笔,到底是什么东西,一直沒有人告诉我。就算是张哈子,也只是晓得存在着這個布局,但具体是什么,他也不清楚。现在看来,张哈子的爹老子应该是看出来了。
于是我问,到底是什么大手笔?
他摇摇头,神秘的一笑,讲,天机不可泄露。该你晓得滴时候,你想不晓得都困难。
果然又是這样,不愧是张哈子的爹老子,连讲的话都是一個模子刻出来的。讲话永远是讲一半,把关键的那部分给省略掉,或者干脆直接什么都不讲,一定要等到我发现了,然后才给我解释。
我把我的情绪讲了出来,他却笑到起问我,你觉得张哈子這個人怕不怕死?
我讲,怕死!他把命看得比么子都重!
我想起当初他去我們村子的时候,开始的时候打死都不愿意进去,最后无奈之下,立了筷子水碗留好了后路才进去。
他讲,张哈子从小就是這個脾气,要是危害到他生命滴事情,他肯定不会去做。所以,你喊他给你透露那些事情,他怎么可能给你讲?你不要忘记老,他们匠人是有三尺两错滴,沾染老因果,這個果哪個都受不了。更何况,张哈子身上滴因果哈少迈?他肯定也是晓得,有些事情要是经過他滴口讲出来,估计哈不要等到下一個三差两错,他就死翘翘老。
听到這裡,我才恍然大悟,为什么张哈子也好,张牧也好,以及之前的陈先生和凌绛,他们讲有些事情的时候,都是只讲一半,把关键的信息给毙掉。原来是因为三差两错!
但是不对啊,你老夫子不是匠人啊,为么子你也不给我讲?
他讲,我虽然不是匠人,但是我是张哈子滴爹老子,要是从我嘴巴裡面讲出来,我可能沒得事,但是你想過沒得,這個果会报到哪個滴身上?哈不是报到张哈子的脑壳上!
好吧,一切皆有因果,看来我想要晓得這些秘密,最后還是只能靠我自己。
這個时候他讲,其实哈有一個办法,你可以選擇当一個匠人。到时候要承担后果滴,就不是张哈子,而是你老。但是你爷爷沒教你匠术,說明他是不想让你走上匠人這條路滴,其中的因果厉害,你自己考虑之后再决定。
這句话和陈先生当初讲的很像,难怪当初陈先生教我一些简单匠术的时候,会让我做一些匠门的入门仪式,虽然不是很全,但是這样多多稍稍会和匠门牵扯上一些关系,不至于让陈先生一個人承担后果。
于是我只能问一些不涉及因果的問題,我讲,那你晓得悬棺和你们张家的蒸蒸日上有么子区别不?
他讲,手法、布局、方位基本上都不一样,完全是属于两個匠术。你问這個搞么子?
我讲,就是随口问一哈。对老,你還记得五十年前,你们村子裡面有沒有来過陌生人,我爷爷除外的其他陌生人。
他想了想讲,好像是有一個,不過我也不确定。毕竟時間那么久老,我怕我记错。不過我們村子一般很少有外人来,如果不是有本村人带路,船工伯伯是不会把他们接到村子裡面来滴。
我点了点头,整理一下思路。我发现我有很多問題要问,但是真的到了嘴边的时候,一下子又不晓得到底要问什么。有些問題很明显不用问,因为就算是我问了,他应该也不晓得,那還不如不问。而有些問題涉及到张哈子,我问了他也不会给我答案。
這個时候,我才借着煤油灯的光打量一下這個房间。房间裡面布置很简单,就一张床一张桌子和两把椅子,在靠窗的那边摆放着一個柜子,应该是碗柜。筷子放在碗柜外面的挂篓裡。在床边,摆放着一块圆形的镜子,除此之外,其他什么都沒得。
我想,這样的日子肯定過的很清苦,人并不害怕孤单,但是就怕孤独。他之前說我是第三個进這裡的人,那么這些年来,他一直就一個人生活在這裡,要是换做是我,我想我肯定会疯掉的。
他问,
他讲,你回去吧,张哈子应该已经出来老。对老,不要给他讲你见過我。
他已经下了逐客令,我也不好腆着脸留下来继续纠缠着要问他事情的真相。我估计他也不晓得,毕竟张渐老爷子都說不出来那個人的身份,更何况是他?
我出竹屋之前,准备回身关门的时候,往屋子裡面无意间的瞥了一眼,我看见,在屋子床边上摆放着的那面镜子裡面,竟然有一张苍白的女人的脸!
第213章两個影子
屋子裡面哪裡有女人!?
我之前看见那面镜子的时候就发现了不对劲,一個大男人,家裡摆一面镜子干什么?难不成他還要对着镜子化妆么?既然有镜子,那就說明屋子裡是有女人的,可是,我在房间裡坐了那么久,别說是女人了,就连一只母蚊子都沒有发现。
可既然沒有女人,那那张苍白的女人的脸是从怎么照出来的?
我以前在寝室的时候,听老大他们說過有关镜子的恐怖故事,只不過那個时候我作为一個大学生,都只是当故事来听,并沒有在意。可是现在自己亲眼看见了,這才觉得恐怖。
特别是我刚刚在裡面坐了那么久,說不定镜子裡面的那张脸就一直在斜着眼睛看我。
這么想着,我就加快步子往来时的路那边走去。我承认,我是害怕,我害怕我招阴的体质把那個镜子裡的女人给招過来。
可是有时候怕什么就会来什么,我刚有這個念头,就感觉到我的后背一阵凉飕飕的,這种冷和以前的那种冷不一样,以前像是有人在吹风那种冷,可是這次的冷却好像是有人在给我的背上浇水一样。而且這水還是经過冰箱冰冻過的水,即便是在大夏天的,也把我给冻得一個激灵,差点就要回头看看我背后有什么。
可是就在我刚要回头的时候,我马上强行停下来。因为不管遇到什么,都不能回头,只能转過身去看。但经過這么一耽误,我反而不敢去看了,要是我火焰高,什么都沒看见那還好,可万一要是看到些什么,我岂不是要被吓死?
于是我决定继续往前走,什么也不管。而且张哈子不是說過嗎,只要不去应和那些东西,不去完成那個形式,那么它们的招数就不会奏效。
经過這么自我安慰之后,我感觉沒有之前那么害怕了,只不過背上還是很冷。按照道理来說,在大夏天的夜裡,就算是背上被浇了一盆水,也不会觉得冷才对。而且我還在走路,有一定的运动量,更加不会觉得冷才对,但是我却感觉到越走越冷,以至于走到最后我都感觉我的嘴皮子开始颤抖起来,我的双腿也开始有些发软,走路的动作都变得缓慢起来。
而且,一开始還只是后背在冷,可是渐渐的,我竟然感觉全身上下都冷,就好像是我穿着夏天的衣服走进了冬天一样,四周都在刮刺骨的寒风一样。可是我伸手感受了一下,這裡并沒有刮风,路边的沒有摇动的竹叶也可以证明這一点。
刮阴风!
我的脑子裡突然浮现出這個词。虽然我不知道我现在正在经历的是不是就是刮阴风,但是我相信,就算不是刮阴风,也应该和刮阴风八九不离十了。
如果是刮阴风,那么就应该先扇旺双肩和头顶上的那三把火,我虽然知道手势,但是我却不敢乱扇,万一我越扇越小,那就糟了。第二种办法就是就一個心火手印,以心火燃外火,内外兼济,双管齐下,就算是刮阴风,也不至于那么寒冷。
于是我试着结一個心火手印。但是問題来了,我只知道這個手印结完之后是什么样的,但却不知道怎么结。就好像是以前考数学的时候,偷瞄到了隔壁同学的答案,但是其中的步骤不知道。但是现在我已经管不了那么多,先结出一個手印来再說。
手印虽然是结出来了,但是并沒有什么卵用,该冷的地方還是冷。果然,還是需要一定的過程,完成张哈子口中的那個所谓的形式,否则是沒有作用的。于是我松开双手,决定采用最管用的手段——跑!
沒等我跑出多远,我就感觉到有些不对劲。這條小路上,密密麻麻的被落下的竹叶给铺满了,脚步踩在上面肯定是有声音的,可是我跑了一阵,竟然沒有听到半点声音!
苍白的月光透過竹叶照在地面上,我不相信的特地用脚踩了踩路上的竹叶,和之前一样,還是沒有半点声音!难道我是在做梦?不可能,如果是做梦,我不可能会這么冷。那么,我现在是魂魄状态了?要不然我为什么走路会沒有声音呢?但也不对,我低头的时候看见了我身后有影子。既然有影子,那么我肯定是有身体的。
等等!影子!?
我吓得抬头看了一眼头上的天空,却发现月亮在我的身后!竟然是和我的影子是同一個方向!
這,這怎么可能!?
而且這條路上的竹子這么茂密,竹叶几乎把這條小路给全部遮挡了,就算是有月光透下来,也绝对无法形成一個完整的影子!可身后的那個影子,竟然是那么完整!再說了,就算是有影子,這影子也应该是在我的身前,而不是在我的身后!
一阵风過,小路上方的竹叶被吹散,月光透下来,我低头看,我的身前出现一個残缺不全的影子,时不时的被竹叶的影子给干擾。可是我的余光却看见我的身后那個影子,笔直的站在那裡,纹丝不动!
我竟然有两個影子!
這样的经历我以前也经历過,那是在学校的时候,晚上从图书馆出来,走那條有路灯的小路,因为路灯的距离很近,以至于一個影子還沒有彻底的消失,就有另外的一個影子出现,前前后后一共两個影子。那個时候我觉得這真是一件很神奇的事情,有时候還会特地站在两盏路灯之间,看着前后两個影子,幻想這两個影子就应该是我的影分身了。
如果你在路灯下走過,肯定也会有类似的经历。不過我要劝你一句,千万不要站在两盏路灯下太久,也一定不要老是盯着自己的影子看,因为你看着看着,很可能就觉得這影子自己会动!
我现在就有這样的感觉!我觉得我身后的那個影子好像是摇摆一样。可是要說是摇摆,這也不是很恰当,因为我看见那影子并不是左右在摆动,而是在上下摆动,因为影子是二维的,所以這种摆动其实是很难发现的。要不是我特地站在這裡低着头斜着眼盯着看,還真的发现不了。
我总有一种感觉,那就是這影子的這种摆动,很像是要从地面上跳出来一样。
试着想想看,一個二维的影子,要是从地面上跳出来,這该是怎样一种恐怖的事情!
我想到這裡,再也不敢停留下去,拔腿就跑!可是,我总感觉今天的空气阻力格外的大,我使尽了全身力气,跑起来都和平时的走路沒有什么区别。我一开始以为是我双腿来来回回走了這么久累了,但是我发现,不仅仅是双腿,我的双手,身体,甚至是鼻子都觉得累了。呼吸起来都觉得好累,胸口好像是有一块巨石一样的东西压着。
最可怕的是,我继续往前跑了几步,顿时就发现完全无法呼吸了!我脖子上的镇魂铃吊绳也开始勒紧!但是只要我往后退几步,這样的感觉就会减轻---虽然胸口還是很闷,但至少可以呼吸。
完了,被困在這裡了!
這個念头刚起,我就感觉到我的头顶被棍子给重重的打了一下,痛的我闭着眼睛忍不住大叫了一声。可是等我再睁开眼睛的时候,我再次忍不住叫了一声。
因为在头顶苍白月光的照射下,我看见,我正站在张家村外面那條宽阔的河道裡面,河水已经沒到了我的脖子,只要再往前一步,我就彻底被河水淹沒!
第214章纸扎屋子
难怪我会觉得那么冷,原来我一直泡在河裡!
难怪我走路和跑步的时候听不到脚步声,也是因为在河裡!
难怪我会看到两個影子,因为這是河水的折射以及反射效应。
难怪我会感觉那影子是上下摇摆,有一种要跳出地面的感觉,原来是河水的波浪在上下起伏。
难怪我会觉得跑不动,原来是河水的阻力。如果你有经历,你就应该知道,在河水裡,特别是河水已经淹沒到脖子的时候,你是不可能再跑动的。
难怪我会觉得只要再往前一步就无法呼吸了,原来是再往前一步,河水就会淹沒到我的鼻子!
我想,如果是换作张哈子,肯定早就发现了這一点,而我却是在头顶被打了一棍之后,才清醒過来。
对了,是谁打的我?
我放眼看了一圈,才看到大概七八米外有一艘小船。在那艘小船的船头,坐着一個老人——他的头发在苍白的月光下显得极其亮眼!当我看向他的时候,他正在、拿着一根烟杆在巴喳巴喳d的抽旱烟。
沒错,打我的是船工伯伯,他用他撑船的那支竹竿打的我。
七八米的距离,我的脑袋就那么小一個,他那么大的年纪了,還能拿着那么长的竹竿,一击就命中,說实话,我都佩服他的身手。要是换做是我,說不定我要拿着一根那么长的竹竿都不一定拿得动——当然了,要是拿竹竿的中间我肯定也能拿动,但問題是,要拿着竹竿的一端,把竹竿给举起来,這就比较困难了。
看见我转头看着他,船工伯伯吐了一口烟,然后问我,醒咯?
我讲,应该是醒了。
他讲,醒咯就回去,拽到(待在的意思)张哈子旁边,沒得事莫乱跑。
我讲,我明明是在竹林裡头,啷個会泡到河裡来了?
船工伯伯讲,我不晓得,我回来滴时候,看到有人站到河边上,哈以为有人要過河,等我划過来滴时候,人竟然不见咯。本来打算收工老,哪個晓得看到個脑壳到浮到水面上滴。
我接话笑到起讲,所以你以为是脏东西,就一竹竿砸過来?哪個晓得竟然是個人?
哪晓得船工伯伯竟然摇头讲,我认到是你,所以才用竹竿打你,這喊過「当头棒喝」。要是我不打你,你估计今天晚上就走下去咯。
他讲话的时候,指着河道中央。他所谓的走下去了,其实就是往河道中央深水区走去了,那個时候,我就真的走「下去了」。而且死了尸体都可能找不到。
我一边往岸上走,一边对船工伯伯讲,感谢船工伯伯救命之恩。
他也开始往岸边划船,但是他却腾出一只手来摆摆手,然后讲,你莫谢我,救你滴是你脖子上滴镇魂铃,我只不過碰巧撞上咯。
我诧异的问,镇魂铃?它么子时候救了我,我啷個一点感觉都沒得?
說实话,要是指望镇魂铃能够救我,我還不如自己救自己来的实在一些。自从我戴上這個镇魂铃开始,我就沒见過它出手。只有在我替大伯转身之后,听到過它主动响起的铃声,其他的两次,一次是凌绛摇响的,一次是我和张大叔的尸体共居一室的时候摇响過。
船工伯伯讲,要不是你脖子上滴镇魂铃拉着你,你早就走到河中央淹死老。
听他這么一讲,我想起来,我刚刚往前走的时候,确实感觉到了脖子上被勒紧的感觉,也正是因为這個,我才发觉我不能呼吸,我才往回退了好几步,這才沒有走到河道深处去。否则的话,我很可能都已经被淹死了。
這么說来,還真是镇魂铃救了我一命!
這個时候我已经走上岸了,身上沒有一個地方是干的,湿透了。夜风一吹,還有些发冷。船工伯伯也上了岸,把船在岸边系好,然后蹲在一旁,继续抽他的旱烟。這個时候我发现,他的烟杆竟然不是铜的,而是用竹子做好的。我记得陈先生的那根烟杆是铜做的,当时他给我說過,鬼怕铜,怕得融,就是說鬼很怕铜,以至于不敢接近铜器。但是船工伯伯用一根竹竿做的烟杆,难道他不怕么?
我问船工伯伯为什么不用铜烟杆,他讲,又沒做亏心事,用铜烟杆搞么子?
我心想,难道陈先生做了亏心事?转念一想便明白了,陈先生常年和阴人打交道,要是不用铜烟杆,估计早就沒了性命了。两人的情况不一样,不能相互比较。
這时,我突然想到,我不是应该正走在竹林裡面嗎?为什么会走到河边来了?
船工伯伯讲,你碰到不干净滴东西咯。
我脑袋裡浮现的第一個念头就是镜子裡面那张苍白的脸。我觉得我应该在哪裡见到過那個女人,但是一时之间又想不起来,总觉得很熟悉。
我问船工伯伯,那個脏东西是不是一個女人?
沒想到他却摇头讲,应该不是滴。你刚刚是从哪边走過来滴?
我抬头看了看月亮,然后辨认了一下方位,指着西北方对船工伯伯讲,从那边走過来的。
船工伯伯一看到這個方位,脸上有些惊慌,他再次问,西北方向?
我讲,是的。
他讲,你晓不晓得东南方向阳气最重,西北方向阴气最重?你沒得事往西北方向跑去搞么子?张哈子啷個会带你往那边去?
我讲,不是张哈子带我去的,是张哈子的爹老子,我找他請教一些問題。
我话讲完,船工伯伯的脸色就更加不好看了,他抽烟的速度都变快了,嘴巴巴喳巴喳的连续吸了好几口。我问,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他沒讲话,而是继续抽了几口眼,等到吐出一口大烟圈之后,才开口讲,你哈找得到刚刚那個地方不?
我讲,這個不好讲,要是沒走到河边,我可能還找得回去,但是现在我估计有点悬。
船工伯伯讲,那你哈记得到那個地方是啷個样子不?
我讲,這個记得到,那個地方有一间竹屋,只要到了那個地方,我肯定一眼就认出来了。
他叹息一声讲,那你跟我来。
這個时候我才想到,张哈子的爹老子讲過,船工伯伯是去過那個地方的,他能够找到那個地方不足为奇。
我讲,张哈子爹老子的屋子裡面是不是還有一個女的?
船工伯伯讲,你到咯就晓得咯。
我跟着船工伯伯往竹林那边走過去。方向确实是西北方向,一路上也有竹林小路,但是在路上却沒有看到影子。头顶上的竹叶遮掩的太過严实,月光根本就照不下来。也就是說,我之前看到影子的时候,就已经是走出了竹林。可是,为什么我看到的却都是竹林裡面呢?
船工伯伯走在前面,他让我和他相隔半步跟在他身后,這是不能肩并肩走路的讲究。我问,为什么我到了河裡我都沒有感觉?
他讲,你啷個可能沒得感觉?难道你沒觉得冷?
我讲,我也就只感觉到冷,为什么我看不到我走到河裡面了?
他讲,要是看得到,你也就不是你咯。
這话說的,我竟然无言以对。于是我转移话题问,张哈子的爹老子叫什么名字?
他讲,张墨。
往前走了一段路,竹林变得更加茂密起来,头顶上的月光更加暗淡,天好像一下子变暗了好几分。四周死一般的安静,只有我和船工伯伯的脚步声。在這漆黑的夜裡,显得特别的诡异。
我问船工伯伯到了沒,他伸手指着前面,讲,這就是你刚刚看到的竹屋。
我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過去,哪有什么竹屋,只有一栋纸扎的屋子,安安静静的立在地面上,从纸屋的窗户看进去,刚好一张床一张桌子两把椅子!
在纸屋的后面,有一個小土包,土包上面立了一块牌位,上面写着,张墨之灵位。
第215章老子姓陈
当我看见那栋纸屋的时候,我感觉我的心脏狠狠的抽了一下。
之前的那间竹屋到哪裡去了?還是說,這间纸扎的屋子就是我之前看到的那栋竹屋?我刚刚就是在這间纸屋裡面和张墨坐在一起喝茶聊天?可是,那纸扎的屋子還不到我的腰那么高,我是怎么走进去的?那用竹子和纸糊成的椅子,我坐上去为什么都沒有垮掉?
最关键的是,为什么张墨在进屋子之前,要用那种打草惊蛇的手势敲三下门?难道這屋子不是要烧给他的嗎?可进自己家的门,還需要用這样的手势嗎?
而且,为什么张哈子的爹老子又死了?
他四岁那年死了我是知道的,但是在這之后不是一直好好的活着的么?他是什么时候又死了一次?而且還把他给下葬了——下葬這件事本身是无可厚非的,关键是,张哈子之前不是說了嗎?在他们张家村,下葬之后是不立墓碑,不立封土,为什么這裡会有一個小土包一样的封土,而且還在這個小土包上面立了一块灵位?
我得到的信息前后矛盾太多,一时之间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判断到底是是对的,谁是错的。我想這和我的智商沒有关系,主要原因肯定還是被吓到了,我实在是不能接受我之前看到的那间竹屋竟然就是一個纸扎的小屋。
于是我问船工伯伯,我刚刚看到的是一间真正的竹屋,不是一個纸扎的屋子,而且,我刚刚来的时候,并沒有看到纸屋和坟墓。您是不是带错路了?我們来到了另外一個地方?
船工伯伯讲,你好好看一哈,屋子裡面滴布局是不是和你之前看到的一模一样。
我之前就看清楚了,布局确实是一样的,而且在床边也摆着一面镜子,但是這面镜子并不能照出影像来,因为這面镜子,是纸扎的!但是在這個镜面上,竟然用毛笔画了一张人脸!沒有眼皮只有眼珠子的眼睛,沒有鼻子只有嘴巴的脸,脸颊上,這一次沒有和之前的纸人那样画上猩红的腮红,而是惨白的渗人!
而且,在我看向那纸糊的镜子的时候,我看见那画上的人脸,竟然也在斜着眼睛看我!我总感觉那纸糊的镜子并不是一個真正的镜子,而是一张遗照!
自从這件事情之后,我以后再也不会弯着腰往纸扎的屋子裡面看进去,因为這纸屋裡面有什么东西,你可能一辈子都沒见過!遇见纸扎的屋子,能够避开走就尽量避开走,而且经過它的时候心裡面一定不要有什么不好的念头,随话說拜佛求神,好的不灵坏的灵,就是這個道理。心裡一定要想着阳光的,不能是阴暗的,否则后果会很严重。
另外,千万不要盯着纸扎的屋子一直看,试想一下,如果你一個人在家,有人站在你的屋子外面对着你的房子指指点点,你会怎么想?按照农村人的想法,那就是屋子被贼给惦记上了。对付小偷你会怎么做?农村人的做法就是找一群亲朋好友,往死裡揍!同样的,要是你盯着一间纸扎的屋子一直看,到时候纸屋的主人也找来一群好朋友来揍你,哼哼,那场面,可不是一般的道场先生能够镇得住的!
所以,纸屋這类东西,一般都不会摆太长時間,走個過场之后就会被烧掉。
总之,我看到纸屋裡面的那张有画像的镜子之后,我就被吓得往后退了好几步,我刚指着纸屋想要对船工伯伯說這件事,就被船工伯伯伸手把我的手拍掉,他讲,指天指地不指阴。难道這個你都不晓得?
我被船工伯伯這么一拍,反而镇定了很多,身边有個人和沒有人比起来,确实是不一样的。至于他讲的這個指天指地不指阴,我想应该就是张哈子之前讲的不指阴宅這件事。
我讲,那個屋子裡面有面镜子,镜子上面好像有张遗像,刚刚在看我。
沒想到船工伯伯却好像是沒听到這话一样,他讲,你看清楚沒,這是不是你之前来滴那间竹屋?
我想了想讲,纸屋裡面的布局虽然和我之前看到的那间屋子一样,但是這又不是沒得办法解释。讲不到是有人按照那间竹屋扎出来的這個纸屋呢,毕竟张家人都是扎匠,要扎出来這么一间屋子,又不是么子难事。
我话刚讲完,就突然意识到一個問題,于是我顾不得那面镜子上的画会不会再看着我,我再次弯腰从窗户看进去,這一看,我立刻确定,這就是我之前进去的那间竹屋——因为在桌子的旁边,我看见有几片碎掉的瓷片散落一地。
這,不正是之前张墨手中摔碎的那個茶杯么?!
如果是纸屋是事先扎好的,那么船工伯伯或许還能摆在這裡做一個局来骗我,但是桌子旁边的那個摔碎了的茶杯,该怎么解释?
這個茶杯明明是我离开這间屋子之前张墨大叔刚摔碎的,在现场的就只有我和他两個人,其他人根本不知道地面上会有一個摔碎了的杯子!也就是說,這间纸扎的屋子,就是之前我坐在裡面的那间竹屋!
我讲,這就是我之前看到的那件竹屋。但是为什么之前是竹屋,现在又变成纸屋了?
船工伯伯讲,你被鬼迷眼咯。
着我能够理解,和所谓的鬼打墙其实一個道理,都是亲眼看见的,不一定就是真正的东西。
我点头讲,那我之前看到的那個脸色铁青的家伙,其实已经死了?
船工伯伯讲,一個早就该死滴人,现在死咯有么子好奇怪滴。
我讲,不是那個意思,問題是,我刚刚還和他坐在一起喝茶!還和他一起讲话,還问了好多以前的事情。
我一想到我刚刚和一個死人喝茶聊天,還聊得那么投入,我的头皮就一阵发麻!
船工伯伯讲,那家伙给你送茶咯?那你喝沒?
我讲,喝了!
他问,味道啷個样?
我讲,船工伯伯,现在不是开玩笑的时候,我喝了鬼送的茶,我還能活多久?
在我的潜意识裡,只要是和阴人的东西沾上了关系,都是离死不远了。毕竟這样的事情我经历了太多了,所以才会有這样一问。
但是船工伯伯却对我讲,哪個给你讲的喝了鬼送滴茶就要死?我上次来,要他给我茶喝他都不给,看来哈是你面子大。
我诧异的问,听你话的意思,你经常来這裡?
他讲,也不是经常来,每天要拉啷個多滴人過河,哪有時間過来?
我问,我刚刚沒看到有人過河啊,你为什么会那么忙?
他讲,人倒是不多,就是有些麻烦。
我沒明白他所谓的麻烦到底是什么,不就是划船過河嗎,有什么好麻烦的?
我又问,你们张家村不是不立小土包的嗎?为什么会给他立一個?而且竟然還有灵位?
船工伯伯讲,张家人不立坟墓不立碑滴原因是因为沒得魂魄,立了也是白立,哈不如不立。但是张墨這個家伙不一样,他滴魂哈到。要不然你刚刚看到滴,难道是空气?
我讲,不是讲张家人都沒得灵魂迈?为什么他的魂魄還在?
船工伯伯讲,他们张家人滴事,我啷個晓得?
我惊诧的问,你难道不是张家的人?
他讲,老子从来就不是张家滴人。老子姓陈!
陈?拿着烟杆?
我问,你认识陈恩义不?
他讲,哼,那個憨货,一辈子都沒得么子出息。啷滴,你认得到他?
我讲,认得到,我爷爷出事,就是他帮忙搞得。
他讲,他啷個可能有本事解决你爷爷洛朝廷滴是,不帮倒忙就不错咯。等一哈,你有沒有听到么子奇怪滴声音?
第216章阳戏阴戏
奇怪的声音?
我侧着耳朵仔细的听了一下,并沒有听到什么奇怪的声音啊!船工伯伯讲,不对,你仔细听一哈,好像是从那個方向传過来滴。
我看着船工伯伯指着西边的一個方向,我朝着那边伸着闹到侧着耳朵很是认真的听了一下,但還是什么都沒听到。就在我准备开口說我沒听到的时候,突然有一個小小的声音钻进了我的耳朵。
确实有声音!
虽然我沒有听清楚到底是什么声音,但是我确定,就在那边,有轻微的声音传来,很小,很淡,如果不是很认真仔细的听,根本就听不到。在我诧异为什么有這個声音的时候,我更加诧异的是,为什么船工伯伯会這么容易就听到了這個声音。
我问船工伯伯,你的耳朵为什么這么好?
他讲,要是你天天一個人都河裡面跑来跑去,沒得人和你讲话,你耳朵也会好使。
好吧,這個理由我勉强可以接受。随后我又问,這是么子声音,這么大晚上的,不回去睡觉,到這裡讲话搞么子?
船工伯伯讲,你不是也沒回去睡觉?
我讲,這不是我本意。我是想睡觉,問題是根本就不给我這個机会啊。
讲完话后,我有伸着脑袋脑袋听了一下。人就是這样,虽然害怕,但還是控制不住自己的好奇心。不過我想最主要的原因,是因为身边還有一個船工伯伯。如果仅仅只有我一個人的话,第一我根本就沒发现這個声音;第二就算是我晓得了這個声音,我也只会掉头就跑。
這次细听之后,我听清楚了些,這是有人在唱歌的声音——不对,這不是在唱歌,而是在唱戏!曲调虽然承转启合,但是和我們现在听到的歌曲完全不一样,特别是结尾的一個字,拖得声音特别长,有点像是民间的阳戏。
阳戏分为内坛和外坛,内坛主要是做法事,外坛主要是唱戏。阳戏内坛二十四戏,即二十四坛法事,为迎神、酬神、送神仪式。外坛二十四戏,主要是戏剧表演,常演的剧目为:赐福戏、贺寿戏、仕进戏、婚娶戏、送子戏、逗乐戏等等(具体的大家可以百度一下,我就不赘述了)。
阳戏在我老家那边特别的流行,只不過我們村子很少有人来演罢了。毕竟太過于偏僻,很少有戏班子愿意過来演戏,而且我們村又穷,根本就不可能請得起他们戏班子。但是在隔壁的村,特别是在镇上,就会经常有戏班子来演戏,全镇的人一起出钱凑一下,差不多一個月就会来演好几场。
我之所以对阳戏会這么了解,是因为我爷爷很喜歡看阳戏。在我的印象裡,我爷爷似乎并沒有什么特别的爱好,摇蒲扇是一個,听我念书是一個,剩下的就是看阳戏。他对阳戏的爱好程度,是我小时候亲身经历過的。那個时候我应该還在上小学,他就带着我去镇上看戏,来来回回差不多走了大半天的路,我当时调皮,不愿意走,他就背着我走。走了很长一段路后,他就问我要不要下来走一会儿,我当时說路上全是石头,走了会摔到,他笑着說,世界上哪裡有沒有石头的路?那個时候的山村,哪裡的路沒有石头?只不過是我不愿意走路找的借口罢了。爷爷也沒有多說,继续背着我走。
现在回想起来,他背着我走,速度似乎比平时我和他一起走路還要快。
我问船工伯伯讲,现在啷個办?
他讲,大半夜滴唱么子戏?哪有人听?唱给鬼听啊!哈能啷個办,绕开走。难不成你哈要和鬼一起听?
我本来就害怕,被船工伯伯這么赤裸裸的一讲,我就更加害怕了。我不知道你们有沒有听老一辈讲過,晚上不能唱歌,因为晚上唱歌就是招鬼。在我們村子裡面就非常流行這個讲话,晚上唱歌不是给人听的,是给鬼听的!
所以奉劝大家一句,尽量不要晚上去唱歌,就算是ktv也最好不要,因为ktv這样的地方,牛鬼蛇神混杂,谁也保证不了你所看到的就是一定是活人。特别是光线幽暗,說不定你出门上厕所的时候,碰见的某個家伙,就是前一段時間在這裡刚刚去世的阴人。
为什么大家都說ktv這么乱,還不是因为阴气太重,一言不合就起冲突,這都是有原因的。而且如果你观察仔细的话,你就会发现,每一家的ktv会所,裡面总有一间包厢是不对外面开放,就算是其他的包厢全部都满了,也不会把這间包厢让出来。如果有人问起来,工作人员会說那间包厢是坏的。這一点,我在重庆读大学的时候亲自碰到過,但其实那间包厢一直是好的,每天中午都会有人去那裡打扫卫生。之所以他们不对外开放,就是因为這间包厢不是给阳人唱歌的!
只不過当时我并不在意,很傻很天真的以为确实是就是包厢坏了,现在经历了這么多事情,才明白,哪裡是什么坏了,分明就是给阴人准备唱歌的地方,为的就是不让這些阴人去其他包厢捣乱。(還有好多的店铺,你如果观察仔细的话,其实都可以发现不一样的地方,但前提是,就算是你发现了,也千万不要再现场表现出来,一定要走远了之后再說,否则的话,后果自负,勿谓言之不预。)
船工伯伯這么一讲之后,就自己先走了,好像从来沒有听到過這個声音一样。看见船工伯伯往前走了,我也假装若无其事的跟在他身后往前走。
可是走了一段路之后,船工伯伯突然改变方向,不是走之前的那條路,转折了一個方向,不是走小路,反而是走一條根本就不是路的路。
我问船工伯伯,为么子有路不走,要走這边?
他讲,你晓得個屁,难道你沒发觉越往前走声音越大?
說实话,我之前還真么在意,经他這么一提醒,我才醒悟過来,還真的是這样。這就說明,我們走了半天,其实是朝着那個声音的源头走去的!
我明明记得,之前的那個声音是在我們的西边,也就是在我們的左手边,但我們走的时候却是朝着东边的走,按照道理来說,声音肯定只能是越来越小!
可是我們换了一個方向之后,往前沒走多远,這一次不用船工伯伯提醒,我都发现声音变得更加大了。我小声提醒船工伯伯讲,声音变大了。
他讲,啰嗦,我耳朵又沒聋!再换方向!
船工伯伯讲完之后,捏了捏手指,和以前陈先生捏手指计算問題的方法一样,他算了之后,讲,走這边。
我不知道他是根据什么来算的,但是他指的這個方向還真的管用,往前走了一节,声音果然变小了。我刚要开口夸奖他一下,那個唱戏的声音就蓦然变大,好像就在前面不远处!
我讲,要不再换個地方?
但是船工伯伯摇摇头讲,躲不過去咯。走吧,看一哈,希望不是专门给我們两個唱滴。
他這么一讲,我原本沒往這方面想,现在都想着這戏肯定是给我們两個唱的了。毕竟這大晚上的,就只有我們两個人。更何况,我們走到哪裡,那声音就一直跟到哪裡,不是专门针对我們两個是什么?
我看见船工伯伯抽出那根烟杆,然后举起狠狠的朝着一边的青竹上砸下去,只听到啪的一声,碗口大的青竹竟然被打出了一個缺口!之后船工伯伯使劲儿一扭烟杆,又是啪的一声,我看见,那烟杆裡面,竟然還有一根烟杆,在惨白的月光下,竟然是纯铜的!
船工伯伯把脚上的鞋子脱下,一只递到我手裡讲,晓得啷個用不?
我点头讲,抽脑壳!
他点点头,讲,对头。
然后他扒开面前的几根青竹,我跟着他走出去,我看见,茂密的竹林裡,竟然多出来一小块平地,中间沒有一根竹子,只有一個大大的舞台。在舞台的两侧,整齐的摆放着八個纸人,一边四個,每個眼睛瞪大,直勾勾的看着我!
船工伯伯突然一拍大腿讲,這哪是么子阳戏,這是阴戏!
第217章金钱吊葫芦
在百度的解释裡,阳戏和阴戏同是傩戏,阳戏主要用来娱人和纳吉,阴戏主要用来酬神和驱邪。因为阴戏本身带着迷信色彩,当初被破四旧给破掉了,以至于现在广为流传下来的,只剩下阳戏。阴戏到底是什么样子,我并不知道。
但是船工伯伯却一眼就看出来,于是我小声问,什么叫做阴戏?
船工伯伯讲,蠢!给死人唱的戏,就喊過阴戏?
他讲完之后,就把手中的铜烟枪塞到我手裡,和当初陈先生一样。他讲,好生拿到,看到不干净滴东西,你就那這個砸。左手拿孩子抽,右手拿烟杆砸,放机灵点儿,莫拖老子后腿。
我晓得,船工伯伯虽然话這么讲,但是把唯一的铜烟杆都交给我,說明他還是罩到我的。是不是他们匠人都是一样,明明是在关心别人,但是讲出来的话却是那么不好听。
可是,给死人唱的戏?在当今這個社会,還真的有這样的戏班子么?如果真的有這样的戏班子,他们都是一群什么样的人?阳戏阳戏,那是阳人给阳人唱大戏,可是,如果是阴戏,难不成是阴人给阴人唱戏?
我跟着船工伯伯走出竹林,站在那個舞台的正中央。舞台下面密密麻麻的摆满了椅子,上面却是空空荡荡,一個人都沒有。舞台上只有八個纸人站在两侧,猩红的脸颊,圆鼓鼓的眼睛,直勾勾的看着前面。从我這個角度看過去,它们就好像是在看着我一样。
左侧的四個纸人每個脑袋上都扎着两條马尾,一侧一個,一阵风過,那马尾還上下来回的摆动,就好像是活生生的小女孩在跑动的时候马尾在一上一下的抖动一样。更甚至,我几乎都能听见小女孩的嬉笑声。下意识的,我往后面退了一步。但是我刚往后腿,就感觉背上被一個大手掌给抵住了,然后就听到船工伯伯的声音传来,他讲,這個时候不能退,只能进。你退一步,它们就进一步,会被它们逼到绝路上滴。
我被船工伯伯這么一撑,沒来由的生气一股子勇气。以前张哈子给我說過,人多胆大,其实并不是人的胆子变大了,而是因为人多阳气重。阳气重了以后,火气就旺,火气旺之后煞气便重,煞气重的人天不怕地不怕,难不成還会怕阴人?這是张哈子当时的原话。类似的话陈先生以前也给我讲過,他讲我二伯是警察,有职业保护,一般阴人都是不会招惹這一类人,类似的還有屠夫之类的。
我壮着胆子抬头看了一眼舞台,上面一個人都沒有,可是却有阵阵的歌声传来,声音抑扬顿挫,时而真声时而假声,特别是每一腔末尾的时候,都用小嗓高八度的唱腔来唱,给人一种空灵的感觉。即便是一個酷爱流行音乐的我,在听了這個声音之后都觉得很好听。
這個念头刚起,我的脑袋就传来一阵疼痛。我转身看了一眼,发现船工伯伯提這鞋子正准备再抽一下我的后脑勺,我问,你打我搞么子?
他讲,莫专心听這個声音。這种唱腔叫做「金钱吊葫芦」,一串接到一串,一颗跟到一颗,真声后面跟到假声,假声后面掺到真声,真真假假,搞得很多人都分不清楚到底唱滴是阳戏哈是阴戏。所有圈子裡面又有一個讲法,金钱吊葫芦,阳人入阴墓。
這话我是听得懂的,意思就是讲,听到了金钱吊葫芦的声音,就算是一個阳人,都会死掉进到坟墓裡面。我惊慌的小声问船工伯伯讲,那怎么办,我刚刚听到了,而且好像還不止一声。
船工伯伯讲,你啷個和张哈子一样滴怕死?就算是要入阴墓,也沒得那么快。這是有一個流程滴,一定要按照這個形式来做。具体来讲,一声难回头,再声三魂收,三声七魄无,九声小命丢。這都是匠人圈子裡面滴行话,你难道一句都沒听過?
我摇头讲,我爷爷从来沒给我教過這些。张哈子也不讲,陈先生以前也沒讲過,還有来凌绛同学,也从来不提及你们匠人圈子裡面的事。
船工伯伯讲,他们一個個,都是被那個狗屁滴规矩束缚到滴。不過也怪不得他们,毕竟三差两错也不是好惹滴。再讲咯,现在滴张哈子,不就是和這些规矩唱反调迈?
我点点头,张哈子自从三年前不回张家,应该就是开始了他的反抗之路。
我正准备问接下来该怎么办的时候,我就感觉到我的身体好像不受控制了一样,竟然自动往前面走過去,我刚要大声喊船工伯伯,眼睛的余光就看到他竟然和我一样,也在往前面走,而且那走路的姿势,看上去根本就不是他主动去走,更像是被人架着在往前走。
我和船工伯伯分开走进两條椅子中间的過道,然后坐在了第一排正中间的位置上,距离舞台额距离,不到一米!我看见,左侧的那些扎着马尾的纸人眼睛竟然转了過来,不仅如此,它们的手,竟然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全部捂着他们的嘴,眼睛眯成一條细线。虽然沒有任何声音发出来,但是我竟然觉得听到了一阵若有若无的笑声。
你能想象嗎?它们一個個竟然做出一個個娇羞的样子!它们可是纸人啊!无果你在路边看到一個纸人,那個纸人在看见你之后,捂着嘴冲着你笑,你会怎么想?說真的,如果不是怕打草惊蛇,我肯定转身就跑。
与此同时,我還感觉到舞台的右侧也有眼睛在盯着我看。我侧過头去看,我发现那些带着帽子的纸人,一個個瞪大着眼睛,双手竟然全部握成了拳头!
我吓得赶紧侧着脑袋轻声问船工伯伯讲,那我們现在啷個办?
船工伯伯想了想讲,等一哈,先莫乱动。
我讲,要不往后面跑吧?我害怕!
船工伯伯讲,你转身看一哈,你现在哈能跑出去不?
我想,我們进来的时候不是一路顺畅么?虽然摆着很多椅子,但是過道還是比较宽敞的,要是真的跑起来,我想那些纸人应该不会比我們快。但是等我转身過去看的时候,一阵凉气从脚底一路蹿到我的头顶!
惨白色的月光从头顶倾斜而下,照在這一片唯一沒有生长青竹的小平地上。我看见,平地上面,舞台的对面,摆放着密密麻麻的椅子,在每一把椅子上面,竟然都坐着一個個面无血色,但是两颊猩红,眼睛圆鼓鼓,沒有鼻子,嘴巴确实咧着在笑的纸人!
這些纸人是什么时候来的?明明我們刚刚走過来的时候一個都沒有,這才几個呼吸的時間,为什么一下子就悄无声息的全部坐满了?
难怪船工伯伯讲先等等看,這么多的纸人,就算是船工伯伯像叶问那种一個能打十個,那我估计都要几十個叶问在现场才能打得過。
就在這时,一声锣响,鼓点密集如雨般落下。随后是锣鼓一起喧闹起,二胡声起,唢呐急促,一群穿着戏服的从后台踏着小碎步背对着观众席快速走上舞台。摘袖手、荷包手、佛手、勾子手、丫口手,蹉步、云步、十字步、轻盈步、小踏步、叠叠步、上山步、下山步,一個個动作缓缓呈现在舞台之上如果不是环境不对,我真的要认为這是一场不错的阳戏。
可是,为什么他们都沒有转過身来?
這個念头刚起,我就看见,舞台上的四個戏子全部转過身来,我清楚的看见,他们的衣服之下,竟然沒有身体!
第218章阴人戏子
「啊!」
我被吓得直接往后倒去,椅子被我這么一靠,哪裡能立得住,跟着我一起往后面摔倒。這椅子本身就是椅子做的那种小椅子,被我這么一靠一压,直接就被压坏,我也一屁股坐在地上。
也正是因为這么倒,把四周的几位纸人给全部牵扯进来,有的被直接压倒,有的则是被我倒下的时候乱甩的手给抽到了。甚至還把一個纸人的胳膊给拽了下来。但是它却好像是不知道疼痛一样,只是转過身来用那双圆鼓鼓的眼睛看了我一眼,就有转過头去专心的看戏去了。
我分明听见周围传来一声「哼」的怒喝。而且這声音绝对不是来自船工伯伯,因为声音是从我的身下发出的,而在我的身下,就只有一個被我压着的纸人!
一想到這裡,我像是踩到了一條蛇一样,直接弹射起来,但是又不敢站着,就只好扶起竹椅子,战战兢兢的坐在原地,我悄悄侧头看了一眼,我发现那些纸人,几乎是齐刷刷的瞪了我一眼,而且似乎還从它们的脸上发出一声冷哼。
众所周知,要发出闷哼,肯定是要有鼻子发声的,但是对一個沒有鼻子的纸人来說,它们是怎么做到的?
我在张哈子的扎纸店裡见過很多纸人,特别是在门帘后面的那個后院,那些纸人看我跌倒了,全部笑嘻嘻的对着我指指点点,当时的老李解释說它们都是四处的阴人前来栖身的。也就是說,纸人要說话其实也不是不可以,只要有阴人栖身在裡面就行。
那么問題来了,张家村向来是沒有阴人的,那么栖身在這些纸人身体裡面的阴人从哪裡来的?更何况,既然张家村裡面都沒有阴人,为什么還会有戏班子前来唱阴戏!?
对了,戏班子!
我赶紧抬头看一眼舞台上的那些戏子,我看见,它们和之前一样,都只有空荡荡的衣服在那裡迈步袖手,动作行云流水,但是却显得那样诡异。
你能想象到那样的画面嗎,在偌大的舞台上面,原本是有人在唱戏,而且无论是身姿還是唱腔,都是你以前从来沒有见到過的那般优秀,可是等那些唱戏的人回過头来的时候,时你却发现,他们的衣服裡面,竟然沒有身体!只有一件空荡荡的衣服在飘荡!
如果這個你還不好理解,那么你可以想象一下,你在阳台上挂了一件衣服,等你想要去收衣服的时候,那件衣服突然转過来对着你說话,說是今天外面出太阳了,要你把它晾到外面去。你将会是一种怎样的心情?
反正我现在的心情是吓得半死,我根本就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办,于是我问船工伯伯,你看到沒得,它们都是衣服!衣服在唱戏!
船工伯伯沒有直接回答我,而是问我,你晓得我鼻子上面是么子不?
我顺口就讲,眼睛啊。
我讲完之后就后悔了,這是船工伯伯故意套我话的,他的意思是他长得有眼睛,他看得到,喊我不要老是问一些无关紧要的屁话。
听到他的回答之后,我就觉得他和陈先生很像,无论是讲话的方式還是他处理問題时候拿出来的铜烟枪和脱鞋子手段,所以船工伯伯肯定是一個鞋匠。但是,他一個陈姓人,为什么会跑到张家村来当一個船夫?他沒說,我也不好问,我想,每個人都有属于自己的隐私,要是我贸然问出口的话,到时候肯定又是一顿挨骂。
于是我换了一個话题,讲,难道你不怕?
反正我是怕的要死,衣服在唱戏,這样的事情,要不是我亲眼所见,你就是打死我,我也不相信!
這已经不是我第一次看见空荡荡的衣服了,上次在寝室的时候,就看见我的衣服在衣柜面前,但是那個时候毕竟還有一张我的遗照在脖子上面。可眼前的這些家伙,竟然什么都沒有!
船工伯伯讲,你是人,老子也是人,既然你都怕,难道老子就不怕咯?老子给你讲,活這么大,我哈是第一次看到阴戏。
听船工伯伯這么一讲,我的一颗心都跳到了嗓子眼。我以为他会有么子厉害的本事破解這個阴戏,但是现在看来,他也沒得经验。最关键的是,他竟然也在害怕!
我问,现在怎么办?
他讲,正在想。
我侧過脑袋看過去,发现他的左手正在不断的掐着手势,好像是在计算着什么,又好像是在结印。动作太快,月色虽然很亮,但毕竟不是自然光,看的有些不清楚。
等等,不对劲!
不是說一声难回头,再声三魂收,三声七魄无,九声小命丢嗎?为什么我坐了半天,就一开始的时候,听到了声音,到了现在竟然沒有听到半点声音?难道這不是阴戏?
這個念头刚起,我就看见舞台两边站着的那几個纸人从舞台上跳下来,动作十分僵硬的朝着我走過来。我问船工伯伯该怎么办,可是我叫了一声,发现他竟然在专心致志的看戏!根本就沒有回答我!
难道他之前听到了声音,现在已经是魂魄丢了?我觉得這种可能性非常大,因为我已经叫不应他了,而且他的表情一副如痴如醉的样子,就好像是在听這個世界上最好听的乐曲一样。
我站起身来就准备跑,因为我想着我自己是沒办法解决這件事的,那么我必须及时通知张哈子或者任何一個张家人,等到他们過来了,那么不說是船工伯伯得救,我估计這一群唱阴戏的家伙都会被解决掉。
可是我刚站起来,腿都還沒迈开,原本還在我几步之外的一男一女两個纸人,瞬间就出现在我的身边,一边一個架着我的胳膊。我挣扎着想要挣脱,却发现這完全是徒劳无功。
我虽然以前不怎么运动,但是要对付一個還不到我腰高的纸人应该来說是轻而易举。可惜的是,我根本就沒办法把我的手给抽出来。于是我就像是一個犯人一样,被他们架着往舞台上面走去。
我突然想起来,船工伯伯不是给了我一杆铜烟杆么?我用它来砸這些纸人,效果应该很不错。可是我低头一看的时候,我才发现,手中哪裡還有什么铜烟杆?!
我记得我明明一直抓着铜烟杆的啊,为什么突然就不见了呢?我很想转身去看一眼,可是我根本就无法转身,除非是回头去看。但是我现在如论如何也不能回头了。铜烟杆到底去哪裡了呢?我才肯定是在刚刚摔倒的时候脱手了,当时因为紧张,所以根本就沒有发现。
眼看着我就要被拉上舞台了,虽然不知道会有什么后果,但是直觉告诉我,這個舞台一旦上去了,很可能這辈子都下来了。
我双脚死死的撑在地面上,可是架着我的两個纸人根本就不管這些,直接轻轻一跳,我就被那两個纸人给带上了舞台。
刚跳上舞台,我低头一看,我就看见我身上的衣服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变成了他们身上穿的那种戏服,长长的袖子,拖沓在地上。
我心想,完了完了,我肯定是着了這群戏班子的道了,以后肯定都要跟着他们去唱戏了。這么說来,我岂不是已经死了?难怪說碰到唱阴戏的要躲着走,原来是会被他们抓過去当戏子!
架着我的纸人已经重新回到舞台的两边站着,我赶紧转過身来,然后我看见,在舞台的前面,密密麻麻的摆着用竹子扎成的椅子,椅子上面竟然空空荡荡,一個人都沒有!那些纸人呢?它们去哪裡了?我记得刚刚明明還在的,我眼睛又不瞎,我明明看见那么多的纸人坐在我的身后,为什么一下子全不见了?
不对,在舞台前面正中央的位置上,坐着两個人,一個是船工伯伯,另一個,是我……
第219章双看相
「水也荷子耶,下山也,上旁摆得什么花下山也。」
我站在舞台上清晰的听见這一声唱词,這唱词我总觉得以前应该是听過的,要不然我不会听的這么清楚。如果你以前从来沒有听過阳戏或者阴戏——好吧,我想能看到這裡的,应该都沒有看過阴戏,你要是第一次去听阳戏,你肯定是听不懂裡面唱的歌词到底是哪几個字。
可是我确实清楚的就听见這一句這么唱了出来。所以我猜测,我以前肯定是听過這出戏。但是我现在已经沒時間去回忆我到底是在哪裡听過這处戏了,我现在只想知道,我不是已经被拉上舞台唱戏了么?为什么在台下還坐着一個和我一模一样的人?
不仅如此,台下的那個我還看的十分认真,甚至是连眼皮子都沒有眨一下,好像害怕错過什么细节一样。
不对,他的手上還拿着船工伯伯给的鞋子和铜烟杆,他肯定就是真的我。那我是什么?我之前還以为我手裡的铜烟杆是在跌倒的时候摔掉的,现在看来,铜烟杆一直就握在我的手裡,我這是被刚刚那些戏子转身的时候给吓掉了魂!我现在的状态,就是魂魄状态!所以我的手裡才不会拿着铜烟杆。
直到這個时候,我才弄明白這些戏子的套路,它们知沒办法奈何船工伯伯,就冲着我动手。可是我的手裡又有船工伯伯递给我的鞋子(现在看来,船工伯伯之前穿的现在在我身体手上的那只鞋子是阴鞋)和铜烟杆,它们也沒办法直接把我怎么样,于是就用诡异的阴戏来紧张我的神经,然后突然转身,直接把我的魂魄给吓出身体,在我還沒来得及回魂的时候,就给我抓上了舞台,套上戏服,想要把我变成它们中间的一份子。
這种方式比我以前看到的都要高明很多。以前张哈子给我說過,任何阴人想要达到它的目的,都必须要完成一個形式,只有阳人应和了這個形式,那么這個形式才会生效,否则根本不起半点作用。但是阴戏不一样,它独有的强调,也就是之前所谓的「金钱吊葫芦」的唱法,可以让人的魂魄不稳,然后只要简单的吓唬一下,就很容易把人给吓掉魂,根本就不需要和你完成什么形式就能把你给弄沒了。
我看了一旁的船工伯伯,我发现他也是坐直了身子,在仔细的听着舞台上的曲声。但不一样的是,他的眼睛是紧紧闭着的,而且嘴巴還在轻微的颤抖着,就好像是冬天裡被冻得发都一样。但是我知道,那不是因为冷,而是因为他的嘴裡在念着什么我不知道的咒语。
這個动作我以前见到陈先生用過,那时候陈先生每次要做什么事之前,就都会用在嘴裡念着一些我听不见或者根本就听不懂的话语。但是以前陈先生念過了之后,都会产生一定的效果,可是眼前的船工伯伯念完了之后,竟然什么都沒有出现。
他自己似乎也意识到沒有什么效果,于是睁眼看了一下,我确定他是看见了我的,因为我看见了他脸上的肌肉都抽动了一下。然后他又马上闭上眼睛,双手换了一個手印,又开始念起来。
我在想,都什么时候,還在念东念西,赶紧想办法上来救我啊!拿着你手裡的那阴鞋,狠狠的抽死這些丫的空衣服架子!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念头被那些空荡荡的只穿着衣服却沒有身体的戏子们给窥视到了,它们四個人坟边按照东南西北的方位站定把我紧紧地围在中间。如果仅是這样,或许我還能往外冲一下,可是,它们站定自己的方位之后,竟然开始转起圈来。
這一幕,我竟然有一种似曾相似的感觉!
我不知道你们是不是有過這样的一种体验,在看到某一幅画面的时候,会突然脑海中灵光一现,觉得以前好像是在哪裡经历過這样的一幕,所有的一切是那样的清清楚楚,就好像是在前不久刚刚经历過這样的画面。甚至于你都能够预测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你自己将会做出什么样的選擇。
而我现在所经历的這些,我就有這样的一种感觉。我感觉在以前,不知道是多久以前,但肯定是在以前,我一定经历過這样的画面,而且和现在几乎是一模一样,我也是站在人群之中,周围有人在围着我跳舞。但是现在要让我想出来到底是在哪裡经历過,我确实想不出来。
在他们旋转之后,我看见船工伯伯已经从椅子上站了起来,他的动作似乎很吃力,每走一步都好像是要使劲全身力气一样。他和我之间原本就只有一個過道,這個過道也不過是半米左右的距离,但是我看见船工伯伯迈出一步竟然只能迈出不到半個脚掌的距离,就好像是他刚抬起脚,就被一個不可见的外力给狠狠的压了下去一样。
「水也荷子耶,公也也,上旁摆得牡丹花公也也。」
又是一声清楚的声音传来,刚好是回答之前的那一句话。這一声之后,我明显的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好像变得轻飘飘的,有一种要脱离地心引力的冲动。可是我還沒来得及细细体会這种感受,我就被吓得差点心脏停止。
在那惨白的月光下,我看见,舞台前面的那块小坪处,之前只坐着我和船工伯伯两個人,可是這個时候,却密密麻麻的再次坐满了人,不仅仅只是椅子上,過道裡,竹林间,漫山遍野,全部都是人!而這一次,它们不再是之前看到的纸人,而是一個個活生生的人!只不過他们的脸色,几乎是清一色的惨白,甚至比头顶上的那轮月亮還要白!
而且,他们的身上所穿着的,全部都是青色绣花寿衣!
阴人!
他们全都是阴人!
它们面无表情,痴呆一样的或站着或坐着,在我的实现所及的范围内,除了寿衣的青色,就是脸庞的白色。只有我和船工伯伯的衣服,成了這一片小天地裡最艳丽的存在——說真的,如果有可能,我以后再也不穿色彩艳丽的衣服了。实在是太扎眼!
难怪老一辈总是强调我們,晚上走夜路的时候,千万不要穿得太鲜艳,那不是给人看的,是给鬼看的。万一被鬼给看上了,那就麻烦了。小时候总觉得這些话很沒有逻辑,现在才知道,老祖宗的东西,能流传下来,都是有它的道理的。
也是在這個时候,我才终于明白,为什么船工伯伯走路的时候会那么困难,因为在他的背上和胸前,前前后后一共压着七八個穿着青色绣花寿衣的阴人!還有两個分别抱着他的双脚。如果换做是我,别說是走了,就是站都站不起来!
可是船工伯伯還是坚持着一步一步朝着坐在椅子上的我走去。我看到這一幕,也不知道从哪裡来的勇气,闭上眼睛就往前面冲。可是我還沒跑出一步,就感觉后衣领好像被什么东西给提了起来,双脚都离地。
「水也何子耶,下山也,下旁……?」
而這個时候,我看到船工伯伯艰难的从衣兜裡取出两张黄符,并沒有烧掉,而是胡乱的揉成一团,塞进了我的耳朵裡。后面唱的时候,我沒有听到,但是我却知道那句唱词问的是,水也何子耶,下山也,下旁摆得是什么花下山也?
一道灵光闪過脑海,我闭上眼睛,突然想起来下一句答的是,水也何子耶,公也也,下旁摆得是芙蓉花公也也。
我豁然睁开眼睛,這是阳戏裡面的《双看相》!——双看相、双看相,看生死,渡阴阳。阳人生回避,阴人死轮回;上下十八问,一问一幽冥。
第220章戏台前后
双看相、双看相,看生死,渡阴阳。阳人生回避,阴人死轮回;上下十八问,一问一幽冥。
我不知道我的脑海裡为什么会突然就冒出這么一句不着边际的话来,但是它就是那样毫无征兆的出现在了我的脑海裡。而且還是那样的清晰,就好像是刻在我的脑子裡一样。我不知道這话是什么时候印到我脑海裡面去的,也记不清当时是在什么情况下学到的這句话,可是它就是那么不着边际的蹦了出来!
這种感觉我相信大家都有過体会,那就是你很久都沒有提起過一件事情,但是只要偶尔有一個机会,让你看见和那件事情相关的东西,你就会立刻想起和那件事有关的记忆。我现在就是這样的感觉。我记得现在的画面似曾相似,我记得這样的事情我似乎经历過。可是,就是想不起来到底是在哪裡看见過。
我一开始還以为是我爷爷当初带我去镇上看阳戏的时候给我灌输了這些词句,但是仔细一想就会发现不对。那個时候我還那么小,记忆力根本就不可能记得清楚這些东西,而且在我的印象裡,我爷爷从来沒有给我教過這些东西。因为這些东西在我爸的眼裡是封建迷信,我爸自己虽然相信,但是他是不允许我接触這些东西的,一旦他发现我爷爷给我灌输這些思想,他肯定会和我爷爷吵起来。
因此,這些东西绝对不是爷爷教给我的,至少不会是光明正大的教给我的,因为在我的印象裡,我完全记不住有這么一件事。
当船工伯伯用两张黄符将我的耳朵给堵住以后,戏台上那二胡唢呐以及鼓声全部消失了,不仅仅如此,我甚至觉得整個世界都变得清静起来,放眼望去,虽然密密麻麻的站满了阴人,但是却好像是都在演出一场哑剧一样,我听不到任何的声音!
我不知道我为什么会知道那首唱曲后面的歌词,而且时隔多年了,竟然只听了一遍,就立刻叫出来它的名字,這已经不是简单的了解那么简单了,我觉得我以前应该是深入的研究過這些曲目。可是我自己的大学我知道,我一心只是扑在学习上,哪裡想過研究其他的东西?至于大学以前,那就更加沒有自己的思想,所以也更加不可能去研究這些东西。
那么,我是为什么会把歌词记得那么熟悉的?
這個問題我现在很想知道,但是條件根本就不允许。
我看见船工伯伯站在我的左手边,伸出手掌在我的额头上重重的一拍,過了几秒后,他才又转過头来看了戏台一眼,随后摇摇头,从我身体的手裡面一把出手那根铜烟杆,然后围着我的身体走了一個圈。如果我沒看错的话,船工伯伯走的步伐应该是陈先生善用的八卦。以乾字开头,以坤字结尾,寓意首位相接、连续不断。
船工伯伯在我的身体面前先是往左转了三圈,然后網友转了三圈,最后站在我的左侧,拿出铜烟杆,用装烟草的那端狠狠的往我的眉心一点。几乎是同时,站在戏台上的我就觉得眉心一阵疼痛,然后身子好像是飞起来一样,吓得我不敢睁开眼睛去看。
下一秒,等我鼓起勇气再看的时候,我看见船工伯伯就站在我的左边,我的另一只手裡,也多了一只鞋子,這是船工伯伯之前递给我的那一只。是的,我回到了自己的身体裡面。
我问船工伯伯,這到底是怎么回事?
船工伯伯讲,现在不是讲這個的时候,赶紧走。
但是我只看见船工伯伯的嘴巴动了动,并沒有听到他的声音。這個时候我才想起来,原来是我的耳朵還塞着两张黄符。于是我把黄符扯出来,再问了一次,才听到船工伯伯那么回答。船工伯伯讲完之后,船工伯伯就转身朝着戏台后面走過去。我急忙跟上问,现在啷個办?
船工伯伯讲,能走出去最好,走不出去滴话,只有来硬滴咯。
我們是从戏台的右边往后绕路,也就是相当于把戏台放在了我們的左手边。自古以来以左为尊,這是对戏台的尊重。船工伯伯光着脚,在靠近戏台的时候,我听见他讲,一條大道通阴阳,阳人自有阳光道,阴人走它阴间路,孩匠第十代传人陈有礼恳請有各位前辈让路。
這话讲完之后,我看见船工伯伯,也就是陈有礼伸手在空中虚弹了三下,然后用手掌重重的对着空气拍了三下,這還沒完,他又用脚狠狠的跺了三下脚。然后从兜裡拿出一根红线,在我的手腕脚腕上全部缠了一條,之后用生火手势把我的两個肩头和头顶上的那把火各自扇了三下,這才开始迈步往前走。
我跟着船工伯伯往前走,眼睛的余光却是一直盯着左边的戏台,生怕它会闹出什么动静。但是走了一段時間之后,我发现戏台倒是安安静静的,可是我和船工伯伯却是走了這么久,竟然還沒有走到头。难道一個戏台有這么长?
不应该啊,之前从竹林裡面出来的时候,我就看见這個小坪并沒有多大,戏台虽然占了一半的位置,但是最多也就是二三十米的样子,就算是爬,這個时候也应该已经爬完了。更何况我和船工伯伯的脚步并不慢,不說是一個戏台,就是三四個戏台都已经走完了。
于是我问船工伯伯讲,陈伯伯,你有沒有觉得有点不对劲?
他点点头讲,早就感觉到不对劲咯,走咯這么久,就算是三千米都应该走過咯,這戏台看上去怎么哈只走了一半?
果然,船工伯伯也发现了這個問題,于是我问,现在该啷個办?
他停了下来沒再走路,而是站在原地想了想,讲,可能是鬼打墙咯。不過有点不像,先试一哈。把你手裡滴那只孩子给我。
我把鞋子交给他,他把手裡的铜烟杆递给我,然后就看见他走在我的前面,对我讲,跟在我身后半個脚步,不要和我并肩走,也莫走到我前面,更加不要掉后面太远,不然到时候我可能就找不到你咯。
船工伯伯讲完之后,伸手向前,啪的一声,我看见他双手合在一起,把两只鞋子的鞋底狠狠的对撞,然后往前走三步,再一次重复之前的动作。
這個动作我以前见陈先生用過,是他们鞋匠一脉专门用来破解鬼打墙的招数。可是我总觉得這個招数效果其实不大,要破解一些小的鬼打墙或许還管用,一旦遇到一些厉害的,基本上就起不了甚么作用了。当初我們三個人被困在陈泥匠院子的时候,我二伯都是警察,竟然還是沒能走出去,加上陈先生又是匠人,用了這样的招数,也是枉然。所以在我的心裡,其实這個招数的作用并不是太大。
可是船工伯伯這么拍了几下之后,我就看到了戏台的后缘,沒想到竟然走出来了。于是我和船工伯伯都是加快了步伐,快速往前走去,可是等我們走出戏台的时候,我和他同时看见,戏台后面竟然也密密麻麻摆满了座位,和我們之前看到的一模一样!
這哪是什么戏台后缘,這分明就是之前我們待過的那個地方!我們绕了這么久,竟然又绕了回来!
我问,我們又绕回来了,现在怎么办?
船工伯伯看了看,然后对我讲,不对,我們沒绕回来!你仔细看一哈,我們沒绕回来,這就是戏台滴后边,這個戏台滴前后,是一模一样滴布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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