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1章 【十月一福利】野狗與月亮

作者:道戈
第171章【十月一福利】野狗與月亮

  “kyikuki”,這是我那吸粉上癮的爹給我起的名字。

  緬語的意思是,野狗。

  勉強活到八歲,來支教的教師可憐我,指着寨口的老桑林說:

  “這寨子最乾淨的樹就是它們了,你媽媽也是在那的小亭子裏生了你,特意避開了大麻罌粟,以後你就叫桑亭吧。

  “在我們華夏的寓意裏,還能解釋說家鄉庇護你呢。”

  ——桑亭?

  我嗤之以鼻:“我喜歡kuki,太乾淨在這活不下去。”

  這些來支教的是不是腦子有病,什麼想不開的人才需要家鄉庇護。

  毒鬼,還是匪幫?

  直到割據武裝軍動亂,肩扛五星紅旗的軍隊雷厲風行接走了支教團,連槍響都沒讓這羣人聽見幾聲時,我才明白她們嘴裏的“家鄉”和我的不一樣。

  武裝軍看到那支軍隊出現,連槍都不敢擡一下,也難怪一羣刀都不會玩的讀書人有底氣來這助人爲樂。

  但我沒生在那片土地。

  我的國籍把我釘在了這片罌粟田大麻地,動亂的匪頭子擄走了寨子裏所有的孩子,要組建一個“童子隊”,說是從小養的狗更忠心,還比大人更容易接近目標。

  那些大頭兵教官,或者說“馴狗師”,喊我們“狗崽子”,完不成訓練就抽鞭子,每個月末都要上擂臺動刀子血拼。

  昨天還嘻嘻哈哈一起分餅的夥伴,今天就要相殘。

  受傷的“狗崽子”得不到藥,發炎死了便喂狗。

  活下來的“狗崽子”惹了事,餵了毒當消遣。

  ——人命,怎麼能這麼賤?

  爲什麼那些支教老師蠢兮兮的還有人護着,可以滿腦子天馬行空、不切實際,連槍響都下意識以爲是放鞭炮?

  ——明明都是人。

  又一次月末前,我登上訓練營的瞭望臺,呆呆地看皎潔的月。

  那是這片土地上最乾淨的存在。

  我看見它就能靜下心,不用再思考明天是生是死。

  上下鋪的阿峯找到我,塞給我一塊硬餅子,和我並肩坐在瞭望臺邊,晃着腿,擡頭就能看見那綿長的邊境線。

  “我以前聽老教師說,那邊的國家沒有毒花,也不用擔心睡着睡着被人拎起來一槍打死,小孩子喫飽穿暖,還能免費上學。”

  阿峯用力嚥下餅,指着邊境線的那頭。

  “kuki,聽說那邊人最大的煩惱,就是明天喫什麼,吵架都是豆漿鹹甜嘞。”

  我看他:“豆漿是什麼?”

  阿峯搖頭:“不知道,等我出了這鬼地方,一定要去那邊嚐嚐。”

  “出去?活着出去嗎?”

  “當然是活着出去,到時候咱們一起活着去看!看看那些人是怎麼活着的。”

  阿峯攥起拳,對着月亮揮了揮,髒兮兮的臉鍍上月光,偷來一片皎潔美好。

  “……好。”我點頭。

  可惜第二天,他就死了。

  在擂臺上被對手割喉,屍體餵了狗。

  我挑了個刮南風的夜晚,燒了阿峯的舊衣服,看煙被捲去邊境線。

  希望他下輩子,能投生在另一頭的土地上。

  苟且兩年,我終於活到了十歲。

  訓練營的訓狗師對我起了歪心思,在遞給我的飯裏下了新進的成癮品,我發現後和他大打出手,被抽了幾十或者幾百鞭子,丟在了訓練營口。

  傷口發炎,燒的迷迷糊糊。

  “是個小孩,估計是這些匪頭子養的童子軍,淨搞這些有的沒的。”

  “老闆,您小心些……”

  兩道不同的聲音,聽着是女人。

  訓練營裏什麼時候有女人了?

  “不要緊。塔坨的生意捏在我手裏,傷了我他們活不過這個秋天,這孩子多半是被丟在這等死的。”

  有隻手擱在我的頭頂,撫摸過我微微帶燒的額頭。

  有什麼碰撞的聲音,微涼的玉珠擦過臉頰,我努力擡頭。

  看朦朧的月光暈染在那個人平靜的側頰上,洇潤溫和的雙眸,眼睫長而疏朗,連投下的陰影都靜謐。

  啊……我這是要死了,出現幻覺了嗎?

  幻覺裏的人真好看,跟月亮似的,這樣的話死也不是不行。

  “這孩子傷口發炎了,給他打一針。”

  幻覺裏的月亮開口,輕輕嘆了口氣:

  “別怕,再忍一忍。”

  我勉強張了張嘴,沒說出什麼便暈了過去。

  這樣死了好像有點遺憾。

  月亮……

  還沒看清楚。

  再醒來才知道不是幻覺。

  幫忙處理傷口的是匪頭子塔坨的醫生,能命令他的人只有塔坨。

  馴狗師陰陽怪氣,說我真是好命,遇上了個大人物,撿回條命。

  大人物……

  幾天後我能下牀,便偷溜去看。

  塔坨把貴客安排在了最核心的區域,但沒有派人把守。對方自己的人圍起小樓建築,用的武器比非正規的匪軍更先進。

  我無法靠近,只能站在廊下踮腳看,等了好久才見塔坨的心腹來請人,有個女人開了門,再有個女人推出一個坐輪椅的年輕人。

  沒看清臉,只是一個影子就讓我屏住呼吸。

  一個人的氣息獨特又難以改變,我不會認錯。

  輪椅上的人敏銳地看向我,對視瞬間似乎笑了下,一行人駐步,她身後那兩個女人側身警戒。

  露出的腰部和大腿肌肉緊繃結實,線條清晰流暢,刀疤深淺不一,警惕掃來的眸光銳利壓迫,都是帶着血味的狠角色。

  我後退半步,本能炸毛。

  青年擺擺手,一行人離開了。

  我又有點懊悔自己的後退,她怕是對我沒什麼好印象,但很久以後的某個下午,陽光正好,我讀書時跑神,問老大她記不記得這件事。

  彼時她正撫摸着膝上打呼嚕的橘貓,聞言輕笑。

  “只記得你當時眼睛亮晶晶的,小狗一樣,不會是壞孩子。”

  貴客和塔坨的生意談完了。

  我以爲她要走,本想賭一把趁雨夜逃出去,卻聽見火併的槍聲。

  原來是這個生意談完了。

  塔坨完了,生意崩了,營地也玩完了,他還想讓童子軍送死,我接刀瞬間就反水割了他的喉嚨。

  塔坨一開始培養我們就是爲了好接近目標殺人,現在因果輪迴,他也算得償所願!

  但這都不重要,我抹了把臉上的血水雨水,衝去訓練場。

  雨夜的天上沒有月光,我追逐的月亮落在了身旁,直覺告訴我要去找她,才能洗淨骯髒彷徨,擺脫故土之上的流浪。

  抱着這樣的執念,我棄刀跪在了槍口下,向貴客磕頭投誠,賭我逆天改命。

  訓練營的人見狀,對我破口大罵,要多髒有多髒,我應激地攥緊拳,想起這些年的磋磨。

  廊下人終於動作,她從手下那取槍,“嘭”地一個點射解決了叫罵最大聲的人,連氣息都沒有亂分毫。

  “來我這,孩子。”

  我怔愣後靠近,聽她感慨:

  “你看,他們也會怕槍,也會尖叫,也會求饒,沒什麼不一樣。”

  她把上膛的槍遞給我,身後那兩個女人警惕地移動腳步,隨時準備卸掉我的槍,或者替她擋子彈。

  但輪椅裏的人只是笑笑,並不在意:“去吧,開心點。”

  槍聲響起,我殺了所有求饒的“馴狗師”,溼漉漉地跑回她身邊,努力把槍擦乾淨。

  “留着當紀念吧。”她道。

  “謝謝……”

  “給這孩子拿條毛巾,回家再換衣服好嗎?”她看向我。

  ……回家。

  我腦子空白了幾秒,意識到她耐心等我,忙點頭胡亂“嗯”着。

  “嗤。”她身後的女人笑出聲,被另一人曲肘懟了下才安靜。

  一切收尾。

  我拿着乾燥的毛巾,在上車時捂住發燙的耳尖,聞見悠遠沉靜的薰香,只敢悄悄覷她。

  她正靠在座上閉目養神,月光灑在車窗上,又滲過車窗輕輕落在她的臉上,散去了幾分淡漠威嚴,再復溫潤從容。

  “我給你做個身份,放下一切去讀書,考個大學怎麼樣?”

  我聽她說話,瞬間懵了,幾乎是脫口而出:“我跟您。”

  她似乎沒想到我是這種回答,睜開眼瞧了我一瞬,露出點興味。

  我覺得自己的一切想法都被看透了,頭皮發麻,但她又善解人意地閉上眼,給了我喘息的機會。

  “你可以選或者不選,但不能沒得選,我給你留一條路,什麼時候厭倦了,就去陽光下生活。”

  她周全又寬容:“現在,就先留在我身邊試試。”

  我忙點頭,躍躍欲試的欣喜。

  “對了,你叫什麼?”

  “……桑亭。”

  這一刻,我突然慶幸我有一個乾淨的名字,也能說出這個名字。

  像一隻髒兮兮的流浪小狗,忐忑地洗乾淨爪子觸碰施捨者的衣角,希望能給她留下好印象。

  我會很乖,有足夠鋒利的毒牙可以利用。

  你會滿意我嗎?

  我疲憊地入睡,夢裏真的變成了一隻小狼狗,正苦惱地圍着水窪打轉。

  因爲水裏藏進了月亮,它卻怎麼都撈不出來,碰一下還會把月亮弄皺。

  急得汪汪叫。

  我如願改了國籍,進了學校又留在她身邊。

  但霧港的事務多如牛毛,有些甚至比訓練營見過的事還黑,我累得幾乎喘不過氣,含着戒菸糖的允白姐挑眉看我:

  “這才哪到哪,老闆剛接手霧港的時候天天死人,兩天不合眼都是有的,現在已經算好了。”

  我鬱悶地趴睡在桌子上。

  “這和我想的不一樣。”

  允白姐笑了笑,她也看透了什麼,意味不明道:“那就走吧,去找個更乾淨的地方窩着。”

  我心裏一顫,垂下眼不敢看她,迷迷糊糊睡着。

  月亮啊月亮,你掉下來我也撈不到呀,要不你還是回去天上吧,我不需要擁有你,只要每晚能躺在月光裏晾晾肚皮就滿足了。

  哎,好難啊。

  小狗咬尾巴,把自己氣醒了。

  披着的外套要掉,我眼疾手快地撈住,看老大正在一旁看走貨的報表:“您……”

  “跟我去個地方。”她說。

  福利院的小孩子吵吵嚷嚷,被養的白淨可愛。

  我一直聽說這個地方,但從沒來過,親眼見了才意識到真實。

  “你留在這吧。”

  她遞給跑來獻寶遞風車的女孩一顆糖,脣角的笑還未散。

  我沒說話,沉默地看她離開。

  福利院每天的生活就是喫飯睡覺,想明天怎麼玩,想那道題怎麼解,安定的不真實。

  睡覺時被頑皮的孩子驚醒,我還是本能摸向枕頭下。

  沒有槍,只抓到了幾顆糖果。

  “小亭哥哥,老師喊你喫晚飯呢。”

  “我知道了。”

  我說不出哪裏不對,喫飯時也感覺坐立不安,終於向教師詢問。

  “珩老闆啊,那可真是個好人,是她幫我解決了搭訕圍毆我的人渣,不然真叫那羣人逃了,他們有靠山嘞。”

  “這個福利院,沒有她週轉,資金也不可能到位這麼利索,這麼輕鬆,都要走關係的。”

  “啊,昨天那個女娃兒的媽媽不是求到了我們這?老闆讓人接走了。”

  昨天有個女人跪在院門口,說年幼女兒被繼父強暴數年,她們已經週轉了數個地方,沒有人敢幫,沒有部門敢接。

  那個繼父,是個關係複雜、牽連諸多的大人物。

  “老闆要搭手?可麻煩。”

  “啥時候見死不救過,太可憐了母女兩個……”

  這裏的人不用槍炮,殺人更喜歡用看不見的“刀”。

  槍支被更委婉的暴力代替,靈魂被囚禁在在冠冕堂皇的巨石下,血不留在明面上,人死在繁華燈光看不到的地方。

  刀光血影糾纏在富饒之下,被塞進大多數人看不到的角落,已經比那片戰火大麻地太平了上百倍,但也達不到福利院裏的這種太平。

  這種安定,是因爲有人在遮風擋雨,連潮溼的氣息都蔓不進來。

  “喫飯吧,咱們也幫不上忙。”

  “小亭,喫飯……哎,跑去哪?!”

  我突然起身往外跑,在福利院自由快樂的風車聲中奔向月光。

  是的,現在的我幫不上忙。

  因爲殺死暴力,就要掌握更大的暴力。

  陽光也無法輕鬆照進保護傘裏,要撕碎才能驅散潮溼與陰霾,重建一片安寧。

  “我,我還是想待在您身邊。但我不適合那些文活兒,我想建一個不一樣的訓練營,效忠您的。”

  “爲什麼?”

  換季時她生了病,剛喫完藥,因爲藥效帶上點疲憊,只緩慢撥着玉珠,時不時咳着。

  “那對母女怎麼樣了?”

  我像是問了個毫不相關的問題。

  她想了想,挑揀地回答:“很快了,只要沒了用處,更上面的人會把他丟掉和我換更大的利益。”

  “那她們能給您補上這部分利益嗎?”

  “我不需要,”她淡淡的,“我想要的不是這些。”

  我抿脣,終於看透:“月亮身邊總有雨雲,但乾乾淨淨。”

  她咳了幾聲:“月亮可不乾淨,滿身溝壑,也不發光。”

  可月亮把光帶給了我。

  這話太肉麻了,我說不出口,只靜靜看她。

  “留下吧,你想做的事和允白瀚白說。”

  她讓步,眉眼間還是疲倦。

  我知道她原本想讓我離開,她從始至終不缺我這把刀,是我想要這個持刀人。

  “汪汪汪!”

  夢裏的小狗趁月亮升起,偷偷摸了一下,心滿意足地轉圈圈。

  老大下令,訓練營建的非常迅速順利,要什麼有什麼。

  我有點詫異:“他們這麼好說話?”

  允白姐笑眯眯的:“不好說話的都死了。”

  “……”

  總歸,老大就是老大。

  獨攬大權,說一不二。

  我跟她五年,過了五次正式的生日,禮物也都是最想要的。

  福利院的老師問:你不回來了嗎?

  我說:那裏生活很安定,但不是我想要的,我融不進去。

  異類就是異類。

  我說:老大在哪我在哪。

  “很少有存在是永恆的,人也很難接觸到那部分永恆。”

  不記得是哪一天老大和人聊起,被我左耳朵進,右耳朵出一半薅住了。

  因爲對這話深以爲然。

  或者說,我對老大所有的話都深以爲然,只是對這話的印象格外深,想來是因爲感同身受,又自覺幸運。

  我崇拜、孺慕、忠誠這個人,這是我觸摸永恆的唯一途徑。

  最幸運的,我已然堅定地走在這條永恆的路上。

  小狗在月亮下生活的很快樂!

  而且月亮下只有我一個快樂的小狗,不管撒潑打滾還是闖禍,都被溫溫柔柔地照着。

  沒人告訴我,小狗也要和二寶爭寵。

  新來的二寶很乖,我也喜歡,但我也討厭。

  沒人喜歡月光被分享。

  我沒那麼大度,但老大表現出接納,我知道我該選什麼,也知道她想看到什麼。

  我在病牀前邀請他進入我的家,裝作情願的同意。

  但老大摸了我的頭,好像也不是不能接受,但那天晚上我怎麼也睡不着,翻來覆去聽見的都是那小鬼親暱的“姐姐”。

  可惡。

  今晚沒有月亮,小狗嗚嗚嗚。

  “知道你沒睡。”

  亮起的小橘燈散出薰香,她停在我牀邊,手裏拿着本故事書。

  “要聽故事嗎?”

  我瞪大眼,要坐起又被她示意躺好,聽她講童話。

  有一些她也沒聽過,頓了下便從善如流改了結局,讓我從昏昏欲睡變得欲言又止和困惑。

  “沒有合適的繪本,以後再講……”

  她對我表現出歉意,又無奈地嘆了口氣:“我不擅長講童話故事,也沒聽過哄睡的歌。”

  “……”

  我幾乎是震驚了。

  哼歌?

  誰?

  老大給我哼?!

  天咯咯,我這是沒醒吧,怎麼敢做這種夢,太超現實了點。

  “不不不……”我慌忙搖頭,她詭異地沉默下來,我才察覺有嫌棄她哼歌難聽的嫌疑。

  蒼天可鑑,老大就算五音稀碎我也能聽出天籟來,我只是被嚇的。

  “老大,你是不是有事和我說?”我後知後覺。

  “唔……”

  我很難在她臉上看到猶豫,心有所感地沉下心,勉強笑道:“是小五的事嗎?我會照顧好……”

  戛然而止。

  她摸了摸我的頭:“小亭,你不需要多懂事。只要我還活着,就不需要。

  “我來是因爲當年沒有給你講過,那時候不懂這些,所以現在想補給你,不是因爲別的。”

  我好難受,不想裝成乖巧溫馴的樣子,任由自己委屈。

  “我不喜歡……”

  “我知道。”

  她輕輕拍拍我:“給我點證明的時間好麼,是世界上多一個人愛你,不會是來和你爭奪。”

  “嗯。”我點頭。

  “睡吧。”

  會哭的孩子有糖喫。

  在她這裏,不會哭的孩子,也有足夠的糖喫。

  “姐姐……”

  她頓了下,暖黃燈光纏蜷眸中笑意,伸手摸了摸我的頭。

  微涼的十八子小心避開了我的面頰。

  “我在呢。”

  不知怎麼,我緊繃的神經瞬間鬆下來,闔眸安睡。

  夢裏的夜晚沒了烏雲,星空晴朗,月亮好大好圓好漂亮!

  小狗在桑樹林裏撒歡,昂首挺胸地向每一朵野花嘚瑟炫耀。

  又追着尾巴轉圈,好像開心極了卻沒人傾訴,只好追上自己再分享一遍,得到雙倍的歡喜幸福。

  最後,小狗搖着尾巴對月亮說:

  “汪汪汪!”

  明天又可以精神抖擻地拆家啦。

  期中考試又考砸了,就是老大也要被班主任談話。

  我好難。

  “孩子中考怎麼辦,六十分……”

  “至少及格了,老師。”

  “滿分一百五。”

  “唔……”

  老大好像更難。

  溜達在辦公室門口,我亂瞟牆上的手抄報——

  “試問嶺南應不好,卻道,此心安處是吾鄉。”

  我踮腳向辦公室偷看,正好對上老大的視線,對她吐了吐舌頭,有些不好意思。

  她無奈極了,轉頭繼續聽班主任的囉嗦。

  桑亭。

  吾心安處是吾鄉,桑梓亭下避雨雪。

  這個名字,好像也沒起錯。

  趕上了趕上了,假期零零碎碎的熬出來,寒假前應該沒有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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