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九章 利弊
他的反應,完全在鄭介銘的預計之中。
鄭介銘之所以提出要求讓王嶽山同行,其原因與讓王嶽山、耿直和他一起坐在車座前面的目的是相同的:想要把王嶽山控制在身邊,避免當他不在的時候,與其他人產生衝突。他注意到王嶽山自從受傷後,就處於誰也不買賬、一副火藥桶的狀態。
鄭介銘下定決心,要讓這硬骨頭按照我的安排走,至少從表面上,不能跟我作對!不能跟大家的生存權利作對!
否則,即使採用些強硬的手段,也必須讓你知道,這個隊伍裏必須朝着一個方向去走,一個能夠讓大家有最大概率平安存活的方向去走!
對付這種硬骨頭,無非三條路,拋棄;穩住;或者在最關鍵的時候,狠狠給他上一課,讓他徹底的乖下來。
第一條路是鄭介銘所不願意選擇的,他知道要想將王嶽山拋棄,並不難,難的是之後的隊伍一定會出現分裂。金虎之前說的那番話裏,包含了很多層意思,但鄭介銘踅摸出的其中一層,帶有警示的意味。更何況,方心平和王承難也確實需要人去照顧,在這方面,不可能有比親爹照顧自己的兒子更加上心的人了。
而第二條路是他一直在設法走的,現在他也打算從這條路入手。
“呵呵呵…”鄭介銘笑了笑,站了起來,“老王,你是聰明一世、糊塗一時了。”
“什麼意思?”王嶽山見鄭介銘胸有成竹的站起來,反倒覺得不解。
“一會兒如果我們出去找尋物資,你覺得,什麼人去比較妥當?”鄭介銘問王嶽山,“如果我、耿直、金虎、花奉、週記堂、金玥出去,你覺得會怎樣?”
王嶽山一時間開始感到有些糊塗了,你們派出誰出去,管我什麼事?我只需要坐收漁利就好了!他有些無賴的想着,但又覺得鄭介銘話裏有話,不知道鄭介銘葫蘆裏裝着什麼藥。實際上,這個不可一世的男人,連大家總共人數有多少都還是不清不楚的。
“你把話說完,不要只說半句。”王嶽山有些急躁,他不喜歡猜啞謎。
都說到這份上了,還不去自己想想。鄭介銘心裏說着,這根骨頭我今天啃定你了!
“留下的全都是傷病員,王雙曼、行動不能自理,秦琴、瞎了一隻眼,也無法戰鬥,其他女人也不必多提,能戰鬥的只有你、董原、李軒,豈不是太危險了?”鄭介銘回頭看着王嶽山。
王嶽山從鄭介銘的話語中咂摸出微弱的敵意,他懷疑鄭介銘在挑釁自己。
“我對你可沒有惡意,我對心平充滿了感激,人要知恩圖報,當初如果不是你,不是心平搭救,我早就死了。”鄭介銘看出王嶽山眼神的變化,立刻提前打好圓場。
王嶽山正要脫口而出,‘知道就好。’不想鄭介銘根本不等他接嘴,馬上將話題轉回正題,“即便外出找物資的人少一些,也不可能不帶着硬手出門,若是留下週記堂、耿直,換上董原、李軒?不但外出的人危險了,對留下的人更危險。”
王嶽山這時候突然醒悟過來,鄭介銘所指出的“危險”分別是什麼。王嶽山開始仔細盤點,究竟這羣倖存者中,自己都得罪過誰。
李煜、週記堂、金玥、耿直,這些人多少對自己都心懷不滿。在繩子斷掉的事情中,董原、李軒能夠幫着自己說話,但這兩個人未必可靠。金虎勉強也算是同情自己的,其他人,似乎都在事外。
而且,出去的人如果不回來、或者故意遲些回來,他也吃不了兜着走。
鄭介銘仔細觀察王嶽山的臉色變化,等了好一會兒,看王嶽山沒有發作,知道他心中開始缺乏底氣了。
“所以,最好的選擇,還是我、你、金玥、耿直四個人外出搜尋物資比較安全,對大家都安全。”鄭介銘說着。他的這個方案,將耿直與金虎隔開、金玥與李煜隔開,花奉、週記堂與董原、金虎、李軒,相互之間雖然有不同的想法,但是也不至於產生矛盾。這些人有李煜在,還是比較安穩的,大本營的力量也獲得了保證。
“艹你大爺!你他媽是不是在威脅我?!”王嶽山猛的從地上站起來,他突然間回過神,想到鄭介銘苦口婆心說這麼多,其實就是想要駕馭自己。
鄭介銘突然目露兇光,臉上的肉橫着,惡狠狠的盯住王嶽山,他比王嶽山稍稍高出一個頭,此時背靠着門外,光線射進來,讓他的臉色邊的異常的黑暗。
“誰也不用去威脅誰,現在是亂世,誰走錯一招,大不了全軍覆沒而已!我跟你雖無過節,都是爲了大家好!”
鄭介銘充滿殺氣的說完這句話,收回了兇光,又恢復了正常的平靜而友好的表情。他從煙盒子裏再度抽出兩根菸,同時點燃後,硬塞給王嶽山一根。
“誰要是敢欺負到孩子的頭上,我鄭介銘自然也不會輕饒了他。”鄭介銘說這句話的時候,語氣很重,他自己雖然也爲自己同時點燃了煙,卻並沒有再吸第二口——他並不是爲了抽菸而點燃自己手中這根的。
他看着王嶽山把煙塞入嘴中,才徐徐說出最後一句話。
“這不是道義,而是生存的利弊。”
王嶽山內心深處最後的囂張轟然倒塌,他知道自己的軟肋實際上已經被鄭介銘牢牢地捏在了手裏。而且,這趟門,他非出去不可,他若是不親自跟着去,很可能出現諸多不利於自己的因素。
————
鄭介銘將剩下的煙盒子扔給王嶽山,掐滅了手中的香菸,轉頭推門,進了屋。
其他人不知道鄭介銘和王嶽山在外面說了什麼,回過頭看着兩人。
王嶽山恢復了平靜,走進屋。
衆人一臉困惑,這與之前在瀾玉庭的時候截然不同,上次兩人商量完撤退的事之後,王嶽山臉上充滿了囂張,但這次,他似乎變得非常萎靡。
“我們現在沒有食物了,剛纔我和金虎上樓,看見九棵樹一帶也堵着,車輛沒辦法過去,現在大家挨着餓出去的話,過於冒險。咱們今天現在這裏落腳…”
鄭介銘頓了頓,回頭看了看王嶽山。
“一會兒,我、王嶽山、耿直、金玥,四個人外出走一趟,去附近的超市看看有沒有食物,帶回來給大家充充飢。週記堂和董原現在守在車裏的,李煜,你看着安排人時不時換一換,車裏還得留人防守。大家耐心等待,即使我們沒來的及回來,也不用着急…”
鄭介銘再度頓了頓,看了看方心平和王承難。
“大家都有牽掛,我們一定會回來的。”
嚯,能把王嶽山給說動了,不容易啊。金玥看了李煜一眼,心裏想着。
“那我去去就回來。”金玥對李煜說着,站起了身。
“注意安全。物資是次要的,一時半會兒大家餓不死,即便沒有物資,樓裏估計也能剩點喫的。”李煜交代金玥。
這是他第一次單獨交代金玥一些事情。
四人做好準備,帶着武器,踏着廢墟瓦礫朝西走去。
————
黑襯衣的男人帶着女人和小孩,徑直走向了洗浴城。
這洗浴城裝修的普普通通,門鎖着,黑襯衣男人直接將玻璃砸開,帶着女人和小孩走進去。
“喪屍爆發的時候,是上午,洗浴城估計還沒開門吧。”黑襯衣的男人想着。
他忽略了一點,即使是上午,洗浴城也不可能鎖着門,會有很多客人在大廳或者小包廂裏睡上一宿,藉此廉價又舒適的過上一夜。
左邊是男賓區域,黑襯衣的男人知道,無論男賓區還是女賓區,一般過了更衣室,出去都會有兩條路,一條通往各自的浴池,另一條路通往休息區,那裏面是有一排一排的牀的。
但他知道里面會很黑,所以三個人只是停留在更衣室裏休息。
“接下來怎麼辦?”女人問黑襯衣的男人。
“首先喫的問題得解決,我們剛纔開車出來的時候,本身就沒什麼喫的了。”黑襯衣的男人說着,“你們倆在這裏先留着,我一會兒出去探探情況,你們家這邊哪裏有超市什麼的麼,小賣部也行?弄點零食墊一墊。”
“往西走,鄰着體育館有個超市,離這裏不遠了,但是路上會很危險吧?”女人說着。
“沒關係,總得過去,我會小心的,只去外圍轉轉就出來。”黑襯衣的男人說完,蹲下,拍了拍小男孩的肩膀。
“小男子漢,照顧好你媽媽哈!杭叔叔一會兒就回來照顧你們倆。”
小男孩點了點頭,目送着這陌生的叔叔出了門。
“媽,杭叔叔蠻好的,他自己出去不會出事吧?”
“不會。他挺敏捷的。”女人嘴上這麼說着,腦子裏想的卻是自己的丈夫。
希望他還在某個角落裏活着。
這時,從更衣室黑漆漆的深處,傳來了一陣輕輕的腳步聲。
女人和小男孩突然聽見身後傳來這樣的腳步聲,帶着水池的迴音,聽起來幽深恐怖。
這聲音一步一步朝外走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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