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七十三章：聯軍
這個時候已是快到七月，按理來說就算不會燥熱難耐，也不該如現在這般寒風刺骨。
雖然隨着時間的推移，戰爭的天平在向自己這邊傾倒，但是站在元戎車上的崇禎皇帝面色凝重，卻毫無喜悅之情。
看着一批批鮮活的生命高喊着爲了自己的口號而前仆後繼，崇禎的心在滴血，這種真真切切的感受，絕非後世電影可以比擬。
打仗沒有不死人的，但是看着這些兵爲了自己和大明戰死，崇禎皇帝還是不經意間攥緊了拳頭，卻又無可奈何。
他們，正是被自己親手送上這個絞肉機的......
邊關的大風雖然猛烈，卻衝不散那陣陣刺鼻的硝煙與血腥味，就在這山海關城前，兩邊的戰士們，都在捨生忘死地撕殺着。
可笑的是，吳軍大多數原本也是爲了大明朝捨生忘死保護邊疆的兵士所組成，甚至打到現在，他們之中的很多人還不知道是因何而打，自己又是因何而變成叛國之賊的。
吳三桂站在城頭，看着那些任憑自己部損失慘重，但仍是用人命不斷向前推進，運送沙土來填平自己挖出溝壑的明軍將士，神情愕然。
若此時攻關的是八旗軍隊，對他們有些瞭解的吳三桂已然明白，韃子定會使用大明百姓填壕的計策，那些八旗士兵，對待漢人的態度就如同豬狗一般，毫無二致。
反觀眼前的明軍，他們纔是真正的王道之師，兵士們使用盾車與盾牌，還有自己的血肉之軀，去與高聳城牆後的吳軍兵士抗衡。
事先吳三桂己有計議，用溝壑和各種陷阱及拒馬來讓攻城的明軍疲於應付，待他們傷亡慘重，自己再集結關寧鐵騎在最後關頭殺出城，當可一舉擊潰攻城的明軍。
但是他沒有料到，明軍一直在用最初那般猛烈的炮火和勢頭進攻，根本不見因爲損傷而動搖。
主關城正嚴陣以待的六千餘關寧鐵騎，是吳三桂最後的底牌，不到最後時刻，他也是絕不會下令突擊的。
明軍的總攻持續了一個上午，直到這天下午稍晚些時候，他們才扔下一萬多具屍首風捲殘雲般的退去。
聽見關外不斷敲擊響起的鳴金聲，吳三桂舉起的手放了下來，不僅他鬆了口氣，身後這些關寧鐵騎的精銳馬兵們也跟着鬆懈下來。
“殺，殺，殺！”
可他們並沒能放鬆多久，甚至一刻鐘都沒到，城外再次傳來震天的喊殺聲，一名疲憊不堪的吳軍瞭望兵爬到角樓上望一眼，頓時驚恐地道：
“是蒙古人來了，蒙古人來了！”
“什麼，難道是攝政王的援軍到了？”吳三桂大喜過望，趕緊跑幾步到城頭，當他見到眼前這一幕時，卻又是心下一沉。
這哪裏是期盼許久的援軍，分明是那些已經歸附了大明的兀良哈蒙古諸部聯軍，這些人正打着烏爾邁和朝廷大旗，褐黃一片的蜂擁而來。
“兀良哈的勇士們，向大明的天可汗證明長生天賦予我們的力量吧。用你們一往無前的銳氣，拿下賣國賊吳三桂的人頭，進獻給大明的天可汗！”
烏爾邁帶着數千兀良哈騎兵，他在陣前挺刀躍馬，喊到盡興處時又揮舞着彎刀在陣前迂迴，帶動兀良哈諸部聯軍的火熱氛圍。
那些跟隨內遷的蒙古人感謝崇禎皇帝對他們的恩情，他們感謝這位來自大明的聖明偉大的君主，他沒有向滿清那樣對他們趕盡殺絕，也沒有壓迫和奴役他們。
不僅如此，明朝給了他們土地以供居住，給了他們學習漢語和漢文化的機會，也在前些年應允了烏爾邁的請求，允許他們同漢人交婚。
自那以後，兀良哈諸部的蒙古人可以和穿漢衣、習漢語，甚至可以和漢人漢子們一起上學堂，或是參加武舉爲國朝效力，這些對他們非常重要。
在滿清，他們是奴才，兀良哈諸部的母親們甚至要每隔一段時間含淚向滿清進貢部落年輕兒郎，實際就是去做滿人征戰的炮灰。
那些滿人常年駐紮在關外，只要稍有不對，便要對他們非打即罰，若有絲毫頂撞，輕則殺人越貨，重則誅滅全族。
但是在大明，這些全都沒有，他們能感受到自己受到了應有的尊重，更能感覺到自己是個活生生的人！
他們感謝這份信任，爲了這份信任，他們心甘情願的跟隨自己的族長烏爾邁，一同匯聚在大明朝廷的金黃色玄鳥旗幟下，爲這位聖明的皇帝效力。
“天可汗！”“天可汗！”
這些蒙古人爆發出以往在滿清治內時從未有過的銳氣，用蒙語高喊着天可汗的名號，揮舞着彎刀朝城牆衝殺而去。
上午的進攻後，明軍將校己經向他們傳授經驗，對於關內外各面放置火炮的通道，兀良哈蒙古聯軍所有的戰車木盾，都是避得遠遠的。
就連爲數衆多的輕騎兵也是分散到各個城前，專找城頭吳軍的死角穿插射擊，這些嫺熟的蒙古馬弓手邊跑邊向城頭射擊，就如陣風一般，令城頭吳軍措手不及。
穿上一身重甲的烏爾邁帶着人衝到衛城前，用蒙語喊了幾句什麼，後頭立刻跟進上來一批蒙古弓箭手。
這些蒙古人踏着胡國柱上午拼命帶人天平的壕溝和陷阱來到城角下面張弓搭箭，立時又有一批蒙古輕盾手圍到周圍護衛。
“嗖嗖嗖——”
不多時，天空上霎地出現了密密麻麻的箭雨。
這些蒙古人常年騎射，個個都有精湛的箭術，天上的箭雨轉了個方向，便是伴隨着一陣急促的破空聲，狠狠向關城上傾斜下來。
“砰砰——”
正好這個時候，遠處明軍禁軍火器營的數門紅夷炮和許多重型佛朗機也是開始發射，攻打城池，他們用的是實彈。
崇禎皇帝對毀壞山海關城毫不在意，就算把關城打爛了也要打，大不了自己日後再出資修繕，反正這天下第一關今日是必須要拿到手。
對於蒙古人，城頭許多吳軍甚至比對官軍更感覺恐懼。
他們的箭簇就好像會鑽洞，就算你的盾牌之間稍露出一個縫隙，這些箭簇就能靈巧的鑽進來，殺傷自己這邊的兵士。
箭雨落到衛城的城牆上，正在指揮的吳軍守將毫無防備，被直接萬箭穿心射死，剩下的吳軍多也是死傷慘重。
無獨有偶，就在吳三桂派來支援的千總帶隊剛剛趕到時，幾顆源自遠處山坡上紅夷炮的實心鉛彈，剛好不偏不倚的砸中這批吳軍兵士正嘩啦啦經過的女牆。
“女牆塌了！”
頃刻間，女牆坍塌變成廢墟，上面經過的吳軍兵士多半都被直接砸死，包括那個帶隊千總。
聽着周邊人的驚呼和哀嚎，餘下的人面色驚顫，然而還不等他們有所反應，下一輪的箭雨便是緊隨而至，又傷亡大半。
這一連串的遠程打擊之下，甚至蒙古人的雲梯纔剛剛攀到衛城垛口上不久，城頭早已精疲力竭的吳軍，就因爲傷亡慘重和無人指揮而崩潰四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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