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5章 華沙百態
諾瓦克是被斯圖卡那尖銳的轟炸聲驚醒的。
一枚炸彈就在諾瓦克居所的不遠處爆炸。
劇烈的碰撞讓周圍的大地都抖了三抖。
諾瓦克本人似乎沒有聽到，他依舊在牀上呼呼大睡。
他的住所位於離地面五米深的地下室裏，外面劇烈的轟炸並沒有對地下室的結構有多大的破壞，一切設施都完好無損，無論是囤積在地下室的葡萄酒還是麪包都安靜地躺在那裏。
只有從通道處隱約傳來的聲音讓人可以得知外面到底發生了什麼。
不過德軍的斯圖卡遠道而來肯定不是隻給華沙送來了一枚炮彈。
一架又一架轟炸機結成編隊從華沙上空飛過，就像蝗蟲過境一樣。
德軍飛行員爲了追求精度從高空俯衝下來轟炸。
他們似乎把轟炸任務看做了一場遊戲，比拼誰投彈時的高度更低。
技術最佳者甚至是在距離地面不到一百米的高度投彈。
如果華沙有防空部隊的話，這個距離完全可以瞄準之後擊落斯圖卡。
哪怕是端起機槍對空中掃射都可能威脅到飛機。
可惜這一切都是不可能有的，因爲早在三天前華沙的防空部隊就已經被摧毀了。
德軍低空轟炸的結果就是華沙市區無數的建築被炸燬，整條街整條街都被斯圖卡夷爲了平地。
接連不斷的轟炸就連諾瓦克的地下室也發出了痛苦的呻吟，不斷有塵土從天花板上落下，落到了諾瓦克的臉上。
“媽的，還讓不讓人睡了。”
諾瓦克怒吼道，他把所有攻擊德國空軍的惡毒詞彙都在心裏默唸了一遍。
諾瓦克真的很討厭被別人打擾睡眠。
爲了平息自己的憤怒，諾瓦克坐到沙發上給自己開了一瓶紅酒。
他倒是不擔心自己的地下室被炸塌了。
這裏是諾瓦克在1920年就買下的房產。
當年蘇波戰爭蘇聯紅軍打到華沙城下時，爲了躲避戰亂諾瓦克花重金僱人建造了這個地下室作爲藏身之處。
這裏距離地面超過五米，上面經過鋼筋混凝土的加固哪怕是炸彈直接落到上面都炸不穿。
因此作爲防空洞性能也是極好的。
德國突襲波蘭之後諾瓦克就把自己的臥室搬到了這裏。
開戰之初每天都有德國空軍光顧華沙，諾瓦克這條街因爲繁華沒有少挨炸彈。
不過諾瓦克的住所依然巍立不動。
不知道過了多久，外面的爆炸聲漸漸平息了下來。
諾瓦克看着時鐘，今天德軍的轟炸多了十五分鐘。
“看來德國人是鐵了心要佔領這裏了。”
諾瓦克在心裏下了判斷。
“叮叮叮！”
地下室唯一的電話響了起來。
這是諾瓦克用來跟上司溝通的電話，現在堪稱是救命稻草。
爲了電話線的暢通諾瓦克可是派人把這些電話線埋到了地下。
“喂，我是諾瓦克。”
“收拾一下，來市政府。”
“是要撤離了麼？”
“是，速來。”
電話那頭的上司回答地非常簡短，但是諾瓦克卻是非常興奮。
自己終於可以離開這個鬼地方了。
一想到這諾瓦克就再也坐不住了。
他從沙發上蹦起來以最快的速度收拾完個人物品之後衝出了門。
……
“我們現在準備去哪？”
奔馳車上，諾瓦克剛剛和領導匯合。
他的上司是波蘭財政部的部長。
別看他們現在準備逃出華沙，實際上財政部長已經是最晚幾個離開華沙的波蘭政府高層了，大部分政客早在9月10號就離開了華沙。
“南下，我們要去投奔匈牙利了，政府正在爲轉移到那裏做準備。”
“這麼遠？”
諾瓦克本以爲就算撤退也就是撤退到後方，沒想到這是直接打算做流亡政府了。
“我們的戰線已經崩潰了，前線已經沒有部隊能阻止德軍進攻華沙了。”
財政部長給自己這位下屬解釋了一下前線的狀況。
汽車即將駛出華沙城，諾瓦克看到城外有一道鐵絲網組成的圍牆，入手駐守着大量波蘭士兵。
鐵絲網內則是大量的波蘭平民。
“放我們出去！”
有人對着鐵絲網另一頭的士兵高呼，他們拼命的搖晃着鐵絲網，試圖把這道防線晃倒。
“可憐可憐我的孩子吧，他才三個月大。”
有母親抱着孩子向波蘭士兵哀求。
一些波蘭士兵於心不忍，但是因爲上級的命令，所以他們也只能背過身去，不看這些景象。
“都滾開，不然我打死你們！”
一名波蘭中尉走了過來，揮舞着手槍恫嚇平民。
不過他的手槍並沒有嚇倒平民，被他開槍是打死，留在華沙也是被炸死，並沒有什麼分別。
“你們這些卑鄙無恥之徒！”
接下來更激烈的衝突和罵戰。
“這些是什麼情況？”
諾瓦克疑惑，他已經在地下室呆了好幾個星期了，所以對城外的情況一無所知。
“國防部下達了命令，動員華沙所有一切人力來保衛我們的首都。”
“可是我看到這裏有好多老人小孩。”
諾瓦克從車窗裏看到很多平民試圖翻越鐵絲網，但是立刻被波蘭士兵趕了回去，有幾個試圖破壞鐵絲網的人則被揪出來一頓揍了一頓。
“當國家處於危難中的時候，任何人都應該拿起武器。”
財政部長嘆了一口氣，他嘆氣不是因爲老人和小孩要上戰場，而是因爲前線局勢居然惡化的這麼快，波蘭的100萬大軍都擋不住德國人打到首都。
他還有很多財產沒來得及轉移呢。
“那我們呢？”
諾瓦克問出了這個誅心的問題。
如果換作是一般的領導，肯定要把諾瓦克踹下奔馳汽車了。
不過，鑑於諾瓦克跟自己的親戚關係，領導還是非常有耐心的開導了這位遠房表弟。
“我們離開華沙是爲了更好的抵抗侵略者。
我們到匈牙利對國家的幫助絕對比待在華沙大。”
作爲混了好幾年政治中心的人，財政部長的臉皮也發展到超乎常人的程度，所以說起這些話來，一點都不臉紅。
諾瓦克對這話並不算認同，作爲技術性員工，他的工作環境倒不需要如此的勾心鬥角，所以他的良心還有一些。
不過看了一眼警戒線外可憐巴巴的平民，諾瓦克覺得自己也沒有加入他們行列的打算，所以還是放棄了爭辯。
“但願真的是這樣。”
諾瓦克最後說道。
“願上帝保佑波蘭和他的人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