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回 秦叔宝走马取金堤 程咬金单身探地穴 作者:佚名 叔宝见杀文通不過,回马又走,文通大叫道:“秦强盗,你上天,我也跟你上天,你入地,我也跟你入地。看你走哪裡去!”直赶到下午时分,下面有一條大河,半干不干。那边有一石桥,名曰:“石龙桥”。叔宝看见,到桥边還有五六箭之路,自知這马本事好,不如跳過去吧。把马加上两鞭,那马一声吼叫,将前蹄一纵,后蹄一起。谁知這马一日一夜,走乏的了,到得河心,身体疲软,跌下河中。却是沒水的,把四足陷住了。 文通追到河边,把刀望后砍来,不料对岸有一個人把箭射来,正中文通左手。那人又叫道:“我要射你右手。”又是一箭射来,果中右手,說道:“你還不走,我要射你心口。”文通大惊,忙回马走了,那射魏文通的,就是王伯当,当下救了叔宝。叔宝便叫:“贤弟,为何在此!”伯当道:“徐大哥因许久不见你,叫我专程前来探望,却不料在此地会面。”叔宝大喜,二人同行。 一日,行近金关,望见兵马在关前厮杀。你道那厮杀的是谁?原是徐茂公在小孤山招兵万余,又见众好汉取家眷齐到,就令三军抢取金关,以为基业。不料守将华公义,十分勇猛,连战数阵,不能取胜。当日咬金与公义一战,被公义打下一鞭,正中左臂,回马便走。公义纵马赶来。叔宝看见咬金败阵,忙举枪向前敌住,公义看见叔宝,头戴一顶双龙闹珠的金盔,想是贼人立了王。即忙把大戟刺来,叔宝用枪拦住。两人战了三十余合,不分胜负。叔宝见公义戟法高强,不能取胜,只得虚闪一枪,回马便走。公义赶来,叔宝把枪右手横拿,将左手扯出锏来,执在胸前。华公义马头相撞马尾,举戟望叔宝后心便刺,叔宝左手把枪反在背后往上一架,扭回身一锏打去,把公义的头都打得不见了,跌下马来。這人名为“杀手锏”。叔宝回马乘势抢关,众将随后应接,取了金关。只因叔宝从长安逃回初到,人不卸甲,马不卸鞍,因此名为“走马取金”。 叔宝随到后营,安慰母亲妻子,說道:“金关已破,孩儿养兵三日,邀同众兄弟一同攻取瓦岗寨。”当下众好汉一齐入关,养马三日,留贾闰甫。柳周臣分兵一千镇守金关,其余一齐竟奔瓦岗寨而来。到了瓦岗寨,放炮安营。徐茂公问道:“那一個兄弟前去取瓦岗寨?”程咬金道:“小弟愿往。”遂提斧上马出营,直到关下,大叫道:“关上的军士,快报守将得知,說我程爷爷讨战。”探子报入帅府,守将马三保闻报,即问众将道:“哪一位将军前去迎敌?”有胞弟马宗应道:“小弟愿往。”遂披挂上马,手执大刀出城。见了咬金,状貌非常,便喝道:“丑鬼何人?”咬金大怒喝道:“我乃是卖私盐,劫王杠。反山东的程咬金便是,你這厮却是何人?”马宗道:“俺乃大隋朝正印元帅马三保胞弟马宗是也。”咬金道:“不管你是什么马,吃我一斧!”遂举斧劈面砍来。马宗把刀往上一架,不想刀杆被咬金砍断,马宗措手不及,被咬金一斧,砍落马下。咬金便又抵关讨战。 此时徐茂公一干众将,领兵齐出营门观看。那败兵报入帅府,马三保闻报大惊,忙问:“哪位将军再去迎敌?”闪出第三個胞弟马有周道:“兄弟愿与二兄报仇,杀此贼人。”遂披挂出城,一马冲来。咬金催马向前,当头就是一斧,有周兵器未举,一斧就斩下马来。败兵又飞报入帅府,马三保闻报,长叹一声道:“总是当今无道,因此天下荒乱,盗贼四发。也罢,众将收拾家小,待本帅自去开兵。若不能胜,穿城走了吧!”收拾齐备,马三保提刀上马,冲出城来,大喝道:“哪個是反山东的程咬金?”程咬金道:“爷爷便是。想你也是要来尝尝爷爷的大斧头滋味么?”遂把斧当头劈下,马三保叫声:“好家伙!”回马便走。背后程咬金。徐茂公众好汉一齐赶上,马三保带了众将并老小,穿城而走,投奔山东去了。 徐茂公鸣金收军,与众好汉入城,安民查库,在帅府中摆了筵席。正吃酒之间,急听得割喇喇一声,震天的响,大家齐吃一惊。左右来报:“启众位爷们,教军场中演武厅后,震开一個大地穴了。”徐茂公与众好汉一齐上马,来至教场中演武厅后一看,只见黑洞洞,不知多少浅深。程咬金道:“這個底下,一定是個地狱。”徐茂公叫取数丈的索子来,索头上缚了一只黑犬。一只公鸡,放下去顺手一松,便到底了。咬金道:“這是甚么意思?”茂公道:“贤弟有所不知,若放下去,鸡犬沒有了,這是個妖穴;若鸡犬俱在,這是個神穴。”咬金道:“原来如此。”少时拽起来,鸡犬虽在,却是冻坏的了。 咬金道:“原来是個寒水地狱。我們走开吧,不要跌下去冻死了。”徐茂公道:“是神穴。必须那一位兄弟下去探一探,便知分晓了。”咬金道:“大哥舍得自己,莫說他人,就是你下去便了。”徐茂公道:“我有個道理:写下三十七個纸阄,三十六個’不去,,一個‘去,字;那個拈着了’去,字的,就下去。”众人道:“有理。”茂公遂写了,個個摺好,叫众人拈。众人個個拈完了,打开来看,大家都是“不去”二字,那一個“去”字,恰好是程咬金拈着。茂公道:“這沒得說,却是你自拈的。”咬金道:“我又不识字,你们作弄我,說我是‘去,字。”茂公道:“’不去,是两個字,‘去,字是一個字,难道你也不识?”众人拿出来看,都是两個字。程咬金看自己手中,却是一個字,便扯住尤俊达道:“我的哥哥,都是你害我。我在那裡卖柴扒,你却招我做伙计劫王杠。反山东。如今要下這寒冰地狱,料想不能活了,只是我与你相好一番,我的母亲望你朝夕照管。”俊达道:“兄弟,說那裡话?你下去,包你不妨。”咬金道:“甚么妨不妨?不過做個寒冰小鬼罢了。” 茂公吩咐取一個大筐子,缚住索头。一丈挂一個大铃,叫咬金坐在筐内。咬金不得已,带了大斧,坐在筐子内。众人放下索子去。那铃儿朗朗的响,放下有六七十丈大索子,就到了底。索子一松,上面住了手。咬金爬出筐子,提斧在手,却黑洞洞不见有些亮光,只管摸去,转過了两個弯,忽见前面有一对亮光,咬金道:“哎呀!這一定是妖怪的两只眼睛了。”赶上前,一斧劈去。豁浪一声砍开,原来两扇石门裡面,又是一天世界。遂走进石门,见上边也有天,下边一條大河,中间一條石桥。走過了桥,却是三间大殿,静悄悄并沒一人。咬金走上厅中间,见桌上摆着一顶冲天翅的金琰璞头。一件杏黄龙袍。一條碧玉带。一双无忧履。咬金见了,以为希奇,就把头上紫巾除去,将冲天翅的金璞头戴在头上,把杏黄龙袍穿了,将碧玉带紧了,脱去皮靴,登上了无忧履。又见桌边有一個宝匣,开来一看,见一块玄圭,一张字纸,咬金却不识得。就把匣塞在怀裡,就下厅来。走至桥上,见寒气侵人,只得跑出石门,那石门一声响,即时关上。 咬金七爬八跌,奔過来摸着筐子,坐在裡面,把索子乱摇。那铃儿响动,上面连忙拽起,出得了地穴。咬金方走出筐,一声响,地穴就闭了。咬金道:“造化了,略迟些儿就活埋了。”众人见他這般穿戴,大家希奇起来。咬金细言前事,取出宝匣与茂公看。茂公把那字纸一看,只见上写道: 程咬金举义集兵,为三年混世魔王,扰乱天下。 咬金大喜道:“這個自然我做皇帝。”茂公道:“虽然你为主,恐众将不服。今可将旗杆帅字旗放下来,我們大家個個拜過去,若那一個拜得旗起的,即推他为主。”众人齐說:“有理。”遂一個個拜完,哪裡能拜得起?“咬金道:“待我来拜。”遂上前拜下去。呼一声响,那面旗拽将起来。咬金大喜道:“到底我做皇帝!” 徐茂公吩咐把帅府改作皇殿,择吉日請程咬金升殿。众人朝贺毕,徐茂公請主公改年号,立国号。咬金道:“我在此做皇帝,不過混混而已!如今可称长久元年,混世魔王便了。”茂公道:“請主公封官赏爵。”咬金道:“徐茂公为左丞相,护国军师;魏征为右丞相,秦叔宝为大元帅,其余一概都是将军。”众人听了,各各谢恩。咬金吩咐大摆御宴,与各位皇兄御弟吃酒。 正吃之间,忽见探子来报道:“启大王爷,今有山东节度使唐璧,领兵十万,在瓦岗东门外下营了。”又见探子来报道:“启大王,今有临潼关总兵尚师徒,领兵十万,在瓦岗南门外安营了。”又见探子报道:“启大王,今有红泥关总兵新文礼,领兵五万,在瓦岗北门外下寨了。”一时三路兵马,齐来报到。咬金道:“呵呀,罢了!罢了!你们再去打听。”探子齐应道:“得令。”忽又来报說:“靠山王杨林领十万人马,离瓦岗只有一百裡了。”咬金听說大惊道:“這……這……這……杨林那厮来了么?如今要驾崩了!這個皇帝当真做不成了,大家散伙吧!”徐茂公道:“主公不必心焦,自古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趁杨林未到,臣等保主公出南门面会尚师徒,待臣用一席之话,說退尚师徒。若师徒一退,這新文礼不战而自去矣。唐璧這枝人马,不足为忧,待杨林到来,臣等再设计退之。”咬金道:“既如此,备孤家的御马来!”咬金遂上了铁脚枣骝驹,提着宣花斧,大小将官,一齐上马。拥着龙凤旗,飞虎掌扇,三声号炮,大开南门,一拥而出。未知如何說退尚师徒,且看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