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 送兒遠去
事實上,宋王府衆人那點喊聲還比不過二驢子的乾嚎,被連撲面而來的風聲都把他們壓得死死的,完全沒有引起李琮兄弟倆的注意。
“哥!這就是飛天啊?!”
李璡大聲問李琮。
隨着高度的不斷的增加,天空中的風颳的比地面更急更勁,李璡必須扯着嗓門喊才能把聲音傳出去。
偏他旁邊還站着一頭二驢子,二驢子也正興奮地扯着脖子嚎,李璡哪比得過二驢子的嗓門,喊了好幾聲他哥都表示聽不見。
最後只好上手比劃。
天,飛上天,咱們上天了哥!
昂唔昂唔昂唔昂——
是啊是啊弟,兩隻腳都離地着呢,但還是摸不到雲。
昂唔昂唔昂唔昂——
哥,那咱們能一直往上飛嗎?
昂唔昂唔昂唔昂——
弟那肯定不能啊,薛先生說咱們要看方向調高度,咱們不是往西飛嗎?我看現在有點偏南呢。
昂唔昂唔昂唔昂——
哥你看那是不是官河?咱們可以沿着官河飛!
昂唔昂唔昂唔昂——
弟你傻了嗎?薛先生說兩點之間直線最短,咱們現在可以飛直線啦!
昂唔昂唔昂唔昂——
昂唔昂唔昂唔昂——
昂唔昂唔昂唔昂——
初上天的兄弟倆異常激動,齊齊趴在吊籃邊極目遠眺。
此刻正值清晨,旭日初昇的光芒照亮了半邊天空。站在熱氣球上往下看,山川河流村莊盡收眼底,天地無比廣闊,世間的一切無比美好。
兩兄弟隔着二驢子對望,風把兩張俊俏的臉蛋吹得扭曲變形,一張嘴口水便噴的到處都是,半點都沒有天潢貴胄的風儀。
但出奇地,兩兄弟都覺得自己偉岸極了,目之所及一切都渺小得如同螻蟻,唯有自己矗立於天地之間,傳說中頂天立地偉丈夫就是他們這樣的了。
哥。
李璡比劃着。
天地如此廣大,長安城也不過是巴掌大的城池,跳出去也沒什麼。
親人的關心就是這樣,不分時間、地點、場合,隨時隨地的真情流露,無論來的有多突然,永遠具有打動人心的力量。
所以李琮的心暖了,他終於卸下了身上最後一塊重負,朝着堂弟淺淺一笑。
“李嗣直是大唐飛天第一人!”
李璡一愣,隨即朝他揮了揮拳頭。
“李嗣恭纔是第一!”
喊得太大聲,風灌進嘴巴,被皇帝贊爲“天人”的小王爺嗆了一口風,無法控制地大咳特咳,咳得涕淚交流,嚇得李琮忙過來給他拍背,引起吊籃一陣劇烈的晃動。
薛大壯蹲在代碼箱裏撇嘴。
什麼第一人,他纔是大唐飛天第一人!
他之前跟着統爹飛天的時候,這倆傻小子還在下面仰着腦袋看呢,也好意思說自己第一。
他翻了個身,由忍不住從代碼箱裏露頭,小聲問他統爹現在飛多高了。
“364米。”
748給他報高度。
“現在是西風5級,飛行速度63公里/小時,順利的話今天能過亳州。”
過亳州啊。
大壯抓了抓頭。
他沒去過亳州,只在他統爹的大唐輿圖上見過這個名字。
不過統爹的輿圖上城池可太多了,亳州代表的不過是個黑點,依稀記得是在海州以西的某個地界。
“那咱們多久能夠飛到長安?”
他這樣問,748估算了一下。
“如果天氣合適,後天差不多就能到了。”
大壯掰着手指頭算了算。
“三天到長安,那咱們去龜茲不也用不了多久?有十天差不多了吧。”
“時間不能這麼算。”
748糾正他。
“熱氣球對天氣和風向的依賴度很高。等咱們過了秦嶺,升空的高度就要大幅提升,再往西走天氣多變,熱氣球只能做翻山越嶺的輔助,多半還是要走陸路的。”
它這樣說,大壯就覺得十分泄氣。
就這短短一刻鐘的功夫,他已經習慣了熱氣球的輕省和便捷,誰還願意哭哈哈哈地在地上跟着驢跑,要是能一路飛到龜茲城就太好了。
“統哥,我覺得你真是有先見之明,搞不好你那個出海的計劃很快就能實現了。”
大壯趴在代碼箱邊有氣無力。
“你看這纔剛到第二個劇情點,系統就把咱倆發配到西域了。聽說西域一直西走能走到大海,不過要翻越一望無際的沙漠,說不定第三個節點就是讓咱們去那邊呢。”
他這麼說,748也沒接話茬。
它可不覺得主線任務會一路向西,過了安西都護府那就不是大唐的疆域,和世界背景線就不相符了。
不過就算要去中東或者歐洲也沒關係,大不了它從美洲繞道,只是任務時限得想辦法放得寬裕些,畢竟這個時代橫渡大西洋的難度可太高了,不如漂流太平洋安全。
相比於熱氣球上激昂熱烈的氣氛,在地面上的某些人心情就沒那麼好了。
對,說的就是眼睜睜丟了兒子和大侄的李成器,李成器提着馬鞭站在後山的空地上,整個人都開始風化碎裂。
怎麼……怎麼……怎麼就飛走了呢~?
他那麼大一個兒子……還有個大侄子,這倆人就坐着那個布球子越飛越高……沒一會兒的功夫就看不着影兒了!?
關鍵他們這是要往哪兒飛啊?!
“快,把村正叫來,本王有話要問他。”
李成器氣得直喘粗氣。
這事兒本來應該問薛三,結果薛三跟着一起坐布球子跑了,那他就只能找橋東村的村正。
別以爲他剛纔沒看到,剛纔歡呼的人裏面橋東村村正喊的最大聲,還蹦着高叫好,他肯定知道點什麼。
其實李成器都不用特地找宋大全,他隨便問橋東村任何一個小娃都能給他講的明明白白,一大早一村子人不睡覺,這熱鬧可不是白看的。
宋大全被帶過來了,看着拉着一張臉的宋王,心裏頓生不祥的預感。
“拜見王爺。”
李成器不是個嚴苛的人兒,這要放在以前,他早就叫宋大全免禮了。
可今天他心裏有氣,覺得全橋東村的人都幫着薛三忽悠他兒子,看都不願意看宋大全一眼,更別說讓他起身了。
於是宋大全只能跪趴在地上回話。
“是的,主醢薛大壯今天早上乘着熱氣球去長安了,隨行的有譚大郎和他堂弟,還有二驢子。”
“二驢子是薛大壯家的驢,薛大壯被任了安西軍器監的錄事,年底前要去龜茲城赴任,磧西山高路遠還可能大雪封山,薛大壯便想了熱氣球的法子,準備用它翻山越嶺。”
“譚大郎和他堂弟要搭去長安,過了長安薛三郎和二驢子自己走,二驢子負責馱行李。”
“熱氣球不是第一次飛,之前薛三就曾經嘗試過。不過試驗他也不讓別人上,就他和二驢子兩個,連譚大郎都是在底下看着。”
“譚小郎是月前纔來的,來的時候正好薛三郎準備試飛氣球。因爲譚大郎的馬怕高,一上吊籃就又拉又尿,譚小郎便把馬擠了下來,換成他自己上,那吊籃最多也就只能裝這麼多人,再多就飛不動了。”
“安全……反正薛三郎說是很安全,這熱氣球也不是什麼時間都能飛的,飛起需要滿足不少要求,薛三郎的態度十分謹慎。”
“譚大郎去長安城,好像是說聖人的生辰快要到了,說是要回去湊熱鬧。原本他是準備表演個空中騎射的,但他那匹馬不爭氣,他又不肯騎二驢子,所以最後馬的位置便讓給了譚小郎,由空中騎射改成撒花瓣。”
“……是沒有那麼多花瓣,所以林家小三子跟着他們一起寫吉祥話,說是要去長安城天上灑。要不是譚小郎着急,一個勁兒催着起飛,說有人往村裏來了,不然林家小三子還能多寫幾筆詩句,保不齊哪張就能得到貴人的青眼哩。”
宋大全不愧是村正,一番話把來龍去脈說得明明白白,把這事兒的鍋蓋全都給掀開了。
但李成器卻越聽越憋悶。
合着人家薛三原本沒想着帶他兒子,是花奴強行擠走了馬,自己佔了一個牲口位,還爲了逃避家裏的抓捕強行要求起飛。
大侄李琮也是自願上氣球的,還非得帶着他的馬給親爹祝壽。結果問了半天,全是他們老李家的熊孩子在給別人添麻煩,不然人家薛三一人一驢就赴任去了,用不着特地繞路去長安城。
這還讓他怎麼遷怒呢?總不能怪人家沒堅定拒絕自家孩子吧?畢竟是老李家的皇室血脈,大唐有幾個人敢這麼幹?!
糟心至極的李成器怨氣無處發泄,又不能怪罪橋東村一衆無辜的平民,只能一邊罵兒子侄子一邊掉頭往回走,星夜兼程,想着等氣球落地的時候追上去逮人。
可怎麼可能追得上呢?
從海州到長安城,兩千多裏的水路,除非使用八百里加急送信,不然怎麼可能那麼快便趕回去。
於是氣得肝疼的李成器大筆一揮,給他弟李老三寫了一封親筆信,讓手下的侍衛日夜兼程往長安城送。
哼,你們倆臭小子不是想借給李老三祝壽逃避責罰嗎?老子偏要先告你們一狀。
等你們飛進長安城……你倆連帶着薛三這個從犯,你們就等着捱揍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