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6章 攻城
副將謝錦林一度還以爲自己聽錯了,從來都算無遺策的張御史怎麼可能在剛剛攻城失敗後不久便再提出擊！？一鼓作氣再而衰三而竭不是他自己說的嗎！？再攻城可就是第三次了啊！
“這次不一樣。”
張孝嵩淡定自若地翻身上馬。
“咱們的援軍來了。”
“有薛先生在，你且讓大軍時刻準備着,用不了多久那渴塞城中便要有變化,到時候咱們看準時機發兵進城，抓阿勒達回龜茲城。”
“不過先登之功你就別想了，肯定是薛先生的,不過奪旗之功咱們還是有一爭之力的。”
啥？啥？啥！？
張御史你知道你都在念叨些啥？！
謝錦林在張孝嵩身後瞪圓了眼。
就一個敵我尚不明朗的布球子就能攻城！？還能開城門抓匪首？那咱們這萬餘人都是喫乾飯的嗎！？
但一路走來,張御史的足智多謀和勇猛戰力大家都看在眼裏，心裏都是信服的,所以就算他說要馬上準備攻城,衆人也都迅速做好了準備,等待張御史一聲令下就往前衝。
這個時候,那個奇怪的布球子已經飛到了聯軍營地和渴塞城之間的緩衝地帶。
“大人,前面就是渴塞城了！”
一直站在吊籃邊警戒的王山虎大聲彙報道。
748站起身,舉起手中的天然水晶望遠鏡觀察下方的城池。
從龜茲城向西一路都是山，陸地崎嶇不平，渴塞城便是建在一座山坡上。
城雖然不大,但城牆卻建的又高又厚,又用水一層層的澆築形成冰層,光滑無比,易守難攻。
748看完之後，順手將望遠鏡交給了祝二牛。
祝二牛小心翼翼地接過來，捧在手裏學着748的樣子往下看,嘴裏發出“嗬嗬嗬”的驚愕之聲。
“你看到什麼了？！”
王山虎看的心癢,但748沒把望遠鏡給他他也不敢去拿,只能一個勁兒催祝二牛。
“你別總嗬嗬嗬的啊！能看到渴塞城不？城裏有多少人？”
“有很多人……”
祝二牛淹了口口水,小心翼翼地說話,生怕聲音大一點就會驚動下面的拔汗那軍。
“都……都看到了，城牆上，城牆後，還有城裏，有很多穿着甲冑拿着長刀的人，城牆上的人都舉着弓箭，有個帶着金色頭盔的特別顯眼，我覺他是個大官……”
“那咱還等啥啊？用火油燒他啊！”
王山虎躍躍欲試地回頭。
“大人，咱們這個球囊的高度能不能降一降，看我一箭射死那個拔汗那官兒！”
聽他這樣說，748給了他一個無語的眼神。
“降高度？那你就不怕他們一箭把咱們的氣球扎漏？”
“二牛再再仔細看看下面軍隊聚集的位置有幾處，等會兒我調整飛行方向，繞回來的時候你估算一下飛行速度，山虎把所有的火油罐都搬到投擲位，聽我的命令往下面扔，先潑他一波。”
“喏！”
指令明確，兩人馬上開始行動，分頭準備第一次投擲。
那麼大一個氣球下面的人怎麼可能看不到，叛軍頭領阿勒達仰頭看着天空中的奇怪飛行物，臉色接連變了好幾變，心中隱約生出一種不祥的預感。
“那是唐人搞出來的東西嗎？”
一旁的大食特使博魯答冷冷一笑。
“花哨伎倆，只會嚇唬人，根本不足爲奇。”
他傲慢地揚起臉。
“我們的異米是屈底波總督，統治着忽羅珊、花刺子模、石國、康國和吐火羅的廣大土地，一個小小的布球能做什麼？你們爲什麼不把它射下來？”
說着他彎弓搭箭，朝着天空中的熱氣球射了一箭，然而因爲氣球飛行的高度太高，箭矢飛行了一半便墜了下來，連個球邊都沒碰到。
博魯答也不尷尬，隨手收回了長弓。
“我都射不到的距離，上面的人不可能射到我們，所以那只是嚇唬人的東西，根本不足爲懼。”
他這樣說，阿勒達便也安下心，眼中閃過一抹狠厲。
他在大食和吐蕃的幫助下得到了渴塞城，只要過了羊角峽，再往前就是一馬平川，非常適合騎兵突襲，運氣好的話甚至可以拿下疏勒鎮。
這也是他之前和大食和吐蕃講好的，一旦助他奪得拔汗那，渴塞城就要借道給大食和吐蕃的軍隊，併爲戰爭提供必要的補給和支援，三家共同瓜分大唐西域的土地。
像這次發動政變的除了他自己的部族，還各有一支來自大食和吐蕃的騎兵。吐蕃兵的戰力一般，但大食騎兵卻甚是兇猛，這一路直搗渴塞城，把遏波之和他的部族打得落花流水。
領隊的便是那位特使博魯答，據說是大食異密座下最勇猛的戰士，也是他率領大食騎兵完成了對吐火羅的征服。
“大唐，不足爲懼。”
博魯答嗤笑地道。
“他們以爲困住渴塞城我們就沒辦法，殊不知這城易守難攻，渴塞城的城牆只能靠屍體往上堆。有吐火羅和粟特爲我們提供源源不斷的支援，北方的突厥人和南邊的吐蕃人都是我們的盟友，只要這個包圍圈完成，這些唐人就都得死在渴塞城下！”
他這樣說，阿勒達的臉色明顯好轉，心情也比之前輕鬆了許多。
對啊，渴塞城就是殺死大唐軍隊的誘餌，別看城下烏泱泱這麼多人，他們最後都不可能活着回去，一萬人馬怎抵得住吐蕃大食和突厥的三面夾擊！？唐人必敗！
“那我們現在這麼辦？就這麼看着？”
“對，就這麼看着。”
博魯答一臉勝券在握。
“把所有人都召集過來，看看這敵人無計可施的模樣。啊，這真是天下最好笑的事，唐國的傻瓜竟然妄想用個布球嚇唬住帝國的勇士，真是太可笑了！”
他話雖然說得荒謬，實則是集結軍隊做好防備對方突襲的準備，尤其對自己和阿勒達的周圍重點佈防。
按照博魯答的想法，唐國人應該是想利用這種能夠在天上飛的布球放一些武藝高超的刺客下來，讓他們來擊殺城中的重要目標，製造混亂。
但看那布球下面的吊籃晃晃蕩蕩的，也不像載了很多人的樣子，所以只要防備周密，再厲害的刺客也掀不起什麼風浪。
“你可真是個狡猾的人。”
阿勒達看着周圍一層又一層的衛兵，笑着對博魯答說道。
“都說大唐人聰明，我看你比他們聰明百倍。”
博魯答淡定地點了點頭，沒說話，但臉上的表情說明了一切。
於是等748駕駛着熱氣球艱難地兜了一個大圈子回來的時候，它驚愕的發現在下方的渴塞城裏，以某一點爲圓心，從裏到外密密麻麻都是手舉刀劍的戰士，顯眼得不得了。
748：……什麼？他們是深怕我看不到嗎？
“大人，那咱們是不是就朝着人堆裏扔？”
祝二牛小心翼翼地指着下方的城池。
“我看那塊站得最密集，而且他們還都仰頭瞅着咱，這是在等咱動手？”
他說這話的時候自己都覺得不可置信。原本還想着要怎樣在最短時間內鎖定目標，畢竟熱氣球的燃料是有限的，老這麼兜圈子也不是個事兒。
現在可倒好，一圈繞回來，人就都整整齊齊地站好了。
“不會是有詐吧？”
王山虎也有點虛，主要是從沒見過這樣的場面。
這算什麼？排隊送死？
他一個火油罐子下去，估計至少也得砸翻好幾個，更別說迸濺出來的火油，站這麼密集一個都跑不了啊！
“更改戰術，王山虎祝二牛直接扔火藥罐！”
748緊急下令。
對手都這麼配合了，那他們要是不搞一波炸裂的豈不是慫了？要上就上最狠的！
於是它開始下降高度，叮囑王山虎和祝二牛注意時機。如果發現角度和速度全都合適，那也不必浪費時間向它回報，可自行決斷。
“喏！”
渴塞城中，博魯答坐在馬上，舉目看天，發現再次迴轉的布球開始降下高度了。
他皺了皺眉，吩咐全軍縮緊隊列，密切關注空中的動向。
一但發現有人從那吊籃裏下來，立刻彎弓射殺，不，不用等人下來，只要布球的高度進入弓箭的射程，就把它給打下來！
於是在這一刻，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天上的這隻布球上。
博魯答在看。
阿勒達在看。
張孝嵩、謝錦林也在看。
站在吊籃裏的祝二牛和王山虎嘴脣緊抿，一人手舉一隻泥瓦罐，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下方逐漸接近中的城池，無數次反覆訓練形成的肌肉記憶在此時爆發了無窮的能量。
“差不多了，扔！”
一聲令下，兩道玄影，無數個火油罐從天而降！
博魯答大驚，可此刻再想逃跑已經來不及了。他周圍密密麻麻站得全是衛兵，連個縫隙都找不到，更別說躲開如雨點一樣砸下來的瓦罐了，
下一秒，山崩地裂，巨大的氣浪把博魯答連人帶馬一起拋上了高空，而後又重重落下，瞬間筋骨寸斷！
還沒等他掙扎起身，被爆炸驚到的馬匹開始四下奔逃，博魯答的身體被密集的馬蹄子接連踏過，胸骨和內臟瞬間化爲血泥，連最後的哀嚎都來不及發出，就徹底沒了性命。
然而，他的部下們已經顧不得去找尋他的去向，頭頂還不斷有瓦罐落下，對於大食騎兵來說，這是畢生都沒見到過的可怕景象。
“火雷？這是火雷嗎？！”
有人驚惶大叫。
“什麼火雷有這麼大的威力，這怕不是天雷！”
“這地方邪門的很，快跑啊！”
於是一衆騎兵四散逃竄，馬匹與馬匹相撞，人被拋在馬下，還來不及起身，就布了博魯答的後塵。
阿勒達被嚇壞了，無比慶幸自己反應的快，當即砍死周圍的衛兵先衝了出去。可即便這樣，他也免不了受了些傷，一條手臂被撞斷了，飛濺的瓦片劃得他頭破血流，半身都成了個血葫蘆。
但到底還是保住了命。
阿勒達的位置距離西門很近，現在出城還來得及。於是他帶着一羣親信在城裏橫衝直撞，沒命的跑，到處都是天雷，到處都是火焰，這些唐人會法術，他們召喚來了神明的懲罰！
“哈哈，炸的好，甕中捉鱉！”
遠處的張孝嵩也看傻了，整愣了好半天，才猛地一拍大腿。
“還等什麼？城門都炸開了！”
“全軍聽我號令，都跟我衝，拿下渴塞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