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0章 冬蔬菜 作者:未知 第一千章冬蔬菜 文章无论从取材,立意,论述哪個方面讲,都非常独到。 从一开始求是公认为八公必然失败,邻居读书人必然成功,苦劝八公,到最后结果的大反转,写得那叫一個委婉纡徐、一唱三叹,将平和厚重、深淳温粹、汪洋淡泊的“小苏”风格,发挥得淋漓尽致。 這是一篇歷史上压根不曾出现過,但是熟悉三苏文章的人,一眼就能看出出自小苏之手的好文章。 這就叫個人风格。 苏油心中有些骄傲和得意,又有些失落和苦涩,最终长叹了一口气:“子由的文风,由此文臻达大成,实在是可喜可贺。” 张敦礼明白苏油的心思,一副看热闹不怕事儿大的样子在那裡挑拨离间:“這篇文章,足可与韩柳之文齐驱并驾吧?” “呵呵呵,多年官场套路文写多了,看看你现在都成了什么样子?這下吃味了吧?一门父子叔侄,可掉到尾巴上去了吧?” 苏油一瞪眼:“我是掉到尾巴上嗎?我是一直稳居第四!” 說完将文章珍而重之地收起来:“這原稿归我了,别听驸马挑拨离间。” “一個人文风的成熟,同时也标志着他思想的成熟,从這一点上說,子由你竟然比子瞻還要早达,真的恭喜。” “当年老堂哥說過,我苏家的文章,迟早敢于天下文士争雄,哈哈哈,果不其然,果不其然!” 相比苏油的欣喜若狂,苏辙還是一副老神在在的样子:“兄长的文思妙笔,我如何敢与比肩,他的未达,已经超過我的早达了。” 說完又觉得這样說有点不拿小幺叔当菜,拱手道:“小幺叔的政论文,推究详实,直抒胸腋,高屋建瓴,纲举目张。天下无人能措置质疑,于国家政治又湛然有益。” “那是载道之舟,又岂是我們這种曲讽之作可比?” 苏油得意地瞥了张敦礼一眼,摆着手假谦虚:“自己人相互吹捧就沒意思了,這裡還有一個画家在呢。” 张敦礼气得想摔杯子,老子明明還是进士出身,還是山长,文章诗词也是尽拿得出手的,怎么就单单成画家了? 不過来回看了看跟前两位,张敦礼张了张嘴,一句话憋在了肚子裡,愣是鼓不起勇气說出来。 這尼玛還沒加上乌台裡還关着的那個,算了,活该你们横,老子不跟你们计较,从心算了。 见张敦礼不吭声认了這個称呼上的闷亏,苏油才对苏辙笑道:“文章绝对是好文章,不過现在实在是非常时期,還是先不要宣扬的好。” 张敦礼立马找到了反击的机会:“看吧,明润你根子上就還是個政客。” 苏油一瞪眼:“废话,我苏家還有人在乌台裡边沒出来呢!” 苏辙赶紧說道:“小幺叔說得对,這时候不能再兴波澜,给兄长添麻烦。” 苏油点头:“对,子瞻应该也快要出来了,不過总归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哎哟還得去一趟厨房,驸马今天来得真好,我在塘裡钓到一條四十斤的大青鱼,有道料理不能错過,别人估计也不会做。” 张敦礼笑道:“那就赶紧去,明润這雅僻好,不但自己得用,還能实惠旁人,赶紧的哈哈哈,我先去八公那裡选瓶好酒!” 苏油来到厨房:“鱼肠洗好了嗎?” 這东西以前苏油是不吃的,后来到了南边,见海边人家有用這個烹饪的,不過做法实在是不堪入目,便试着自己弄了一回。 然后才知道有這样的美味。 不過料理必须要得法,首先鱼肠要找到肠头,用剪刀剪开,清洗干净,撕掉上面的鱼油,然后用碱水泡一泡,洗去更多的脂肪,再入清水淘洗。 之后切段過滚水,就得到了白生生的鱼肠,然后和剪开切片的鱼泡一起用干净的帕子吸去多余水分,裹上生粉,放漏勺裡用热油浇淋,烫熟定型。 鱼肝也要除去腥味的白筋,切成块,快速烫到定型,同样吸干水分,上生粉油炸定型。 厨娘们点头:“料理好了,好多呢。” 四十斤的大青鱼,鱼肠,鱼肝,加上鱼肚,也有一大盆。 接下来就是做菜了,别人去忙活别的菜品,這道菜他亲自料理,得先给厨娘展示一下。 做鱼不用多說,油首先给足。 然后下泡姜丝,蒜片,香葱白段,豆瓣酱,炒制到出香味后放入切好的泡酸豇豆。 接着下鱼肠鱼泡,烹入一些白酒,整個厨房裡顿时香味扑鼻。 两個厨娘对视一眼,這道菜,又是可以传家的! 接着下鱼肝,這個只能翻三下,然后烹入辣米油,胡椒粉,淋入老抽调色,撒点白糖提鲜,再撒上葱花出锅。 八公和扁罐漏勺已经从厨房门口探进来脑袋:“什么东西這么香?” 苏油笑道:“泡豇豆爆炒鱼肠,可以通知大家上桌了!” 饭菜开了三桌,室内一桌,室外两桌。 裡边是主人,外边是庄户们。 菜式倒是沒什么区别,外边庄户们的两桌,還多了罐头的红烧蹄髈,黄焖牛肉,梅菜扣肉,豆豉鲮鱼。 裡边這桌都是吃腻了罐头的主,那些添桌的东西就不要了,一盆四色鱼丸汤,用的是庄子地裡豌豆苗上的嫩叶子尖,這是绿色;水发黄花,這是黄色;紫菜是紫色;再加上白色的鱼丸,色香味俱全。 這個要先喝汤,张敦礼轻轻嘬了一口:“好!這個清鲜,颜色也雅致,是道好菜!” 中国人吃豌豆尖的记录,大致就在這個时代,不過真实的古人笔记上還记录着南边人才吃得上,而到了汴京一带,可食的嫩尖就太短沒法吃,不比蜀中,可食用部位长达一掌,是冬日裡非常受欢迎的鲜嫩菜蔬。 如今有了大棚控温控湿技术,蜀中的气候,在汴京也能在大棚裡边模拟出来,因此汴京人才吃上了這道好蔬菜。 张敦礼說到這裡就对八公拱手:“自从八公来到尉氏,汴京城冬日裡的新鲜绿菜都多了好多,可以称作是功德无量了。” 八公摆手:“老汉就是一种菜的庄户,哪裡当得驸马也如此称道,我們蜀中冬日裡绿菜是不缺的,不像汴京城,就一道冬葵,一道蒜苗。” “我一看這哪儿成啊,小孩子冬日裡沒绿菜吃,嘴角都会裂口子的!” “其实蜀中的血皮菜,厚皮菜都是可以耐寒的,又好种,便引到了尉氏来。” “還有豆芽,韭黄,前者就在灶台上边生发,后者要花点功夫,不過汴京人有地窖,在地窖裡边种几箱,那也成啊!” “再到后来可就越来越多,等到大棚一起来,可就更好办了。” 张敦礼說道:“二十一节度上了一封奏章,把礼部的官儿脸都打肿了,說蔬菜水果裡边有一种什么东西,是维持生命必须的东西,海员航海的时候,如果吃不到這個,就会坏血而死。” “然后說越往南边,四时蔬菜瓜果越是不绝,南海的稻子四月一熟,要是明润守着什么春种秋收的规矩,只怕南海早就遍地烽火了。” “因此所谓种植非得要依照时令之說,纯粹是瞎扯,只看有沒有條件,有沒有技术。” “如今技术和條件都已经有了,汴京城已经可以在冬日裡出绿菜了,却有昏官强行不让种,還拿老规矩說事儿,這就是削足适履,为民降智。” “要求陛下大力推广冬蔬菜的种植,以改善北方老百姓的生活。” 八公夹了一筷子鱼肠吃了:“要我說,還是這什么节度看得明白通透,以前农书上写得清楚,什么时候该种什么,那是怕老百姓们种瞎了庄稼,坏了一季的收成饿肚子,是为了老百姓好。” “如今咱们有這能耐了啊,大棚有点难,可萝卜白菜什么的大力推广开去,不還是为了老百姓好?” “我看朝中好些官儿啊,读书读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