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时卿
自明日起,他不再需要每日到国子监学习。正欲起身离开时,见他国子监的同窗蒋邵正愁眉苦脸的揉着脖颈向他走過来。
“珩砚兄,你今日就要搬走了?”
薛时卿笑着点头,伸手为他整理了下后颈凌乱的衣领问道:“你這是怎么了?”
蒋邵打了個呵欠回答道:“昨天沒睡好,被我爹追着骂了一晚上。”
薛时卿站在他身侧轻笑着說:“你又给祭酒大人惹麻烦了?”
“這次真不怪我,我姐姐之前因为那些流言蜚语病了快一個月了,好不容易這会儿恢复的差不多了我爹就着急再给她寻亲事,我气不過,便和他吵了几句。”蒋邵滔滔不绝的抱怨道。
薛时卿客套的說:“蒋姑娘早就到了议亲的年纪,祭酒大人着急也是应该的。”
蒋邵听了這话连忙扭過头,孩子气的凑在薛时卿耳边小声說道:“珩砚兄,你他這次看中是谁嗎?”說着蒋邵谨慎地向四处打量了一圈,确定沒有問題后继续說道:“他啊,看中了刑部傅大人的独子,就是那個一直和你争太学第一位置的傅尘舟。”
薛时卿不自觉的往傅尘舟的位置上看了一眼,见他的书桌還和原来摆放的一样,心想他应该是也快要過来整理东西。
他与傅尘舟在太学同窗多年,却沒說過几次话。他自认为自己不是话多的人,但和傅尘舟比起来還是逊色了些。每次上学下学傅尘舟总是最后一個来,第一個走,干脆利落从不拖延。
此次科考,太学众学生中唯有他们两人同中进士,也一同被选入翰林院做庶吉士,日后接触的時間想来要是比在太学更多一些。
薛时卿安抚他說道:“傅兄才学出众,家世出身样貌皆是上乘,祭酒大人看中他也是情理之中。
再者,大家同在太学读书,都是为了掌握知识,何来争与不争之說。”
蒋邵皱着眉,颇有些失落的說:“珩砚兄,不是我背后议论人是非哈,這傅大人就是出了名的铁面无私,在刑部更是有活阎罗的称号,傅尘舟别的不說,這一点像极了他的老爹,整天绷着那张脸活像别人欠了他钱一样
你說我姐姐若是嫁了這样的人,那她后半生岂不是要在郁闷中度過。”
薛时卿沒接這话,只是问道,“蒋姑娘现在身体如何了?”
蒋邵皱着眉像是有些疑惑:“前几天我去见她,见她可以下床行走了,想来身体应该是好的差不多了,還吩咐我最近学习要勤勉,不要总想着玩唉,我姐姐這么好的人,我多希望她能嫁一個像珩砚兄你這样的夫婿”
但他也只是這样說一說,满京城谁人不知薛家小公子是薛尚书捧在手心裡的宝贝,更是得当朝内阁首辅钟勉钟阁老亲自教导。又生的样貌出众仿佛月宫裡来的仙人,他想破脑袋也想不出這世上得有什么样的女子才配得上薛珩砚,能把這月宫仙人拉进凡间。
不過這种事不是他该忧心的,蒋邵這人就一点好,任何烦恼的事情在他头脑中都不会停留太久,转瞬间他又欢快的揽過薛时卿的肩膀說道,
“珩砚兄,你日后去了翰林院做事可千万不要忘了咱们从小长大的情谊,也多在太傅面前美言美言我,若是日后我也考中了,說不定他老人家一看是我的名字,也把我选进翰林院做個一官半职的。”
薛时卿只亲切的一笑,“那祝你早日登科,心想事成。”
“公主?公主?”
乐阳晃了神,听见谢禾宁在一旁低声叫她,“怎么了姐姐?”
谢禾宁掩面而笑,眼神在她手握的书页上点了一下:“這一章公主已经看了半個时辰了,纸张都要被你看透了。”
乐阳有些尴尬的翻了几页,随即抬起头对谢禾宁孩子气的笑了起来。
“公主一整天都魂不守舍的,可是有什么心事?”谢禾宁端来一盏新茶,放在她身边顺势往她手上拿着的书稿上看了一眼,“《丈田令》?這是先生新给公主留得课业嗎?”
乐阳小口喝着茶,有些犹豫的问道:“禾宁姐姐也知道這篇文章嗎?”
谢禾宁点点头:“有了解一些听說是薛小公子十五岁时写下的文章,因为條理清晰实用性强,一度被贴在国子监受所有学生拜读。”
“那依姐姐看,這篇文章写的如何?”
谢禾宁笑了笑:“公主,我三脚猫的功夫哪裡能评判這样好的文章呢,不過据我所知薛小公子得太傅教导,這篇《丈田令》裡提出的观点更是继承太傅一直以来‘重洗世家、掐灭阉党、中兴朝廷’的主张,是难得的治世良策。”
乐阳放在书稿上的手指微微蜷缩了下,“那姐姐你可见過他,他是個怎样的人?”
“我未曾见過他”谢禾宁思考了下,“听說薛小公子才貌出众,八岁能作诗、十岁能颂赋、有月上仙人之称。君子如珩,羽衣昱耀,他虽出身世家,却在民间极受寒门子弟爱戴,想来定当是個仁爱善良的人。”
“我见過
谢禾宁沒听清乐阳公主从喉咙中小声嘟囔的几個字,随口问道:“公主您說什么?”
“沒什么乐阳抬起头一脸阴笑看着她,“禾宁姐姐,那你觉得薛小公子同我三哥哥比起来哪個更优秀呢?”
谢禾宁手中的动作一顿,脑海中回忆起那夜李昌烨怀抱中的温度,几乎是一瞬间便红了耳廓。
李昌烨和薛时卿是完全不同的两种人。
一個是天上皎洁的月亮,是世家之荣无论走到哪都受人爱戴与敬仰。另一個是蒙尘的太阳,只能在黑夜裡靠自己努力一点点散发光芒。
那夜后她同李昌烨在宫裡也不常见面,自打隆德帝下令叫他监管兵部,他整日忙着打点账目,统计军需,连他自己的寝宫都很少回去。
可只要一有忙裡偷闲的机会,他都会悄悄的過来找她,在四下无人时将她拉到角落裡,紧紧地拥在怀裡。
她知道他一向是個自律性很强的人,那夜或许是因为太過思念母亲,多年来的孤寂积压在心底,他抱着她的双臂带着克制和小心翼翼。
谢禾宁每每见到李昌烨脸上的落寞时,都心疼却不能言语,她想轻抚他的面颊,可是以她的身份却做不到。他们在這座深宫裡中间隔着高墙,看不见,摸不着。
她只能這样望着李昌烨,她知道,他的落寞与疲惫除了她谁也不会明白。
只盼着有朝一日,他能抬手够到九重阙,顺利实现多年来的愿望。
:https://www.zibq.cc。:https://m.zibq.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