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9章
我捂着頭緩緩坐起來，伸手撫過許嵐眼中的淚水，對她虛弱一笑：“媽媽，我沒事。”
我在姜灣灣的回憶中看到了這個可憐的女人悲慘的半生，窮其一生困於一個男人。
她和我很像，都困守在過去的那段時光裏走不出來，只不過我已經幡然醒悟，她還在淤泥裏苦苦掙扎。
姜灣灣最後走上絕路，很大一部分原因和她的懦弱有關係。
是她的懦弱助長了小三一家的歪風邪氣，讓姜灣灣淪爲悲劇。
當然我沒有辦法去指責一個受害者。
該死的明明是那些加害者纔對！
許嵐猛地將我擁入懷中，“灣灣，媽媽只有你了，要是連你也失去了，媽媽該怎麼活？”
她屬於傳統的女性，溫柔又善良，沒有半點鋒芒。
恰恰厄運專挑苦命人。
我回抱着許嵐，輕輕拍着她的後背，“媽媽放心，以後我一定好好打起精神來，不會再讓你擔心了。”
我會連帶着姜灣灣的那一份好好活下去。
許嵐觀察了我半天，見我精神正常。
醫生檢查我除了手的傷口需要慢慢休養，我身體並沒有大礙，她這才鬆了口氣。
不過她害怕又出現我隨時暈倒的情況，強行讓我再住幾天院。
我實在拗不過她，便欣然同意。
將頭靠在她的懷裏撒嬌，“只要能和媽媽在一起，住在哪裏都沒關係，今晚我還要跟媽媽睡。”
許嵐擦乾了眼淚，嘴角勾起一抹柔和的笑容，她輕輕摸着我的頭，“真是個傻孩子，這麼大了還撒嬌呢。”
她怔怔看了我半晌，“寶貝，你已經很久都沒有對媽媽撒嬌了。”
“以後我一定會天天都對媽媽撒嬌，只要媽媽不嫌我煩。”
這一刻，我拋下了所有的前塵過往，彷彿只是一個快樂的孩子，依偎在媽媽的懷裏。
許嵐開心極了，親手給我餵飯。
這具身體昏迷了將近一天，確實是餓極了。
我也不推辭，一口一口喫下。
我不明白許嵐分明又漂亮又溫柔，而且家世也好，那姜擎簡直就是眼盲心瞎。
放着這麼好的大小姐老婆不要，非要跟外面舞女出身的野雞情投意合，真就叫人噁心。
從前姜灣灣的爲了得到爸爸的關心，因此在爸爸面前一直都很膽怯，小心翼翼的討好。
姜擎的口頭禪就是她上不得檯面，比不上外面的野種。
可他從來沒有想過，從姜灣灣的出生，他就沒有正眼看過一眼。
姜灣灣死了，而我不會再讓這個渣父親和小三一家開心！
我在媽媽面前乖巧，媽媽也能放下心來，她回家去拿一些生活必備用品，我趁機溜出了病房。
奶奶！
我要將這個好消息告訴奶奶。
今晚所有人都知道我的死訊，奶奶那邊肯定就鬆懈了。
奶奶的病房就在樓上，但要在不暴露自己身份的情況下怎麼進入奶奶的病房這成了一個難題。
自打蘭花事件以後，王媽看的很緊，絕對不讓任何人靠近奶奶。
我幾天沒有回到奶奶身邊，她一定着急壞了吧？
思來想去，我還是上了樓。
這一次我沒有隱藏我的臉。
當我出現在病房門口的時候，王媽果然就注意到了我。
“菀小姐！”
“你在叫我嗎？”我佯裝不認識她的樣子。
當王媽看到我眉心的那顆硃砂痣當場就傻在那裏，“你，你是誰？太像了，真是太像了。”
“我叫姜灣灣，阿姨，你認識我嗎？”
“不是，你和我家小姐長得太像了我剛剛認錯了，抱歉。”
我衝她笑笑，“真的很像嗎？”
“像，簡直就是一個模子刻出來的，尤其是這眉眼，唯一不同的是眉心這顆紅痣。”
王媽嘆了口氣，“抱歉，我剛剛認錯了人，我還以爲你是我家小姐，要真是她回來就好了。”
“沒關係，你們小姐出什麼事了嗎？”
“說來話長，她是我家老太太最疼愛的一個孩子，我家老太太想她想得緊……”王媽一不小心就將真話說了出來，正合我意。
我嘴角上揚，“這樣啊，那我可以代替你家小姐去探望一下老太太嗎？反正我也無聊，有個人說話打發時間也能快些。”
“小姐，你受傷了？”
我掀開自己的袖子，“嗯，差點死了。”
在她震驚的眉眼中，我已經走了進來。
我看着躺在病牀上的奶奶，心臟在狂跳，我多想撲過去抱住奶奶。
我想要告訴她，我活過來了，我再次擁有身體了，奶奶，你不用擔心我了。
但理智卻告訴我不能魯莽行事，我的身份絕對不能暴露！
哪怕是對奶奶忠心耿耿的王媽也不信。
我只能強行壓抑自己的情感，讓別人看不出絲毫端倪。
“阿姨，老太太是生了什麼病啊？”
“人年紀大了摔了一跤，傷了頭，到現在也沒有活動的能力。”王媽心疼看了我一眼。
“倒是小姐你年紀輕輕，怎麼會……這麼想不開？”
那個傷口一看就是自殺留下來的。
我無所謂笑笑：“之前有些想不開的事，死過一遭反而想開了。”
“也對，好死不如賴活着。”
王媽這樣的中年人最喜歡說道，便將我當成鄰家的孩子，多說了幾句。
我絲毫不嫌煩，在成爲靈體的那段時間我快要憋瘋了。
王媽喋喋不休的聲音讓我想到了小時候，那時候她還年輕。
她時常跟在我身後給我收拾爛攤子，一邊收拾一邊埋怨，“我的大小姐，你慢點，別摔了！”
我月考回家，王媽也會張羅着一桌好飯，“讓廚房多弄些海鮮，小姐喜歡喫。”
我出嫁前，王媽也對着我抹眼淚，“小姐，以後你就要嫁爲人婦了，以後一定要好好的啊。”
好久沒有聽到王媽的嘮叨，我還怪想念的。
這樣的煙火氣讓我心中一片溫柔。
哪怕這個人間黑暗如地獄。
可也有那樣一羣人在縫縫補補，努力照亮地獄的路。
活着，真好。
人間，值得。
我微笑聽着她的數落，王媽這才發現自己多言。
“抱歉，你長得太像我家小姐了，我剛剛就多嘴了幾句。”
“沒關係，阿姨說的話我都聽進去了，以後我不會再尋死了。”
“那就好，要好好的啊。”
我衝她點頭，“嗯，阿姨，我有些口渴了，有沒有水果啊？”
“有！你等着，我去給你洗點。”
王媽熱情挑選了一些水果到旁邊的洗菜池去洗水果。
我們的聲音已經引起了奶奶的注意，當我到牀邊的時候，奶奶的眼睛死死盯着我。
我俯身在她耳邊輕輕道：“奶奶別怕，我是蘇菀，我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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