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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是出院日,侨逸明推着轮椅上的弟弟走在回形過道上,相似却气质迥然相反的俊美双胞胎不是在哪裡都能碰见的。光靠样貌便引得若干侧肩而過的路人和一些小护士打量瞩目。
其中几位在咨询台聚合的实习护士在他们背后窃窃私议:好可惜啊這就出院了還想着多去他那巡巡房說不定就看上我了呢。哈,你可真是够滥用私权的,而且我們這种实习生還是别做梦了,不過确实可惜,哎,以后怕是见不到這种品质的男人了,而且還是两個!
羡慕死你了,可以随意出入VIP房。有钱還长得這么好看,那五官我一個女的看了都嫉妒!不過聊着聊着,那位隶属VIP病房的助理护士看到青年坐在轮椅上,面露些许不解,但是一時間又想不起来究竟是哪裡不对头。
不過什么?
唔,沒什么啦不說了我去值班了,否则主任又要骂人。
第80章
青年沒想到徐远会跟着一块来接他。徐远在副驾驶位上,透過后视镜观望他,现在這個天气穿足以遮孕腹的羽绒服可就太怪异了,因而徐远只能全程待在车内,抱着個车枕,模样拘谨。侨逸明根本不想他露面,觉得沒必要。但是徐远最终還是跟着来了,也不知道图的什么。
一路上,开着冷气的车厢内气压低得让徐远生出一种喘不過气的错觉,他就想早点看到侨逸杰知道他确实沒大問題就好,那天是他把人赶出去的,徐远用余光看了看侨逸明,不知道侨逸杰有沒有說他是因为跟他起了争执所以突生了后面种种的枝节。
那天如果是他走,结果会不会好一点。
当徐远看到不可一世的青年生疏却艰难地用单拐,不肯让他扶,非要逞强一点点挪进屋裡时,他竟不太能忍视,明明也不是多严重的伤,只是這样的侨逸杰非常不像侨逸杰罢了。他折回车上想让侨逸明把這個伤患送回家,待在這裡沒人能照顾好他。侨逸明反倒說服了他:我父母還不知道這件事,瞒下来对你对他对我都好,你可能沒有领教過我母亲每次发现他受伤时的歇斯底裡,到时候会很麻烦。徐远在心底叹口气,被這個不知真假的理由堵得沒法开口。
进屋的第一件事,侨逸杰让小高把床上的床单被套通通丢到附近的垃圾处理池,全部换一套新的。侨逸明好似并不了解内情,表情颇为难测。小高看了一眼徐远,见徐远顺着青年的意颔首,得到两個当事人的允肯后她底气十足地去做這件临时差事。
侨逸明什么时候离开的徐远不太回忆得起来了,這一整天光记得侨逸杰颐指气使,沒事找事,這不满那不满,完全一副我受伤了我就是大爷的犀利模样。气焰很是嚣张。
我是被谁害成這样的?浴室内,青年打了厚石膏受伤的惨白右腿伸在偌大的按摩浴缸外,胸口以下都浸在热度适宜的温水裡,眉梢上挂着惹人厌的讥讽,他老神在在地挠挠后颈:如果我的脑震荡還不算太严重,沒记错的话,应该是你害的吧?你把我赶出去,然后我就撞车了。徐远张嘴刚想反驳這套无论从哪盘都站不住脚的伪逻辑,侨逸杰语锋一冷,拘起一捧水往徐远脸上泼:所以老子让你干什么你就乖乖给我干什么,說得够明白了吧,滚进来给我搓背,老骚货。
许是内心深处真的有那么一丁点自责,徐远忍着气,在侨逸杰的压迫性的眼神催促下真就脱了衣服滑进足够容纳两個成年男人身形,椭圆的白瓷浴缸,徐远坐下去的时候挤出了一些水,侨逸杰阴阳怪调地暗讽他胖,事实上月份越大徐远的体重反是往下掉,锁骨比起从前更为突出显眼,他靠吃汲取的大部分养分大都被运输到子宫裡滋养裡头正在孕育的新生命。
侨逸杰咄咄逼人,衡量了情势,徐远不想两人再吵起来出其他岔子,权当自己沒听到那些刺耳的言语,注意不去碰侨逸杰的伤脚,小方巾沾着环绕着他们的现成水源,徐远跪坐在青年两腿间,支着身子向前倾,他从沒给人搓過澡,只晓得动作很轻的捏住方巾随意擦拭着青年露在水面外紧实冷白的肌肤。
侨逸杰不是真的想要他伺候的多周到,他摆明就是要为难他。徐远擦了沒一会,他嫌烦了,头靠在男人肩侧,反手用虎口钳住他的下巴,掐得他脸颊生疼:真是一点小事都做不好,你除了会挺着個肚子叫春挨操還会别的什么嗎?徐远。徐远闭了闭眼,睁开,淡定答复道:你不就喜歡听我叫春挨操。你!
艰难地扯开青年的手,他不急不缓地說道:你现在受伤,我会尽力照顾你到康复,但是這全因为我心善。我不欠你什么,奉劝你一句,凡事不要做得太過分。說完,徐远挺着臃肿的腹部,小心踩到地面上避免打滑,伸手扯下挂在不远处的干燥浴巾擦干净身上的水,赤脚踩出连续的水印远去,留下侨逸杰一人泡在冷却了的死水裡。
同一张床上,徐远和侨逸杰不约而同背对着对方,大气不出各自较着劲。前几天侨逸杰躺在医院裡,状态未定,徐远翻来覆去就是睡不太好,眼下侨逸杰就在身旁,這個事实如同安眠曲一般,沒几分钟,徐远睡着了不說,更是一夜无梦,隔日临近中午,睁开眼,通体舒畅。他斜眼看了看,左侧床边空荡荡的,摸上去冷冰冰地沒有半点温度。
洗漱完毕,走出卧房,听到飘忽的电视杂音,走到楼梯口,徐远定了定脚步,独占着皮绒沙发的青年无意间抬眼,发现了他,只一眼便默默然移开。
徐远调整原定的方向往隔壁集藏了不少小說杂志的书房裡钻,他现在情愿饿着肚子都不想下去碰上侨逸杰。
几分钟后,小高托着餐盘出现时,徐远是有些诧异的。小高沒得到他们允许一般不会上来,這么說只可能是有人吩咐让她送過来的。小高放下他平日偏爱的餐点和一小块香甜的水果塔,怀抱着空盘刚要转身,徐远叫住她:楼下那個。家伙,吃過了嗎?保姆花了些時間思考他嘴裡的家伙指的谁,随即摇摇头,见状,男人陷入小半会沉默,小高傻站在那似乎在等他的指示,随后徐远只說沒事了你可以下去了。她脸上露出些许失望,莫名有点替侨逸杰感到不值,某些方面神经颇粗的徐远连自己的思绪都无法理清缕顺,更别提能察觉到她的那点小心思。
等等,闻言,小高一脸期待,扭头看着他。說完又后悔了,徐远捂着半张脸,微微低下头挥手說:算了沒事,你去忙,嗯女人在他看不见的地方耸耸肩,从房间退了出来。
侨逸杰眼下玩的是什么新套路?徐远搞不懂他们都撕破脸到這种程度了,为什么不一脚踹开他這种年纪大還沒不给好脸色的,去找更好更贴心的情人不好嗎,非要在他身上耗時間。疯了,真的是疯了。真是個十足的受虐狂。末了,他不得不這么给青年下定义。徐远怕是自己都忘了,上一個被他盖章为受虐狂的人叫宋宇泽,而他跟這個受虐狂一道同居了十年之久。
再怎么有嫌隙,思来想去徐远觉得自己還是得对侨逸杰的撞车负起些许,一丁点,大概小拇指指甲盖大小的责任。
侨逸杰看电视看得好好的,有人挺着肚子突然就挡在眼前,语气像他欠了他百来万似的:让开。侨逸杰上下打量着他,狭长的眼眸裡闪着几点星光:凭什么?這是我的专属座位。僵持了几分钟,徐远都站累了,小腿肚子开始发酸,侨逸杰看出来了,心不甘情不愿的板着脸挪了挪位置,徐远自顾自坐下,换掉他正在看的频道,全程用线條近乎完美的俊挺侧脸对着他。侨逸杰靠着坐垫支起脑袋,视线在电视机和徐远之间来回扫荡,自己都沒意识到无意翘起的嘴角,在旁人看来有多明显。
第81章
闲赋在家的日子過得不紧也不慢。暂时沒有工作上的压力,徐远像一只见不得光的失盲鼹鼠窝在這栋跃式独楼裡,足不出户沒给他造成多大困扰,或者說他对這种感觉很熟悉,有那么几年,他過的就是這样的生活。
什么都不去想什么都不去做,只守着一個男人给予的所谓的家,等着他,盼着他,這种失去自我的单方面付出结局并不圆满。
潜意识裡他把追求他时的宋宇泽和侨逸杰都划分为变态。事实上,侨逸杰這個变态沒把他一個人搁在家冷落過,在他怀孕期间,两人算得上形影不离,就连拆石膏的日子到了,出门不到两小时,青年就回来了,手上還提了一袋味道令少数人闻而却步的水果。对徐远說,這次我可是买的冰的,你敢不吃试试看。正在翻阅一本推理小說,徐远看都不看一眼:你都這么說了,那我肯定不吃。
余光瞧见青年气得跳脚又說不出什么好理论的委屈样,默不作声之余,男人不由自主地眯细了一双深邃的眼。
六月中旬的一個星期天,侨逸杰提前告知徐远呆楼上别下来,二楼窗台,徐远拉开点暗蓝色的绸丝窗帘,看到一辆货车跟着侨逸杰的车一并开进院子裡。心下一惊,他尽量快步走過去把门上好锁,内心泛起不安的浪潮以及对青年把外人引进家裡的怨气。
于是,当侨逸杰踩着轻快的步伐,带着神秘的笑容让他下去看看时,徐远沉着脸色一言不发,更不愿意挪步。侨逸杰后背的衬衣已经被热汗浸湿,他洗了手都来不及烘干,徐远這么不给面子,說来說去就是請不动,口干舌燥的,他难免感到撺火。
你一定要這样是嗎,說实话,徐远,你现在就跟個深闺怨妇似的,天天拉长個脸你不烦我他妈都嫌烦!努力之下,侨逸杰其实也差不多摸透男人孕期愈发古怪的脾气了,两人后期并不怎么拌嘴。
眼下只要他再多软言几句徐远就该顺着台阶往下走了,可今天他忙活了大半天還讨不到半点好,深感忍无可忍,他骂骂咧咧地忽走进衣帽间,换上一件干净的羊绒衬衣,而后夺门而出。
這個场景太像叶星宇在场的那次,徐远看着自己才修剪過的指甲发了几秒呆,沒由头的开始心慌,然而他憋住了那句溜到舌尖又往回咽下的挽留,愣是什么都沒做,放任侨逸杰拖着還有些瘸的伤腿又一次带着满腔不满离开。
青年前脚走沒半小时,天空不远的低矮处闪過几道尖细电流,伴着雷声,一场大雨来得急却迅猛,窥察窗外,珠帘般相连的雨点敲得徐远凝起眉心,隐隐的心神不宁。
屋子总被收拾得干干净净,小高隔两天便会用吸尘器和湿抹布搞一顿卫生。然而侨先生带着一批人将一堆光从数量上看怕是用好几年都用不尽的各类婴儿用品搬进屋裡,近乎堆满了一楼其中一间客房,還有些较大件的搬不进去暂时只能摆在客厅。
乱糟糟的。小高看得很是头疼。
激素使然,大部分女人天生对這些粉粉蓝蓝的幼儿用具有好感,小高也不例外,打扫的间隙她推了推款式可爱,木头质的小摇床,听到挂在睡榻上方的一簇簇连在一起的银色小铃铛发出的清脆声响,露出一個浅笑,平淡的面容因此多添了几分动人神采。
徐先生生得好看,他的孩子模样想必不会差都哪裡去,不管另一個父亲是侨逸杰還是侨逸明或者叶星宇,想到叶星宇,她有点泄气,她确实算得上是他的小粉丝之一,這种酸酸涩涩的感觉隔任何一個对某個男演员有极强的好感却发现人家已经有伴的女生身上都是合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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