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咱們是人！
儘管坐在這乾淨敞亮的軍營，周國棟難免還是生出幾分唏噓之意。
“我想過，是不是該給大牛，說點好聽的？”
“可後來我一想，他要是就這麼害怕了，回了家，也未必不是好事。”
直播間的觀衆也反應過來。
的確以當時的環境來看，當兵是一定會死！
不當兵，或許還能苟活着！
這種想法一冒出來，他們就越發覺得能有今天的盛世安康，是多麼不易！
“於是啊，我就跟大牛說。”
“你這麼大的個頭，過上一年就得瘦下來了，像這樣的好飯，還能帶點湯湯水水的羊肉。”
“只不過呢，一年能喫上一頓兩頓就不錯，平日裏要麼是野菜，要麼是饃饃！”
“有的喫，就不錯了！今天，是特意給那位歸國的華僑醫生，做的羊肉！”
“你要是害怕呢，現在就可以走。”
儘管知道，陳大牛肯定是沒走，可聽到這兒，大傢伙還是有些心慌。
他們不僅在捫心自問，如果把自己放在那樣一個環境當中，面對已經能夠確定的苦難，願意留下來堅持嗎？
這不是一個選擇題。
“大牛立馬就虎了臉，一句話也不跟我說，把屁股對着我，一口一口的扒拉着碗裏的飯，一丁點兒都沒剩下。”
陸塵也忍不住，輕笑了一聲，只是笑了兩下，就陷入了沉默。
“我當時看着大牛，喫完飯，默默的蹬在我邊上，等我喫完，一把搶過我的碗，去食堂洗碗。”
“那一天啊，他一句話也沒跟我說，我知道這孩子是生氣了。”
“我想着這樣也好，畢竟再等三天，另外幾個傷員就能跟我一塊，去北方！”
“第三天，大牛突然找到我，悄悄的把我拉到一個角落，他說那個醫生不是好人。”
“我當時問他，爲什麼這麼說？是不是因爲人家喫的比他好，就要嫉妒人家！”
“當時我這麼想的，也就是這麼說的，甚至語氣還有點不耐煩！”
“一個娃娃，誰會把他的話當真？”
“可大牛當時臉都青了，依舊拽着不肯讓我離去！”
“要是我當時就發現不對勁兒，也許就不會讓他受那麼大的苦。”
周國棟嘆了一口氣，拿出那張照片，一遍又一遍的擦拭着。
“到了晚上喫飯，雖然就喫點米湯，我卻沒有看見大牛。我只以爲他生氣，不肯出來喫飯，於是便去了宿舍。”
“到了那十幾人的大通鋪宿舍，我四處詢問了一番，也沒有他的消息，這時我才覺得不對勁兒！”
“當時我立馬找到醫院的警衛排，向他們彙報此事，並且把大牛白天跟我講的，一五一十的說了出來。”
“在警衛牌的帶領下，我們去找了那位醫生，可他的助手卻說他正在做手術，沒有時間見我們！”
“那會兒的醫生很是金貴，每一個在各個部隊之中都是寶貝！”
“因此警衛排也不敢來硬的，可我不同！”
“越是等下去，我心裏那股不祥的預感就越是濃厚，過了半個小時，我在手術室的門口突然聽見了大牛的聲音！”
周國棟緊緊攥着拳頭，眼睛死死盯着照片上的陳大牛，殺氣凌然！
“儘管只是那麼一聲微不足道的悶哼，可我能聽得出來，那就是大牛！”
“我再也顧不得那個醫生助手的提醒，躲過警衛十夫長的槍便崩開了手術室的大門！”
“你們知道，我當時看見的是什麼嗎？”
眼淚終於還是流了下來，周國棟明明不想流淚，他早就答應過那些老兄弟，不要在爲他們流淚。
直播間已經將近兩千萬的觀衆，全都靜悄悄的，沒有一個彈幕！
在場的數百新兵，同樣眉頭緊鎖，有些人已經預感到，接下來殘忍的畫面！
“我看見大牛，他眼睛一直看着手術室的門口，可他身上赤條條的，鮮血直流啊！”
“你們能想象到，一個娃娃，在一個小寇子醫生的折磨下，竟然一直都沒有屈服！哪怕他知道的並不多，他甚至連我的名字都沒有說出去！”
“我一槍崩在那小寇子醫生的兩隻手上，跑到手術檯一腳踹了三米遠！”
“我伸着兩隻手顫抖着，卻不敢去摸大牛的身子，哪怕一下。”
“後來其他醫生趕來，才把大牛從鬼門關救回來。好在發現的早，但凡在遲疑上那麼一兩分鐘，估計也就沒有後來的孤狼。”
“該死的小寇子！”陸塵砰的一下狠狠的砸在桌子上。
【什麼樣的畜生，才能對一個孩子下手？我覺得對這種畜生千刀萬剮都不爲過！】
【漠北狼煙：爲什麼要千刀萬剮？難道就不能吊着他的命，每天就來一刀麼？】
【故里有長安：以前聽說過小英雄，現在真正看到了！原來書上的故事，都寫的有點保守！】
【此生不飲小寇子血，難解我心頭之恨啊！】
直播間在瘋狂的詛咒着小寇子，現場衆人五不落淚！
尤其那些新兵，他們邊哭也在邊考慮着，如果把自己放在那張手術檯上，能堅持下來嗎？
“後來經過調查，就是因爲大牛發現，那個小寇子回了自己的單人宿舍，竟然也時不時的在喫肉。”
“大牛告訴我，俺記得你說過，一年只有一頓肉，而且還是專門給他喫的。”
“俺當時就想看看，他是哪裏來的那些多餘的肉？在村子裏的時候，只有那些壞蛋，纔會跟大家不一樣！”
“那會兒我是真後悔，看着包裹的像個木乃伊的小傢伙，我就問他，難道你就不怕小寇子弄死你？”
“大牛咧着嘴笑了一下，這一笑又牽着他的傷口，痛得嘶了兩聲。”
“他跟我說，小寇子就是小寇子，咱們可是人。”
“哪有放着好好的人不做，非要給小寇子當狗。”
“從那以後，我就記住了大牛的這句話。每次給那些剛剛參軍的新兵蛋子，都會講上這麼一回……”
話音未落，無數的掌聲已經淹沒了周國棟的聲音。
彈幕更是密密麻麻，根本看不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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