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5章 潛入
葉響立刻將窗簾放下,平復起了此刻的心神。
沉住氣,絕對不能在此處暴露!
葉響心中如是告誡着自己。
不一會兒,墨車門簾便是被兩隻細長的手臂掀起,大夫人的兩顆腦袋如蛇首般鑽了進來。
“快婿,不要怕,這不過是我旺家的一點小規矩,不疼的。”
邊說着,大夫人邊將手中裹着“香膏”的桑皮紙,向着“曹永新”面上覆蓋而去。
放任着大夫人在自己面前所作所爲,
葉響始終保持着神情自若,就連呼吸的節奏都未曾亂過。
他不斷告訴自己,此刻他就是“曹永新”本人,
除了旺四姐以外,旺家其餘人都只以爲“曹永新”是個凡人而已,
他絕不能暴露自己能看見眼前的異常。
在“曹永新”眼裏,大夫人應是一位正常的婦人,
而那正在桑皮紙上瘋狂蠕動的“香膏”,自己也該看不見纔是。
咕咚——
一股奇香撲鼻而來,還沒等葉響從這股香氣中緩過勁來,
他便是發現,自己整張臉都被活過來的“貼加官”包裹住了。
遭“貼加官”覆面,葉響卻沒有感到任何的不適。
透過“貼加官”,他還能暢快地呼吸,且視線也沒有被掩蓋。
那張沾着香膏的桑皮紙,此時就好像真得變成了葉響的麪皮。
“咕——”
葉響嘗試着發聲,果然發現自己的語調也被“貼加官”轉變,變成了古老的音節。
隨着葉響戴上“貼加官”,
墨車外也傳來了旺家人的對話聲。
這些人聲,在葉響耳中依舊以古老的音節呈現,
可當這些音節透過“貼加官”進入腦海,便是立刻又變成了葉響也能夠聽懂的話語。
想來這塗抹着大姥姥香膏的“貼加官”,
便是旺家人通往祠堂,並與大姥姥取得聯繫的通行證也說不定。
莫非,這“貼加官”也是大姥姥污染人們認知的手段之一?
撫着此時如臉皮般生長在自己面上的“貼加官”,葉響心中暗自想到。
若是假以時日,興許連自己都會忘了,臉上還覆着一層“貼加官”。
想到此處,葉響心中便是一陣毛骨悚然。
在潛移默化間,他興許就不再是他了。
看向面前深不見底的血肉階梯,
在他眼前的,是一條明擺着的死路,可他葉響也只能繼續走下去。
唯有絕處,方能逢生。
給“曹永新”蓋上“貼加官”後,大夫人沒有離開。
兩顆腦袋交錯在車廂上方,她開始上下打量起了面前的“曹永新”。
“曹快婿以後畢竟也算是半個旺家的人了,
若是都不曾見過我的夫君,可是我們旺家有失禮數了。”
說着,大夫人便是伸出了兩隻竹節般的手臂,將自己的兩顆腦袋猛然向外一掰。
呲啦——
血肉分離,兩人的胸前裂開一道大口。
那隻先前曾與葉響對峙過的鬼首便是從大夫人的體內爬了出來。
周身掛滿了屬於大夫人的臟器,那隻鬼首剛一出現,便是整個撲出,來到了葉響的跟前。
它像是一隻蜥蜴一般趴在地上,牙關振振,不斷髮出嘎嘣聲。
儘管鬼首此刻就在他身前半步的位置,用長舌在他面前的空氣前嗅探,
葉響也沒有任何動作,因爲他此刻就是“曹永新”。
在蒼山鎮民的面前,鬼首就該是旺老爺的樣子。
“曹快婿,你怎麼不說話呢?莫非是害羞了?還是說……你在害怕呢?”
大夫人眯起眼睛,笑着問道。
這句話讓葉響心中又是忽地升起了一陣寒意。
他不是不想說話,而是不能說。
能夠變化的只有外形,他沒法模仿曹永新的聲線,
若是自己正常說話,極有可能會被識破。
這一路上自己還未曾張口說過半句話,於情於理都不算正常,對方顯然也是察覺到了。
想到自己臉上的“貼加官”,葉響沉定住心神,張口道。
“咀吶——豎。”
他這是在同旺老爺打招呼,
可話還未離嘴,便是在“貼加官”的影響下變成了古老的音節。
沒想到,這“貼加官”無意間還幫了自己一個大忙。
聽到“曹永新”說出話,大夫人立刻興高采烈地答道。
“看來是我多想了,夫君,曹快婿你也見過了,你也快回屋休息去吧。”
說着,大夫人便是用力拽了一把正在地上爬動的鬼首,將它重新塞入了自己的體內。
看來大夫人這是放心不下,放出鬼首想要試探自己?
似是確認了“曹永新”沒有異常,
大夫人終於不再耽擱,將兩顆腦袋從墨車車廂中縮了出去。
見着大夫人從墨車中離開,葉響方纔悄然呼出了一口氣。
雖說他準備着些許底牌,但他也不想在還未混入神龕之中便暴露出來。
在葉響心底,還有着某些想要證實的東西,需要他在此基礎上走得更遠,更深入。
面前的神龕巨嘴此時已然變成了一道巨大的血肉“洞窟”。
在那“洞窟”之中,有着無數血肉褶皺組成的階梯,一路蔓延而下,不知去向何方。
大夫人率先走到了由巨嘴化作的階梯之前,
在旺家子弟的幫助下,躋身鑽入了那道敞開的血肉“洞窟”之中。
隨着大夫人的步伐,迎親隊伍也是推動墨車,順着巨嘴化作的血肉階梯魚貫而入。
血肉階梯隨着人羣迎親隊伍的離開再度變成了蠕動的肉壁褶皺,
這處血肉“洞窟”,即將在蠕動之中徹底閉合,
屆時,沒有人能夠再闖入其中。
當大部分旺家人消失在那如同子房般的血肉“洞窟”中後,
一道戴着青銅面具的人影,卻在此時緩緩推開了旺府的大門。
透過面具,他凝視着眼前那道正在緩慢閉合的神龕巨嘴,
手中的圓珠,不斷傳來銳利的嗡鳴聲。
在他身後,是已經被斷成數截,留守在外的旺家人。
倒在地上的旺家人身體不斷抽搐着,卻是沒有再生。
因爲他們身上的“本體”,早已被青銅面具精準切碎。
“咕嘸阿啦哈。”
快步行至神龕巨嘴尚未完全閉合的洞口,
青銅面具嘴中咕囔着莫名的音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