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入怔
“你,你們……”
昏暗的環境讓唐閔臉上在某一刻變得偏執而陰冷:“你們憑什麼剝奪我的一切。”
力道壓迫了聲帶,犬槐陷入被子裏面,握住唐閔的手腕,發現唐閔身上的溫度冰冷得不像話:“唐,閔。”
“閉嘴。”唐閔眼神渙散,看着犬槐又像沒有在看犬槐,他聽見陰魂不散的世界意識在他耳邊低語。
【SS級的天才又怎麼樣,你只是我手中的一個玩物,整個世界都是我的玩物。】
【你是反派,你會衆叛親離一無所有,這是屬於你的命運,擺脫不掉的。】
“閉嘴。”
紅色的怔印出現在了唐閔的淺色瞳孔中,濃麗的色彩無比鮮明。
唐閔身後升起的黑氣,黑氣如烈火般燃燒,姿勢掙扎扭曲,滴落下來一滴滴液化的黑水。
它張着猙獰的黑色大口,像在無聲地發出嘶鳴,犬槐無端感覺從裏面感覺到了濃烈的悲傷與絕望,這是屬於唐閔的悲傷與絕望。
【記住你眼前的人,他纔是我最最偏愛的氣運之子,他是主角,他會取代你的位置,踩在你的頭上榮光加冕,而你只能在最陰暗的角落含恨死去。】
【只要你去死,世界就能迎來最終的大結局,所有人都能獲得最好的結局,唯獨沒有你。】
【你怎麼還沒死,去死去死去死,你去死啊!!】
“我讓你閉嘴!”身後的怔氣和唐閔同步喊出聲,尖銳的嚎哭聲從怔口中爆發而出,黑色的音波掀起來,窗簾瘋了一般擺動着,玻璃窗發出劇烈的撞擊聲。
櫃子桌子上立着的擺具全部往後倒,噼裏啪啦摔了一地。
“叮——叮——叮——”
宿舍樓外的檢怔鈴瘋狂搖晃起來,穿透性極強的鈴聲越過房門,傳入唐閔耳中。
檢怔鈴具有一定鎮靜作用,可在唐閔聽來只剩下刺耳,鈴聲如催命的魔音近乎要刺穿耳膜,要撕裂他的靈魂。
忽然,一雙手輕柔地蓋住了他的耳朵,特殊材料製作的外骨骼顯現出來,阻擋鈴聲的傳播,掌心有些粗糙,又透着幾近溫柔的小心翼翼。
唐閔怔怔地往下看,渙散的視線一點點聚焦起來,落在犬槐的臉上,他被那雙手輕輕往下帶。
漆黑乾淨的玻璃窗上,倒映着相擁的兩個人,上方的黑影扭曲變形,宛如被鐵絲網絞住,掙扎得滿身是血的黑色翅膀。
犬槐用手蓋住唐閔的耳朵,又把自己的臉貼在手背上,隔着一隻手在唐閔耳邊道:“難受就不聽,我給你唱歌好不好。”
沙啞而繾綣的嗓音哼着不知名的樂曲,唐閔精神繃得緊緊的,狹窄的視野除了一部分凌亂的被子什麼也看不到,哦,還能看到快被被子淹沒的一截細小辮子,手貼在對方胸膛上,感受着不屬於他的心跳。
隨着一遍遍哼唱,唐閔感覺到了一股熟悉感,他好像在哪裏聽到過這首歌。
是在村莊裏,他們坐在草地上看牛羣,犬槐折了一段草莖給他吹過。
是他那個時候最喜歡玩的英雄的主題曲。
犬槐?
不是他記憶裏的那個見面不超過十次的主角。
是那個纏着他不放,給點陽光就燦爛,一遍遍說着喜歡他的犬槐。
唐閔:“犬槐。”
犬槐停下了哼唱:“我在呢。”
唐閔:“你看到我的怔了嗎?”
“看到了。”犬槐道,“還行,不是很嚴重,你可以戰勝它的。”
從剛纔開始,怔就在他腦子裏不停地說話,將他的怨恨一遍遍反覆訴說,他需要很仔細地去聽,才能分辨出哪些話是怔說的,哪些話是犬槐說的。
他好像回到了前世入怔的時候,但又不完全一樣,這次他不是一個人。
暖融融的手掌烘烤着他的耳朵,帶有電流般的酥麻感,唐閔支起身體,掙開了犬槐的手。
犬槐順勢也撐起來,看到了兩人半身分開,卻還糾纏在一起的腿:“冷不冷,去牀上蓋上被子好不好?”
唐閔的精神狀況不太好,對外界的反應不敏感,犬槐耐心勸了很久,才讓唐閔躺到被子裏。
關於怔的知識,課堂上講過不少,犬槐知道這時候的唐閔需要外界刺激,不能讓他沉浸在怔的惡語裏面。
犬槐拿了一把椅子坐在牀邊,就這麼陪着唐閔說話。
唐閔心不在焉地垂着腦袋,也不知道聽沒聽到,偏過頭,正好對上了犬槐望過來的眼睛,唐閔沒什麼情緒,看到犬槐朝他笑。
唐閔的視線從犬槐的臉上往下移,看到脖子上明顯的掐痕。
“疼嗎?”唐閔道。
犬槐順着唐閔的視線,摸了一下自己的脖子:“不疼,還沒有比試時候受的傷疼。”
唐閔的目光在犬槐脖子上停了一會,犬槐手肘撐在牀邊上,手掌託着腦袋擋住不讓他看:“要不你讓我親一下?”
唐閔冷淡地收回了視線。
說話說到一半,犬槐耳朵動了動,忽然道:“有點餓了,我房間裏有零食喫,我去拿過來吧。”
唐閔沒什麼反應,犬槐輕輕地站起來:“我馬上回來。”
最後看了一眼垂着眸半坐在牀上的唐閔,犬槐無聲地走到玄關處。
本章未完,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打開門,就看到外面站着五六個帝都學院的老師,最前面的人擡起了一隻手,似乎正打算敲門。
犬槐把門關上道:“這麼晚,老師怎麼來了?”
最前面的老師道:“我們聽見了檢怔鈴的聲音,這種程度的響動,是有人入怔了,這裏都是高天賦者,還是要好好檢查一下。”
這是第二解怔總局的地界,如果讓這裏的人知道唐閔入怔,事情可能不會那麼容易解決。
犬槐:“是有同學入怔了,但是他的情緒纔剛剛穩定下來,這麼多老師一起進去,會刺激到他。”
帝都老師道:“我們會盡量溫和地進行詢問,這是入怔以後必要的步驟。”
犬槐攔住沒讓:“你們不能進去。”
就在這時,犬槐看到一個熟悉的身影從樓梯那邊趕了過來:“顧藥老師。”
顧藥對犬槐點了點頭,對那些人道:“讓大家費心了,這裏都是我的學生,同時也是第一解怔總局監管的念者們,有人入怔也應該我們這邊的人來處理,這麼晚了,大家都不容易,你們先去休息吧。”
說着,顧藥朝犬槐使了個眼神,犬槐心領神會往自己房間走,讓顧藥來應付他們。
等犬槐抱着一堆食物出來,走廊上就只剩下顧藥一個人。
顧藥看到犬槐脖子上掐痕:“你的脖子還好嗎。”
“不礙事,只是唐閔他狀態不是很好,我很擔心。”犬槐滿臉憂慮地抱着食物。
“唐閔入怔的時間比我想的早很多。”顧藥轉頭問犬槐,“入怔的時候你在現場?”
犬槐點了點頭。
顧藥:“跟我說說他入怔的全過程。”
犬槐擰着眉把事情全說了一遍。
“恢復記憶導致二次刺激,激化了情緒嗎。”顧藥思索過後道,“這樣也好,比持續壓抑後再爆發的情況好一點,我進去看看具體情況。”
兩人進了門,犬槐走在前面,看到唐閔依舊保持着剛纔他離開的姿勢沒有變。
唐閔擡頭往這邊看了一眼,淺色瞳孔裏的豔色桃心在黑暗中彷彿發着微弱的熒光。
怔印,顧藥微不可查地皺起了眉。
看到顧藥,唐閔身體繃緊了一點,沒有什麼力氣說話,只能眼神冰冷地盯着顧藥。
顧藥走上來:“感覺怎麼樣,除了怔的惡語幻聽之外,有其他不良反應嗎?”
唐閔沒有回答,而顧藥似乎並不想要他的回答,臉色溫和地說了一些其他的話。
在看到顧藥的那刻,唐閔腦子裏閃過很多念頭,因爲記憶重新鞏固了一遍,甚至可以回憶起顧藥當時找到他質問他的細節,和那個失望的眼神,世界意識在旁邊幸災樂禍。
他以爲這次顧藥也是一樣的,但依舊只是一次很平常的交流,他全程沒有開過一次口,顧藥的態度還是跟平時一樣,他沒有力氣思考着一切。
顧藥站起來後,拍了拍犬槐的肩膀,指指門口。
犬槐剛坐下,又站起來跟顧藥一起去外面。
一關上門,犬槐便迫不及待地問道:“唐閔怎麼樣?”
顧藥:“他從入怔之後就立刻出現了怔印?”
犬槐點頭:“是的,好奇怪,這不是入怔中期纔有的表現?而且他的狀態也比初期入怔要激烈。”
“那恐怕是他現在已經進入中期怔的階段了。”顧藥道。
犬槐:“怎麼會這樣。”
“入怔之後直接跳到中期怔,造成這種情況的原因要麼這是唐閔第二次入怔,而且沒有解決掉第一次入怔的入怔源,要麼這是SS級天賦者的特殊入怔情況。”顧藥道,“歷史上只出現過一次SS級天賦者,他的入怔情況也不一樣,或許要解怔總局出面看看。”
犬槐有些擔心:“解怔總局?需要這麼大陣仗嗎,唐閔也沒有做出什麼過分的事,不用讓解怔總局的人來吧。”
顧藥道:“別緊張,只是讓他們過來看看而已。”
犬槐語氣堅決道:“唐閔這個樣子,難道不應該先讓他靜養嗎,剛入怔就一大批一大批人員把他當犯人一樣審訊,不是更容易催化他的怔嗎?”
顧藥看向犬槐:“你很關心他?”
“當然了。”犬槐後退了一步,擋在門前面,“就算是顧藥老師,也不能以任何名義傷害他。”
顧藥推了推眼鏡,看來做了這麼多,結果是好的,犬槐和唐閔能親近到這個程度,有一部分是他安排的。
犬槐是顧藥給唐閔找的一劑良藥,破格進入解怔班,去解怔局參觀時座位剛剛好的大巴車,校長補課拿書時候翻到的錄像,爲兩人專門準備的期中任務,以及唐母找到犬槐。
走到這一步,雖然都有一定故意安排的成分,但也和這兩人的自吸引力脫不了干係。
顧藥第一次看到犬槐,就想到了自己最引以爲傲的學生,這兩個人太像了,又在某種程度上完全不同。
犬槐真誠無畏,情感濃烈而單純。如果說有誰可以獲得唐閔的特殊關注,突破他的心房產生羈絆,又有能力尋找真相,解開唐閔的心結,應該只有犬槐可以做到了。
“這件事也不是什麼祕密,告訴你也沒事。”顧藥意味不明道。
犬槐歪頭:“什麼事?”
顧藥:“唐閔出生後被檢測到天賦值爲SS級的時候,解怔總局曾派人去唐氏皇城索要撫養權。”
犬槐聽顧藥說起了那段可能連唐閔都不知道的塵封歷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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