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 試試在一起
“不許笑,有什麼好笑的,恐懼怎麼了,至少安全!”吳叄怒視他們,“不跟你們一起走了,你們解怔班一個比一個氣人。”
吳叄負氣而走。
解怔學校其他班級的人都回去了,解怔班因爲唐閔突然入怔,多留了一個早上,現在正好又到了午飯時間,索性下午再回去。
到了餐廳,大家分道揚鑣,在排隊的時間裏,犬槐沉思起來。
唐閔的入怔源是什麼?就唐閔昨天晚上表現出來的樣子,入怔源可不像他們說的那樣無害。唐閔有自毀傾向,而且想讓他和他一起去死。難道唐閔的入怔源跟他有關係?
犬槐覺出不對來,他第一次見到唐閔是在分班考的武試考覈,他要挑戰唐閔,唐閔答應了。三天後,唐閔放了他鴿子,從樓上跳了下去。
唐閔應該就是那幾天出的事,可是那時兩人根本沒有交集,爲什麼那時候唐閔就好像很討厭他。
犬槐疑惑起來,難道他也失憶了?他真的一點印象都沒有,還是有人冒充他?可是時間又對不上。
犬槐回憶唐閔昨天呢喃的話語,想起來一個細節,唐閔說過一句“你,你們”。除了他,唐閔還在說誰?
唐閔坐在椅子上發呆,聽到門開的聲音,轉頭看到犬槐拎着飯盒走進來。
飯盒打開蓋子,香味撲鼻而來,唐閔看着犬槐把四五個菜全放上桌子。
“本來想挑些你喜歡喫的菜,不過今天食堂伙食不錯,裏面有好多好喫的,就全部買來了,喫不下沒關係,可以給我喫。”犬槐將筷子放在唐閔面前。
“我在路上遇到解怔班其他人了,他們聽見你入怔了都很擔心,不過因爲怕刺激到你,他們就沒有過來,如果你想的話,他們也會過來。”犬槐絮絮叨叨地說着買飯的經歷。
窗戶被拉開,兩人籠罩在光線裏,將唐閔手上的青色血管照得清晰可見。
犬槐看見唐閔有一下沒一下地夾着菜,喫着喫着就不動了,頭偏向一邊開始發呆,犬槐看了一會兒出聲道:“怎麼了?不喜歡喫嗎?”
唐閔回過頭:“我只是入怔,不是得了什麼絕症,你不用這麼擔心。”
“我知道,我就是不想看見你沉浸在壞情緒裏。”犬槐將立上來的塑料袋壓壓好,“你昨天回憶到了什麼,可以跟我說說嗎?”
唐閔看着他,就像無聲的拒絕。
犬槐無端想起了顧藥跟他說的話,顧藥說他是唐閔最信任的人,其實他知道唐閔並不信任他,很多事都不願意跟他說,寧願自己承受。
唐閔見犬槐忽然耷拉下了肩膀,又很快擡起頭來:“你等着我,我很快就好了。”
犬槐匆匆出門,不多時,手裏拿着本厚厚的相冊,當着唐閔的面翻開來,振奮地跟他說:“你是不是覺得我光問你,你卻不瞭解我很沒有安全感?”
唐閔:“?”
相冊每一頁都貼滿了照片,第一頁開頭一個很小的孩子,坐在草坪上拔着草,前面的草坪被他拔出了一個坑。
犬槐:“這個是我三歲的時候……”
唐閔:倒也沒有那麼想了解你。
三歲的犬槐就已經是個皮孩子了,上躥下跳,擾得人不得清靜,這樣的故事在唐閔聽來很陌生,他的童年是個完全不一樣的版本。說不上誰更好一點,只是不一樣而已。
除了三歲的,還有四歲的五歲的,乃至後面十幾歲的,犬槐把每張照片背後發生的故事,事無鉅細都說跟他說了一遍。
犬槐說的時候眼睛裏閃閃發光,把自己的所有的趣事糗事都分享給了唐閔,把它當做取悅唐閔的方法,說到後面自己先笑了:“這麼回憶一下,好像我從小時候就不太聰明瞭,你說我也不冤嘛哈哈哈哈。”
犬槐轉過頭,笑着看向唐閔:“你居然不嫌棄我,你也太好了吧?”
唐閔嚥下嘴裏的菜:“不,我很嫌棄你。”
“纔沒有。”犬槐不爲所動,“我待在這裏這麼久,你都沒有趕我走,你還喫我給你買的菜,吃了這麼多。”
明明是犬槐仗着自己懶得趕他,賴着不走的。犬槐一直都是這樣,一味地靠過來,將他厭惡的話當作耳旁風,然後自顧自散發着他並不想接受的善意。
從什麼時候開始不討厭了的,什麼時候開始習慣的?
“你很喜歡我?”唐閔忽然問。
犬槐:“喜歡。”
“昨天晚上的我,你喜歡嗎?”唐閔轉向犬槐,眼睛裏的情緒讓人分辨不清,“以後的我會更控制不住情緒,還要更加可怕,會做出很多破壞性的事情,這樣你也喜歡嗎?”
“喜歡。”在犬槐看來,這些也是唐閔的一部分,犬槐道,“你變成什麼樣我都喜歡。”
唐閔一直都沒有說,他其實有失憶前六歲的記憶,過去的自己對他來說就像能夠灼傷人的光。
以前的自己或許會被犬槐吸引,因爲他們在本質上就是同一類人,犬槐身上也有那種灼熱的光,不管發生什麼事都明亮不減,能驅散一切黑暗,虛無但是又明亮耀眼。
“要試試嗎?”
犬槐動了動耳朵,猛然轉向出聲的唐閔,唐閔的眼睛,裏面有一朵漂亮的豔色愛心,將原本清冷的氣質鍍上一層妖異。
唐閔:“試試在一起。”
犬槐反應了一會才明白過來唐閔說了什麼,驚喜來到太過突然,偏過頭看到玻璃窗上,神情慌亂的自己,和對面等着他回覆的唐閔。
唐閔說出這句話很冷靜,犬槐也跟着稍稍冷靜了下來,他明白過來,唐閔或許不是真心的。
他不知道唐閔出自什麼理由,也許是試探,也許在做什麼實驗,但應該不是出自於跟他一樣的愛意。
他一直都知道,唐閔對他的感情跟他不一樣,是他不自覺地去靠近,唐閔才被動地做出迴應。
但是那又怎麼樣?唐閔在主動向他伸出手,他就會義無反顧地去迴應。
犬槐瞳孔漸漸亮了起來:“好啊!”
在唐閔把飯菜喫完之後,犬槐漂浮的心才漸漸落到實處:“所以我現在是你的男朋友了?”
唐閔動作一頓,淺淺地點了點頭。
“那是不是可以牽手了?”犬槐期待地問道。
唐閔思考了一下,再次點了點頭。
像是重要得到主人允許親近的指令,犬槐向唐閔放在桌子上的手伸出了手。
微涼和火熱的兩隻手貼在了一起,兩人都感覺到了一陣靜電般的麻意。之前也不是沒有牽手過,但是現在好像多了一層特殊的東西。
唐閔眸光輕輕撥動,移開了視線,另一隻手想要去找通訊器,拿到以後在各個遊戲APP上轉了一圈,要去後臺把他們一個個刪掉,不知道在幹什麼。
耳邊傳來犬槐清朗的聲音,某種奇怪的濾鏡下多了一點撩人:“好不可思議,跟做夢一樣,我果然超級喜歡你的。”
直白到不加掩飾的愛語,唐閔被犬槐壓在了椅子上緊緊抱着,單純而濃烈地擁抱。
犬槐的聲音在頭頂響起:“那我不會被你推開了是嗎?”
唐閔身上充滿了屬於犬槐的溫熱溫度:“嗯。”
太天真了,他把和犬槐確認關係這件事看得太天真了。
他被犬槐抱了整整一個小時,什麼也不做,持續一個小時。
唐閔推了推他:“起來。”
“不要。”犬槐拒絕,還抱得更緊了,正大光明地在唐閔身上深深吸了口氣。
唐閔冷着聲音:“再鬧生氣了。”
犬槐飛快鬆開手,囂張的氣焰一下子萎頓,一大個縮在椅子下面,手搭在唐閔坐着的椅面上:“不抱了不抱了,別生氣。”
唐閔情緒都還沒有升起來,被犬槐這麼一下給弄滅了,還有些好笑:“這麼怕我生氣?”
“對啊,怕死了。”犬槐道。
唐閔微微彎起了眉,伸手揉了揉犬槐毛扎扎的腦袋,犬槐髮質蓬鬆柔軟,揉起來手感居然還不錯。
直到唐閔收回手,犬槐才從愣神中反應過來:“再來一次吧。”
唐閔便略帶敷衍地又揉了揉,犬槐還不盡興:“再來一次吧。”
唐閔淡淡道:“生氣了。”
“你纔沒有生氣!”犬槐站起來主動蹭了上去。
本章未完,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唐閔後背被椅背抵着,退無可退,想推犬槐,又被犬槐抓住了手,掙了掙發現掙不開。
然後就被蹭了個爽。
犬槐壓着唐閔的底線放開了他,唐閔終於得以抽出自己的手,冷着臉給犬槐臉上來了一下。
“嘿嘿。”犬槐握住了唐閔的手,給自己的臉揉了揉,心滿意足地溜了,“快到集合的時間了,我先去收拾東西。”
臨近出發,犬槐拖着行李箱,看到唐閔已經站在了門外,伸出手:“要牽手。”
語氣理直氣壯。
唐閔將手放進自己的口袋,一手拉着行李箱往樓梯走,犬槐跟上來:“爲什麼不牽手啊?”
“人多。”唐閔撇開犬槐的臉。
噢,人太多所以不讓,犬槐安靜了下來。
帝都學校外,停了一艘回程的念艇,看到兩人,站在念艇旁邊的顧藥對其他人道:“人到齊了,我們出發吧。”
等到唐閔走近,大家都發現了他眼睛裏的怔印,他們跟不同形態下的唐閔相處了這麼長時間,驀然再看到這樣的首席,有種孩子一夜之間長大的感覺,心情多少有些複雜。
不過在唐閔看過來的時候,大家迅速收斂了神情,還是小命比較重要。
兩姐弟盯着兩人幾乎快要貼在一起的肩膀,感覺有點不太對勁,怎麼一個晚上沒看住,犬槐又開始動歪心思了。
在兩人登念艇的時候,兩姐弟衝過來把犬槐擠到了一邊,左邊的祝朧:“首席感覺怎麼樣,入怔對你影響大嗎?”
“如果有事可以跟我們說,能幫忙的一定會幫忙。”右邊的祝朦。
唐閔跟他們說了幾句,看向另一邊的犬槐,這人之前跟兩姐弟擠得最兇,這時候倒是不上來了。
“咳。”
犬槐聞聲擡起頭,看到唐閔朝他勾了個手指,立刻咧着嘴追上來,將兩姐弟全部擠開:“有我就夠了,我會關心你的,不用其他人。”
唐閔瞥了他一眼:那這人剛纔在裝什麼?
兩姐弟落在後面,有些不可置信地對視了一眼,才短短半天而已,忽然感覺這兩人和他們之間好像隔了一層看不見的屏障。
“是錯覺吧?”祝朦問道。
祝朧神色複雜地看着前面兩個人:“先上去吧。”
將行李箱放在牀邊,這一回犬槐終於可以名正言順地睡在唐閔旁邊。
被唐閔警告過以後,在人前犬槐還是收斂了一點,沒有動手動腳。
所有人都找到了自己的牀位,過去的時候牀位是滿的,回來的時候就少了一個人。
犬槐坐在牀上,對站在臥室看着學生們整理東西的顧藥道:“羅爭鳴到底出什麼事了,顧藥老師不是說回去就告訴我們嗎?”
顧藥點頭:“這件事不急,等你們整理好了再說。”
等所有人整理完畢,顧藥把大家叫到了生活區,將一份文件放在玻璃茶几上。這份文件大家都熟悉,是解怔局下發的任務通知書。
顧藥將文件遞給唐閔,唐閔接過翻開,其他人圍了過來。
“羅爭鳴同學所在的羅水鎮在前不久發生了一起惡性囈體事件,任務等級評定爲二級。”
同學們翻看着文件資料。
“人工製造無危害入怔源?”祝朦看完事件背景後,冷笑了一聲,“入怔源因人而異因經歷而異,本身就是極端不可控的。哪裏這麼容易被人爲扭曲製造,說無害就無害,真這麼容易解證局早就做了。”
唐閔翻了一頁:“組織刻意製造入怔恐慌,就是利用人們的惜命心理賺取錢財吧。”
“是的。”顧藥道,“組織裏的人差不多都被羅家押送到解怔局,但是那些被製造出無危害入怔源的人出現了意外。”
犬槐看到文件上的數字,眉頭緊鎖:“怔體發生變異,被製造出無危害入怔源的人80%都變成了囈體,這些囈體不會都還在羅水鎮吧?”
顧藥:“是的,羅爭鳴也是因此才被召回家族,幫着解決囈體禍端,原以爲這只是小部分囈體,沒想到已經擴展到了整個小鎮,這才上報給瞭解怔局。但解怔局暫時抽不出人手,要過一段時間纔會有人接下這個任務。”
“看了大家的交流賽,我認爲你們具備了獨立完成任務的能力,先將這個任務文件拿來給你們看看。”
顧藥道,“這跟之前的期中考覈不同,是真正的解怔任務,在此期間你們可能會消耗大量念能,還有可能遭受生命危險。當然,你們有拒絕任務的權利,就算將來進入解怔局,你們也有拒絕任務的權利。”
“我去。”諸封舉起手,“本來就是爲了成爲職業解怔師纔來上學,結果第一個學期根本沒有給我們做任務的機會,這次終於來了一個,怎麼能放過。”
“我也去。”
“我也去。”其他人也紛紛舉起手,“這個任務有限制人數嗎?”
“有,三到四個人最優。”顧藥道,“入怔源產生變異,出來的囈體也不是尋常囈體,它散發出來的魘息天賦值越低越容易受到影響,我建議天賦值A級以上的人去。”
聞言,諸封和風格不甘心地放下了手。
“無天賦呢,無天賦可以去嗎?”犬槐發問。
“根據羅水鎮發過來的報告,無天賦隨着個人體質而異。”說着,顧藥主動問唐閔,“由於變異囈體的特殊性,他製造的魘息反而可以讓你進一步穩定怔的狀態,我是推薦你去的。”
唐閔看了顧藥一眼:“那就去吧。”
犬槐更積極了:“我體質好,肯定不會受影響的,我也要去,讓我去!!”
出任務的人最後定在了祝氏兩姐弟和唐閔犬槐。羅水鎮就在東無主之地,回到學校後,幾人稍微休整了一番便坐車出發了。
沒過幾個小時,陸地漸漸減少,除了公路,四周都是一塊一塊的小島。
“唐閔你看。”犬槐指着窗外。
唐閔向窗外望去,有幾個學生樣的人揹着書包,踩在水面上往前走,腳底覆蓋着一層薄薄的念能,如履平地,不激起一絲水花。
“他們在水上走路,好厲害。”犬槐感嘆。
坐在前面的祝朦道:“羅水鎮地理位置特殊,就是在水上建立起來的。如果不會水中行走,連門都出不了,所以他們這裏出來的念者,念能控制力天生就比別的地方要強。”
車子停了下來,司機對他們道:“前面就是羅水鎮了,普通交通工具進不去,你們得再坐水艇過去。”
幾人下了車,發現公路已經到了盡頭,再往前走幾步就是水,白牆黑瓦的建築坐落在水之間。
下面有幾艘小船,船伕看到他們道:“你們是來旅遊的嗎,一千錢幣一個人,帶你們逛遍羅水鎮。”
“一千錢幣一個人?”犬槐驚了一下,“我們只要到羅水鎮就行,需要多少錢?”
船伕顯然很有經驗,聞言比了一個數:“那就折半一下,五百。”
“別廢話了,快點上來。”兩姐弟已自行挑選了一艘船上去。
船槳撥開水面,小船慢悠悠地往小鎮裏面劃去。
船伕跟他們講話:“你們不是來旅遊的,到羅水鎮來幹嘛?”
“我們有個同學在這裏,過來找他玩。”犬槐道。
唐閔轉頭看向旁邊的風景,忽然感覺到手背上蓋上來了另一隻手。
犬槐:“阿伯,你們這裏最近有沒有什麼怪事發生?”
“怪事?沒有吧,我們羅水鎮都挺好的。”
穿過一個建築以後,他們便看見了不少人,周圍的聲音也多了起來,跟他們一樣坐船的人不多,大多都是直接走在水面上的,水面上甚至還擺了不少叫賣的小攤。
一個被囈體籠罩的小鎮,不說遍地是魘人,至少也不應該像現在這樣平靜。
唐閔環顧四周,跟旁邊船的兩姐弟對上了視線,幾人眼裏俱是一沉,看來這裏的囈體形成了一定規模,說不定還將小鎮反納入它的統治範圍。
登陸羅水鎮,幾人按照路線來到羅家,一個電話把羅爭鳴叫了出來。
羅爭鳴穿着常服,連低馬尾都沒有綁,披着頭髮匆匆走過來,看到幾人還有些喫驚:“你們怎麼來了?”
“我們接了你們家族發佈在解怔局的任務,來解怔。”唐閔言簡意賅道。
誰知羅爭鳴更加喫驚了:“解什麼怔,我們什麼時候發佈過解怔任務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