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4章 可怕的天賦
犬槐攪動着碗裏的勺子,對唐閔道:“我們去約會吧。”
唐閔:“下午不訓練?”
“訓練完再去。”犬槐將勺子一扔,期待地看着唐閔,“去吧去吧,那邊的商業街有好多活動,我想和你一起去。”
這一天唐閔本來就打算用來滿足負面犬槐的願望,揚了揚下巴表示同意。
那則採訪給了其他人壓力,留在學校的人也都開始物色各種任務,訓練室空空蕩蕩,基本沒什麼人。
唐閔走近訓練室,心中猛然震了一下,停下腳步,扶住旁邊的沙發。
犬槐將機械人模式設定好,回頭看見唐閔擰着眉摁着自己的太陽穴。
“唐閔,怎麼了?”犬槐往這邊走過來,還沒靠近,恆風掃過,尖銳的刺痛劃過臉頰,在上面留下一道筆直的劃痕,“白天也出現症狀了麼,要不要緊,還是回去休息吧。”
“閉嘴。”唐閔語氣冷硬,犬槐的話語在他腦海裏自動曲解成其他含義,他抵抗着這種不受控制的感覺,摁住太陽穴的兩隻手併攏,脫力似的往下一劃,又捏成拳頭。
犬槐注意到唐閔的動作,沒有理會唐閔的排斥,大步走過來:“什麼時候都可以訓練,但你入了怔,還是身體最重要。”
唐閔揮開犬槐扶住的手,冰冷的眼神裏還藏着另外一種情緒:“你懂什麼。”
“我是不懂你的想法,我只知道你現在不適合訓練,跟我回寢室去。”犬槐不由分說地單手握住唐閔的兩隻手腕,另一隻手摁住對方的肩膀,將人調轉一個方向,幾乎是押着唐閔往外面走。
犬槐很狡猾地限制住唐閔使用念能,沒有念能的念者根本無法反抗近身的體術者,唐閔掙扎了一下發現自己居然掙脫不了,眼底閃過一絲暗色。
陰暗的情緒如同黑壓壓的濃霧席捲內心,讓他無法控制地胡思亂想。
記者的惡意猜想和論壇上的爭吵無比清晰地在腦中浮現,在洶涌的情緒上又添一把火,他們都認爲犬槐有了超越他的實力,事實也是如此嗎?
唐閔低聲道:“你覺得我入怔就能超越我了?”
犬槐一直在關注唐閔的反應,聽到他的話連忙否認:“我沒有那麼想,我只是把你當成變強的動力,想要和你站在一起。”
犬槐眼睜睜看着更爲濃郁的黑氣出現在唐閔背後:“……唐閔,你怎麼了?”
唐閔轉頭看向犬槐,想從裏面看出一點虛僞痕跡,但是沒有,犬槐說的每一句話都發自內心,還在爲不理解唐閔,沒有做好開導工作而焦急,更襯得他心胸狹隘,內心陰暗。
唐閔勾起脣,望着犬槐的笑意不達眼底:“你沒有那麼想,可我有。”
一瞬間,犬槐感覺兩人的距離突然變得遙遠,彷彿置身於兩個無法調節的對立面,這種變化讓他心頭猛然一跳。
黑氣在這一瞬間驟然失控,掙開犬槐的手臂,凝聚成一個酷似唐閔的人形,教學樓的醫務室裏,測怔器發了瘋般響個不停。
在病牀上午休的校醫被鈴聲驚醒,跑到屏幕邊上查看,發現測怔器反應的地點在訓練室,急急忙忙衝出醫務室,往外面衝過去。
“滴滴”飲水機檢測到達水位線,閃爍着紅光,自動停止供水。
犬槐掀開醫務室的門簾,把溫水遞給靠在椅子上面容沒什麼血色的唐閔。
“你的怔更嚴重了,注意調整心態,再受刺激,可要直接進入中末期了。”校醫對唐閔語重心長道。
唐閔抿了口溫水,沉着臉點了點頭。
校醫又叮囑了兩句,給唐閔開了兩副鎮定劑,把兩人送走了。
將藥劑放在衣服口袋,唐閔
走在寬闊的校園裏,雖然依舊沒有氣力,臉上的神采卻和在訓練室時大相徑庭:“還挺機靈。”
犬槐想了一路還是不明白:“爲什麼突然那樣?”
那個手勢是他們在吳氏皇城時,唐閔假意叛變對吳皇演戲時做給他看的手勢,意味着唐閔要開始行動了。
訓練室只有他們兩個人,唐閔突然演戲給誰看?犬槐不明白,但在看到手勢之後,還是配合着唐閔演戲。
他們沒有提前溝通過,犬槐不知道自己該怎麼做,只能憑感覺來,現在看來,他應該做對了。
犬槐背後的冷汗還沒有乾透,回想那個時候全然陌生的唐閔心有餘悸:“嚇死我了,我還以爲你被怔控制了。”
“只是中期怔而已,我還沒那麼容易被控制。”唐閔手放在口袋裏,手指機械性地敲打着鎮定劑的包裝,這是他爲了集中注意力習慣性的動作。
世界意識剛剛在監視他,這種前世無比熟悉的感覺又一次出現後,被他立刻察覺到了。
祂出現的時機很巧妙,剛好在他看完報道和論壇,情緒起伏最大的時候,如果不是他一直抱有警覺,說不定真的會被祂帶偏。
他以爲世界意識的力量削弱了,現在看來,也沒有完全削弱,祂依舊能關注到外界,還能利用這些變化加劇他的怔。
可祂又確實不再全知,祂到現在爲止依舊不知道他已經重生了,還在引導他的入怔源變成仇視犬槐的樣子。
知道一定的外界變化,但不清楚他的內心,這讓他想起了怔。怔就是這樣,通過宿主的感官去看外界,只知道宿主的執念,不完全瞭解宿主的內心,狹隘但是充滿蠱惑力,像極了頑固不靈的寄生蟲。
世界意識是怔嗎?
但又不對,前世的世界意識表現得可不像怔,祂全知全能,預料一切,還能改變他人命運,他親眼見過,所以前世纔不會懷疑世界意識的身份,他更傾向於現在的世界意識能力削弱到跟怔差不多。
不過就算被削弱得像怔,也是巨怔級別的,至於巨怔,他前世接觸過,智慧程度還不如他在參觀解怔局時,看到過的那位超智慧異生源老人。
另外還有一個很奇怪的矛盾地方,世界意識知曉一定外界的變化,沒理由不知道他和犬槐已經在一起了纔對。
反派和主角成爲情侶,還有比這個更崩的劇情嗎,前世的祂爲了防止唐閔對還在成長期的犬槐做出什麼不可預估的事情,恨不得兩人除了最後的死亡劇情永遠不相見,可現在他們都公開了,祂一點該有的措施都沒有。
是不知道,還是知道了但沒反應。
前者邏輯對不上,如果是後者,反應出來的問題就大了。
“對了。”唐閔忽然出聲,“你不是一直想知道我之前爲什麼總想尋死麼。”
犬槐轉過頭:“你願意告訴我了?”
唐閔:“我想去尋找真相。”
一陣突如其來的風吹過來,“啪嗒!”一聲巨響,不知道從哪裏落下來的花盆碎在唐閔腳邊,泥土散了一地,唐閔米白色的褲腿上沾了點泥印子。
犬槐仰頭生氣地喊:“誰那麼沒素質,砸傷人怎麼辦!”
沒人迴應,犬槐在兜裏找了找,拿出一張喫完飯用來擦嘴時多拿的一張紙,蹲下來將唐閔褲腿上的印記細細擦乾淨。
犬槐以前喫完飯一抹嘴就完事了,用紙巾擦嘴還是跟唐閔相處久後形成的習慣,沒想到能在這個地方派上用場。
擦完,犬槐將紙巾丟進垃圾桶:“對了,你剛纔說什麼,我沒聽清。”
這種程度都沒辦法說啊,之前只是普通的阻撓,現在都快威脅到人生安全了。
唐閔收回看向腳邊碎裂花盆的視線,轉過身往另一條方向走,不打算再嘗試
。
本章未完,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犬槐剛被釣起來,唐閔又不願意說了,不滿地追上去:“我剛纔真的沒聽清,你再說一遍好不好,你答應了要告訴我。”
唐閔轉過身,清淺的笑意浮現在臉上,很淡很淺,卻比任何表情都來得奪目,他將手放在耳朵邊:“你聽。”
犬槐狐疑地停下來,努力去聽周圍的聲音,但除了風聲還是風聲,這風像在和他作對,從剛纔就沒有停下來過:“聽什麼?”
“我告訴你很多遍了。”風猛烈起來,淺金色的髮絲在風中飄蕩,唐閔聆聽着呼嘯的風聲,衣襬都彷彿在舞蹈,“既然沒有辦法用語言傳達給你,你就自己去找啊。”
唐閔放下手,眸光微動,某種力量讓他產生了微妙的變化,好像塵封許久的珠寶終於拭盡塵土,閃爍着灼眼亮光。
“你最擅長這件事了不是嗎。”唐閔道。
越嘗試瞭解,越覺得自己知之甚少,唐閔心中久違地涌上一股挑戰欲,他願意去相信犬槐,也願意相信自己。
“走吧,去約會。”唐閔道。
唐閔體內的存放本源念氣的地方,有個角落塗滿了黑漆漆的顏色,那是怔氣棲息的地方,它以緩慢的速度侵蝕着本源念氣,想要將這裏全塗成屬於它的色彩。
就在唐閔重燃生氣的這刻,怔氣如同烈火見了堅冰,急劇縮小,眨眼間只剩下豆子大小,彷彿稍微一動,就會徹底消失在世界上。
可就在怔氣即將進一步削弱的時候,另一股氣息相似的黑色液體覆蓋上來,怔氣獲得全新的力量,又一次攻城略地,重新獲得原本的領地,這一次,怔氣不再純淨,還摻雜了別的東西,定時炸彈般寄生在本源念氣中心。
犬槐沒有第一時間追上唐閔,而是亦步亦趨地跟在唐閔身後,他看着唐閔挺直的背脊,有種奇異的既視感,好像唐閔不是去約會,而是走去他目前還無法完全理解的路上。
他感覺有什麼東西變了,說不清楚這種變化是好是壞,他不想唐閔再受到任何傷害,儘管這種傷害可能是唐閔心中所想實現東西的必要過程。
他也有一個疑惑沒有跟唐閔說,在訓練室的那段奇怪對話,雖然知道那是唐閔在不知道給誰演戲,可釋放出來的怔氣是真實的,那些隱含在裏面的陰暗情緒,他作爲局外人都能體會到。
唐閔真的在演戲麼,他不知道,犬槐有些心緒不寧,尤其看到唐閔此時的狀態之後,總感覺接下來會發生什麼他不願意看到的事情,這讓他產生不安,迫切地想要貼近唐閔。
這種不安直接影響到了還在解怔總局特訓的正面犬槐。
衝過來的念能抓住這一瞬間的破綻,轉變了一個微小的角度,直直停在犬槐眼前。
羅爭鳴在最後以後接觸念能,念能如同煙花在犬槐眼前炸開,犬槐恍然回神,看着羅爭鳴從對面走過來。
羅爭鳴:“你剛纔想什麼呢,這麼明顯的失誤也能犯,要是讓教練知道你在比試裏發愣,今晚別想好過了。”
羅爭鳴在還有幾步路的地方拋過來一瓶水,犬槐舉起一隻手接住,一邊單手旋開瓶蓋,一邊拿着乾毛巾擦汗:“抱歉,剛纔是我失誤了,算你得一分,我們繼續吧。”
犬槐仰頭喝水,瓶子裏的水位線以驚人的速度往下降,沒一會,變成了空瓶子。
羅爭鳴看着犬槐露在外面的結實手臂,心裏不禁暗歎,也幸虧對方剛纔的突然失誤,不然這一局比試搞不好真讓犬槐得了分。
在總局實習的犬槐內卷程度絲毫不比在解怔學校,而且這裏還沒有唐閔,犬槐幾乎把所有時間都花在提升自己上。
剛進入總局的時候,羅爭鳴自信犬槐不如他,但是現在,羅爭鳴在犬槐身上感受到了壓力。
他們現在在進行組內五輪制比試,進行到
第三場,他得了三分。
可羅爭鳴知道,每一局比試,都能感受到對方驚人的變化。第一局,他還能遊刃有餘獲得勝利,但是第二局明顯感到了棘手。
現在的犬槐可不是那個打不過就胡攪蠻纏,硬拖到對方竭力才獲得勝利的犬槐了,現在的犬槐足夠有終結比試的實力。
第二局和第一局的明顯差別,甚至讓他感覺犬槐在隱藏實力,而剛纔比完的第三局,這種感覺更加強烈,他從一開始就陷入隱隱的劣勢,不過犬槐應該也差不多到這個程度了,雖然無法將優勢快速掰回來,他也能保證不把劣勢進一步擴大。
兩人旗鼓相當,所以犬槐纔會因爲一個微小的失誤被羅爭鳴抓住機會,一擊扭轉局勢。
不過這可不代表犬槐就不如羅爭鳴了,羅爭鳴將呼吸調整到正常的節奏,不讓自己做多餘的動作消耗體力,看着對面犬槐還有精力在短暫的休息時間裏滿場地跑來跑去。
犬槐最大的優勢是耐力,戰鬥拖得越長,對他越有利,更別說前期的犬槐就足夠跟他對抗。
“真是可怕的天賦。”羅爭鳴額頭冒出一滴冷汗。
自詡算個天才的羅爭鳴這一生只碰到過一個無法戰勝的對手,那就是唐閔,從今天開始,恐怕要多一個了。
不是每個人都能叫天才,但每個人都有屬於自己領域的天賦,其中可塑性最強,也是最可怕的,莫過於“刻苦”二字了,而這種天賦,唐閔和犬槐這兩個人誰都不缺。
羅爭鳴也算一路下來見證了犬槐的成長,準確來說,整個解怔班都見證了彼此的成長,他一直對唐閔選擇犬槐心存芥蒂,現在他釋然了。
世界上恐怕沒有比犬槐更適合唐閔的人,念院有這樣一個說法,他們把唐閔比作天上的月亮,旁人只能仰望,無法觸碰,就算是巍峨的羣山,在月亮面前也顯得低矮。
但是現在,有人可以觸碰月亮,他既不是羣山,也不是另一個月亮,他是爬梯子的人。
那個最不可能觸碰月亮的人,在所有人不知道的情況下,居然悄悄爬到了那樣的高度。
這一天,唐閔都在儘可能滿足負面犬槐的要求,要親給親,要牽手給牽手,還在犬槐堅持不懈的鼓動下喊了對方哥哥。
“沒有你我晚上覺睡不好,飯也喫不香,一天,不,一分鐘沒有看到你,心就好像缺了一塊,只有你的笑容才能讓我好起來。”唐閔面無表情地念着臺詞,手臂上起了一層雞皮疙瘩,看向旁邊聽得津津有味的犬槐,“夠了沒。”
犬槐很想說不夠,但他清楚唐閔的極限在哪裏,再下去可能會把人惹毛:“夠了夠了,天色不早,我們回去吧。”
唐閔站起來往回走,一眼都不想往犬槐那邊瞥,情話不是一般人能說的,他這輩子都不想再說情話了。
不過這一天下來,效果還是很明顯的,犬槐的身體開始正式虛化,不然唐閔也不會到現在還忍着脾氣。
犬槐還在回味剛纔唐閔的話,別看唐閔讀得像個沒有感情的機器人,一個美人冷冰冰朝你說着曖昧的話,別有一番滋味,犬槐願稱之爲情趣。
還怪上頭的,犬槐意猶未盡地砸吧了一下嘴。
看到犬槐望過來的神情,唐閔臉上佈滿寒霜:“這一部分過去了,不會再有,想都別想。”
“嘿嘿,沒事,以後我說就可以。”犬槐看到唐閔沒往學校方向走,去了另一條路,“我們去哪,不回學校嗎?”
“劉伯剛纔發了訊息給我,追怔器做好了,讓我有空過去拿,正好在外面,順道過去拿一下,索性今天就把異生源找出來。”唐閔道。
“現在就去,不休息一下嗎,我們在外面玩了這麼久。”犬槐追了上去。
唐閔看了犬槐一眼:“早點完成任務就沒事了
,拖到後面幹什麼。”
唐閔真的不一樣了,犬槐喜悅的同時又有些無奈,唐閔太努力也不好,萬一累壞了怎麼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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