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9章 烏鴉嘴
這段時間,他想盡可能掌握更多信息,爲接下來的劇情提供更多有利於他的走向,未知的東西太多,他沒把握能不能成功。
唐閔從後備箱換了防水皮靴,給手念筒換上新電池,拉開了不遠處半人寬的圓蓋,底下陰暗潮溼,階梯一路向下,延伸到看不見的黑暗裏。
這是城市的地下水道,據目擊人士反應,囈體最後一次出沒的地方就在這裏。
開啓的圓蓋又合上,將手念筒的光和人一起關入地下。
正午的陽光西斜,細杆上的攝像頭巡視了好幾個來回,有隻黑鳥叼着死魚停在圓蓋上啄食,忽然感覺腳下傳來異動,來不及顧及食物,就振動翅膀飛走了。
圓蓋從裏面打開,一隻瞪大眼睛的腐爛人形被念能送出來,緊接着,裏面又走出來一道修長的身影。
唐閔將死亡的囈體焚燒,骨灰裝入有解怔局標誌的罐子裏,放進了後備箱,動作遊刃有餘。
處理好一切,他沒有立刻開車走人,而是從車裏面拖出醫藥箱,找了塊乾淨的大石頭,對着日光把掌心的血污處理乾淨,白淨的手掌中心,一道血肉外翻的深長傷痕露了出來。
將掌心妥善處理完,唐閔將東西放好,去解怔局覆命,只是動作沒有再像過來的時候從容,多了一絲急切。
將報告上傳到資料庫,唐閔回到了學校。
一路上解怔分院都沒人,一個不落全做任務去了,估計晚上纔有人回來。
走到樹蔭底下,一道黑影從樹上面倒吊着突然出現在唐閔面前:“唐閔,你回來了。”
唐閔盯着倒吊着的負面犬槐:“你去樹上做什麼。”
此時的負面犬槐虛化程度比前幾天高了不少,過不了多久,就能達到融合的條件了。
“等你啊,站得高看得遠,前幾天說好今天晚上去看電影。”犬槐腳背鬆開樹枝,穩穩落下。
唐閔想起這回事:“抱歉,今晚可能不行,改天吧。”
“爲什麼?”犬槐語氣加重,忽然道,“等等。”
犬槐在空氣中嗅了嗅,確定自己聞到了淡淡的酒精味,轉過頭道:“你受傷了。”
“一點皮肉傷。”唐閔將纏了繃帶的手掌給犬槐看。
“你怎麼會受傷,這次囈體這麼棘手?”犬槐拉過來想看,卻被唐閔抽了回來。
唐閔沒有去看犬槐:“和之前一樣,我要單獨待會兒,不要打擾我。”
說完,唐閔在犬槐無言的注視中回到宿舍樓,關上房門,唐閔鬆懈了力道,眼中的怔印失了控般閃爍着,讓他的眼睛散發出金屬的冷光。
唐閔靠在閉緊的門後面,手肘撐在曲起的膝蓋上,將十指插入發間,任由自己的思想墮入安排好的劇本之中。
每次聽到正面犬槐那邊的喜報,世界意識就會出現,一旦祂出現,他的怔就會加重幾分。
這次的囈體不算棘手,受傷是因爲他的念能有些不受控制了,在和正面犬槐通完話,他的情緒就不太對勁,到現在徹底爆發。
唐閔有種強烈的感覺,留給他的時間不多了。
門的另一頭,半透明的負面犬槐來到唐閔的房門口,手放在門前遲遲沒有下手。
幾個星期前,唐閔就這樣了,時不時會突然把人趕走,自己一個人待在房間裏,誰也不見。
抵抗怔是很難的,等級越高的念者,產生的怔越嚴重,到唐閔這種程度,不亞於逆天而行。他當然可以不顧唐閔的意願,仗着自己是虛體隨意進房間裏。
但他不能那樣,這個階段的唐閔不需要任何
多餘的幫助,每到這個時候,他就會很無力。歸根到底,還是他能力有限。
他不明白之前的唐閔明明已經有了變好的趨勢,爲什麼怔還會越來越嚴重。
他知道唐閔對他有求必應是爲了更好地和正面融合,不管是正面還是他,都不是完整的犬槐,如果是完整的犬槐,說不定比他們更有辦法。
犬槐將脣拉成筆直一條線,雙腿盤起,後背抵在門上,腦袋靠着房門,望着窗外燦金的陽光。一扇門的兩邊,分別靠着兩個人,好像另一種形式的陪伴。
陽光從頭頂落到肩膀,房間裏的光線暗淡下來,彷彿雕塑般蜷縮在一起的人影終於動了。唐閔擡起頭,半邊籠罩在光照裏的臉充滿了無機質的漠然。
唐閔的手垂落在地上,機械性地敲擊着地板,隨着時間的偏移,面上有了一絲裂紋。
每次世界意識離開,他都要經歷一遍反覆清醒的過程,唯一變化的是,他清醒所需要的時間越來越長了。
等他終於把那顆混亂的情緒毛線球的線頭找到,唐閔翻開抽屜,將那本筆記翻出來,手指着最開頭的文字,一個字一個字細細讀着。
這
本章未完,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本筆記很厚,唐閔一開始讀得很慢,後來恢復到正常的速度,漠然的神色如同冰雪消融,有了原來的溫度。
等徹底清醒過來,唐閔提了筆,將最近的行程回想一下,挑重要的部分記錄下來,在結尾圈上句號,唐閔在最後面塗塗畫畫,沒一會,一個扎辮子小人倒吊在樹上的簡筆畫出現在上面。
放下筆,唐閔用筆尖戳了戳小人的額頭,眼中有柔光浮動。
這天中午,難得大半個解怔班都在學校裏。
“首席,你喝奶茶還是果茶?”那邊捧着通訊器的祝朧往這邊道。
看到有手在眼前揮動,唐閔回過神,看向對面的犬槐:“做什麼?”
犬槐指了指那邊的人:“他們問你喝奶茶還是果茶,喊了好幾聲。”
“不要。”唐閔挑了盤子裏的蔬菜喫。
“別啊唐閔,祝朧請客,不喝白不喝,不想喝放着也行,讓犬槐喝,總之解怔班全員一個都不能少。”褚封走過來,雙手搭在旁邊椅子的椅背上。
那邊的祝朧沒好氣道:“有必要嗎,看你這嘚瑟勁。”
褚封回過頭,搖了搖手指:“願賭服輸,說好一週時間內任務積分最少的請客,你逃不掉的。”
“區區幾杯奶茶,有什麼了不起。”祝朧噼裏啪啦一通亂點,“全點了,滿意了?”
比起點奶茶,祝朧更不服氣的是自己的任務積分輸給褚封,點完奶茶兩人各自放完狠話,到位置上提前選定接下來一週的任務,勢必要在下一週贏過對方。
“還以爲犬槐不在我們能輕鬆一點呢,沒想到唐閔又開始了。”看完最新一週任務完成量的夏有雨左右不是滋味,對唐閔道,“首席,咱們適當休息一下好不好,雖說解怔是我們解怔師的責任,但沒必要那麼誇張啊。”
“誰跟你咱們。”犬槐將夏有雨推開,不過對他的話深表贊同,“夏有雨說得對,還是適當休息一下吧。”
真是好久沒有聽到這種勸告了,唐閔做了一個停止的手勢,並不多說什麼。
其他人雖然不說,但也都對唐閔的任務數量歎爲觀止,祝朧看着那邊道:“首席怎麼突然變了好多。”
和姐姐坐在一起的祝朦:“不會是因爲犬槐吧?”
祝朧沉默下來,很不願意承認,但很有可能就是這樣。
在總局實習的犬槐時常傳來好消息,這次解了什麼高級怔,那次通過測試獲得參與一級任務的資格啊,作爲總局的實習生,他們在那邊做的所有事情,學校裏都知道,給學校長了好幾次臉。
說不定就是犬槐這些
行爲,激勵了唐閔重新開始。
祝朦看着那邊跟唐閔聊天的負面犬槐,語氣陰陽怪調的:“不愧是犬槐啊,居然分裂成兩個,實習陪伴兩不誤。”
也許在旁人面前唐閔最近好像總是馬不停蹄地做着事情,但只要相處多了就會發現,他其實並沒有想象中那麼忙碌。
至少他有足夠閒暇時間用來放鬆心情,他沒有完全活成當初那個卷生卷死的唐閔,在精神崩得太緊的時候,他不介意懶散一點。
喫完飯,唐閔剛好有空,想起來之前欠犬槐的那場電影,有了興致,對犬槐道:“去不去看電影?”
犬槐有些驚喜:“去。”
來到電影院,犬槐買好喫的喝的,看見坐在等候區的唐閔刷着通訊器。
眼尖的犬槐立刻看出來對方在刷和正面犬槐的聊天界面,這個時候的負面能夠有效控制住自己的脾氣,將爆米花遞給唐閔:“真難得,還有你等他回覆的一天。”
唐閔拿了一個爆米花放進嘴裏:“他兩天沒回消息了,之前還沒什麼預警,你知道發生什麼事了嗎。”
負面犬槐搖搖頭:“不知道,我和他有一定程度的感應能力,既然我沒感覺,應該不會出大事,他不是去做一級任務了呢,可能比較忙?”
唐閔點了點頭,收回通訊器:“電影快開始了,走吧。”
“就是說嘛,你和我看電影,就別想其他男人了。”到臨頭,能有效控制情緒的負面犬槐還是沒忍住泄露了一點不滿。
這是一場喜劇電影,笑料特別足,當時犬槐挑這部電影就是爲了讓唐閔開心一下,結果他看得一通樂,一看旁邊的唐閔,一臉常態地喫着爆米花。
犬槐:“不好笑?”
“好笑。”唐閔專心致志地看着電影。
犬槐:“好笑你怎麼不笑?”
唐閔無語地轉過去:“只是沒有笑得你那麼誇張。”
“噢。”犬槐放心了,正當他回過頭想繼續看,胸口忽然傳來一陣猛烈的心悸,登時冷汗冒了一後背。
犬槐沒讓唐閔發現不對,安靜地坐回位置,好半天,捂住了自己狂跳不停的心臟。
他這是什麼烏鴉嘴,剛說那人不會出事,那人就出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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