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2章 最偉大的解怔師
一路跌到底端,身上卻沒有多少痛感,唐閔眼中冷光浮現,起手將怔氣送入那人胸膛,被對方反應很快地用兩隻手卡住,以不容拒絕的力道扭動一邊。
彷彿活過來一般,陷入怔氣的那段沙丘如流水般旋轉流動起來,剎那崩塌,細密的沙子鋪天落下來,掩蓋了視線。
站在頂端的解怔師只感覺腳下一陣鬆動,一大塊沙丘就這樣坍塌了下去,原本就不太可見的視野愈發被侷限了。
“我們先下去看看,其他人帶着怔組織成員和異生源先回去。”兩個特級解怔師囑咐了兩句,一齊往下面滑了下去。
動靜太大,犬槐望着頭頂不斷坍塌的沙丘。
影響視野的沙塵給了唐閔極大的阻礙,唐閔耐心告罄,正打算直接將人就地埋了,眼前隱約的身影忽然失去蹤影。
無法鎖定目標的怔氣漫無目的地四處破壞着,頭頂掉落的黃沙像是碰到了什麼隱形的屏障,快要接觸到唐閔就會被自動彈開。
唐閔環顧四周,往犬槐消失的方向謹慎地走過去,就在這時,腳腕忽然被什麼東西纏住,低頭一看,是一隻從沙子底下伸出來的手。
唐閔身形一晃,被那隻手拖入了沙子內。眼前的黑暗沒有持續多久,他落在一處黑暗中,腳下的觸感不似沙子,呼吸進的空氣也不再裹挾着刺鼻的塵沙。
唐閔睜開眼睛,兜帽在陷入沙子裏的時候就掉了下來,泛着暗紅光芒的怔眼在黑暗中宛如一盞幽燈。唐閔看着自己的手掌,手肘迅速往後一掣,隨後快速轉身,另一隻手掌化爲怔氣刃,抵在那人的脖子上。
“啪!”一聲,眼前亮起藍色的亮光,唐閔眼睛被閃了一下,等短暫的閃光過後,唐閔看清了眼前人的臉。
唐閔的手肘正抵在犬槐的腹部,犬槐舉着雙手,一隻手上開着手念筒,往天上照着,脖子往後仰,遠離削鐵如泥的怔氣刃,臉上卻沒有多少被威脅生命的緊迫感:“唐閔,你還認識我嗎?”
唐閔往前湊過去了一點,側頸上的黑色紋路接觸到手念筒的光,也出現了幽藍的熒光。
“犬槐?”唐閔輕聲道。
犬槐以爲唐閔認出來了,心裏剛鬆了一點,發現周圍溢出的怔氣更加暴動了,唐閔眼中透出徹骨的恨意。
犬槐暗驚,在怔氣刃毫不留情划過來的時候推開唐閔,同時往後一仰,刀刃驚險擦過頭頂,刺入身後的牆壁上。
刺入牆壁的怔氣消散開來,化作點點星子往唐閔飛去,唐閔身上的黑袍狂舞起來,不留任何力地往犬槐衝了過去。
空間狹小,怔氣不好施展,對犬槐更有利,犬槐將怔氣造成的破壞控制到最低,邊打邊退。
半年前他們接觸到的時候,唐閔就會用這種眼神看他,那時候稍微刺激一下依舊能回憶起來,隨着時間延長,越來越難讓他清醒,犬槐並不喜歡這種感覺,好像見證唐閔由一個人逐漸變成怔的過程。
如同一隻抓不住的泥鰍,犬槐根本不跟他正面打,每次快要抓住他的時候,對方總能以各種刁鑽的角度逃走。
唐閔臉上閃過戾氣,背後的怔又浮現出來,黑色的大手無限擴大,狠狠地往前面拍去,將犬槐後退的路徑全部堵死。
明明是一條筆直的路,犬槐在怔壓下來的時候又消失了,唐閔追上去,走到盡頭才發現,這不是一條筆直的路,裏面還有無數個分叉口。
“啪嗒”什麼東西掉落在地上的聲音。
唐閔沒管,隨便往一個方向深入:“滾出來。”
又一聲“啪嗒”聲響,身後亮起手念筒的藍光,唐閔猛然回過身,看到另一邊通
道的犬槐單膝蹲在地上,用手念筒查看從地上撿起來的東西。
“機械松鼠?這還是我送給你的,之前打算換個吸收儲量更大的存儲空間,不過一直找不到你。”犬槐在口袋裏找了一會,將一個u盤狀的東西拿出來給唐閔看,“正好帶了,給你換上?”
呼嘯的風聲接近,犬槐沒有思考多久,身體面對危險的本能在怔氣刺穿他胸膛之前,帶着他往後翻了好幾圈。
犬槐依舊保持着單膝蹲地的姿勢,手掌往地上撐了一下穩住身形,將機械松鼠收進懷裏,拔腿往後面跑。
唐閔緊隨其上,耳邊的跑動聲從四面八方傳來,追了幾分鐘,意識到自己進入深處,立刻停止追擊的步伐。
在他停下之後,耳邊的腳步聲也停止了,唐閔將怔氣拉薄拉長,充當他的延伸四肢探索着周圍的道路,忽然,他感受到了一陣不尋常的空氣流動。
反應過來的時候,唐閔已經以之前控制犬槐的同樣姿勢,被什麼東西抵着脖子壓在牆壁上。甚至直到現在,他都沒有感受到一絲犬槐存在的氣息。
“真的是我送的,相信我啊。”犬槐的聲音近在咫尺,“你的項鍊也是我送的。”
窸窸窣窣的聲音響起,有什麼滾燙的東西碰了一下他空蕩蕩的頸部,犬槐的聲音發生了一些微妙的變化:“項鍊呢?”
唐閔垂下眸,看清了犬槐抵在他脖子上的並不是什麼兇器,而是一碰就能折斷的幹木頭。
在犬槐心態發生變化的時間裏,唐閔揮開幹木頭,一腳踢開對方,犬槐回過神來,欺身貼近,用身體充當縛怔索,不顧肆虐的怔氣,牢牢控制住唐閔。
“唐閔,忘記什麼都可以,千萬別忘了你的初衷,那次分班考,你記得嗎唐閔?”
唐閔眼中的怔印紅得彷彿要流出來:“你還敢提分班考。”
犬槐意識到了不對:“那次是你贏了!”
犬槐將唐閔正對着他,捧着他的臉道:“別被怔影響了!它會篡改你的記憶,那次分班考是你主動過來找我比試,我們都用了全力,是你贏了,還記得你當時說了什麼嗎?不要聽怔的話,那不是你的真實的想法!”
唐閔神色鬆怔,望着犬槐眼中的自己,面露疑惑。
被壓制的記憶紛至沓來,他回憶起來,那次分班考,他是帶着會輸的打算去的。
他大半學期都在荒廢訓練,而犬槐從來沒有停止過進步,總局那段時間更是有了質的飛躍,輸掉比試幾乎可以說是必然。
本章未完,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從前世開始,這個拐點就成爲他的心結,他開始恐懼比試,恐懼被超越,恐懼因爲這個拐點導致後面的一系列變化,以至於開始恐懼犬槐。
儘管這個恐懼被他掩飾得很好,以至於連他自己都騙過去了。他用頹廢掩飾自己的不安,以爲只要不訓練不進步,在被打敗的時候就可以找藉口說是自己不努力,而不是天生就不如他。
但他本就不是願意虛度光陰的人,爲了轉移注意力,開始沉迷競技感較強的遊戲。
拐點一天天接近,才發現如果真的到了那個時候,他還是沒辦法心安理得地接受因爲其他理由而導致的失敗。他寧願自己是被犬槐光明正大的打敗,清清楚楚認識到自己的不足。
犬槐很難纏,不是那種死纏爛打的惱人難纏,而擊鼓相當的對手間的難纏,他感受到了壓力,對等的戰鬥可以讓他靈魂放開。
犬槐會怎麼打,他要怎麼應對。主角都是打不死的小強,每次看似的竭力都是爲了最後的反擊,不能放鬆一點,不能被抓到一點破綻。
身體的能量全部耗盡,精神始終繃得很緊,主角是不可戰勝的,他得把所有反擊的苗頭都扼殺在搖籃裏。
然後犬槐就倒下了,他說他沒有力氣。可唐閔不信,犬槐一定有
最後的底牌,在他放鬆警惕的時候給他最後一擊。
知道他的想法,犬槐笑了一下,他說他確實對唐閔隱藏了很多,就是抱着戰勝唐閔的想法去打的,但他把所有的底牌都用掉了,沒用,他還是輸了。
犬槐說這次是他輸了,輸得心服口服,但是別得意,下次可不一定。
那天下了雨,他明白過來,原來犬槐早就猜到了他想比試的心思,於是用全力以赴的自己配合他。
他在雨中想了很多,冰涼的雨絲落在面頰上,一路落進了心裏,將沉在底下的污穢清洗乾淨。
他閉上眼睛,腦海裏回想起前世,自己的不甘,恨意,無數不堪的狼狽和歇斯底里,他被黑暗的前路矇住雙眼,看不清任何其他東西。
因爲劇情裏的走向,他拼了命和祂對着幹,對加入怔組織嗤之以鼻,爲了讓世界意識難受,堅定不移地走向他本不想的道路。
被這些東西蒙蔽了太久,差點忘了他加入巨怔勢力的真正目的。
他都忘了,他原本只是想成爲一個偉大的解怔師而已。
犬槐將唐閔額前的髮絲別到耳後:“你說你想成爲最偉大的解怔師,我們要一起去實現它。”
肆意攻擊的怔氣稍微溫順下來,兩種情緒雜糅在一起,讓唐閔認知產生了割裂,但好歹不會把犬槐隨意地歸爲敵人範疇。
唐閔張了張口,忽然發覺頭頂落下幾粒沙塵,側耳聆聽,有模糊的腳步聲傳來,眼中浮現出殺意。
手上被滾燙的掌心覆蓋住,唐閔想甩開,被犬槐按下來。
犬槐噓了一聲,指了指一個方向,輕聲道:“跟我來。”
這是一個極端複雜的通道,加上視野侷限,唐閔很快就失去了方向感,拐過幾個彎道,身後的腳步聲徹底消失,犬槐步伐慢了下來。
唐閔:“你怎麼知道往哪走?”
“你們的基地不是在這附近嗎?”犬槐道,“我來這邊做過任務,在這個通道里困了一個月,還是你帶隊圍堵的,差點死在裏面,現在我閉着眼睛都能出去,記得不?”
唐閔撇過頭:“不記得。”
犬槐:“這種丟面子的事情還是不要記得了,多記點我的好。”
不知道走了多久,盡頭出現了一個亮點,隨着走近,亮點越來越大,是沙城。
折騰這麼久,居然已經早上了,應該還挺早,街上只有零星幾個早飯店,叫賣聲都很少。
“去喫點早飯吧。”犬槐走出通道,回過頭髮現唐閔還在通道里面,“怎麼了,不出來嗎?”
唐閔把寬大的帽兜給自己戴上,待在黑暗裏不願意出來。
“沒事,你們組織總待在瘴氣裏,不想接觸陽光也正常,我給你去買。”犬槐跑到附近的早飯店,時不時回頭看一眼,看見唐閔坐下了,對店家道,“不好意思,能不能快一點?”
等犬槐回來,唐閔接過那碗熱氣騰騰的餛飩,有些燙,看到犬槐在他面前展開一個白色的衣袍。
“你的披風破了,換這個吧。”犬槐把衣袍遞給唐閔。
這不是純白的衣袍,上面繡着繁縟的紅色紋路,後面還有一個和紋路相對應的旭陽。
此時唐閔的認知還處於混亂狀態,對犬槐的情感十分複雜,在犬槐堅持勸說下,還是把衣袍換上,捧着那碗餛飩等涼。
犬槐早在他換衣服的時候就喫完了,正在拆解那隻機械松鼠,給它做個升級:“總局之前總能收到來自怔組織內部的情報,是你乾的吧?”
唐閔喝了一口湯:“不知道你在說什麼。”
犬槐不問了,沉心修理機械松鼠,在組裝起來的時候,忽然發現松鼠腹部有個暗格,以前這裏是沒有的。
犬槐看了喫早飯的唐閔一眼,
偷偷將暗格打開,小小的抽屜打開,一個黑銀項鍊被妥善地保管裏面。
犬槐崩掉的心態在這時候徹底穩住了,把機械松鼠還給唐閔。
唐閔懨懨地看向犬槐手中團成一個球的機械松鼠:“沒興趣。”
“沒興趣你不會一直帶着,過會就有興趣了。”犬槐半強迫地將機械松鼠塞進唐閔衣袍的口袋裏。
坐回原位,犬槐轉頭會唐閔道:“總局對怔組織已有了一定的瞭解,基本的結構都被摸透,但怔組織看似分工明確,其實管理很鬆散,巨怔根本沒有好好運營它,只是把它當成一個運輸異生源的工具,我們在規劃下一步的戰鬥準備,你的症狀很嚴重了,要不要回來?”
“不。”唐閔道。
犬槐還想勸說,見唐閔站了起來,用怔氣刃指着他:“別跟着我。”
話音剛落,犬槐手中多了一點重量,是唐閔喫完的餛飩碗,將即將掉下去的筷子拿住,犬槐看着唐閔離開的背影:“喫完就不認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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