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0章 ，懺悔
突然一個帶着黑色兜帽的人從巷道中走了出來，他低着頭，看也不看孫子佛一眼，與孫子佛擦肩而過。
孫子佛也不甚在意，只是在和黑色兜帽擦肩而過的那瞬間，他的腳步停頓了一下。
他回頭看向那帶着黑色兜帽的人，眼神中有些許閃爍，似乎在思量着什麼。
良久之後，他收回目光，繼續向前走去。
黑色兜帽的人一直低着頭，頭髮鬆散，不把他的兜帽摘下，是看不到臉的，孫子佛從小混跡巷裏，自然知道什麼事情不能管，什麼人不能惹。
巷子的前方逐漸傳來了血腥味，孫子佛目光不變，悠然順着一個方向拐彎，錯開來了血腥味傳來的地方。
兇案，兇手不遠。
他腦子壞了才往上湊。
“喲，孫子佛。”突然，一道聲音從他正前方響起，一個臉上滿是刀疤的女子拎着一罈酒走了過來，道：“上哪兒去？”
孫子佛嘿嘿一笑，高聲道：“小秦爺找他相好去了，老子看着心裏不舒服，去趟花街。”
“瞧你那窮酸樣！”胡二孃嘲笑道。
“你這是上哪去？”孫子佛嘖嘖的打量了胡二孃一圈，道：“這酒不便宜吧？”
“怎麼着，看不起誰呢？”胡二孃罵到：“老孃喝口貴點的酒怎麼了。”
“不是，你哪來的銀子？”孫子佛搖着頭，看起來格外的心疼：“有着銀子不如買點別的。”
“買你收集的那些破書？”胡二孃嗤笑道：“那文人都怎麼說的來着，及時行樂，有酒不喝是王八！”
“文人可不說後面那句，別瞎辦扯。”孫子佛聳了聳肩，繼續向前走，和胡二孃擦肩而過。
胡二孃看了一眼自己拎着的酒壺，笑着走向了孫子佛來時的路。
兩人越走越遠，直到胡二孃拐了彎，這條巷子裏又只剩了孫子佛一個人。
這條巷子的最前方牆壁上被挖了一個大坑，一個瘦骨嶙峋的孩子窩在坑中，警惕的看着他。
孫子佛看了那那孩子一眼，就繼續向前走了。
這種孩子在巷裏並不常見，畢竟能在巷裏活着的孩子不懂，能長大的更是不多。
他孫子佛，算是一個奇蹟了。
那孩子身邊有一塊新鮮的窩窩頭，看起來應該是剛纔的胡二孃給的，胡二孃最是心軟，一旦看見這些顛沛流離的孩子，就管不住自己的手。
可她又養不起這些孩子，這種善行，在巷裏就變成了惡行。
孫子佛一直嗤之以鼻的，就是那些居高臨下施捨的嘴臉，孫二孃作爲巷裏不多的硬氣的女人，可敬，可她的行爲，他孫子佛實在是看不上眼。
“快要死的人，施捨食物就等於浪費。”孫子佛沒給那孩子一點眼神，他知道，一旦他回了頭，那孩子勢必會攻擊他，到時候就不是打一頓就能解決的事情了。
曾經的他也是這種樣子，當時這裏還有不少孩子，和他一起長大的孩子，一羣孩子紅着眼，和成年乞丐搶食。
他們睜着因爲瘦骨嶙峋而顯得格外大的眼睛，使各種陰招，以試圖從別人嘴裏搶來能果腹的食物。
他就親眼見過被生生打死的六七歲的孩子，他們發狠勁，他們拼命，然後他們都死了。
孫子佛爲什麼能活下來？
因爲他不要臉。
卑躬屈膝果斷就跪。
人們罵他孫子，罵他畜生。
可就是這樣誰都看不起的畜生，羽翼豐滿的時候殺了前任老大，成爲了北部還算有頭有臉的人物。
從此之後他信佛。
看起來很可笑。
孫子佛繞了一大圈纔回到自己時常住的地方，那地方實在算不上家，比狗窩也好不到哪裏。
隨意搭建的棚子，地上用木頭架起了地板，上面滿是堆雜的破舊書卷。
書卷的主人明顯很珍惜這些破舊的東西，小心翼翼的放在不容易被雨淋溼的地方，搭建棚子的主要目的也就是爲了護着這些書卷。
孫子佛躺在雜亂的書籍上，臉上嘴角還殘留着剛纔打架留下的傷痕血跡，他看着棚頂，手摸了摸身下的書，眼睛緩緩閉上了。
“你這收藏還蠻有品味的。”突然，棚頂響起了一道清亮的聲音，孫子佛猛地睜開了眼睛，那小少年隨意的坐在牆頭，翻閱着一個勉強還能看的書籍，道：“不錯。”
孫子佛不免失笑，道：“小秦爺，你跑我這幹啥？”
秦舒幼無所謂的聳了聳肩，道：“胡二孃說你回狗窩了，小爺就找來了。”
“胡二孃……”孫子佛嘖了一聲，道：“她還沒死啊。”
前方可是兇案啊。
“胡二孃聽到這話會過來找你拼命的。”秦舒幼看着手裏的書籍道：“這本古籍在世上不超過三本，極爲難尋，據小爺所知，三本古籍，一本在北越皇宮的藏書閣，一本在天道門長老白鬼手裏，這剩下的一本，居然在你這裏。”
孫子佛歪了歪腦袋，咧着嘴笑：“老子不懂，看到什麼就收集什麼，實則大字不識幾個，能看懂一本就已經是萬幸了。”
“沒人教，你怎麼看懂。”秦舒幼道。
“沒人教……”孫子佛想了半天，才笑道：“有啊，老子以前老大就經常教我。”
“教你什麼？”秦舒幼問道。
“他識字也不多，老子能看出來，他盡力了。”孫子佛似乎是想起了什麼好笑的事情，道：“一個大老粗捧着書到處問字怎麼認，想想都覺得好笑。”
“好笑嗎？”秦舒幼坐在牆頭，一隻腳支起，托腮看着他。
“特別好笑！”孫子佛大笑了起來，看着似乎都有點神志不清：“猩猩抓耳撓腮的認字！不好笑嗎？！”
“小爺覺得不好笑。”秦舒幼道。
“笑！”孫子佛驟然睜大了眼睛，極爲兇狠的瞪着她，大喊道：“給老子笑！”
秦舒幼靜靜的看着他，突然輕聲念道：“南無皈依十方盡虛空界一切諸佛。”
“南無皈依十方盡虛空界一切尊法。”
“南無皈依十方盡虛空界一切賢聖僧。”
“南無，如來，應供，正遍知，明行足，善逝時間解，五上世，調御丈夫，天人師，佛世尊。”
秦舒幼目光淡淡，道：“小爺有幸聽過這段，八十八佛大懺悔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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