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溼了
驚訝的同時，穆凡有些愣然。
他下意識地擡頭，看了一眼公交站臺的屋檐。
成股雨水冰冷潮溼，宛如絲狀的錦織，順着檐角噠噠落下。
不偏不倚地落在白幼薇的雨傘上。
發出了一連串的悶響。
穆凡急忙拽着白幼薇的胳膊，將她朝裏面拉了些：“薇薇，你怎麼出學校了？”
白幼薇眨巴着清澈的眼眸，如實道：“學校說……今天有大雨。”
“所以……就提前讓我們回家了。”
穆凡微微張口，竟一時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這家教育機構，真是人性化啊。
呼呼——
冰冷的寒風，肆無忌憚地涌動。
就連綠化帶裏的植被，也在狂風中搖曳，吹得嘩嘩作響。
刀割狀的雨絲，胡亂地拍打穆凡的臉頰。
穆凡眯着眼睛，順勢將白幼薇拽到了廣告牌前。
並貼近身體，將她牢牢地護在‘舒適圈’，避免被傾斜的雨點擊中。
待風聲消停了些，穆凡這纔開口詢問：“薇薇，提前放學，你怎麼沒給我發個消息？”
似乎意識到做錯了事情。
白幼薇垂下了眼眸，微弱的語氣中摻雜着些許內疚：“穆凡……對不起。”
“你給我的手機……壞掉了。”
穆凡遲疑：“手機壞了？”
“嗯……”白幼薇輕輕點頭。
她將傘柄夾進腋窩，騰出手臂，將白色雙肩包拽到身前，輕輕地拉開拉鍊。
翻找了一會兒，白幼薇拿出手機，小心翼翼地遞到了穆凡的面前，眸子裏的愧疚更加濃郁：“對不起……”
“我總是會把事情搞砸……”
“所以……惹人討厭……”
穆凡複雜地注視着眼前的少女。
她所展現出來的卑微神態，就像是一個犯錯的孩子。
眼神東躲西藏，擔心被責罰的恐懼。
“呼——”
穆凡吐出一口濁氣。
他探出手掌，輕柔白幼薇的腦袋，給予微薄的溫暖：“笨蛋，既然手機已經壞了，就沒必要繼續自責下去了。”
“就算再傷心，手機也無法復原。”
“還不如保持良好的樂觀心態。”
短暫的停頓，穆凡聳了聳肩，調侃道：“薇薇，你總不能讓我，淪落到人財兩空的下場吧？”
這番話，似乎很奏效。
白幼薇的眼眸中，掠過一絲微妙的精光。
接着，她展開雙臂，一頭扎進了穆凡的懷裏。
模仿穆凡昔日的樣子，用溫柔的言語進行安慰：“穆凡……”
“不要害怕……”
“你……永遠都不會人財兩空的。”
聽慣了白幼薇的清幽語調。
突然見識到她認真的模樣。
穆凡有些不習慣。
不過，他並沒有感到任何拘束。
反倒覺得這股微妙的性格轉變，十分可愛。
穆凡淺笑，輕輕推開了白幼薇：“好啦。”
“薇薇，我身上溼了，再繼續抱下去，你也會溼的。”
白幼薇緩慢地搖晃腦袋，絲毫不在意：“穆凡溼了……也會喜歡。”
穆凡：“……”
或許是這通談話，平時聽不到的緣故。
周圍正在避雨的行人，不約而同的扭過頭，用一種複雜的眼神望着兩人。
穆凡被盯得有些不自在。
他輕咳兩聲，轉移話題道：“薇薇，像這種突然落下來的暴風雨，時間一般都很短。”
“估計再等十多分鐘，雨就下完了。”
“到時候，趁着雨小，我們再回家。”
白幼薇乖巧點頭，再次摟了過去：“穆凡……我聽你的。”
——
接下來的時間，穆凡與白幼薇坐在站臺下的長椅上。
長椅坐了很多人，位置比較狹窄。
因此，穆凡只能和白幼薇貼着坐。
只不過，兩個人的注意力，各不相同。
白幼薇正目視前方，目不轉睛地盯着下水道。
渾濁的雨水，沖刷着泥濘，卷着各種各樣的垃圾，源源不斷。
穆凡垂着腦袋，搗鼓着白幼薇的手機。
手機並沒有摔過的痕跡。
電池也沒有鼓包。
除了按下熄屏鍵，屏幕沒有反應以外，並沒有其它的損壞症狀。
“奇怪……貌似沒壞啊。”
“是不是手機沒電了？”
穆凡喃喃自語，又扭過頭：“薇薇，昨天晚上，你有給手機充電嗎？”
白幼薇沒有說話。
而是呆呆地望着穆凡。
幾息後，她輕輕歪了一下腦袋。
眼眸之中，滿是疑惑。
顯然，她不清楚，什麼是給手機充電。
轟！
穆凡的腦瓜子嗡嗡作響。
他瞬間明白‘手機壞掉’的原因。
並不是手機的硬件出了問題。
而是……白幼薇忘記給手機充電了。
真相大白後，穆凡越想越覺得好笑。
他探出手，拍着自己的額頭，發出一連串的苦笑：“是啊……當初給白幼薇手機的時候，我順帶充電器也一起給她了。”
“但是……我並沒有教她充電。”
“總是把白幼薇當做正常人……我簡直是個笨蛋……”
稍作停頓，穆凡突然意識到，自己的想法有問題。
他扭過頭默默注視着白幼薇的側臉。
修長眼睫毛下的茶褐色眼眸，正隱約散發着柔光。
穆凡輕抿脣角，修改道：“不……白幼薇，她就是正常人。”
“只不過……從來沒有接觸過電子產品，所以不理解。”
似乎是捕捉到了穆凡的目光。
白幼薇緩緩扭過頭：“怎麼了？”
突如其來的詢問，讓穆凡不知所措。
他下意識地迴避眼神，尋找話題：“呃……沒……薇薇，我只是想問，這把傘，是從哪來的？”
白幼薇握着傘柄，輕輕推動。
藏青色的布料，頃刻間撐開。
雖然雨傘是純色的，但是質量非常好。
白幼薇擡起眼眸，望着雨傘的頂部，悠悠迴應：“沈欣給的。”
“她說……穆凡一直在照顧我。”
“所以……我也要學會照顧穆凡。”
窣窣——
白幼薇扭過頭，期待的眼眸中翻涌着幾分渴望：“穆凡。”
“我會努力照顧你的……”
“因爲……想和你永遠在一起。”
白幼薇的聲音很輕。
但就是這樣平靜的語調，卻在穆凡的心裏盪漾着混亂的漣漪。
白幼薇，她已經不再是初次見面時，那個涉世未深的少女了。
相處的這些天，白幼薇的性格，也發生了轉變。
不僅在學校交到了朋友，就連說話方式也不再卑微了。
雖然，只是九牛一毛的微妙改變。
但是，終歸是在成長。
穆凡輕揉白幼薇的腦袋，嘴角上揚，流露出一絲欣慰的笑意：“笨蛋，屬於自己的小祕密，應該要藏在心裏。”
“總是說出來，就不靈了。”
穆凡站起身，將手掌探出了屋檐。
雨水滴落肌膚的冰涼觸感，隱約蔓延。
外面還在下雨。
不過……要比之前小得多。
嘩啦——
穆凡撐開白幼薇的雨傘，將手腕伸了過去：“薇薇，把手牽緊一點。”
“我們……該回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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