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8 章 chapter 28

作者:傅雲見
謝琰對於他妹的腦回路真是無話可說,低聲嘆氣“你腦子裏能裝點別的嗎”

  林初霽也同樣被她語出驚人而震撼,這都什麼跟什麼。

  要不是因爲謝琰已經成年,他都想說服詹晚秋兄妹倆一起領了,大家都成兄弟姐妹多好。

  “琬妹,你的確是看小說有點走火入魔了。”

  沈以南說了句公道話,“拋開這種奇奇怪怪的可能性,你真可以好還考慮。”

  謝琰不確定她到底怎麼想,再一次低聲問“你想嗎,你願意嗎”

  謝琬觀察他的表情,沒有立刻回答。

  當然是想的,能呆在家人身邊,還能有人負擔自己的生活開銷,可以讓哥哥輕鬆很多,爲什麼不願意呢。

  但她此刻突然反應過來謝琰不情願的想法。

  如果她的戶口挪走,那個本本上就真的只剩下他一個人了,很可憐,也很心酸。

  謝琬壓下自己心裏的想法,改了口吻“我不知道。”

  林初霽輕聲說“不用這麼急着做決定,一直有效,只要你想通了,就跟我說。”

  謝琬點了點頭,誠心誠意地說了聲謝謝。

  後來一段時間,車裏一直很安靜,沒人出聲。

  林初霽他們把人送進安檢口,到再回宿舍,謝琰一直沒說話,和平時不消停的模樣判若兩人,不知道他在想些什麼,難得的沉默。

  沈以南覺察出兩人的氛圍不太對勁,努力活躍氣氛道“謝老闆還在生病,今晚也要麻煩小林同學照顧了哦。”

  “你們倆想喫什麼,我去買了帶過去。”沈以北連忙搭話。

  謝琰搖了搖頭,淡聲道“不用,回去吧,我頭有點疼,回去再睡會兒。”

  原本就還在燒,還出來一趟又吹了風,的確是不太舒服。

  沈以南點點頭“行,有事發微信。”

  謝琰擡手隨意揮了下,算是道別。

  林初霽跟着他慢吞吞回了宿舍,看着他毫不避諱地站在牀邊脫了t恤,露出寬闊結實的後背,又拿過旁邊的睡衣穿上,然後彎腰準備解開運動褲的抽繩。

  “你是不是不高興我的擅自主張”林初霽小聲開口。

  謝琰轉過頭看他,心裏覺得亂糟糟的,很煩。

  他也不想隱瞞對方,輕點了下頭,坦然道“有點兒,但不是你的問題,是我自己情緒沒調整好,讓我自己待會兒就行。”

  林初霽心說果然。

  他走過去,在他面前坐下,仰着頭看這對方“我不懂,這不是一件好事嗎你爲什麼那麼抗拒”

  謝琰冷淡地垂着眼,臉上沒有什麼表情。

  他看着林初霽白皙的臉頰,天真的眼神,細嫩的沒有做過任何家務的手,從上到下都矜貴到了極致的小少爺,突然笑了“林初霽,你知道全校給你捐款是什麼感覺嗎”

  林初霽茫然地看着他,想要揣摩他臉上的表

  情,卻看不懂。

  “你不知道。”謝琰聲線很平靜,“我爸媽是在我初二的時候走的,當時有一羣瘋子製造了土炸藥,剛好選了我們學校。他們抓了好些個學生當人質,我運氣好,其中沒我。”

  林初霽出不了聲,只能聽着他像是描述別人家事情般的轉述。

  “但我吧,從小被他們感染,特別有正義感。不瞞你說,我從小的願望就是跟他們一樣成爲警察。那天並不是他們工作的時間,我仍然給他們打了電話說明情況,於是我爸媽就和他們其他同事一起趕過來了。”

  林初霽睫毛輕顫“你別說了”

  謝琰語氣仍然平靜“他們拿自己換了學生,但狙擊手沒控制住現場,最後那羣瘋子引爆了炸藥,他們倆用身體壓住了炸彈,失血過多,搶救無效,幾個小時都沒撐過去就死了。”

  “謝琰,你別說了。”林初霽慌亂制止他。

  他想起頭一晚他做噩夢時候的樣子,大概夢裏全是當天的場景,纔會反覆困在裏面出不來。

  但謝琰今天變得特別軸,好像一定要說給他聽似的。

  “學校從領導到學生,都在緬懷,覺得他們是英雄,救了一個學校的學生的安全,又可憐我和我妹成了孤兒,要給我們捐款。電視臺來了,要拍照,要錄影,要展示出大家對英雄的孩子有多麼的照顧,捐了很多很多錢,我沒要,我一分沒要。”

  謝琰自顧自說,“我不需要這種同情,也不需要這種憐憫,這樣的錢每拿哪怕一塊,都在提醒我,是我害死了他們,懂麼。”

  他想表達的是,林初霽的父母想要領養謝琬也是一樣。

  這一筆錢,這一份情,他還不了。

  “這不是你的錯啊。”

  林初霽的情緒被他感染,代入其中,眼睛潮溼地厲害,他從來沒跟人講話交心的話,出聲的時候聲音都在顫,“救人這是他們的職責和信仰,他們願意做出這個決定的一刻本身就與你無關。更何況,爲什麼要拿犯罪分子的過錯來懲罰自己呢”

  謝琰別過頭,按下眼底的酸澀,不想跟他繼續探討。

  “我說這麼多,只是想跟你解釋爲什麼不願意接受,怕你多想,辜負你和家人的好意了,抱歉,我想休息了。”

  他邊說着,邊低下頭,繼續解着運動褲上的抽繩。

  “謝琰。”林初霽叫他的名字,脫口而出,“我很難過關於你父母的事,但你考慮過琬琬嗎她才十三歲,她一個人在那麼遠的地方,一個小姑娘沒有親人在身邊怎麼活,你不能這麼自私,不是,你知道我不是這個意思”

  謝琰回頭,深深看了他一眼。

  輕扯了下脣,像是在笑他的天真“林初霽,我們認識才多久啊,你就來指點我的家事。我可以照顧好她,如果一定要把她接過來讀書,我可以攢錢,沒有戶口就讀私立,我可以養。”

  林初霽讀不懂他眼裏複雜的情緒,他覺得自己大概是沒錯,好不容易交到一個朋友,想竭盡所能幫幫他

  ,爲什麼會搞成這樣。

  “你你非要把自己折磨累得要死不活才肯放過自己嗎”

  林初霽苦口婆心道,“你學醫的,課那麼多,就算你腦子靈活,有能力有渠道,你有多少時間可以去賺錢我們家有條件可以幫忙,我媽也喜歡女兒,明明是皆大歡喜的事情,你就非要那麼執拗嗎”

  謝琰點了點頭,承認道“對,我這人就喜歡自力更生,過慣了糙的活不了太細,之前五年我也好好把她帶大了,沒苦着她。謝謝您的好意,心領。”

  那你不看看你自己那幾年過的什麼日子。

  林初霽被他這句相當疏遠的敬語氣得說不出話。

  他本來就不善言辭,碰到這樣的情況更是腦袋一片混亂,只覺得委屈。

  他低頭,收拾着餐桌上的保溫盒,低聲說“好,是我多事了,是我考慮不周,抱歉。你好好休息,我今天回家了。”

  “你”

  謝琰看着他亂七八糟把盒子一股腦撥進了袋子裏,拎着就轉身走了。

  他站在原地,站在空蕩蕩的房間裏,無奈抹了把臉。

  算了,等大家都平和一點再好好講清楚。

  謝琰頭昏腦脹的想。

  詹晚秋對於林初霽去而復發表示十分驚訝“怎麼又回來了”

  林初霽憤憤不平把保溫盒放在桌上,複述道“謝琰不願意,算了,隨便他,就沒見過這麼倔的。”

  “你在生氣啊”詹晚秋看着他一臉緊繃的模樣,倒是覺得挺有意思的,盯着他看,“你脾氣這麼好也會生氣啊”

  林初霽被看得毛骨悚然。

  他不自在道“我不能生氣嗎他把我一片好心當成驢肝肺,還陰陽怪氣。”

  詹晚秋靠着椅背,緩緩出聲“因爲我覺得你從小就太乖了,我們說什麼聽什麼,從來不反抗,也不會表現出負面情緒。就像之前,我給你拒掉你一直想去的劍橋,你也沒有衝我發一點脾氣。”

  林初霽張了張嘴,無語道“你也知道啊”

  他從小就像是被關在精緻的展示盒裏,被擺弄慣了,大概也就抽掉了情緒的神經。唯一一反抗,竟然也就是上次瞞着他們偷偷跑出去旅遊而已,想想挺可笑的。

  詹晚秋點了點頭,若有所思“謝琰會拒絕,在我意料之中,他跟他爸媽太像了。”

  林初霽抓到關鍵詞,有些茫然“他爸媽你認識嗎”

  詹晚秋覺察到失言,又找補了回來“沒有,就是覺得警察的孩子應該也會跟父母一樣,不會輕易接受人民羣衆的好意。”

  林初霽狐疑地看着她,像是重新撿了個新媽回來一樣“你怎麼最近變得又紅又專的,入黨了嗎”

  詹晚秋“”

  這孩子以前社恐得跟誰都懶得多說一句,現在都會懟人了,了不起。

  手機震動,林初霽垂眼,看到謝琰發來信息。

  蟹老闆

  真的抱歉

  林初霽沒回,直接把手機扔到了一邊。

  這趟回家後,他一住就住了好幾天。

  白天的時候會坐車去學校參加軍訓,跟宿管請了一週的假,參加完就回家,直到軍訓結束,也遠遠看到謝琰也不打招呼,不說一句廢話。

  彷彿又變成了最初那個一個字都不肯多講的社恐,見人就躲。

  沈家兄弟倒是每天都跨越半個學校來找謝琰。

  但也微妙的發現了端倪,不對勁,很不對勁。

  “林初霽呢他最近怎麼不跟我們一塊喫飯”沈以南坐在食堂裏,滿臉疑惑。

  被我氣着了,不想見我吧。”謝琰喝着湯,平靜出聲。

  沈以北瞪大眼,雞腿都來不及啃了,啊了聲“什麼時候的事兒啊我說呢,最近咋感覺陰風陣陣,事出反常必有妖。”

  謝琰嘆了口氣。

  說實話,他沒覺得自己有什麼錯,當然林初霽更沒錯。

  那問題就卡在這兒了,雙方立場不對,怎麼談都談不到一起。

  沈以南看他不說話,急得不行“到底咋了不是,你這樣不肯隔夜仇的性格把人家氣着了居然還能憋幾天太古怪了。”

  謝琰擡眼看他“因爲他媽媽要領養謝琬的事。”

  只一句話,對面兩人瞬間就懂了。

  沈以南把頭髮抓得亂糟糟的,覺得頭疼“小林肯定是好意,說實話,人家家大業大的小少爺,願意莫名其妙的多一個也沒見過兩次的妹妹,搞不好還要分他家產的,都沒計較,很大方了。雖然平時老開你倆玩笑,但正經講,他肯定是把你當真朋友,都是看在你的面子才願意跟家裏商量。”

  謝琰滾了滾喉嚨“我當然知道,所以這個人情太重了,我過不了心裏那道坎。況且”

  他沒有說後面的話,但沈家兄弟跟他打小認識,完全明白他那句況且背後的自責和痛苦。

  “這事兒我們沒資格發表任何意見。”沈以南收起平時的吊兒郎當,“但是,你得解決你們倆之間的矛盾,他肯定也委屈呢。”

  謝琰悶着頭囫圇喫飯,語氣難得有點悶“就是不知道怎麼解決。”

  林初霽連宿舍都不回,肯定是真生了氣,但一旦提起這事,雙方都無法後退,只會再次弄僵。

  這人心軟到什麼地步呢,哪怕是這樣,那一盒感冒藥喫完之後,謝琰發現不知道什麼時候又多了一盒。

  不知道什麼時候悄悄回去過。

  越是這樣,他也越是愧疚。

  沈以北雙手一攤“沒轍,這你得自己琢磨,我們真幫不了。”

  沈以南撐着下巴,感嘆往昔“你說咱們仨一直混一塊,好像還真沒鬧過彆扭,也沒談個戀愛找找經驗,連怎麼哄人都不懂。”

  謝琰覺得好笑。

  跟談戀愛有什麼關係,這不是哄室友回來住麼。

  這麼想着,他的確開始思考一個破冰的契機。

  下了課回到宿舍,他躺在十分空曠又孤獨的雙人間裏,點開了林初霽的對話框。

  能看到朋友圈,至少還沒拉黑。

  林初霽私信不回,他就只能在朋友圈留言。

  但這人日常動態太少,空蕩蕩的只有一個前兩天建院被迫轉發的公衆號文章。

  他點了個贊。

  想了想,開始在下面留言。

  蟹老闆寫得不錯,好文共賞

  蟹老闆還有沒有別的,分享發我一下

  蟹老闆最近考慮修個雙學位

  蟹老闆算了,別分享了,你直接打印出來回宿舍給我吧

  林初霽洗完澡出來,收到一連串提醒的時候,有點懵。

  一個星期不講話,他今天突然想起來抽什麼風。

  rk自己翻

  他也在朋友圈下面回覆他,沒用私信。

  蟹老闆不想翻,前幾天感冒了頭暈,看字也暈

  rk那你就去睡

  蟹老闆睡不着,宿舍空調好像壞了,巨熱

  rk那你熱着吧,我在家吹空調挺好的

  蟹老闆

  那條動態沈家兄弟也點了贊,時隔兩天收到一堆提醒,點進去再一看到對話,內心一哽。

  直接一個電話撥了過去,沈以南瘋狂輸出“你真的我哭死,你破冰的技術真的讓人歎爲觀止。”

  謝琰也覺得有問題,盯着林初霽毀他的冷冰冰的文字“找不到別的辦法,我就不認識這麼性格敏感的。”

  他想起小時候那一幫兄弟,真打打鬧鬧起了爭執,打一架就好了,但林初霽他是丁點都下不了手。

  那單薄的腰,一用力得折了。

  “走一走那種討好路線,比如送個早餐抄個筆記之類。”沈以北大大咧咧說。

  謝琰聽着覺得有點怪。

  這套路怎麼那麼像那本掰彎直男裏面的小妙招。

  他想了想,輕嘖了聲“靠譜嗎聽上去不是很管用。”

  沈以北好歹也是在外經常浪的嘴強王者,對自己頗有自信“聽我的準沒錯,你先試試,不行再換下一招。”

  謝琰懶洋洋回答“行,先試試。”

  他掛斷電話,剛好看到趙衡在朋友圈裏發了張點心的照片,還特意擺了盤。

  軟軟糯糯的雪媚娘,一共四種口味,看上去挺好喫的模樣,於是找他要來店鋪地址。

  z這家很難買,你早點去排隊

  z一天限量五十份,賣完就沒了

  蟹老闆好,謝謝

  謝琰調好第二天早起的鬧鐘,按掉手機屏幕,上牀睡覺。

  房間昏暗,他的視線情不自禁落在對面空着的牀上,看了好幾秒鐘。

  掀開被子躺下後,才低聲吐槽“這幾天倒是不跑來抱我睡覺了。”

  林初霽第二天起晚了。

  他抱着書衝到階梯教室的時候,已經開課了十分鐘,隔着玻璃看到裏面密密麻麻的人頭,正站在門口猶豫着要不要翹掉,大門就從裏面拉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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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四目相對,一片死寂。

  林初霽跟教授撞上視線,尷尬道“好上早不早上好,抱歉遲到了。”

  教授笑眯眯看着他,像是未卜先知似的“林初霽同學是吧”

  林初霽震驚“您怎麼知道我的名字”

  這剛開課才幾天啊,他每次都是獨自一人坐在教室最後排,不開小差不鬧課堂,存在感應該很低纔對,怎麼回事。

  而教室裏已經有人窸窸窣窣在笑。

  教授側身,示意他進去,解釋說“我剛點名,除了你,全部人都到了。準確來講,你的名字也有人代答,但據說因爲他比較有名,所以當場被揭穿了,讓我印象十分深刻。”

  林初霽“”

  林初霽沒想到竟然還有這種不長腦子的風雲呆瓜。

  他很是困惑,但又不敢明目張膽看向座位,只是低着頭喃喃自語“誰啊,我應該不認識的,我沒認識同學。”

  教授往第一排正中間的方向一指“醫學系的謝琰,這位別的系的同學相當大方。說你們倆是舍友,你不舒服所以他先來幫你佔座,怕你漏下任何一點課程,特地選在正中央幫你抄筆記,真是感天動地的同學情啊。”

  旁邊的同學都笑得不行。

  說什麼,謝琰一個醫學系怎麼可能在這裏。

  林初霽順着他手指的方向看過去,逐漸石化。

  已經好幾天沒打過照面,這幾天一場秋雨降了溫,他穿着件黑色的衝鋒衣,眉清目朗的,收起了往日的那點親和力,顯得整個人很銳利。

  但四目相對的那一刻,他衝着自己挑起了脣角,目光瞬間柔和了起來。

  林初霽想把他揪出來打一頓泄氣。

  教授偏過頭看他“是你室友吧,不會是外面的人進來搞詐騙吧”

  全場再次發出整齊的爆笑。

  林初霽從牙縫裏擠出聲音“是,是我室友沒錯。”

  “那就沒問題了,你不坐過去嗎”教授笑吟吟道,“看樣子他在旁邊特意給你留了空位。”

  林初霽“”

  站在衆目睽睽的階梯教室裏,他久違的再一次有了想要退學的念頭。

  能不能跑。

  現在扭頭就走比較尷尬還是坐在那接受四十分鐘凌遲比較尷尬,選不出。

  謝琰仍然保持着那個表情看着他,手上的筆還在勾勾畫畫。

  “別耽誤大家上課,林初霽同學。”教授笑裏藏刀。

  林初霽一個常年都坐在教室邊角的人,上課也絕不會跟老師對視的邊緣王者,此時邁着千斤重走向第一排的時候,整個人的精氣神都被抽空,就是一個心如死灰。

  偏偏謝琰坐在第一排

  正中央,他要去坐那個空位,就需要旁邊的同學挨個站起讓座。

  林初霽看着一行人非常自覺站起來,個個臉上帶着看好戲的表情路過他,表情尷尬得幾乎要裂開。

  他低着頭往裏走,一直小聲說“不好意思,實在是不好意思。”

  幾米的距離感覺像是走了一個世紀。

  終於走到了謝琰邊上坐下,落座的時候,手心出了一層的汗。

  教授大手一揮,把大家的注意力又收了回來“好了,小調劑讓大家醒一醒早八的瞌睡,我們繼續講課。”

  林初霽後背僵直地坐在椅凳上,正緩慢翻開書,旁邊推過來一個筆記本。

  “幫你記的,我厲害吧,跨專業也能記得如此條理清晰。”謝琰邀功。

  林初霽從牙縫裏擠出聲音“你跑我的專業課上來幹什麼”

  謝琰直起身,緩慢靠在椅背上,視線看着正前方,語氣沒有往日的揶揄,很真誠“我是來找你道歉的,沒想讓你社死。”

  他在解釋方纔的意外。

  林初霽手指握緊筆尖,耳朵聽着什麼公共建築技術原理,心不在焉在那個本子上順着空白處往下寫。

  他哦了聲,沒接話。

  本子上的字框架很瀟灑,是筆劃鋒利的行楷,帶着點桀驁不馴的感覺。

  讓林初霽無端想起了那天,他說,他就喜歡自力更生。

  字如其人。

  林初霽動了動脣“道什麼歉,讓我被迫坐第一排,讓我遲到被教授記住,還是”

  他說話的時候,感覺教授朝着這邊看過來,又噤了聲。

  謝琰沒說話,只是側過身拉開旁邊書包的拉鍊。

  林初霽手肘無意間碰到他的,又飛速挪開,只覺得很是尷尬。

  尤其一週沒見面沒說話,像是一下子被拉回到了認識之前。

  林初霽餘光看着謝琰的動作,注意力被迫集中在面前,寫寫塗塗卻記得亂七八糟。

  然後一個信封推了過來。

  “什麼”

  “拆開看,如果不想上課說小話被抓。”謝琰提醒。

  林初霽飛快閉了嘴,垂下眼,拆開,展平閱讀。

  “林初霽同學,你好。

  抱歉過了這麼久纔來找你,因爲領養這件事是我爲數不多的難以釋懷的坎,哪怕是到現在,此刻,我也無法大大方方跟你說,就這麼接受你們家的饋贈。

  但對於之前我的態度,我道歉,我的反應我的話都讓你難過了,所以就算我們各自有各自的理由,我仍然是做錯的那一個,對不起。

  我從十三歲開始,到現在,一直在嘗試跟自己和解,但是很難,真的太難了。我無數次的後悔無數次的自責,如果有時間的指針可以倒回,我一定不會撥出那個電話。所以後來的苦難我都當作是對我的懲罰,我知道我有點太偏執太執拗了,但我原諒不了自己,也希望你能理解。

  這幾天我反反覆覆想了很多,

  我知道你是站在最善良最純真的角度朝着我們這個家庭伸出了手,我會考慮,我會認真考慮,但是可能還需要很長一段時間。

  最後,那天的煲湯很好喝。

  如果你還願意給我做一次,謝琰同學願意拿早上五點半就去排隊的甜點跟你交換。”

  林初霽看着利落瀟灑的字,洋洋灑灑大半頁,有點無措。

  他實在是太真誠了,這個年代真的還會有人手寫一封信只是爲了說一句對不起嗎

  其實過了當天,早就已經想通了他的心路歷程,如謝琰所說,自己不是當事人無法真正體諒他的情緒,也就不能居高臨下做任何評判,更不能因爲對方沒有接受而憤憤不平。

  沒回宿舍,沒再見面,只是不知道如何破冰,找不到那個口子,想不出善意的開場白,連視線碰上都會覺得手腳麻木,只會扭頭就跑。

  而謝琰卻永遠是主動的那一個。

  哪怕自己只是一個普通的室友,他也付出了滿分的誠意。

  “我我沒生氣了。”

  林初霽動了動脣,怕對方不信,又補充道,“真的,我尊重你的決定。”

  謝琰嗯了聲,低聲問“那湯呢”

  林初霽忙不迭說“回去就煲。”

  “還是不喝了,早點搬回來宿舍吧,一個人住空空蕩蕩怪冷清的。”謝琰說。

  “可是什麼甜點啊,五點半排隊,肯定很好喫我想跟你交換”林初霽冒着被抓的風險,捂着嘴巴悄悄出聲。

  認真得有點可愛了,林初霽。

  謝琰嘴角挑起,指尖輕輕點了點他的桌屜提醒,心情愉悅起來“早送給你了,好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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