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第17章
顏如昭放謝寄凡出門參與門派比試,自己卻待在了登仙殿中。衆人也並沒有覺得奇怪,畢竟玉羅仙君昨夜與噬靈魔纏鬥,今日在殿中休息也是應該的。
但閉門不出的顏如昭卻在謝寄凡離開後,分出一縷神魂飄出登仙殿,去往了靈脈之處。
這裏在不久前因爲噬靈魔而被封鎖,按理說已經被嚴格看管起來。然而,就在門派仙長們的監視之下,又一隻噬靈魔潛伏於此,甚至壯大到了可怖的形態。
顏如昭的神魂靜靜地立在靈脈的廢墟之上,沒多久後,一縷微風拂來,她開口傳音道:“阿溪,靈脈被封鎖之後,是誰負責看管?”
岑溪的神魂答道:“鴻蒙長老。”
當時斷月和玄明長老因爲靈脈的事情吵得不可開交,岑溪便做主讓鴻蒙來主持大局。然而誰知道,現在卻出現了這樣的錯漏。
岑溪嘆息:“鴻蒙長老如今卸去修爲,跪在登仙殿山下請罪。他平日裏只在自己的山頭上卜卦,不怎麼參與門派管理事務,是我當時用錯了人。”
顏如昭沉默下來。她知道岑溪平日待人寬厚,這是在爲鴻蒙長老開脫。
岑溪看人還算準,而且,顏如昭也和鴻蒙打過交道,那人精於算道,卻有些不通人情世故。
她繼續說道:“我聽說,斷月和玄明都曾在前段時間和鴻蒙來往密切,鴻蒙手下沒什麼能用的人,他還向他們二位借過幾位能幹的弟子去看管靈脈。”
岑溪明白了,“你的意思是……門派中有魔界臥底?”
他的話還算委婉,事實上,顏如昭已經將臥底的人選鎖定在了幾位長老身上。噬靈魔能在玉羅門潛伏這麼久,甚至幾乎吸取了半個靈脈的力量,這絕不是一句“疏忽錯漏”可以解釋的。
不管是針鋒相對的斷月和玄明,還是辦事不力的鴻蒙,都存在着嫌疑。
顏如昭吩咐他:“你和長老們接觸的機會多,見面時給他們身上下追蹤符——”
“我倒要看看,是誰在經歷了三千年前的浩劫後,還敢在我眼皮底下與魔界勾結。”
她聲音冷得像淬了冰一般。
謝寄凡今日下山去弟子院參加比試,顏如昭並沒有同他一起來。
不知爲何,他總有些心神不寧。一方面,當然是因爲不知那道神祕的聲音何時會再來,會同他說些什麼。另一方面……這是他第一次脫離顏如昭單獨行動。
仙君如今似乎對他放心了很多,只是交代他對決時點到爲止,不要讓自己受傷。
謝寄凡想,明明之前他是那麼渴望自由,如今仙君當真放他出來,他卻有些不適應。
各山的弟子們平日裏都在一起訓練,他們早就對彼此十分熟悉,互相推搡打打鬧鬧,謝寄凡一個人孤零零地站在一邊,如立在懸崖上孤獨生長的一株植物。
有人見到他,正在議論紛紛:
“這,這就是玉羅仙君的首徒?”
“沒錯,就是他,昨天他還單挑了妖皇的弟子,贏了十幾場比試。”
“不愧是仙君的弟子啊……真厲害!”
“聽說他進入玉羅門前不過是個練氣前期的凡人,唉,要是我能有他這麼幸運就好了。”
其中一位有些忿忿不平道:“真奇怪,仙君那樣高高在上的人,怎會收他爲徒,怕不是將他當爐……”
“慎言。”一道嚴厲的聲音打斷了他,“仙君昨天在衆門派面前說得清清楚楚,哪有你嚼舌根的份?”
那說話的人便縮了脖子,唯唯諾諾地道歉:“是我不對,餘林師兄……”
謝寄凡原本沒有將那些風言風語放在心上,卻冷不丁聽見這個名字,當即轉過了頭。
他在上次被餘林出賣後,就再和他沒什麼聯繫,這時突然見到,對方眼神仍有些閃躲,但還是上前道:“寄凡,好久不見。”
謝寄凡冷淡地點點頭。
他不怪餘林,但他也沒法和他像以前一樣做朋友。
“昨天你的劍術我見識過了,”餘林卻還是很親熱地拍拍他的肩,“寄凡,我們比一場如何?”
謝寄凡沒有拒絕的理由,他腰間的劍瞬間出鞘,表示接受了對方的挑戰。
餘林師從玄明長老,是他座下的第三位徒弟。他本就天資聰穎,經過這幾個月的刻苦修煉後,他也同樣進入了金丹期,修爲和謝寄凡難分伯仲。
他們二人比試的過程中不發一言,只是用手中劍說話,尋找對方出擊的破綻。
謝寄凡和餘林本在一處不起眼的空地處纏鬥,但隨着時間流逝,身邊圍過來了一羣又一羣的弟子。
“啊,是餘林師兄和玉羅仙君的首徒!”有人驚訝道,“玄明長老作爲劍修,向來不服玉羅仙君的劍法,他們倆沒比過一場,他們的弟子卻打起來了……”
謝寄凡聽見這話,手中的劍鋒芒更甚。
不可以給師尊丟臉。
他下意識這樣想。
二人額頭上漸漸冒出汗珠,幾個時辰過去,速度竟分毫不減。
周圍圍觀的人羣換了一撥又一撥,天色漸暗,餘林終於因光線變化而腳下一滑。
他已經飛速地調整過來,然而還是沒能逃過謝寄凡的火眼金睛——
“你輸了。”謝寄凡用劍尖挑起他的衣襟,淡淡道。
餘林也很有風度,他棄劍,拱手道:“佩服。”
他作爲玄明的徒弟,在各山弟子間很有威信,見他都向謝寄凡行禮,弟子們也對謝寄凡有了些許敬畏。
然而此刻,謝寄凡卻並沒有在意身旁那些或羨慕或欽佩的眼光,他心裏只是想,他做到了,他證明了師尊的劍法纔是更厲害的。
想到這裏,他不禁有些熱血沸騰,只想趕緊上山去找師尊。
餘林卻輕輕攔下了他,他眉目平靜,卻低聲同他說道:“寄凡,你知不知道,我真的很羨慕你。”
謝寄凡奇怪地看了他一眼,不明白這人爲何要突然說這麼一句
餘林垂着眸子,不知在想些什麼。但最後他還是收拾好情緒,再次拱手,聲音已經恢復了正常,“恭喜你,短短几月就進入金丹期,日後一定前途無量。”
“多謝。”謝寄凡謝過他,便走上了回登仙殿的山道。
但餘林的話還是在他心中留下了痕跡。
“前途”。
這是他從前未曾考慮過的東西。
在進入玉羅門之前,連活着都很艱難了,而拜在顏如昭門下後……
謝寄凡的呼吸逐漸收緊,胸中的熱血也漸漸涼了下來。
登仙殿後的竹林在夜風中沙沙作響,下一秒,那道讓謝寄凡逃避又畏懼的聲音再次響起——
“呵,百年才煉出一次的醉仙散,就這麼被你浪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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