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第25章
她活了幾千年，就沒有遇到過這種窘境。
她和謝寄凡的肉身現在應該還躺在幻境裏，現在出現在靈府中的，是他們二人的神魂投射出的實體。
大約是身處靈府之中，她的五感變得更爲敏銳，因此現在謝寄凡壓在她身上，他輕柔的呼吸，肌膚的觸感，還有額前滴下的汗珠，都被顏如昭的感官所無限放大。
想必謝寄凡也是一樣。
因爲顏如昭已經感覺到了他身下的動靜。
但謝寄凡的神情卻和他的生理反應完全相反，他幾乎不敢看她，眼神惶惶，正難耐地忍住自己的衝動。
事實上，他現在已經在崩潰的邊緣。
神交過程中，永遠是神魂更爲強大的那一方佔據了上風，他雖然被不可抗的力量控制住，將他的師尊壓在身下，但此時他的神魂卻完完全全地被她的壓制住。
謝寄凡能感覺到，她在不斷地索取他的靈力，而他就像是以自身血肉飼養她的祭品一般，溫順而服從地任她予取予求。
他的額上沁出汗珠，眉宇間那顆紅痣漸漸變得黯淡了些，他圈在顏如昭肩上的手臂因強烈的忍耐而繃緊，現出結實的肌肉線條。
謝寄凡被神魂的強烈震盪刺激得頭皮發麻，他實在堅持不住，頭垂了下來，輕輕地靠在顏如昭的肩頸處。他眼角帶着一點紅暈，喘着氣，甚至想求她：慢一些，他受不住了。
可謝寄凡也知道，顏如昭大概此刻並不能控制自己的神魂。她經歷了剛剛在幻境中的那一遭，神魂和實體分離，如果她知道自己的神魂正在做什麼，恐怕不會讓他承受這樣的苦楚。
但她不知道。
神魂沒有清晰的判斷力，有的只是強烈利己意識的本能，她剛剛在發動萬劍陣時耗費了太多，而謝寄凡簡直就是一個送上門來的羔羊，讓她的神魂無比舒適地汲取靈力。
謝寄凡其實也知道該如何化解自己目前的窘境。
只要他……只要他用自己的實體吻上仙君的脣，他便能瞬間化爲主動的一方，以自己的速度爲顏如昭傳輸靈力。而不是像現在這樣，不受控制地任由她吸取。
可是，這樣做太過冒犯仙君。
之前在紫霧蛇的毒障之中，謝寄凡清楚地看見了自己對顏如昭的佔有慾，那是他藏在心底最陰暗最瘋狂的一面，他無法改變，無法調整心態，但至少可以藏起來，不讓他的師尊看見。
這樣的話，他們就仍是一對正常的師徒……
高高在上，純潔清麗如芙蓉花一般的師尊，怎麼可以被他這樣玷污？
即使只是親吻，也不可以。
但謝寄凡也感受得到，他和顏如昭都在慢慢失控。他們的神魂已經糾纏在了一起，雖然他們的實體還強撐着維持正常的一面，可是，可是……
神魂糾纏之中四處飛濺的靈力碎片讓他們的大腦眩暈，幾乎無法維持正常的思考能力，被驅使着要和對方接近，親吻，觸碰，然後……
不可以，不可以。
若只是神交，還能找藉口是修煉是療傷，但若是他們真的肉體相接，就再也不可挽回了。
謝寄凡深吸一口氣，努力地維持着最後的一線清明。
可神魂脫離實體的顏如昭卻已經軟在了他的懷中，仙君失去意識，瀲灩的雙眸此刻蒙上了一層霧氣，她迷迷濛濛地望着他，那神色似深情，似委屈，好像在控訴他爲什麼還不來吻她。
謝寄凡根本看不得這樣的仙君。
這隻會激發出他內心深處最惡劣的慾念。
他稍稍撇過頭不去看她，可顏如昭柔嫩的手臂已經纏上了他清瘦堅實的胸膛，她吐息如蘭，髮絲繞在脖頸處，她的表情亂糟糟的，沒了平日裏不染俗塵的模樣。
顏如昭的嘴脣擦過他的耳側，謝寄凡瞬間覺得那處好像被火焰燎烤過一般，泛起熱騰騰的癢意。
“師尊……”謝寄凡爲了保持清醒，嘗試和她說說話，即使他知道現在的顏如昭根本聽不進去，但至少，能讓他轉移些許注意力。
“師尊，您剛剛在幻境經歷的一切，我都看見了。”
他嘆息一般，埋頭在顏如昭的肩上說着，“師尊的過去比我想象中的要坎坷許多，我真希望能在那時就遇見師尊，照顧師尊……而不是隻能在您的靈府內旁觀着這一切。”
“師尊，您知道嗎……”謝寄凡的聲音悶悶的，很微弱，好似自言自語般的碎碎念，“無論是三千年前的您，還是如今的您，我、我都很喜歡。”
謝寄凡在同顏如昭一起經歷那段回憶時，他就在她的靈府內，和她一同體驗着所有的喜怒哀樂。
他知道她想忘掉這段痛苦的記憶，被魔界入侵，被摯友背叛。顏如昭幾乎是逃避般地選擇了閉關，不再過問世事。
他深刻地體會到了她自厭的情緒。
可是，正是所有的過去塑造了現在的仙君啊。
他愛她，不是愛她身爲玉羅仙君的這個權力符號，而是她本身，她的所有過去。
她的所有溫柔和不溫柔。
那是謝寄凡忽然福至心靈的時刻，他恨她，他愛她，這二者並不衝突。
他因身負與生俱來的仇恨而不得不將她當做仇人。
他也因她本身而不可控制地讓一顆心沉淪。
這方法很好。謝寄凡想，他現在不再因爲神交而痛苦，他的痛苦轉移到了另一件事情上。
然而就在他走神的這一刻，他和顏如昭忽然被一股力量掀翻，二人像是在從高處墜落，緊接着，又被一團軟綿綿的東西包裹住。
謝寄凡還未來得及平復心緒，顏如昭便再次落進了他的懷裏。
只不過這一次，躺着的是他，而顏如昭成了伏在他身上的那個人。
四目相接，她的脣落在了他的脣上。
謝寄凡霎時間瞳孔放大。
師尊的脣，很軟。
他終於收回了主動權，卻也沉迷在這樣輕飄飄的溫存中。
像是身處不會醒來的夢境。
可顏如昭卻忽然收回了她的柔軟，她稍稍起身，盯着他額前的虛空一點，微微笑道：“抓住你了。”
什麼？謝寄凡迷茫地看着他的師尊。
顏如昭的衣袖拂過他的臉側，她手指虛虛一握，收回了她的神魂。
神魂歸位，她成功地拿回了自己身體和靈魂的控制權，從謝寄凡身上起來。
夢醒了。
謝寄凡不知是該高興還是失落。畢竟，如果放任剛剛的情形繼續下去，他可能完全控制不住自己。
神魂剝離開來，他也不再被慾望驅使，此刻才發現自己和顏如昭正處於一團軟綿綿的雲朵上。
周圍是湛藍廣闊的天際。
玉羅仙君的靈府，是一片天空。
顏如昭將自己的小徒弟拉起來，歉意地說：“我剛剛遭受靈力反噬，沒能控制住自己的神魂。”
謝寄凡第一次在她臉上看見這種近似於尷尬的神情，他的雙頰也不禁發熱，完全不知道該說些什麼來緩解現在的氣氛，一時口不擇言道：
“師、師尊……我、我會對您負責。”
顏如昭：“……”
她沒好氣地彈了下少年的額頭，“你想得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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