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第 34 章
“你……”她一時不知說些什麼好。
而男子只是定定地看着她,緩緩同她拉遠距離,像是方纔的淚水冒犯了她一般,不敢再靠近。
可他明明是在哭的。
強忍着抽噎的聲音,似乎害怕驚擾了她。
淚水打溼了他的黑袍,顏如昭莫名覺得手背上的那粒淚珠滾燙起來。
顏如昭說:“你回玉羅門去吧。”
男子仍是站着,一動不動。
顏如昭想,他大約是真的不會說話。門派內也有不少聾啞的弟子,或許他就是其一。
想到此處,她對他多了些憐惜之情,從袖中拿出一些靈草符籙遞給他,“回去路上務必小心,你拿着我的符籙,回去掌門定會重重賞你。”
他沒有伸手,只是微微搖了搖頭,似乎在表示並不需要。
這人還真倔啊。顏如昭暗暗地想。
不過也沒關係,等她回到門派後,自會弄明白這人是誰,到時候再行獎賞也不遲。
顏如昭朝他點點頭,轉身便要離開。
她沒有再御劍而行,這段路此時繁花似錦,再不復從前那般可怖。
況且,通往鬼界的地鬼之門設在地下,十分隱祕,她需要慢慢尋找纔行。
可走出一小段路,顏如昭敏銳地感覺到,身後隱隱有靈力波動。
轉過頭一看,才發現,那男子遠遠地墜在她後面,距她一長段距離。他就這樣靜默地跟着她。
她不是讓他回宗門去了麼?
顏如昭向身後望去,這才發現,她的身後聚集了一團澄淨的草木靈力,順着風的方向跟隨着她,悄悄地在她身體四周圍起一道透明的靈力屏障,爲她保駕護航。
而那男子,則一直默默地跟在她身後一段距離,採集靈植中的靈力,將它們匯聚在一起,送到她身邊。
這人好貼心。
顏如昭不禁對這個神祕的弟子生出了幾分好奇。
男子似乎也看見了她轉過身,他便不動了,站在原地,現出幾分不知所措來。
顏如昭招了招手喚他上前,男子遲疑片刻,還是來到了她身邊。
他身形高而瘦削,可是站在她面前,卻顯得莫名的乖順。
“爲什麼不回宗門去?”她問。
顏如昭已經大概確定他不能說話,於是遞過一小張靈紙,讓他將回答通過靈力附着在上面。
【擔心仙君遇上危險,想要保護您。】
顏如昭笑了笑,說道:“我很強,不需要保護,你回去吧。”
男子遞過靈紙,問道:【仙君要去哪裏?】
“這你不必知道。”顏如昭答,“我要去的地方很危險,你受了傷,還是回宗門去吧。”
男子沒有聽從她的話,又問道:【很危險……那仙君會不會受傷?】
顏如昭想了想,鬼界與仙界宗門沒什麼往來,地鬼之門內是人家的大本營,她貿然闖進去,估計會遇到些麻煩。
“受傷……有可能,但最多也就是小傷,對我而言不算什麼。”她坦然道,“你修爲比我低微,還是不要以身犯險。”
男子沉默了一會兒,再次將靈紙交給她。
【我自知修爲低微,但我不怕危險,可以爲仙君掃除麻煩。】
【我景仰仙君已久,如今一朝得見,願爲仙君效犬馬之勞。】
顏如昭一時沉默下來。
他們如今已經走到靈植種植的邊界,一縷鬼火從赤炎之地飄來,被男子用未受傷的那隻手碾碎,化成一捧飛灰,帶着強烈的濃煙氣息慢慢消散。
而顏如昭被靈力屏障包圍着,沒有聞見任何令人不適的氣息。
【仙君出行,不該爲這些無謂的穢物費心神。】
【我會爲仙君掃除一切障礙……請仙君允許我跟着您。】
【我,我不會讓您費心的,若您不喜我跟着了,可以隨時趕我走。】
他這樣說。
二人靜靜地面對面站着,顏如昭心中失笑,她三千年未出關,如今有個她不認識的小弟子說景仰自己……還要跟着她,爲她掃除障礙。
顏如昭想了想,開口問道:“是岑溪叫你來的?”
男子頓了一下,還是點點頭。
顏如昭便笑了:
“行吧,我准許你跟着。”
既是讓岑溪過目後派來的人,想必不會出問題。
“只是……”她意味深長地說,“我是個嚴苛之人,若你執意跟着我,可就沒有後退的餘地了。”
“我即將前去地鬼之門,鬼界兇險,我再給你最後一次機會,你若不想去,還可以轉頭回宗門去。”
男子沒有任何遲疑。
【我想跟着您。】
於是顏如昭便帶上了他。
那弟子如他所言,沒有讓她有過半分費心。他很沉默,仍像之前一樣,遠遠地跟着她,爲她匯聚靈力。
等到他們即將走到靈植種植的邊緣地帶時,他也只是上前輕聲詢問顏如昭目標方向,得到回答後,便在她身前爲她掃除一切障礙。
顏如昭就這樣輕輕鬆鬆地橫穿熾翎谷,她衣裙潔淨,沒有沾染上半分污跡,好似這次出行只不過是一次遊山玩水一般。
這樣輕而易舉地渡過窮兇極惡之地後,顏如昭便開始仔細尋找地鬼之門的入口。
鬼界隱藏得很隱祕,每百年都會變換一次入口位置,但無論如何,都不會偏離熾翎谷太遠。
沒過多久,他們來到了赤炎之地中一片破裂的地面,顏如昭設下陣法,最終將目標鎖定在一處裂縫中。
熊熊鬼火在巨大的裂縫中燃燒,映照着她的臉龐。
“這裏,應該是一處幻象。”顏如昭觀察後作下結論。
熾翎谷在經過改造之後已經不像之前一樣可怖,這麼大的裂縫,以及洶涌的鬼火,看起來很不尋常。
站在她身邊的那弟子聽了,二話沒說,便要往下跳。
【我先爲仙君探路。】
“……等等。”顏如昭無奈地阻止了他。
“不用你下去。”
顏如昭幻化出一隻紙鶴,輕飄飄地墜入火焰之中。
火焰沒能對紙鶴造成任何影響,顏如昭操控着它慢慢下墜,到了一定深度後,她便將它召回。紙鶴躍到她手心之中,被裂縫邊緣的火焰灼燒了半邊翅膀。
“看來只有外圍一圈的鬼火是真實的。”顏如昭說道。
而裂縫之內,則是虛張聲勢的幻象。
只是,不知道到底何處是真的鬼火,而何處是虛僞的幻象。
而就在這時,一直安靜停留在顏如昭髮髻上的淺藍色蝴蝶慢慢地飛起,它比剛剛的紙鶴聰明多了,在鬼火四周繞着彎,卻並未被灼傷。
它知道何處是實景,何處是幻象。
顏如昭拍了拍手,“看來,停雲倒是送了我一個好東西。”
“走吧,我們跟着它下去。”
等繞過了裂縫外圍的鬼火,顏如昭抽出凝霜劍準備御劍而行,示意身旁的黑袍弟子一同上來。
凝霜劍感受到身上多了一個人,不由得有些晃晃悠悠的。它敏銳地知曉了這人是誰,可惜它還未修成劍靈,不能與顏如昭交流。
謝寄凡察覺到了凝霜劍些許的抗拒之態,他緩緩蹲身下去,用手指觸碰凝霜劍的劍身,安撫它。
抱歉。他在心中想。
連你也覺得我不配跟在仙君身邊,對嗎?
他原本……是不打算與顏如昭相見的。
謝寄凡本來準備着,將熾翎谷改造完畢後,便找機會將停雲的蝴蝶悄聲無息地送去仙君身邊。他再悄聲無息地離開,顏如昭不會知曉。
可他卻沒想到,是顏如昭先找到了他。
而在看到她的那一刻,在被她握住手腕的那一刻,謝寄凡絕望地意識到,他根本無法抗拒地想要靠近她。
顏如昭以爲他只是玉羅門的一個弟子,她對他笑,爲他耐心上藥。
她的目光再次在他身上停留。
謝寄凡覺得自己恍若身處夢境,讓他不由得落下淚來。
畢竟,只有在夢中,才能得到顏如昭爲他停留的片刻。
謝寄凡站在凝霜劍上,身前是他日思夜想的仙君,他凝望着她的背影,只覺得這已經足夠填滿他的胸膛。
他的心不再是空蕩蕩的。
無論她要去哪裏,想做什麼,他都可以是她身邊的一柄劍,他不會讓任何髒東西沾染仙君的衣袍。
凝霜劍緩緩下降。
他們進入了一個黑暗的洞穴,深不見底。
謝寄凡燃起燭火,照亮了一方天地,他向下看去——
密密麻麻的骷髏堆積如山,充斥着整個洞穴,感受到上方的來客,山丘一般的白骨開始蠢蠢欲動,一根手骨率先發難,從骨堆中衝出,向他們襲來。
謝寄凡看得頭皮發麻,他將燭火遞給顏如昭,兀自飛身而下,手臂一擋,那手骨便砰然碎裂。
他踩着巖壁而下,踏在一顆骷髏頭上,那骷顱頭很快陷進骨堆之中,但謝寄凡比它更快,立即找到了新的支點。
他飛速前進,踩踏過之處不斷下陷,爲後面御劍而行的顏如昭開出一條道路。
顏如昭舉着火燭,看着身前的那位黑袍弟子爲自己開路。
他實力不弱,甚至可以說應該是玉羅門弟子中的佼佼者。他甚至沒有拔劍,赤手空拳地迎接不斷襲來的白骨。
顏如昭的周身是他設下的靈力屏障,他一邊戰鬥,還能一邊分出足夠的靈力將她護在其中。
他的確兌現了他的誓言,沒有讓她碰上任何穢物。
顏如昭不知他所求爲何。
她允許他跟着自己,只是想考驗考驗他。她以爲這人不過是想要在自己面前表現一番,畢竟能得到她的青睞,他在門派中會好過許多。
可是他面面俱到,甚至不顧自己的性命安危。
她認識他麼?顏如昭這樣想。
越過骷髏山之後,他們正式進入了地鬼之門。
一條黑河出現在眼前。
河水粘稠不透明,看起來陰森十足,一隻搖搖欲墜的木船停靠在岸邊。
謝寄凡結束戰鬥,喘着粗氣跟在顏如昭身邊,等待她的指示。
“那木船是個陷阱。”顏如昭冷靜地說。
畢竟,鬼界怎麼可能會爲來人準備行進工具呢?
但除了那艘船,他們好像沒有別的方法進入。
來到鬼界後,凝霜劍恢復了正常大小,顏如昭在靈府中探察一番,發現自己完全失去了和芙蓉仙山的聯繫。
一切都透露着詭異。
但是不要緊,沒有什麼可以難倒玉羅仙君。
顏如昭向身邊的男子伸出手,“握緊我。”
謝寄凡怔怔地注視着顏如昭,緩慢地褪下自己未受傷的那隻手上的手套。上面沾着很多污跡。
他握住了她。
顏如昭帶着身邊的弟子,將靈力屏障匯聚在二人的足底,她踩着黑河水,翩然而進。
謝寄凡被她穩穩地握住,她的靈力注入他的身體,爲他維持平衡。
不知過了多久,他們終於踩上了有實感的平地。
眼前出現的,是一座巨大的宮殿。
只不過已經破敗荒涼,生滿了雜草和青苔,一切都失去了光彩,只剩下灰濛濛的冷意。
顏如昭謹慎地打量着,這裏,忽然對着謝寄凡開口道:“出去!到殿門外去!”
然而已經太遲了,他們剛剛經過的破敗大門如今以飛快的速度合上,謝寄凡聽從她的話往外衝,卻仍差了幾寸的距離。
“大名鼎鼎的玉羅仙君——”一道沉重渾濁的聲音在空曠的宮殿內響起。
“拜訪地鬼之門,有何貴幹?”
顏如昭看了一眼門口的謝寄凡,眉心蹙緊,她直截了當地說:“來借一樣東西,鬼玉環。”
“呵呵,這可是地鬼之門的鎮地之物,仙君,你是否帶了東西來交換?”
“這是自然。”她從袖中拿出一面鏡子,“聽聞鬼王爲了找到一位死去的修者魂魄,在四處搜尋溯源鏡,以此物做交換,如何?”
這溯源鏡是她從鴻蒙手裏拿到的。鴻蒙爲了復活巫頤,無所不用其極,甚至從鬼王手裏搶來了這麼個寶物。
那響起的聲音沉默片刻,最終再次開口:
“仙君,你既親自來了地鬼之門,想來應該不止這點誠意吧。”
“你還想要什麼?”顏如昭說,“只要我能辦到。”
下一秒,她身後的謝寄凡驟然被一股看不見的力量托起,摔在了她身前。
“唔!”謝寄凡還帶着內傷,巨大的衝擊力讓他不禁悶哼了一聲。
顏如昭看了他一眼,啓脣問道:“鬼王何意?”
“仙君,爲何明知故問?”
“你進來時,應該就看明白了這是什麼地方吧。”
“一同進聚魂殿的兩個人,必須要獻祭其中一個人的靈魂。”
謝寄凡手指蜷曲起來。
顏如昭冷笑了一聲:“鬼王大人打得好算盤。”
她在空曠的大殿內踱步,看起來並未因這樣無禮的要求而發怒。
她緩緩地說:“大人,聽說你在千年之前才繼位鬼王之位。”
“歷任鬼王,都必須是軀體毀壞,卻擁有着強大神魂的死去之人。”
“聚魂殿是鬼王的力量所在,死人的魂魄被召喚於此,活人在此變爲死人,所有的血肉魂魄都是加固你王座的墊腳石。”
“可是……每個成爲鬼王的魂魄,都必須在此獻祭一個活人。”
“那人的血肉被你吸取,魂魄卻逃離……”
“大人,現在你的殿外堆滿了白骨屍身,你已有了這麼強大的力量,又何必現在苦苦搜尋當初那凡人的微薄魂魄呢?”顏如昭笑道。
“閉嘴!”鬼王震怒的聲音響徹大殿,數百隻鬼魅在一瞬間閃現在殿中,向顏如昭襲來——
謝寄凡原本伏在地上,可這一刻,他卻彷彿擁有了無盡的力量。他一躍而起,終於下意識地拔出劍,爲顏如昭劈開面前這些可惡的東西。
他心中不知爲何,在看見這羣散發着黑暗氣息與濃濃冷意的鬼魅之時,胸膛中閃過一股強烈的懼意。
不是因爲他在害怕,而是他害怕這些東西傷害顏如昭。
大概是之前在須彌幻境中經歷過這一遭,他眼睜睜地看着天元泉中的顏如昭被泛着黑氣的遊魂纏住,一直,一直往下拖拽。
他差點兒就看不見她了。
謝寄凡斬盡了所有鬼魅後,才意識到自己竟抽出了靈劍。
身上衣物的掩蓋已成了徒勞。她這樣敏銳,不可能認不出他。
謝寄凡背對着她,微微屈着身體,甚至不敢回頭看。
顏如昭卻沒有說話。
倒是鬼王怒火中燒,他沙啞渾濁的聲音被染上激烈的情緒,他喝聲道:“顏如昭!你今日闖入地鬼之門,就是爲了羞辱我麼!”
顏如昭終於開口:“……非也。”
“大人,我是來幫你的。”
她撇過眼神,不再看身前的謝寄凡,而是同鬼王交談:“我知道大人對那凡人的魂魄念念不忘,我可以幫忙。”
鬼王的聲音平息了些,“……說下去。”
“我想要你的鬼玉環,代價是,我可以替你尋找那縷魂魄。”
“我聽說,那魂魄散落人間,而你近年來浪費了太多力量尋找,無法離開地鬼之門……”
“我可以幫你。”顏如昭這樣說,“我替你尋魂,你將鬼玉環接我一用。”
鬼王似乎在思考,他知道顏如昭拿捏住了他的弱點,終於退了一步,問道:“我如何知道你說得是真的?若你拿了鬼玉環,從此再不復返,我又該如何?”
顏如昭坦率道:“我替你尋魂,等尋到了,你再將鬼玉環給我。”
“我最多,只需要一個月的時間。”
這承諾太過誘人,鬼王在久久的沉默之後,答道:“這個交易,我和你做。”
“這個人的命,你帶回去吧。”
……
顏如昭和謝寄凡離開了地鬼之門。
她沉默着,沒有說任何話。
謝寄凡心中是無盡的忐忑不安。
她知道了。
他不知道仙君會是怎樣的反應,他僞裝了身份留在她身邊,如今一朝被揭露,他……
二人回到了熾翎谷中的一棵桃花樹下。
顏如昭終於轉過頭。
“拿下面具吧,謝寄凡。”她嘆息一聲。
謝寄凡手指顫抖,他擡手,摘下了臉上的黑色面具,露出兜帽下一張白皙的面龐。
面具在他臉上留下了紅印,他眼中含着悲愴之意,整個人看起來格外悽慘。
顏如昭掃向他受傷的那隻手。
皮開肉綻,即使上了藥,傷口還是一副猙獰的模樣,想來以後會留下永久的傷疤。
她再次嘆息:“你沒必要這樣。”
謝寄凡低眉,緩緩開口:“仙君,我,我並非要尋求您的原諒。”
“我知我辜負了您的信任……如今,我只是想要求得一個留在您身邊的機會。”
他眼眶通紅,掀起袍角,跪在了她的身下。
他帶上了哭腔,求她:“師尊……我錯了。”
“您別不要我……”
謝寄凡清楚地知道他愛她。
他不知道別人如何愛一個人,可他愛顏如昭,只想卑微地將所有都獻給她。
他擁有的很少,但他可以獻出一切,包括他這條性命。
顏如昭看着他,半晌移開了視線。
“謝寄凡,”她說,“你知道爲什麼我之前要收你爲徒麼?”
謝寄凡搖了搖頭。
“你可聽說過天道?”顏如昭露出一個似笑非笑的神情。
“收你爲徒,是天道對我下的指令。”
“謝寄凡,我知道你或許因爲我是你的師尊,再者,你對我心有愧疚,所以一直放不下。”
謝寄凡卻想,不是的。
不是這樣的。
是因爲他愛她。
可他無法說出口。
“我想說,其實沒有必要。”顏如昭看着他,“我收你爲徒,這本是我的一個任務。我不是真的看中了你,那時的你,對我而言不過是一個如螻蟻一般的凡人。我之所以選中你,不過是因爲天道選中了你。”
“你不必將這場師徒之情看得太重,我只是在利用你。”
“我之所以在你的身上畫符,是爲了剔除你身上的魔骨煞氣。我之所以限制你的行動範圍,是爲了不讓別人發現你身上的祕密。”
“你記得麼,我在你測根骨之前就將你要走。這一切,都是我爲了完成天道的指令而做下的。”
“如今,天道的任務我已經完成了。謝寄凡,你回去吧。現在你對我而言,已經沒有價值了。”
顏如昭將話說得很重,她希望有一個了結。
她想,他大概會大失所望,就此離去。
可謝寄凡卻沒有。
他仍跪在那裏,眼中含淚,他說:“仙君,不是這樣的。”
即使她是在利用他,那又如何?他心甘情願被她利用。
況且,即使一切都是假的,她的溫柔卻是真的。
謝寄凡曾經得到過她的溫柔,他得到過那樣純潔澄澈的事物。
如同一個行走在黑暗中的人看見一縷光芒,他怎會願意失去?
“仙君,我還有利用價值的。”他扯出一個笑容,艱難地說,“您出遠門一定有原因,您想要做什麼,我可以幫您……”
“請您……繼續利用我,好嗎?”
顏如昭不敢相信她竟然聽到了這樣的回答,心中無奈,嘴上卻繼續刁難道:“真的嗎?若我問你,方纔在聚魂殿中,若我們二人中當真要獻祭一個,你會爲了我而死麼?”
謝寄凡:“我會。”
他甚至沒有遲疑。
顏如昭:“……”
她此刻在想,自己之前到底對他做了什麼?
他怎會對自己有了這樣深的感情?
謝寄凡露出一個淒涼的笑,他說:“空口無憑,我會證明給仙君看。”
他伸出手,捅進自己腹部靈府的位置。
謝寄凡戴着的手套材質特殊,灌入靈力可有刀劈斧鑿的效果,他剖開自己的身體,掏出了他的金丹。
顏如昭愣愣地站着,一時無法理解她看見的一切。
少年以這樣狠厲而決絕的方式,張開他滿是鮮血的手,奉上他的金丹。
他說:“我的金丹來自於仙君,如今,就交給仙君保管。若仙君覺得我不值得信任了,便捏碎它吧。”
“我本就是……要死在仙君手下的。”
顏如昭盯着面前的少年,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她想,他一定是瘋了。凡人。我之所以選中你,不過是因爲天道選中了你。”
“你不必將這場師徒之情看得太重,我只是在利用你。”
“我之所以在你的身上畫符,是爲了剔除你身上的魔骨煞氣。我之所以限制你的行動範圍,是爲了不讓別人發現你身上的祕密。”
“你記得麼,我在你測根骨之前就將你要走。這一切,都是我爲了完成天道的指令而做下的。”
“如今,天道的任務我已經完成了。謝寄凡,你回去吧。現在你對我而言,已經沒有價值了。”
顏如昭將話說得很重,她希望有一個了結。
她想,他大概會大失所望,就此離去。
可謝寄凡卻沒有。
他仍跪在那裏,眼中含淚,他說:“仙君,不是這樣的。”
即使她是在利用他,那又如何?他心甘情願被她利用。
況且,即使一切都是假的,她的溫柔卻是真的。
謝寄凡曾經得到過她的溫柔,他得到過那樣純潔澄澈的事物。
如同一個行走在黑暗中的人看見一縷光芒,他怎會願意失去?
“仙君,我還有利用價值的。”他扯出一個笑容,艱難地說,“您出遠門一定有原因,您想要做什麼,我可以幫您……”
“請您……繼續利用我,好嗎?”
顏如昭不敢相信她竟然聽到了這樣的回答,心中無奈,嘴上卻繼續刁難道:“真的嗎?若我問你,方纔在聚魂殿中,若我們二人中當真要獻祭一個,你會爲了我而死麼?”
謝寄凡:“我會。”
他甚至沒有遲疑。
顏如昭:“……”
她此刻在想,自己之前到底對他做了什麼?
他怎會對自己有了這樣深的感情?
謝寄凡露出一個淒涼的笑,他說:“空口無憑,我會證明給仙君看。”
他伸出手,捅進自己腹部靈府的位置。
謝寄凡戴着的手套材質特殊,灌入靈力可有刀劈斧鑿的效果,他剖開自己的身體,掏出了他的金丹。
顏如昭愣愣地站着,一時無法理解她看見的一切。
少年以這樣狠厲而決絕的方式,張開他滿是鮮血的手,奉上他的金丹。
他說:“我的金丹來自於仙君,如今,就交給仙君保管。若仙君覺得我不值得信任了,便捏碎它吧。”
“我本就是……要死在仙君手下的。”
顏如昭盯着面前的少年,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她想,他一定是瘋了。凡人。我之所以選中你,不過是因爲天道選中了你。”
“你不必將這場師徒之情看得太重,我只是在利用你。”
“我之所以在你的身上畫符,是爲了剔除你身上的魔骨煞氣。我之所以限制你的行動範圍,是爲了不讓別人發現你身上的祕密。”
“你記得麼,我在你測根骨之前就將你要走。這一切,都是我爲了完成天道的指令而做下的。”
“如今,天道的任務我已經完成了。謝寄凡,你回去吧。現在你對我而言,已經沒有價值了。”
顏如昭將話說得很重,她希望有一個了結。
她想,他大概會大失所望,就此離去。
可謝寄凡卻沒有。
他仍跪在那裏,眼中含淚,他說:“仙君,不是這樣的。”
即使她是在利用他,那又如何?他心甘情願被她利用。
況且,即使一切都是假的,她的溫柔卻是真的。
謝寄凡曾經得到過她的溫柔,他得到過那樣純潔澄澈的事物。
如同一個行走在黑暗中的人看見一縷光芒,他怎會願意失去?
“仙君,我還有利用價值的。”他扯出一個笑容,艱難地說,“您出遠門一定有原因,您想要做什麼,我可以幫您……”
“請您……繼續利用我,好嗎?”
顏如昭不敢相信她竟然聽到了這樣的回答,心中無奈,嘴上卻繼續刁難道:“真的嗎?若我問你,方纔在聚魂殿中,若我們二人中當真要獻祭一個,你會爲了我而死麼?”
謝寄凡:“我會。”
他甚至沒有遲疑。
顏如昭:“……”
她此刻在想,自己之前到底對他做了什麼?
他怎會對自己有了這樣深的感情?
謝寄凡露出一個淒涼的笑,他說:“空口無憑,我會證明給仙君看。”
他伸出手,捅進自己腹部靈府的位置。
謝寄凡戴着的手套材質特殊,灌入靈力可有刀劈斧鑿的效果,他剖開自己的身體,掏出了他的金丹。
顏如昭愣愣地站着,一時無法理解她看見的一切。
少年以這樣狠厲而決絕的方式,張開他滿是鮮血的手,奉上他的金丹。
他說:“我的金丹來自於仙君,如今,就交給仙君保管。若仙君覺得我不值得信任了,便捏碎它吧。”
“我本就是……要死在仙君手下的。”
顏如昭盯着面前的少年,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她想,他一定是瘋了。凡人。我之所以選中你,不過是因爲天道選中了你。”
“你不必將這場師徒之情看得太重,我只是在利用你。”
“我之所以在你的身上畫符,是爲了剔除你身上的魔骨煞氣。我之所以限制你的行動範圍,是爲了不讓別人發現你身上的祕密。”
“你記得麼,我在你測根骨之前就將你要走。這一切,都是我爲了完成天道的指令而做下的。”
“如今,天道的任務我已經完成了。謝寄凡,你回去吧。現在你對我而言,已經沒有價值了。”
顏如昭將話說得很重,她希望有一個了結。
她想,他大概會大失所望,就此離去。
可謝寄凡卻沒有。
他仍跪在那裏,眼中含淚,他說:“仙君,不是這樣的。”
即使她是在利用他,那又如何?他心甘情願被她利用。
況且,即使一切都是假的,她的溫柔卻是真的。
謝寄凡曾經得到過她的溫柔,他得到過那樣純潔澄澈的事物。
如同一個行走在黑暗中的人看見一縷光芒,他怎會願意失去?
“仙君,我還有利用價值的。”他扯出一個笑容,艱難地說,“您出遠門一定有原因,您想要做什麼,我可以幫您……”
“請您……繼續利用我,好嗎?”
顏如昭不敢相信她竟然聽到了這樣的回答,心中無奈,嘴上卻繼續刁難道:“真的嗎?若我問你,方纔在聚魂殿中,若我們二人中當真要獻祭一個,你會爲了我而死麼?”
謝寄凡:“我會。”
他甚至沒有遲疑。
顏如昭:“……”
她此刻在想,自己之前到底對他做了什麼?
他怎會對自己有了這樣深的感情?
謝寄凡露出一個淒涼的笑,他說:“空口無憑,我會證明給仙君看。”
他伸出手,捅進自己腹部靈府的位置。
謝寄凡戴着的手套材質特殊,灌入靈力可有刀劈斧鑿的效果,他剖開自己的身體,掏出了他的金丹。
顏如昭愣愣地站着,一時無法理解她看見的一切。
少年以這樣狠厲而決絕的方式,張開他滿是鮮血的手,奉上他的金丹。
他說:“我的金丹來自於仙君,如今,就交給仙君保管。若仙君覺得我不值得信任了,便捏碎它吧。”
“我本就是……要死在仙君手下的。”
顏如昭盯着面前的少年,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她想,他一定是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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