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6章 他不會傷害我
“小景熠。”景鬱笑眯眯地。
“七皇叔!”
景熠原本在看奏摺,看到景鬱的一瞬間,激動得都顧不得整理衣袍,朝她飛奔過來。
卻在剛要抱住景鬱的時候,看到了踏進門的南隕城。
景熠的腳步生生止住,孩童純真只一瞬,就又變爲了故裝沉穩的帝王。
景鬱回頭看了眼南隕城,俯身捏了下景熠的臉。
隨後趁他不注意,一把把他抱起來,“小屁孩兒,還挺沉。”
景熠驚惶地望向南隕城,大大的眼睛裏藏着害怕,卻見那往常嚴肅冷漠的攝政王,並未像以前一樣,教他要有一國之君的樣子。
正怔愣間,牧野和雪冥走到景熠兩邊。牧野也學景鬱的樣子捏了捏小皇帝的臉。
“嘿嘿,這誰家小孩兒,長得這麼可愛。眼睛水靈靈地,跟個姑娘似的。”
景鬱一巴掌拍開他的爪子,“去去,我家的。”
景熠不樂意地板起臉糾正,“朕是男子,不是女子!”
九州皆知,東禹朝堂盡歸攝政王掌控,景熠向來是被人忽視的那個。
景鬱卻覺得這樣很好,木秀於林風必摧之。
要不是南隕城替景熠擋了那麼多暗箭,這孩子只怕沒一天能睡個安穩覺。
這時,景熠掙扎着從景鬱的懷抱裏下來,整理衣袍,又扶了扶冠,走到南隕城面前,“攝政王遠赴西南處理水患一事,辛苦了。朕替百姓謝攝政王之大勞。”
南隕城修長的手指在桌面輕敲兩下,道:“西南一事乃七王爺親理,皇上不必謝本王。”
“七皇叔?”景熠疑惑地看向景鬱。
景鬱尷尬地扯了扯嘴角,“不說這個了。小景熠,我帶你去玩啊。”
景熠眼睛亮了下,卻很快搖頭,“今日還有書未讀,還要寫三篇策論。”
景鬱道:“攝政王允許也不行?”
南隕城擡眸掃她一眼,景鬱衝他眨巴了下眼睛,悄悄地豎起食指,比了個一。
意思是,就一天,讓景熠玩一天。
南隕城無奈,“可歇一日。”
出乎意料地,景熠仍舊倔強搖頭,“太傅說過,一日事一日結,一天都不能偷懶。”
這話讓在場的四個大人都沉默下來。
雪冥嘖嘖兩聲,“不錯,比北雪那隻知喫喝玩樂的老頭子強。”
景鬱在景熠面前蹲下,問他,“不累嗎?”
景熠燦然一笑,“七皇叔不必擔心,有時雖累。可轉念一想,朕身爲一國之君,肩上是黎民百姓,百姓們日出而作日入而息,有時還要面臨飢餓,流離失所,總不見得朕比他們還累。”
南隕城若有所思地看向景熠,難得誇讚,“不錯。”
被南隕城一誇,景熠興奮得臉通紅,大步回到桌岸後,旁若無人地拿起書看。
景鬱哭笑不得,這孩子。
對南隕城又恨又怕,可心裏卻是崇拜得不行。稍稍被誇一句,激動成這樣。
她走到景熠旁邊,發現他正在對着南隕城批過的奏摺和自己寫的處理方法冥思苦想,似乎在想南隕城如此處理的原因。
她小聲問景熠,“小景熠,七皇叔問你,你還恨南隕城嗎?”
景熠偷偷看了看南隕城,湊近景鬱的耳朵說:“只要他不害七皇叔,我就不恨他。”
“爲何?”
“七皇叔你說的對,攝政王從未做過對東禹有害之事。即便皇室與其有怨,但朕爲國主,不可將江山跟私怨混爲一談。我會快點強大起來,強大到可以像攝政王一樣,把江山治理得井井有條。”
景熠語氣一下低落,“可七皇叔是景熠唯一的親人了,若他傷害七皇叔你,景熠沒辦法理智。”
景鬱拍了拍他的腦袋,“放心,他不會傷害我。”
“七皇叔如此篤定?”
景鬱點頭,“嗯,一定不會。你安心就是。”
這孩子一個人住在皇宮,一天到晚腦子裏恐怕都在琢磨這些事,竟還能想得通透。
十歲的孩子,跟二十歲似的。
她的目光投在景熠的奏摺上,上面是南隕城寫的批文。
見景熠眉頭緊鎖,她仔細看了看,道:“知道爲什麼遇上大旱的時候,要在莊稼上面掛彩衣嗎?”
那是一份西北呈上的當地出現大旱的奏摺,一般大旱都會從鄰城借水,只是上報情況,必要時需減免賦稅。
但南隕城還是在上面寫道:大旱之時,憂水爲一。然田地收穫在即,應挖通溝壑,懸掛綵衣,時而鑼鼓鳴響。
景熠就是不明白爲什麼要掛彩衣,疑惑地望向景鬱。
南隕城也投過來視線,想聽她如何解釋。
景鬱輕咳一聲,認真道:“掛彩衣嘛,好看唄。大旱啊,莊稼地看起來太枯燥了,所以弄點顏色,熱鬧熱鬧。”
雪冥正在喝茶,若不是涵養在那,差點一口茶噴出來。
南隕城揉了揉眉心,“莫要胡說八道,誤人子弟。”
景鬱不服,“我怎麼胡說八道啦?你行你上啊。”
南隕城還真就走了過來,俯身站在她身後。
因爲景鬱是蹲着,南隕城站着,所以一點不影響南隕城的視線。
“莫要聽你七皇叔胡言。大旱必生蝗,旱災可解,蝗蟲難消。掛彩衣,挖溝壑皆是爲恐嚇蝗蟲而設。”
景熠一副大受震撼的樣子,“竟是如此。”
大概是見南隕城難得好說話,景熠又拿出一份奏摺,鼓起勇氣問南隕城。
南隕城耐心作答。
景鬱撐着臉,南隕城說話的聲音就在頭頂,有時候手指奏摺上某個地方時,手臂還會靠着她的肩。
她就像躲在南隕城腳邊的小兔子,蹲累了,索性後背靠在南隕城的雙腿上借力。
正在指導景熠的南隕城察覺到某人的動作,腿部微微用力,讓其靠得舒服一些。
太舒服,就容易睡着。
不知過了多久,景熠興奮的聲音一下驚醒了景鬱。
“我明白了,攝政王你好厲害!”
景鬱這才發現,不知道什麼時候,她竟然坐在了南隕城的鞋上,後背靠在他的腿上,耳邊還有一隻手正扶着她的腦袋。
難怪睡得這麼舒服。
她見牧野和雪冥不在,仰頭看南隕城,後腦勺碰到他的大腿,拽了拽他的衣襬,問道:“那倆貨呢?”
此刻景鬱剛睡醒,眼神迷濛中帶着水霧,嘴脣還微微嘟着,又全心望着自己。南隕城手指輕顫,逼自己移開視線。
南隕城看向外面,“一言不合打起來了。”
又忍不住垂眸看她,“可還要睡一會?”
景鬱撐着桌子站起來,“不睡了,腿都麻了。”
景熠在旁,震驚地張大嘴巴,眼睛也瞪得大大的。
他頭一次聽見攝政王如此溫言細語地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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